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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当官那些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惊年渡

    “好好好,”陈惇听得爽快,道:“果然能倾万里之人!”

    “杜大官人来了,”伙计见陈惇一时半刻没有挑选,就先去招待了另一个:“还是老样子,要珍珠红二升,罗浮春二斗,这就给您舀去喽——”

    陈惇等他忙了一圈过来,才点了二两荔枝绿,喝在嘴里不由得哂笑起来,这比花雕的度数还低,入口又甜又软,简直跟青苹果饮料一样。怪不得这些买酒的人,一要就是二升二斗的,估计喝一天都不会喝醉。

    “小二,”陈惇道:“我见你心思灵巧,这往来这么多人,你竟都记得他们的口味”

    这伙计得意道:“小人天生就是记性好,能记得光顾的客人都买过什么酒。”

    “那我倒不信了,”陈惇摇头,指着进门的一个妇人道:“你看她,要买什么酒呢”

    这伙计一见来人就道:“这是篾匠王三的婆娘,母大虫一个,对他老公是非打即骂,脾气爆裂,喝酒更是比男人还能喝,到我这儿来只买烧酒,其他酒都不喝。”

    果然这妇人开了口,声雄气壮地:“来二斤烧酒,速速地,老娘等不起——”

    陈惇又作出不服气的样子,试了三四个人,才道:“难道你这家伙,连县令喝什么酒都知道”

    “当然知道,”这伙计乐呵呵道:“县令大人爱饮酒,常常打发人到我们酒楼来买酒,小人怎么不知道——县令最爱喝金浆醪,喝醉了就吟枚乘《柳赋》,什么‘爵献金浆之醪’,小店一直引以为荣,你看门口还有一副对联,是县尊亲笔所书呢!”

    “金浆醪是么,”陈惇一挥手道:“给我来一坛,我也尝尝这县令喝的酒与老百姓喝的酒,有什么不同!”

    那伙计道一声‘好嘞’,往阁子上抱出个酒坛,拍掉泥封,顿时一股酒香溢出,陈惇深深吸了几口,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个味道,果然是金浆醪啊。”

    他自斟自饮了一会儿,方才把伙计唤回来,道:“这县令打发什么人来你这儿买酒啊”

    “嗨,不就是……”伙计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

    一双小手从桌子底下伸出来,趁着陈惇不注意,举起他喝过的杯子,却被陈惇摁住了:“薇儿,小孩子不能喝酒哦。”

    “哥,我就喝一口嘛。”尚薇耍赖起来。

    “你不能喝,哥哥等会还要你做一件事呢。”陈惇将坛子提起来,“走,给你买酪子喝。”

    陈惇带着薇儿回到县衙,已经是辰时了,他来到




第六章 太华削就
    “你这篇苏州游记,”归有光评价道:“乍看其实并无几分才气,恂恂而已。”

    陈惇也承认,你要说他有曹子建那样的八斗之才,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苏州大小古迹之上,都有名家题壁,任哪一个都比他的文章花团锦簇。

    “但其实细读之下,”归有光微笑道:“不偏枯,不求理,不搜僻,不绘藻,不强势扭捏,不曲意裁割。有情抒情,有景写景,俱出胸意。”

    陈惇顿时长出一口气:“确实都是学生心中所想,下笔即成言,没有刻意雕琢增删修改。”

    归有光就非常赞同:“今世文章,惟追章琢句,模拟剽窃,追求高华,追求典丽,追求博览,标榜什么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工于浮艳,实则泥古成风,走入歧途,真不知其所为。”

    说着他摇头道:“这种文章,顷刻裁割,便可成篇。骤读之无不浓艳鲜华、约烂夺目,仔细观之,其实就是一套陈腐之案。可惜的是,当世文坛,竟都前仆后继,沦落其中。”

    陈惇是知道他的主张的,当即道:“先生,自成化以来,日渐注重语言,以诗论道,主张法古前人,以致当世文章,大都虚假抄袭,缺乏真情实感。学生知其弊病,却不知该如何扭转文风,也想请教先生,什么样的文章,才是真正的好文章”

    归有光露出欣赏的神色,道:“文章写得好,词句很重要,但最重要的在于造诣,在于内涵。真切、率然、悯时忧世之语,都是大雅君子之所不废者也。秦汉文章虽好,但唐宋间名文未尝不佳,比如欧曾,比如韩昌黎,你记着我说的,属文时,有志于持世范,有志于化人文,有志于叙人情,状物态,只要出于意之所诚,不是为了求绘藻之工,这就是好文章。”

    归有光认为,文章不管是劝世良言,还是摹古,还是写人情、物态,只要出于心中所想,有真切而发自内心的情感,就是一篇上佳的文章,不在于追求辞藻之华丽。

    “高山无穷,太华削成。大河浩流,犀烛燃照。”归有光道。

    陈惇不由得一震,归有光说,高山剖开是太华,大江里头的鱼鼋蛟龙要用犀角照明才能看清楚。什么样的文章,都要剖开去细细看,当把浅显的辞藻外衣剥掉,里头露出的就是文章的本来面目。

    “学生受教了。”陈惇今日大大受益,站起来对归有光长揖一礼。

    归有光坐而受之,笑道:“孺子可教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郑若曾站了起来,怒斥道:“谁在外面鬼鬼祟祟地!”

    只见一个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陈惇打开房门,只见到那人影倏然而逝。

    “咱们说话,竟然还有人窃听”郑若曾怒道:“是谁”

    陈惇一笑,就见薇儿蹦蹦跳跳搓着手扑过来:“我的手上都染了色了!”

    “小功臣,”陈惇刮了刮她的鼻子:“明天哥带你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要二两荔枝绿!”尚薇努力争取着。

    “蟹粉狮子头还是荔枝绿”陈惇道。

    “嗯……”尚薇口水滴答出来:“那还是狮子头吧!”

    第二天一大早,陈惇就召集县衙所有人站在大堂之前,告诉他们:“昨天我拜了本地城隍,城隍爷显灵,为我指认了盗贼,他就在你们之中。”

    站在阶下的众人面面相觑,陈惇分明从他们眼中看出了不信之色,仿佛自己是个跳大神的——不是都说古人还是很迷信的吗,怎么这么不好骗呐

    陈惇摸了摸鼻子,从他们身后绕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个道:“就是你。”

    这人仿佛受惊一般跳了起来,大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你血口喷人!”

    归有光看得稀里糊涂,此时忍不住出声道:“梦龙,不可玩笑,你指认他,可有证据”

    “城隍爷说,他会在盗贼后背显出痕迹来,”陈惇指着这人后背上一块明显的绿色痕迹:“这就是证据啊。”

    “唉,你疯魔了不成,”郑若曾惊道:“这是什么证据”

    “大人怎可凭一块污迹就冤枉小人”这人趁机怒号起来:“小人不服,小人冤枉啊!”

    “好吧,这和神明无关,那我就解释一下吧。”陈惇觉得有点可惜,失去了一个演戏的机会:“库房是重地,只有内贼才有机会行窃,可县衙之中,吏员仆役甚多,谁人作案有点难断,所以我提出请求,不论何时求见,大人都要见我。昨晚上已经很晚了,我求见大人,闭门掩窗,这盗贼不知我白天查到了什么,此时心虚,就急于了解我的行踪以及破案情况。于是他伏窗窃听,如果不心虚的话,何必如此呢”

    “你怎么知道是我窃听”这人道。

    “因为我早就让人埋伏在树上,”陈惇唤薇儿过来:“见到有人窃听,就暗中留下印记。”

    薇儿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弹弓,咯咯笑道:“我用弹弓打了他,而弹丸是绿石,留下的痕迹他一时半会是洗不掉的。”

    众人悄然议论起来,县丞汪良不太赞同:“即使胡坚他伏窗窃听,也不能说明他就是盗贼吧,没有直接证据,小相公,这不能令人信服的。”

    这个名叫胡坚的窃贼也顿时



第七章 总赖东君主
    陈惇似乎并不忙于揪出这盗库案的主谋,而是带着薇儿悠哉悠哉在吴江县里闲逛起来。

    吴江县地方不大,但每月都有固定集市,每逢佳节,那算是‘熙熙攘攘,竟日喧嚣’了。陈惇来到集市,一路上全都是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参差排列,毫无空隙;仔细一看,左一圈有丝店、潞绸店、缎店、棉花店、梭布店、成衣店、染坊、裁缝店;右一圈有皮局、羊毛店、毡货作坊、西绒货店;还有数不清的画店、书铺、珍宝店、古董店、锁店、漆店、金银作坊。

    这些店铺早早地就开业了,门前招呼客人的,扫清积水的,卸货上货的,果然一派兴旺气息。陈惇觉得,店铺的分布已不像唐代的长安城一样被完全局限在封闭式的坊市中,而是根据人们的需要,分散合理地分布于不同的街巷、只是面向大街,同类的店铺相对集中罢了。而且听本地人说,集市虽然有固定的时间,可是这些店铺营业的时间却没有限制,一般是日出而作,不过也有夜市,也比较繁华。

    到了市食肆中央,一眼望去,棚房堆挤地密密麻麻的——这种摊贩贸易虽然资本少、规模小,但却方便群众交易,里面应有尽有,有一溜子全是卖小吃的,有炒栗、茯苓糕、烧鸡、瓜子、还有车推的牛羊驴肉等等。

    陈惇往那卖炒栗子的摊子前站了一会儿,没想到那汉子抄起一把子栗子就倒在了尚薇的手上,又拂开了陈惇递钱的手,笑道:“让女娃子尝尝,咱这糖炒栗子甜不甜。一点子山货,自家种的,不值几个钱。”

    旁边的薇儿已经猴急地剥开了四五个栗子了,难得这栗子果肉厚实,被炒得火候正好,吃起来绵软,舌尖还能尝到焦糖的余味。陈惇也尝了一个,由衷地夸赞了好几句,直夸得那汉子眉开眼笑,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才吆喝起行人来。

    再往前走,是一条丁字路,尽是卖得果木和新鲜花朵。果木有柑橘、枇杷、柿树和木兰、女贞、黄栌等,鲜花的种类更多,只是不敢直接暴露在冷空气中,恐冻坏了花叶,卖不出去了——就俱都放在棚房里,门帘垂下,只前面放一两盆花,意思让进去看。

    见薇儿欢喜,陈惇就连连逛了四五个花店,里面有牡丹月季都是常见的,更有那玉兰、水仙、冰灯玉露、昙花、石莲、海棠种种,培植地亭亭玉立,鲜艳欲滴,真不得不佩服花农的巧手,也绝不能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因为早在西汉时,温室大棚就出现了。

    《汉书召信臣传》记载:“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就是说汉元帝时候,有一个叫召信臣的少府卿官,曾经在京师长安附近的皇家苑囿上林苑的太官园中,于大雪纷飞的隆冬季节,在温室中种育出葱、韭、菜等作物。可见古代人们不仅能吃上反季节蔬菜,还能培育出不同时节的鲜花来。

    尚薇见到这么多花,露出陶醉的神色,捧着一朵玉兰大口吸嗅着。陈惇见卖花的人搬运花盆,似乎有什么门道,就随意问了一句,卖花的汉子却道,“卖花的门道多了,要看花的种类、品相、花开的旺不旺、寓意好不好,”说着朝桑叶牡丹的叶子上撒了些水,道:“比如说荼蘼,就不能轻易卖了。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这玩意得自家留着,卖了就不是个好兆头。”

    陈惇再一问价钱,在得知一盆品相好的西府海棠卖三两银子时,不禁咋舌:“你这花儿,卖地出去吗”

    “吴江是整个苏州最大的花市,”这汉子呵呵道:“东风先期近吴江,知道什么意思吗”

    陈惇没想到他还振振有词,不由得笑道:“是说你吴江是三吴之地花信、花期最早到的地方……”

    没想到这汉子哈哈笑起来,把头摇地拨浪鼓似的,指着不远处神秘兮兮道:“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你瞧,东君的车驾来了。”

    陈惇朝着他指的地方走了几步,最先看到两三个小孩子嘻嘻哈哈打闹着跑过去,嘴里还念着应景的诗词:“帝城春欲暮,喧喧车马度。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贵贱无常价,酬直看花数。灼灼百朵红,戋戋五束素。上张幄幕庇,旁织笆篱护。水洒复泥封,移来色如故。”

    陈惇也跟着念了几遍“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却看到三四辆轱辘大车停在花棚外面,挽马神骏膘壮,胸前系着紫金铃,马车四面装裹着饰以团花或折枝小花的几何纹骨架的细色锦,窗户一帘淡绿色的绉纱遮挡,陈惇仔细一看这细色锦,就知道里头坐了什么样的人物。

    只因苏州乃天下繁华之地,但人物是参差不齐的,有各地富商,其马车无不炫富,宝马雕车香满路,披金戴银唯恐别人看不到他们的富裕。而与之不同的则是苏州本地的富贵人家,这些人很低调,低调地炫富,而眼前这看起来只是平淡的锦绣,其实是苏州本地仿宋代成都锦院所产蜀锦而生产的细色锦,其部分花色继承宋代风格而称“宋式锦”。这种宋式锦采用特结经固结显花纹纬,配色典雅和谐,一般人并不知道这种锦的珍贵,知道的人就明白车里坐的人物,应该非同寻常。

    车外之人无法一探这车中的乘客,不过很快就有纤纤素手伸出车外,一把青铜大钱就漫撒出去,围着车的孩童们欢跃不已,一边喊着“谢东君赏”,一边嘻嘻哈哈捡着大钱。

    一枚大钱轱辘轱辘摇摇晃晃地滚落在了陈惇脚边,他不由得一笑,也拾了起来。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就见七八名使女从马车中飘然而下,纷纷手捧巾栉,服侍一名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身后护卫一色绑腿护腕,缁衣马裤,腰中甚至缠了短刀,围拱过来。

    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出行了,陈惇跟着人群退缩了几步避让开来。

    随着这些人走入花棚,陈惇倒是看清楚了,被众人簇在中央的女子身穿凤鸾云肩通袖妆花织金的竖领对襟短袄,下身一件月白襴裙,头上却带着高顶宽檐笠帽,在帽檐一周垂下薄而不透的面纱,使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一来,整个花市都轰动起来了,花农们不敢上前,却高声叫着我家有何花何花,想要吸引这女子的注意。

    她的使女似乎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儿,须臾片刻,约莫就有七八种盆栽被选中,护卫有条不紊地拉上了马车,而陈惇刚才问价的西府海棠,三两银子一盆,一盆只有一朵,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买了二十盆。

    只见这女子轻移莲步,来到一株梅树面前。陈惇方才也



第八章 其行其心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这妇人惊呼道:“强盗啊,救命啊!”

    “捕快”们按照陈惇之前的嘱咐,将这院子像抄家似的翻了个底朝天,陈惇也不禁止这女人的呼救,不一会儿左邻右舍许多人就举着铲子镢头过来了,然而看到陈惇他们身上穿的官差的公服,又都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了。

    “这儿是吴江县县丞汪良家里吗”陈惇问道:“你是汪良的什么人”

    这女人现在也明显发现陈惇他们的身份了,又惊又怒道:“我是汪良的大姐,你们……你们不是县里的公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应天府的捕快,”陈惇就道:“特来吴江县缉捕杀人案凶手汪良,汪良人在哪儿”

    “杀人案”汪氏吓了一跳:“什么杀人案,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

    “一个月前,应天府出了连环杀人案,”陈惇冷冷道:“如今人证物证都被寻到,俱皆指认苏州吴江县人汪良为杀人凶手,我们奉命缉拿汪良归案,旁人不得阻拦!”

    “啊……”围堵在门口的邻里议论纷纷起来:“汪良咋杀人了呢”

    “胡说八道,”汪氏大叫道:“我弟弟是官家人,怎么可能杀人,你们一定是抓错了!”

    “一个月前,汪良是不是去应天探访友人”陈惇就道:“他还请了大半个月的假,在县衙那里还有报备”

    汪氏明显松了口气,甩开摁住她的人:“我就说你们抓错人了!我弟弟根本没有去南京,他就在家里呆了大半个月,哪儿也没去!不信你问问邻居们,他们都能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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