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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当官那些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惊年渡

    陆炳心中一动,他在想这到底是徐阶心思缜密,还是另有渠道获知前线敌情,亦或者,他和自己一样,似乎已经听见了洛钟而感到了铜山欲崩

    徐阶留下了这样巧妙的一个伏笔,就显得内阁其他人,尤其是首辅严嵩的失误来。仇鸾打了败仗,竟然还厚着脸皮向皇帝请赏。内阁还领衔上了贺表,幸亏还没来得及昭告天下,否则更是要贻笑天下之人。

    “那徐阶你说,”嘉靖帝道:“为何会有此次大败”

    “臣以为,”徐阶道:“以马市与老酋换来的和平,终究是虚假的。当初仇大将军一意力主开马市,说唯此方可图百年和平。如今不到一年,老酋就兴兵犯边,可见当初马市之议,就是错误的。臣记得杨继盛的奏疏里说,希望朝廷发奋图强,选将练兵,抵抗鞑靼。臣以为杨继盛虽然言辞过激,而招致陛下之怒,可此人说的未必不是忠直之言。臣伏




第八十七章 其咎
    陈惇的案子果然在杭州布政使司进行审讯,然而让他意料不到的是,使司衙门的审讯更是草草而过,一切竟是以他之前录下的口供为主,这叫陈惇无法接受,干脆大呼冤枉起来,在挨了几鞭子之后,还是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布政使李默。

    这个年近花甲的老头精神矍铄,给人一种威严而难以接近的感觉。但陈惇不管他曾是天官,如今也是一省之长,直言质问道:“大人的手下不禁问讯就定案,这是大人的意思吗”

    “本官记得你是今年会稽县案首,这案首是不是也是买通试题得来的呢”李默露出厌恶的神色:“真是丢尽读书人的脸!还有胆子当堂咆哮!”

    “大人这话简直是无稽之谈,”陈惇也被激出一腔火气来:“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读书应试,莫名其妙被卷入舞弊案之中,坐牢三十八天,只想等到自证清白的机会。谁知道大人与他们竟是一丘之貉,也是要借这舞弊案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想不到五十年前有唐寅,五十年后又要添一个陈惇了!”

    李默眯起眼睛道:“唐寅何人,你岂敢自比唐寅”

    “唐寅有才情,做了一手好卷子,才无法自证清白,”陈惇就道:“陈惇没有八斗才情,若是提前知晓考题,是不是应该做出一份花团锦簇的文章来大人可曾看过我的文章,能判前茅乎”

    陈惇的卷子自然被收录起来,当做重要证据之一。但陈惇的卷子其实做得只能算中等,排名大概在三十名左右了,比他好的比比皆是。就像他说的,若是提前知晓考题了,那句句精研之下,拿个前几名才正常。

    李默冷哼一声:“狡辩!”

    “我说的句句属实,大人为何说我狡辩”陈惇道:“反而是李知府供上的人证物证,皆不足以说明任何东西——大人难道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能透过盒子看到里面的考题吗”

    “可惜据多名人证指证,”李默道:“说那妖人蓝道行施展妖法,隔空猜物,屡屡猜中,若是没有异术,又该如何解释呢”

    “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陈惇毫不客气道:“这类术法其实就是洞察人心之术,一切事物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心思敏锐观察得当罢了。那蓝道行也不过是凭着这个,骗取了些微财物,所以只敢猜中两次,不敢再猜了。若是他真的有隔空透视的本事,别说是绍兴府,怕是远在京城的天子,也要知道他的名声了,早把他招进西苑去了!”

    李默一顿,“你是在诽谤天子吗”

    “话还没说几句,大帽子先扣下来,谁受得起”陈惇不客气道:“大人只要仔细想想这案子案发前后的诸多古怪,就不应该怀疑我。”

    “有什么古怪”李默问道。

    “案发前不久,知府李圭不知道什么原因,召集了许多方士、卜者、浪人,进他府中杂耍,”陈惇道:“听说多得是江湖骗子,因为表演不成功被拆穿了把戏轰出府去,只有蓝道行表演成功,而且名声霎时就传遍了绍兴府。”

    “县考、府考,因知县知府均要亲临考场,题目大可当场写出,”陈惇道:“知府李圭却莫名其妙在考试前两天写出了考题,而且用盒子装好之后放在了学宫之中,直到考试当日才将盒子送到考棚,然后又亲自开封取出考题,当场宣读——如此大费周折,难道符合常理”

    “你想要说什么,”李默心中一动,“你是意指李圭故意泄题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嫌顶上乌纱太重,连头也一块不想要了吗”

    科举之中的舞弊,大都暗藏关节,胆敢明目张胆通风报信的几乎没有,陈惇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李圭的行为,他有泄题的嫌疑,可是动机又是什么呢难道不知道历来科举舞弊案,主考官都难辞其咎吗

    陈惇不说话,李默就以为他理屈词穷,“你这奸猾之徒,之前认了一切口供,如今尽数推翻,以为公堂是你戏耍的地方吗”

    “我是为了免于苦毒拷打,”陈惇道:“捶炼冤狱,屈打成招,谁能受得起我学一学狄仁杰,也不足为怪吧。”

    狄仁杰当年在被来俊臣逼诬谋反之时,就一概承认了所有的罪行,最后赢得了面见武皇的机会,并且一举洗雪冤情。

    “我看你不是狄仁杰,”李默道:“倒像是秦桧、蔡京一类的奸恶,若是还有将来,定要搅风搅雨。”

    陈惇完全不知道哪儿惹了李默,这个老学究一样的人对他是深为厌恶,不过他倒也高看自己,竟把自己比作秦桧蔡京,让陈惇又好气又好笑。

    等到朱九第二次来看他的时候,陈惇知道这一次他不太能硬气起来了,既然李默仿佛下定了决心不给他活路了,那么连命都保不住了,哪儿还有什么所谓的清高当从朱九口中得知李圭和李默的关系的时候,陈惇终于忍不住骂娘:“李默为了包庇李圭,就要把蓝道行和我从速判决,也不管我们究竟有没有罪,他要的是尽快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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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利齿
    五月十一日,是礼部尚书孙承恩的七十一大寿,七十岁生日的时候孙承恩生了一场大病,因此没有举办寿筵,等到今年,儿孙便为老爷子仔仔细细热热闹闹办了一场。

    筵席上宾客如云,同朝为官的大都前来贺寿,连严嵩也派人送来了贺帖,徐阶今日日值,也早早派儿子徐璠送来了贺礼。要说礼部尚书这个职位,看似清闲,在嘉靖一朝,其实很难把握。从大礼议开始,皇帝对礼器名分的要求总是很难揣测,在供奉生母生父的问题上,在原配祔庙的问题上,在祭祀道君的问题上,礼部尚书要真是死死咬住古礼,大概他的任期也就到头了。不过正是因为孙承恩年逾古稀,许多问题装聋作哑,反而颇得皇帝欢心,又因为他力不从心,大多数工作又交给了手下的翰林院、詹事府,更是俭省了许多麻烦。

    于是虽然很多人背地里都骂一声老糊涂,但孙承恩的寿宴,照样全来捧场——只不过今日似乎出了问题,酒过三巡之后,忽然有一队穿着不伦不类服饰的人冲了进来,将整个寿宴都搅翻了。

    “你们是谁”孙承恩的儿子孙敦又惊又怒道:“胆敢私闯礼部尚书宅邸!”

    自家的护院家丁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些人一进来就手持大棒,肆无忌惮地驱赶人群,口中还呼喝道:“玉楼班的戏,都不准再听了!”

    玉楼班的人更是被捉住痛打,乐器和行头扔了一地,方摴朽拉扯回来两个小配角,没留神却被打中了胳膊,即使他功夫也不错,却也难以抵挡。

    “你们是谁”官娘惊呼躲避着:“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没有人回答她,迎头的只是呼啸而来的大棒,这一场好好的筵席,顿时人人惊走躲避,失声尖叫,一片混乱。

    听到下人的通报,严世蕃才微微一展肥胖的身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爽利,爽利!”

    鄢懋卿这个严党中和严家关系最深的人,此时也不由得得意道:“而且一点尾巴也没留下,等到府衙官差到了,人早就跑了!”

    “顺天府尹这一回什么都查不出来,狠狠吃一次挂落,”严世蕃就呵呵道:“这老东西什么出身,也敢不依附我们”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顺天府不帮忙办事也就罢了,”鄢懋卿思索道:“怎么这一回陆炳也推三阻四,不肯帮忙呢这事情让他们锦衣卫去办,再合适不过了,又方便,又不沾染,陆炳不至于在这么点小事上,跟你过不去吧”

    提到陆炳,严世蕃的眼神暗沉了下来:“仇鸾要倒台了,但这明明是墙倒众人推的事情,他陆炳却要一人独享胜利果实。偏偏首告,还必须是他来,我爹似乎忌惮他手上握着仇鸾和咱们结党营私的证据,但也不想想,他陆炳和仇鸾的阴私,难道就少了吗”

    当然严世蕃也没有说尽更主要的原因,这一次仇鸾倒台,严嵩是想要让陆炳揭发仇鸾和徐阶私下勾结串联的事情——陆炳至今模棱两可,没有给一个明确答复。

    “陆炳跟咱们终究不是同类,他心思叵测着呢,”鄢懋卿道:“构陷夏言的时候,我记得他比咱们还要不遗余力,可是每次皇帝兴大狱,他又装模作样,保全了不少人。”

    “锦衣卫指挥使,折节下士、周旋善类,在士大夫中居然还留了个好名声,闻所未闻啊,”严世蕃一双老鼠眼睛呲溜地上下翻飞着,露出讥讽的光来:“可是看看他的前任,有谁得了好下场的我就不信他陆炳,也能逃出这个铁律去!”

    如果这话让陆炳听到,他一定会挥之一笑——的确,历史上的锦衣卫指挥使大都不得善终,毛骧、蒋瓛、纪纲到江彬,全都是被用完就扔的东西,但是也有一个得了善终的叫袁彬。而叫陆炳看来,历来首辅位高德重,大都能保全名声,载誉而归,唯独在本朝出了个被腰斩的首辅,这也是第一个。

    严世蕃说完陆炳,对玉楼班仍是耿耿于怀:“要说这戏班没人指使,我是不信的。没人指使,他敢写一个孙富出来,明晃晃指向我!如今杜十娘这戏唱了四天,从第一天起,京中就传出流言蜚语来,如今是愈演愈炽了!”

    在孙承恩府内发生的这一切正是严世蕃的授意,因为如今在京中无人不知的玉楼班排演了一出新戏,名叫《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戏也是轰动地不得了,但是没几天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戏中人物别有所指——

    《杜十娘》本来讲了一个京师名妓杜十娘赎身从良的故事,她与太学生李甲两情相悦,谋划从良,可李甲生性软弱自私,虽然也对杜十娘真心爱恋,但又屈从于社会,家庭的礼教观念,再加上一个名叫孙富的商人的挑唆,他最终出卖了杜十娘,酿成了杜十娘沉箱投江的悲剧。这故事写得很好,但京中之所以对号入座,是因为严世蕃每次进秦楼楚馆作嫖的时候,都会化名“孙富”,而且为了美色不择手段一掷千金。

    严世蕃是个独眼龙,瞎了一只眼,京中大概没有人不知道的,化名,也被御史言官参奏过,但谁也告不倒他,反而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如果这戏曲里但是提一个人名也就罢了,偏偏说戏文里孙富这个人为了谋夺美色,毁人姻缘,逼得杜十娘投江。而今年二月份的时候,严世蕃看中了一个良家子,而且是已经定亲的良家子,最后强取豪夺,也逼得这姑娘投缳自尽了。



第八十九章 前狼后虎
    “老夫为官三十年,倒要你这个毛头小子来教我如何做官,”李默不怒反笑道:“你倒是说说,老夫哪里没有做好,让你把百姓有罪,归咎到我的头上”

    陈惇就道:“我听闻古所谓郡国守相,即如今之州府之官也。巡行属县,必以春,此古者所以述职、宣风、展义也。巡视之时,见长吏,观风俗,协礼律,考度量,存问耆老,亲见百年。在任之时,录囚徒,理冤枉,详察政刑得失,知百姓所患苦,敦喻五教,劝务农功,勉励学者,思勤正典。”

    “抚视之地,若士庶有好学笃道,孝悌忠信者,举而进之;有不孝敬于父母,悖礼弃常,不率法令者,纠而罪之。”陈惇道:“使田畴辟,生业修,礼教设,禁令行者,才能说一地之父母官,一省之长,为官尽矣。”

    “但是自从大人来到我浙江上任,”陈惇道:“一年之间,百姓穷匮,农事荒芜,奸盗起刑,大狱不断,礼义不兴,即使大人在官公廉,虑不及私,正色直节,不饰名誉,但大人能修行己身,不能治百姓,难道算是好官吗”

    公堂之上鸦雀无声。胆敢批评李默而且说得这般严厉的,竟是眼前一个年方十五的少年,这让在场的人都有一种做梦一般的感觉,而被指责的李默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说老夫在浙江一年,没有做下一件好事”

    “大人要听真话,那我就说。”陈惇炮弹似的一气说来:“大人来了浙江,清丈田亩,本是德政,可惜强行清丈,不能平衡士绅矛盾,使当地士绅联合起来抵制,更是激化了矛盾,使官绅包揽、大户诡寄、徭役日重,致使百姓放弃田土,以避差役。这是其一,我说百姓穷匮,农事荒芜,没有说错吧”

    “其二,”陈惇道:“浙江倭患严重,大人来到浙江,没有筑城墙、严武备,没有激励将士,清缴贼匪,反而焚海船,抓海商,屡兴大狱,不但没有平息倭患,反而使奸盗更加猖獗。”

    “第三,”陈惇道:“浙江文昌之地,文教斐然,出了科考舞弊案,大人本该详细纠查,振科举风气,还士子信心,如今却草草而过,甚至还严刑逼供,锻炼成狱,何谈扬清激浊”

    “说来说去,还是落在了你这个案子上。”李默这一会儿倒像是气消了一样,反而平静下来:“还如此冠冕堂皇,说得老夫几乎要免冠抢地,一头撞死了。”

    “小人岂敢,”陈惇道:“以上三条,第三条最重。《春秋国语》云,生民之有学敩,犹树木之有枝叶。果行育德,咸必由兹。自大明崇建庠塾,甫就经始,开科取士,无不秉公,只为国家选材。事涉科举之案,天下风闻震动。屈一人则有唐寅之伤,冤一人则有徐经之叹。岂可不慎乎我只请大人详查此案,此所以大人垂拱浙江,无为百家庸末,致远必泥。”

    李默心中倒是称许,只因这番话确是堂堂正正的话。

    看李默不说话,陈惇又是愤怒又是丧心,只以为自己虽然逞一时痛快,却仍难逃既定命运,便冷哼一声道:“大人如果执意要判我死罪,那陈惇也只有一死了。不过我死之前,也不会叫害了我的人痛快。”

    李默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道:“你待要如何”

    “大人知道今次绍兴府府试题目,止于慈与国人交。”陈惇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这题目当真是太好了,咱们绍兴这地方还感受不深,那宣府大同之地,真是感同身受啊。”

    两名副审甚至并朱六朱九,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座中只有李默神色一震,俄顷风云变幻,甚至比刚才陈惇指着鼻子骂他还要反应剧烈:“你这竖子!”

    李默是完全领悟到了陈惇的意思,这次府试题目止于慈与国人交,是可以理解为,与邻国交往要仁慈。

    这样理解的话,问题就大了。因为如今正是对俺答用兵的时候,嘉靖帝本来就对鞑靼恨之入骨,去岁的合议无非是在兵临城下的压迫下签订的,而且今春俺答又撕毁协议,来犯宣府,朝中连严嵩都主持力战,你绍兴府却出了个与邻



第九十章 罅隙
    微微的光线从罅隙中透进来,陈惇就知道这又是一天的正午时分了。省府的大狱虽然幽深,却也不是暗无天日,但也正是这一点光,照出了鼠蚁横行的囚室,让陈惇对眼前所处之地,愈发有一种深切的恐惧。

    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做了很多畅快的事情,但又一想,这些畅快的事情其实也都是在险阻遍地的情况下达成的,这一次他也畅快了一回,却很快要赔上性命。说起来他这辈子好不容易想要完成一个理想,这理想不过是有底气做自己的主——做别人的主,这样的话他从陶大临那里听过,只是偶然又微微震动了一下,因为他早都知道自己已疲惫不堪、赢弱无力。

    “这小子,”朱九忽然从铁栏外面出现,新奇地看着他:“居然哭了”

    陈惇摸了摸头,示意这是从头上流下来的汗水。

    “你小子,好端端地怎么出一头大汗”

    “山重水复,疑无路走。”陈惇抬头道。

    “你确实是面临绝境了。”朱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知道吗,京中刚传来消息,你的新书惹了一个厉害人,这人要你死呢。”

    陈惇露出疑惑的表情:“《杜十娘》”

    “对,”朱六道:“你别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我且问你,你写那孙富,当真没有暗讽暗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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