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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当官那些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惊年渡

    至于府学的住宿,偌大一个地方,每年只有四十人学习,自然是场地宽阔,基本上一人一间,相当宽裕,但倒霉的是,今年学政突发奇想,忽然发现一人一间房子,不利于“同学友睦亲善”,于是乎强制规定,必须三到四人一间房子,大家在一起督促功课,不许半分懈怠。

    就算如此,四人一间的屋子总得说起来也比陈惇经历过的大学寝室睡得条件好上不少,而且陈惇恰好和王篆、林润、邹应龙一间宿舍,大家都是外地来苏州求学的。

    大家七手八脚将东西放下,铺好床被,然后兴冲冲领着陈惇去拜见先生,给新生授课的老师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是府学聘请的大儒,名叫王良策,号柱山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同宿舍王篆的亲爹。

    看着王篆露出不可言说的苦恼之情,和旁边几个高年级的学子暗地里的挤眉弄眼,陈惇就意识到大概有这层关系还不如没有,果然这位王夫子性情格外严厉些,尤其是对着陈惇,仿佛要用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将他一眼望到底。

    陈惇看着大堂中间挂着的一块巨幅画像,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并没有孔子牌位,陈惇就跟着其他人对着这鹿行礼。等王夫子坐定,大家再东西相对两揖。这时候王夫子才嗯了一声,微微露出了一点平和之色,又领着他们去孔庙,再向圣像和四贤行礼,并且举行了“释菜礼”,“释菜”即用“菜”(蔬果菜羹之类)来礼敬先师。代




第三十三章 王夫子
    王夫子的额头像是被文火烤出了细细褶皱“你是他的弟子,不能闻人说师之过,言语激突,也情有可原。”

    “学生就算不是唐荆川的弟子,”陈惇道“也不觉得夫子在背后说人,是一件好事。”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轻轻摁住了他的胳膊,林润示意他不要再说话——陈惇想起这府学最是提倡尊师重道,不许学生顶撞,不得不忍一时之气,闭住了嘴巴。

    “你的名字我听说过,”王夫子冷冷道“安亭文会上,你大出风头,人人都在说你,我的耳朵里,也灌进了你的名字。可你以为学宫也是你搬弄机巧、以此扬名的地方,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也站出来,和他站在一起。”

    陈惇抿住嘴角,站在了陆近潜身旁,接受数十人目光的洗礼——当然陆近潜是高兴了,因为那异样的目光终于被陈惇分担走了大半。

    “都看好了,”王夫子指着两人,道“你们都是秀才出身,他们不是。他们一个,是家里走了后门塞进学宫的。一个是知府大人另眼相看,觉得是个人才,拿出知府的身份硬要学宫接收的。”

    陆近潜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有没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陈惇心里的那么一丝难堪,竟也被他说得烟消云散“你这是夸咱们,骂了所有人啊。”

    “圣人说,有教无类,”王夫子道“如果我真的放弃你们,就不会让你们参与释菜礼了。你们跟他们是有区别,有鸿沟的,希望你们自己清楚这一点,在治学的过程中,时刻警醒,追赶他人。”

    陈惇见他这话并非羞辱,心中倒也一顿,收住了反唇相讥的话语,只低下头去道“学生记住了,一定会努力学习,追赶他人。”

    这一天新生并没有正式授课,都早早回到宿舍里,陈惇一天都觉得兴致不高,特别是当他知道了自己作为正儿八经的“旁听生”,和林润他们又不同,林润他们虽然是外地人,可本身就是秀才,他们也能免除食宿,唯独自己和陆近潜两个,不仅要交食宿钱,每月甚至还要交一笔特殊款项“膏火银”,说你不能白用我们府学的蜡烛柴火。

    “……学宫每逢朔望,是要考试的,”王篆作为年纪最大,读书最久的人,给他们提醒道“还有月课,教谕、训导出题考完还有学政、知府考,每个月这种大考之后,就会排定座次。”

    “排座次”邹应龙道“原来这座位还不是随便坐的啊”

    “成绩好的,自然位列前排,”王篆道“成绩差的,自然叨陪末座。”

    “那要是成绩一直位于最后,”死皮赖脸跟过来的陆近潜眉头皱成了一团“会如何”

    “那就会被赶出学舍,”王篆道“去下舍念书,而且要执仆役之活。”

    “下舍”陈惇道“那是什么地方”

    “下舍就是还没有取得秀才功名的人,”王篆直言道“就是通过了县试没有通过府试,或者通过了府试没有通过院试的,他们作为生员的备选,也可以来府学读书,不过他们的老师跟咱们不一样,他们学习的进度也跟咱们不一样,他们主要还是以四书为主。”

    陆近潜哎呦一声,面如死灰,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终极命运。陈惇倒是一怔,原来以他的资格,是该去下舍读书的,只不过王廷动用手中权力,强行将他塞进了上舍之中,和一帮已经有了正式秀才功名的人一起读书,怪不得王良策对他侧目,原来如此。

    “其余我也不与你们分说,久了你们自己就知道了。”王篆道。

    一双手搭在了陈惇的肩上,林润关切地询问道“王夫子性格严厉,你可不要因为他的一番话,就一蹶不振。”

    陈惇望着这个面白清秀的年轻人,他仿佛有一种温柔的力量,使自己感到了慰藉“……说实话,是有一点受伤。好像他并不是很待见我啊,给我扣了一顶‘搬弄机巧’的大帽子,真让我难以接受。”

    “我爹他喜欢王世贞的才华,”王篆双手一摊,也感到奇怪“我就想不通,我爹是个极方正质朴的人,偏偏喜欢这样轻浮的人,王世贞恃才傲物,操文坛之柄非议他人,你在安亭江上,不仅辩地他哑口无言,甚至还为谢四溟张目,我们都高兴地很呐。”

    陈惇倒是有一点清楚,因为古往今来的大才子们,像唐寅像徐渭,虽然备极狂妄,但心思却不能称为深沉,要不然就不会仕途不得意了。但王世贞却是个令人讨厌的另类,因为这家伙不留口德也就罢了,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也是无师自通,完全不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也跟漫失风流、中心赤子的大才子大相径庭。

    “我有一天会证明给他看,”陈惇暗暗道“我并不是他所想的心思深沉之人,这搬弄机巧的大帽子,我可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哦对了,梦龙,”林润道“问到你的时候打了岔,我们还没听你说,你为何要读书呢”

    为何要读书,陈惇看着摇曳的烛光“我读书是为了……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我现在看到了贩夫走卒是什么样子的,”陈惇道“读了书,就想看一看庙堂之高又是一番什么模



第三十五章 刺头
    “我是陈梦龙,”陈惇道:“不知这位兄台你又是谁”

    “我是潘庚,”这大胖子鼓动着肥硕的腮帮子:“听闻你陈梦龙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倒是想领教一下。”

    陈惇觉得他的面相有些熟悉,正在思索是不是像极了昨晚上吱吱叫的老鼠,却见王篆低声提醒道:“他爹就是本地大粮商潘庹。”

    陈惇恍然大悟,那双黄豆眼果然跟他爹一模一样。

    “不知道潘兄要怎么领教”眼看自己今日初来乍到,似乎是碍了某些人的眼睛,竟在课堂上发难起来,陈惇倒也来者不拒。

    “吟诗作对填词猜谜都可以,反正一样样来比。”潘庚见陈惇应战,不由得眼冒精光:“安亭江文会,我们没有目睹师弟大才,深以为憾。如今见到了正主,还要请师弟不吝赐教,也好让众位同学同窗,一睹风采。”

    陈惇看到他说了这么番话,其他人却并没有出声阻拦的,便知道自己的名声传遍了府学,学子们恐怕也是既歆羡又暗存嫉妒的,他们自然也想试一试陈惇的底细。当然府学平日里学风严肃,众人打闹不得,是唯恐没有热闹看的。

    看来出了名也不是一件好事儿,就好比背上长了痱子,又痛又痒,个中滋味还真是只有自己知道。陈惇只好叹口气道:“在下才疏学浅。只好勉强试试了。”

    见他接招,竟有七八人轰然叫好。如今桌椅具备,就缺点茶果以做吃瓜群众了。要不然坐着边吃边看,岂不快哉

    “那就先来猜谜,打人名。”潘庚乐陶陶起来:“大鹏展翅!”

    陈惇一噎,“……张飞吧。”

    “孔雀闭尾!”

    陈惇越发觉得自己在陪小孩子逗乐:“……关羽”

    “算你答得快!”潘庚气急败坏起来:“小人掌印、凿壁偷光!”

    陈惇双手一摊:“孙权、孔明。”

    “还有呢,”潘庚怒道:“昔日为雄、红热见藏!”

    “陈胜、朱温。”陈惇道:“潘兄,你猜的原来不是诗谜,是元宵灯谜啊,还是十年前的!”

    潘庚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恼地大吼一声道:“胡说八道!”

    “我可没有胡说,”陈惇一本正经道:“潘兄你可知道今年的新灯谜是什么”

    “是什么”潘庚道。

    “挟泰山以超北海,”陈惇道:“你猜是谁”

    “是谁”潘庚也跟着问道,忽然反应过来:“你让我猜”

    “你的谜题我都猜出来了,”陈惇道:“我也有谜题奉上,来而不往非礼也。”

    “泰山、北海”潘庚绞尽脑汁起来,却被身后一个马脸黑面的人戳了几下:“岳飞。”

    “岳飞!”潘庚眼睛一亮:“是岳飞!”

    “对。”陈惇笑眯眯道:“比较便宜。”

    “比较便宜”这马脸男似乎有点文才,略一思索就道:“廉颇!”

    “不错,”陈惇又道:“吾王万岁,依卿所奏。”

    这人张口就道:“王允、王昌龄!”

    “打鸟。”陈惇又道。

    “打鸟”这马脸男终于懵住了:“这是什么人名”

    “这就是一个人名,”陈惇道:“并不难哦。”

    书堂里微微骚动起来,似乎都在小声议论陈惇这个灯谜,最后还是吴启和道:“这是扁鹊。”

    “对头!”陈惇哈哈大笑道,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年纪轻轻鱼尾纹恐怕都要长出来了。

    “这灯谜是简单了些,”马脸男一挥袖子,道:“我这里有个诗谜,看你猜不猜地出来。”

    “请出。”陈惇道。

    “你听好了,”这人道:“丑虽有足,甲不全身。见君无口,知伊少人——打一字。”

    “府尹的‘尹’字。”陈惇张口就来:“能不能出个有难度一点的”

    见陈惇不假思索就道出了正确答案,这人和潘庚对视一眼,咬紧牙关道:“好,就出一个难的,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

    “一到十,少了八”陈惇问道。

    “正是,”潘庚使劲点头道:“猜一个字。”说着便瞪大眼睛邪笑起来,仿佛笃定陈惇是万万猜不出来似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陈惇轻声道,头脑飞速地运转了起来,这猜谜其实和破解八股文题目一样。一要具备广博的知识,二要抓住关键进行思维推理判断,再加上掌握一些基本猜谜方法,就能做到迅速破谜,否则胡猜乱想是永远也猜不出来的。而且很多字谜,利用了汉字的一字多义来制造谜团,破谜技巧就在于别解。

    所谓“别解”,是指谜底与谜面的扣合并不像字典、辞书那样对某字、某词作出通常意义上的正确解释,而是有意识地利用汉字、汉语的特点进行曲解,比如代称、他意、多释等等。

    这个字谜确实十分难猜,陈惇经过思索,已经基本确定一到十中,缺少的那个“八”字就是整个谜语的核心,看似有点像减字法,将谜面中的一个字减去一个偏旁部首,比如“挥手告别”的谜底就是“军”,但其实不然。这个字谜需要领会谜面的意思,一到十和谜面意思都是相扣的。也就是说,只要知道失去的“八”是什么意思,又和其他数字有什么关



第三十六章 仁在其中矣
    看着两人王八绿豆眼相对,满脸懊丧,陈惇哈哈道“我看先生很快就要来了,还是不要在课堂喧哗吵闹了。”

    没想到潘庚依然不肯甘心,架势十足道“我还有对联没有出呢,谜语这东西可不比对联,谜语没有猜不出来的,对联却有对不出来的。”

    邹应龙不乐意了“这还有完没完,说猜谜语就猜谜语,说对对子就对对子,以为这学宫是你家开的啊”

    “对不上来直接承认了也行,”马脸男呵呵道“只要你以后永远都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们就再也不为难你了。”

    陈惇的座位本就在最后一排,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也不是不行,毕竟此时没有黑板,先生教书全凭一张嘴,抽背还是一对一,但问题是王篆说过,座次是和成绩挂钩的,他们这是要陈惇今后所有的考试都不能正常发挥啊。

    “岂有此理!”王篆和林润都皱起眉头来。

    陈惇一抬手,示意小伙伴们稍安勿躁,“对对子就对对子,你请出上联吧。”

    “我的上联倒也简单,”潘庚眼珠子一转,故意拖长了声音“小子不识道理,上舍插队!”

    陈惇神色一动,昨日被王夫子揪出来点名的羞恼又一次涌上了心头,这潘庚果然是不怀好意,等于是明晃晃又把陈惇走后门进入学宫的事情曝光开来,即使众学子都知晓陈惇确实才高,可惜这出身就是硬伤,他不得不又一次迎接所有人异样的目光。

    “匹夫有甚文章,中场出联!”陈惇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你、你才是匹夫,”潘庚大怒道“你全家都是匹夫!”

    “匹夫骂谁”陈惇不动声色道。

    “匹夫骂你呢!”潘庚一时脑热,张嘴就道。

    这下整个学堂哄笑起来,众学子全都被潘庚逗乐了,潘庚自己更是一张老面包子脸由白转红“细颈壶儿,敢向腰间出嘴!”

    “平头锁子,却从肚里生锈。”陈惇微微扫了一眼他肥硕的大肚子。

    众学子更是笑得直打跌,潘庚起先摸不着头脑,后来往自己肚子上一看,才知道怎么回事儿。听着周围人放肆的嘲笑声。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步,便揪住了陈惇的领子,一只鼓囊囊的拳头,便要朝着陈惇揍下……

    众学子都惊叫起来,只听地“砰”一声闷响,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学堂。下一秒就见潘庚捂住下身缩在了地上,翻来覆去只是“哎呦呦”叫唤,原来他的老拳还没有落下,陈惇便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裆部,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众学子倒吸一口气,纷纷对陈惇的战斗力表示了钦佩。

    正在此时,却听得门口一声怒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这严厉的声音,潘庚顿时也不悲惨嚎叫了,一轱辘从地上翻起来,刺溜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仿佛刚才发出惊天动地声音的人根本不是他本人。而马脸那家伙比他们见机都快,早就无事人一般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甚至还用《论语》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再也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嚣张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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