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蜜”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途南
顾行一口气堵在胸口,只觉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烦人的玩意。
黄万和也不知是不是真没听出对方话里近乎于调戏的意味,闻言哈哈笑起来:“也不能这么说,你看,我哥和我嫂子结婚二十来年了,俩人可就一点夫妻相都没有,要我说啊,这也得看缘分!”
他毫不避讳地主动提起了死者,仿佛真应了周利民那句“仗义爽快”的评价,倒让李非鱼有点诧异,没等她再说话,黄万和已经接上了下一句:“说起来,两位今天来,肯定还是要问我嫂子的事吧也不知道上次我到底哪里没说明白”
顾行松开李非鱼的手腕,直视过去:“病历。“想了想,又说:“早上,聊的什么”
李非鱼立刻解释:“能给我们看一看孙凌的病历么”她笑了一下:“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调查需要,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黄万和忙道:“我理解,没问题,来,小江,去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把你孙姐的病历拿来,小心点,别弄乱了啊!”
病历很快被取来,底下是传统的手写单据,最上面则放着十来张省内乃至全国知名的三甲医院的病历卡,另外还有厚厚一摞各式各样的检查报告。
李非鱼看不懂那些艰深晦涩的医疗术语,在顾行认真翻阅检查单的时候,她又和黄万和攀谈起来:“听孙凌说,案发后的那天清早,你和江苹聊了一会可以说说你们谈话的内容么”
“内容”黄万和似乎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我还真没多少印象了,不过能和小江说的应该都是家里的琐事吧……哎,等等,让我想想,哦,我记起来了!那天我一大早出门的时候把小江吵醒了,我一看反正她醒了,正好我熬了个通宵饿得厉害,就让她给我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就这样”李非鱼匆匆在本子上记了几笔,“这么一两句话就能把在二楼休息的孙凌吵下来”
黄万和:“哪儿啊,小江这人做事认真,到厨房去给我现热了碗麦片,还煮了蛋切了火腿,非要我进餐厅坐下吃,说是对胃好,我急着去公司,就让她随便给我端过来点东西就得了,这么一争,小凌就听见了,还下楼数落了我几句,我到底还是让她们俩押到餐厅去了。”
他转向顾行嘿嘿一笑:“要说女人啊,想事情就是细致,咱们大老爷们哪管得了那么多,什么冷的热的、营养不营养,能填饱肚子不饿就行了嘛!”
他似乎在等顾行的回应,李非鱼摸了摸包里那几瓶止疼药,心道,没想到姓顾的这位祖宗居然在嫌疑人家里找到了个知己,她暗自笑了笑,可出口的话却十分尖锐:“你刚还说对那天早上的事情没印象了,这不是回忆得很清楚么”
黄万和一愣,干瘦的脸上滑过一抹惊异。
顾行也从累牍的卷宗中抬起头来。
“先心”在黄万和开口解释之前,他就问道。
黄万和连忙点头:“对对,前些年做过手术,但不知怎么搞的,手术过后反而还不如过去了,现在除了心脏,气管和肺什么的也出了问题,一点也做不了剧烈运动,最近秋天风大,我连门都不太让她出了。”
多家知名医院做出的同样的诊断,应当不会有假造的可能性,李非鱼和顾行对视一眼,都清楚孙凌和黄家年迈体衰的两位老人一样,确确实实没有杀人的能力。
而黄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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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李非鱼突然问:“你和你哥哥黄万年的感情如何”
黄万和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瞬,许久,一抹黯然才渐渐从他眼中流露出来:“挺好的。”他叹了口气,慢慢地重复:“从小到大,一直挺好的。”
“是么“李非鱼扬起声调,语声中带着明显的质疑。
黄万和双手交叉,沉默地看向她,之前那些爽朗和轻松的情绪慢慢地沉了下去,与一种难以形容的阴郁混合在了一起:“不是有句老话么,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心里也明白,所以我也……不怪他。”
李非鱼:“你不怪他你这话的意思是,他有对
19 真正的目标
其他人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
加油站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嫌疑人的身份依旧是个谜。而黄万年被扣下的车子也同样让人失望,除了车载gps证实了案发当夜确实曾有人开这辆车往返于佳木会所与龙景花园,其他一无所获。
在听了顾行这边的进展之后,余成言自顾自点了根烟:“黄万和家的车没查”
顾行还没说话,陆离已摇头道:“粗略看了下,老车,没有gps,暂时也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让咱们扣车检查。”
余成言狠命吸了口烟,闭上了嘴。
陆离犹豫了下,道:“顾队,中午我接了个电话,是王鹏章……”
“他打来的!胆儿肥了他!”庄恬一下子跳起来。
陆离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苦笑:“是关于他的消息,发现他重新入境了,但是没抓到人,咱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又是只发现了丢弃的行李和身份证件,王鹏章早已经不见了,摆脱监控的手段十分干净利落,我怀疑他可能属于某一犯罪团伙。”
他注视顾行的眼睛,认真道:“抱歉。我对他判断错误了,但是我并不后悔之前……”
话没说完,因为他突然发现顾行的嘴角居然几不可察地向上翘了一下,这可真是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奇景,他正要问,就见李非鱼环抱手臂,表情诡异:“晚了,这句台词我刚说过,要不你再换一段”
陆离默不作声地推了推眼镜,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顾行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咳嗽了声,恢复了一贯的严肃表情,道:“老余“
余成言摇头:“监控录像没有线索,我就又回头继续查死者和黄万年的财政状况,发现伴随着黄万年每次去葡城,账户里都有大笔资金转移的迹象,说句不客气的话,什么成功企业家,哼,他现在离个空壳子也没多远了!”
顾行:“死者呢”
余成言像是觉得这个问题愚蠢一般冷笑起来:“王雪晴和之前查的一样,就是个吸血鬼,没工作没保险什么都没有,这些年养尊处优都是靠着老公,不过近半年多来她账户里收到的转账越来越少,应该和黄万年经济状况不佳有关。”
也就是说,动机应该与杀人骗保无关了。
谋杀的动机无非那么几种,为情,为仇,为钱,或者是变态杀手为了得到心理满足,而搁在王雪晴这里,却好像每一种动机都不大对劲——为情,丈夫与她根本谈不上感情,情人目前看来也没真对两人的关系上心;为仇,与其最有嫌隙的周家父子没有作案时间,甚至连动机也不充分;为钱,可她本人一无所有,全靠黄万年养活……
所以她的死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有什么线索是一直以来被他们所忽略的呢
连最不爱动脑子的庄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疑惑地喃喃道:“哎我怎么觉得王雪晴死了,其实谁也得不到好处啊”
虽然是无心之言,却意外地切中了事实,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而庄恬还在继续疑惑:“要我说,杀她还不如直接把黄万年干掉,没准还……”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行猛地抬头:“黄万年!”
“啊”庄恬茫然。
仅仅慢了半步,李非鱼也明白过来,惊讶道:“是黄万年!”她迎上顾行的目光,眼中熠熠发亮:“难道真正的目标是黄万年!”
可惜,比起她的兴致高昂,其他三个人却都保持着保守的态度,余成言甚至毫不给面子地冷笑了一声,讥讽道:“陆离说得没错,李警官还真是跟顾副队挺合拍的。”
“副”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口气明显不善,庄恬连忙去拽他:“言哥,言哥,别着急啊,反正咱们也没有进展,先听听小鱼怎么说嘛。”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李非鱼果然开口了,出人意料的,她两道过于英气的长眉斜挑出个嘲弄的弧度,背靠在办公桌边,懒洋洋道:“怎么特侦组解散之后你的工资能翻倍”
方才的专注像是一层浮尘,被她一把抹掉了,剩下的还是那副让人烦躁的散漫态度,余成言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你知道个屁!”
李非鱼便笑了,好像真听到人放了个屁,不咸不淡地回道:“这方面确实比不上你。”
言下之意格外猥琐,余成言一怔,待到反应过来,差点让她噎得一口气背过去。
然而在冲突升级之前,两声熟悉的“笃笃“敲桌声猝然插了进来。顾行表情平静,看着李非鱼又重复了一遍:“黄万年。”
李非鱼也噎了下,顿时兴味索然,觉得正主分明连眼睛都没多眨一
下,她这打抱不平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简直多余得要命。
在顾行再次催促之前,她便啧了声,指指堆在地上的案卷:“刚才恬姐的话提醒了我,本案的死者是王雪晴,但是受害者却不仅仅是她一人。”
陆离默默地往后退半步,绷紧的肩臂似乎稍微放松了些,被压得平直的嘴角也熟练地向上扬起了一点,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温温和和的好人模样,很是捧场地附和:“哦还有其他的受害者,你是说——”
“对。就是看起来嫌疑最大的黄万年。”李非鱼接道。方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居然觉得陆离冷下脸的模样居然与顾行有五六分相像,但恍神不过一瞬间,她立刻拉回了思绪,继续说道:“
20 内讧
“这是……”
李非鱼莫名就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犹豫要不要询问,就见庄恬鬼鬼祟祟地凑到桌前,翻查起了来电记录。
在看清了那串号码的一瞬间,她的脸就沉了下去,原本精致如人偶的甜美模样霎时变成了个诅咒娃娃,阴恻恻地抬起头,做了个往上指的手势。余成言顿时面色铁青,冷哼声比以往更阴沉了好几倍,消瘦的面颊上肌肉不受控制似的抽搐起来,但他一句话也没说,也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陆离几步追上,挡在门前。
余成言冷冷道:“让开!”
陆离恍若未闻地贴紧了门板:“你要去做什么”
余成言的呼吸声明显地粗重起来,声音却压得很低,因此显出一种异常的刻薄:“我能做什么你觉得我还能去做什么!秦队这么多年的心血你们不在乎,还不能让我在乎我现在就去问问上头究竟是怎么想的,秦队又不是回不来了,就因为现在顾行那个……”
他的话音被猝然打断。
迎面的一拳把他打懵了一瞬,但紧接着余成言就尝到了嘴里的一丝铁锈似的味道,他当即大怒,偏头啐了一口:“去你的狗腿子!”也扬起拳头反击了回去。
毫无预兆地,两个人在转眼间就扭打在了一起,庄恬惊呼一声,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连忙扑上去拉架:“哎哎,别动手啊!都是自己人,你们打什么啊!小鱼你快来帮我把他们拉开,别打了啊!”
她叫了好几句也没得到回应,百忙之中一转头,就见李非鱼好整以暇地抄着手靠在桌边,连姿势都没变一下,直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撞过来,才打了个哈欠,往旁边挪了挪。
庄恬简直要疯,头一回发现特侦组里居然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
而就在此时,她瞧见李非鱼抓起电话,懒洋洋道:“喂,中心医院吗麻烦帮我查个病人,嗯,姓秦,工作单位是省公安厅下属的……”
“你要干什么!”余成言霍然扭过头来,拼着挨了一拳扑向电话,“你他妈的敢打扰秦队!”
李非鱼挑了挑眼皮,置若罔闻:“哦对,秦靖是吧,就是他,麻烦帮我转接一下,就说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特侦组乱成一团了,让他别养病了,赶紧回来收拾烂摊子吧。”
又是一句国骂当头劈过来,余成言好悬没气炸了肺,怒吼一声撞开陆离,扑到桌面上去拔电话线。
但下一秒钟他就愣在了原地——不必他拔,电话线本来就没有接上。
他饿虎扑食似的动作滑稽地僵在了一半,怔愣地望向还在端着电话机装相的李非鱼,而后者则毫无同情心地嗤笑了一声,慢吞吞道:“原来你也知道你们秦队不希望特侦组乱起来啊。”
说完,又转头嘲笑陆离:“嗯,你哥看到你这么维护他,肯定要感动得热泪盈眶。”
——才怪!
余成言:“什么”
陆离则更为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俩人都同时陷入了震惊之中,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又尴尬地错开了目光。李非鱼啃着指甲似笑非笑:“多明显啊,顾行那人虽然一副棺材脸,但从来不和人发脾气,就对你例外,偏偏你又一遇到他的事就操心得跟更年期大妈似的,要不是你俩长得还有点像,让人能猜到亲戚关系的话,我都要以为是——”
她没说最后几个字,把话题终结在了意味深长的“呵呵”声里。
反倒是庄恬愣愣地问:“真的老陆,你你你……你和顾队是……亲戚”
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有了意义,陆离从地上捡回眼镜,单手抹了把脸:“同母异父。”
这下子余成言的脸色也好看了起来,好半天,终于别别扭扭地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什么”
门锁咔哒一声,顾行好巧不巧地正赶在此时自外回来,他隔着门听见了最后几个字,本以为是在讨论案情,却没想到迎面就瞧见了一片姹紫嫣红,不由一怔,冷下脸来:“怎么回事”
李非鱼插回电话线,嗤嗤笑起来:“秋燥。”
余成言愤怒而憋屈地瞪了她一眼:“上面说什么了特侦组到底能不能……”
顾行:“待定。”
“待定是什么意思”余成言不悦道,眼看着火气又要往上升。
顾行还没回答,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就是看你们的表现的意思。”
李非鱼循声转头,而另几人则齐齐惊讶出声:“秦队!”
伴着惊呼,一位高大的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长期的伏案工作让他宽厚的肩背略显佝偻,国字脸上也也仍然带着病容,可即便如此,他刚一露面,办公室里的气氛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热烈得简直像是春节联欢晚会。
秦靖缓步走进屋子,摆了摆被输液针头扎成了筛子的手,示意几人稍安勿躁,然后沉下脸凌空点了点余成言:“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也是!”他又看向陆离:“行啊,窝里反了看看你们这点出息,哼!我要是早知道你们破个案子能破成一锅糊粥,嫌疑人没抓住,自己人倒是先打了个乌眼青,不用上面发话,我自己就打申请把特侦组解散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下来,两个人早没了方才理直气壮的模样,方才还像是能拆房的余成言更是老老实实把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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