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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云起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韩十三
    “好,不要我管是吧,今天我偏要替师父管教管教这顽劣的徒弟!”

    段非烟的那句话彻底击溃了常牧风的最后一道防线,只听他长吼一声,手中箫剑已经出鞘,朝着还愣在柴堆上的燕戈行疾刺而来。

    “师兄!”

    燕戈行惊叫一声,眼见剑尖就要刺到胸口,才下意识地立掌格开,骨碌一下滚到一旁,抱着外衣,只穿着一件中衣大衫,连滚带爬,朝着崖下跑去。一边逃命,一边对着紧追不舍的常牧风大喊:“师兄误会了,我和段姑娘不知道是怎么了……”

    两眼血红的常牧风哪里肯饶,木桩之上足尖轻点,跃身落崖,朝着撒腿狂奔的燕戈行紧追而去。燕戈行衣衫不整,本就无心应战,如今雪澈剑又不在手中,只剩下逃命的份儿。

    “苏姐姐,快救救我燕哥哥啊。”

    吊楼之上追到门外来的段非烟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央求站在围栏处坐山观虎斗的苏婳。

    “呵,燕哥哥。”

    苏婳心想,这才一晚,称呼都已经变了心中却又难免为常牧风感到不值。她断定,常牧风只是一时气涌失了分寸,无论如何是不会伤了师弟的。当下,只当段非烟没说那句话,依旧自顾自地用一把黑檀木梳缓缓梳理着一头长发。

    “还手啊,燕戈行还手啊!”

    身边的段非

    烟却冷静不了,跳脚对着下面只顾躲闪的燕戈行大叫着。

    听到她的叫声,常牧风更气,手上的力气又多了几分。眼看箫剑再次破空而来,手无寸铁的燕戈行为求自保,只得丢了外衣,运气在拳,祭出暹罗佛拳的招式,以臂肘相持。箫剑横扫,虽未斩到身上,嘶的一声,无形的剑气却把长衫生生扯去一段。

    “师兄的剑法怎么比在山上好了那么多”

    燕戈行心下一紧,心中暗道。电光火石之际,已容不得把这一切跟怪僧的练气之法联系在一起。

    一击未中,常牧风手中箫剑顺势递出,直朝着师弟的肩头刺去,燕戈行使出一招“醉佛不倒”侧身避过锋芒,箫剑却就势沿着他的脖子绕了一圈,换为左手持剑的同




第31章:石桥相救
    三人展开轻功,相继冲出忘川谷来。

    却远远看见常牧风正侧身站在谷外那座石拱桥上,拱桥下的东面的河水已经结冰,西面却因为临近四季如春的忘川谷,河水依然汩汩流淌,从冰下流进了大河之中。

    “师兄!”

    燕戈行大喊一声,脚下再次发力,山石、树木如履平地,向着常牧风冲去。

    直冲到几十米外,才看清常牧风的身旁居然站着一个黑衣男子,那男子穿着黑袍,带着黑斗篷,原本与山色融为一体,离得进了才能看清楚。

    “师弟,快跑!”

    定在原地的常牧风张嘴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就在刚才,那黑衣人打出一枚石子点了他两处穴道,如今不但说不了话,连手脚也是动弹不得了,全身剩下唯一的感觉便是右眼剧痛无比。近处的常牧风看得清楚,躲在斗篷之下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魏九渊。

    此刻,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常牧风,轻声道:“上次见常少侠时还是位俊朗少年,几日不见怎就没了一只眼睛”

    苏婳和段非烟见燕戈行不再妄动,也相继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此时,却见拱桥对面行出几骑人马来,银甲长枪的是薛朝、锦袍黑面的是屠六安,剩余几骑虽然并非楼牧,但却都是十三楼内以一当十的好手。

    见常牧风被抓,苏婳再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拱桥的方向大喊道:“楼主答应过在下,不伤常少侠的。”

    一语既出,燕戈行当下刷地一下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向苏婳,段非烟早已大骂起来:“原来你是十三楼的人,可惜我还把你当成姐姐看待。”

    苏婳也不狡辩,只顾央求魏九渊:“楼主开恩,饶了常少侠吧”

    “哈哈哈,我何时这样答应过你”一声尖利的长笑传来,再看时,魏九渊已经抓着常牧风的袍带猛地向后一扔,常牧风已经连人带剑朝着拱桥对面飞去,还未落地,便被几名手下接住,按到了马背上。

    苏婳这才想起,魏九渊只说让她留住燕戈行,的确没有说要放过常牧风,如今目的达成,叔叔的命还握在他的手中,苏婳哪有跟他谈的条件。

    俯在马背上的常牧风还握着箫剑,可是手上却无法使力,只得仅凭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魏九渊的后背。

    “废话少说,还我师兄!”

    眼见苏婳似乎也被骗了,一心向着师兄伤势的燕戈行再也管不了许多,也不顾段非烟阻拦,当即便双足猛顿,发力向着桥上飞去。

    燕戈行落到石桥之上,不等魏九渊有所反应,便朝着桥边的石墩猛踢一脚,用脚尖铲下一块锋利的石片,朝着魏九渊踢飞出去。魏九渊高傲自负,还想着用当日接剑那招,伸出两根手指来接。却想不到得了怪僧二十年内力的燕戈行,纠葛在体内的真气虽然尚未贯通,气力却着实比以前强了许多。

    嗖的一声,被魏九渊夹在指间的石片,居然冲破阻碍,飞向了魏九渊面门。魏九渊当即侧身,锋利的断口居然在他的脸上割开了一条细长的血口。

    魏九渊伸手抹了一把,把血指举到眼前看时,燕戈行踩着石墩飞身跃起,小腿后蹬,曲起双膝,向着魏九渊顶来。魏九渊双拳相迎,咚咚两声砸在双膝之上,两个人竟各自被震得后退数步。魏九渊抖了抖微微发麻的拳头,燕戈行也摸了摸钝痛不已的膝盖。

    “哈哈,小友的暹罗佛拳是花不枯教的吧,只可惜好像还未得精髓,莽撞有余,速度却差了许多。我看,还是把乖乖心法口诀告诉本官,也好免了你和师兄的皮肉之苦。对了,还有你师父那剑法,竟全然被你们两个糟蹋了。”

    燕戈行哪里肯跟他废话,大喝一声,再次向魏九渊扑去,怪僧曾说过,暹罗拳乃近战技法,只有近得前去才能发挥威力。

    正值此时,却听嗖嗖嗖三声风响,三枚袖箭已从段非烟袖中打出。

    魏九渊耳力过人,自然听见了响声,可是却毫无反应。待袖箭飞近了,才从他身后飞出一把折扇,打着旋儿朝着袖箭飞来的方向迎去,只听噗噗噗三声闷响,再看时,折扇已经重新飞回屠六安手中。屠六安将折扇上三只袖箭展在薛朝面前,怪笑道:“薛楼牧府中可缺牙签”

    薛朝冷冷一笑,当即已提枪跃下马来,踏着拱桥上的十几根石柱,翻身跃下石桥,挺枪向着段非烟刺去。只擅长暗箭伤人的段非烟哪里是薛朝的对手,见长枪破空刺来,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向后退去。此时,却有四五骑从拱桥边的岔道上冲出,一只铁锚飞出,击开薛朝手中的长枪后,也不与其纠缠,把段非烟抓到马上,就朝着远处奔去了。薛朝的马还在对面,单凭脚力,哪追得上那几个骑马的蒙面大汉,追了几步,也便停下了脚步。段非烟本不是十三楼的目标,刚才出手是怕暗箭伤了楼主,如今,既然被人救走,那便随她去吧。

    “放开我,放开我。”

    被强按在马背上的段非烟还在死命踢打,大声叫着。

    拱桥之上,燕戈行已与魏九渊互相拆打了五六招,石佛峡内尚不能跟魏九渊匹敌的燕戈行之所以与对方纠缠了那么久,原因有二,第一,他的内力大增,已不可同日而语;第二,魏九渊有意逼他使尽暹罗拳的招式,一边打,一边暗暗记在了心里。

    彼时,趴在马背上的常牧风因流血过多,已经产生了幻觉,幻象之中,腰挎苗刀的段非烟正越过石桥,笑意盈盈地向自己走来。每走一步,腕间的银铃就会发出悦耳好听的声响。

    他嘴角挂着笑,缓缓闭上左眼,终究晕死了过去。身旁的屠六安见他晕厥,马上并出双指,点了他几处穴道,替他止血。

    桥对面的苏婳,还跪在地上,怔怔地看向这边。

    她有心去帮燕戈行,却记挂着叔叔还在魏九渊手中,不敢妄动,只余满心满肺懊悔。虽然知道燕戈行绝非十三楼的对手,如今苏婳却还是把渺茫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身上。泪眼婆娑中,她抬起头,向着拱桥看去。只见燕戈行一个跃身,右肘朝着魏九渊左耳击出,魏九渊举左臂来挡时,跃到半空中的燕戈行又顺势提起右膝,重重地顶向了他的下巴。魏九渊眼疾手快,右掌冲着燕戈行大腿内侧打出后,自己也学着燕戈行的方式,曲起左膝,朝着燕戈行的勒下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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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燕戈行全身发力,已无余暇回身。

    咚的一声闷响,那一膝竟把燕戈行顶到了一张开外,捧着腹部的燕戈行咳嗽两声,嘴角已流出血来。

    “哈哈哈,小友觉得我这暹罗拳的手法如何”

    用暹罗拳击退了燕戈行的魏九渊怪笑着卖乖,燕戈行暗道“阉贼好高的悟性”,猛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将口中的血沫吐出后,撒腿便跑。

    待跑到桥头,听着魏九渊的脚步声近了,燕戈行猛地转身,一计“回头是岸”,弓身扎稳马步,右手直拳向着魏九渊腹部打去。魏九渊见势后撤,燕戈行却以头为锤,砸向了魏九渊因腹部弯曲后撤而探向前来的脑袋。

    那一撞,只撞得二人眼冒金星,燕戈行向后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脚步。

     



第32章:世外桃源
    “阉贼,爷爷在此!”

    眼看魏九渊行近,燕戈行折了一根手腕粗心的松枝在手,就近跳上了山半腰一块突出的黑石,准备居高临下,待魏九渊到时,借势扑他。

    呼地一声,薛朝掷出的长枪先魏九渊而至,燕戈行跃身闪避,长枪刺在黑石之上,激起一串火星,深深没进了山上的雪泥里,只余几尺长的枪柄呜呜颤动着。燕戈行翻身踩在枪柄上,踩弯了枪柄,重心下沉,借势嗖地一声弹了过去。他想起那日师父在栖霞峰顶取梧做琴时的一幕,提气在臂,将手中松枝一抖,成千上万跟松针呼啦一下,黑压压一片朝着魏九渊射去。魏九渊暗道好劲的内力,提起披风猛地一挥,刚抖落了疾射而来的针雨,燕戈行已经打来。

    只见他手握树杈,将整跟松枝横在了小臂外面,朝着魏九渊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魏九渊举掌去迎,每一掌却都击在粗糙坚硬的松木上,几掌过后,忍不住皱眉叫苦。此时,又有一只长鞭从燕戈行背后飞来,避开他的脖颈后,直打向魏九渊耳际。那根鞭梢上绑着一只铁镖的长鞭,就像是一条长了眼睛的毒蛇,吐着亮闪闪的芯子,与燕戈行的暹罗拳配合,远近配合,一时间,竟让魏九渊手忙脚乱。

    “攻他下盘!”

    眼见此招有效,燕戈行朝着背后大喊一句,也不管沈雪吟有没有听到,自顾加快了出拳的速度,猛攻魏九渊上半身。

    长鞭仿佛听懂了燕戈行的话,猛地向后一扥,蛇头复又向着魏九渊膝下卷来,魏九渊连忙抬腿闪躲,铁镖打在地上,卷起一滩烂泥。

    “义父接枪!”

    此时,薛朝已经趁机取回了长枪,见魏九渊赤手空拳缠斗吃力,长枪破空刺来,嗖的一声,已被魏九渊接在手中。

    魏九渊提枪猛挥,竟在自己和燕戈行面前挥出一道银白色的扇面,燕戈行连忙后撤躲避时,沈雪吟已经将长鞭挥向前来救阵的薛朝。

    薛朝见鞭打来,居然也不闪躲,竟举手迎着鞭子握了过来,任凭鞭梢的铁镖把掌心生生剜掉一块肉,咬牙把鞭子牢牢抓在了手中。当初,他在惊寒驿与常牧风交手,就是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打了常牧风三拳。

    长鞭被薛朝抓住,沈雪吟抽身不得,索性将握在手里的鞭把朝着薛朝打去,薛朝只顾接鞭,哪里看见一股绵软的掌风已经随鞭而至。掌风轻轻拂过袖口的龙鳞银甲,又在胸前突然变强,当的一声,竟在银甲胸口的圆形护心镜上打下了一个五指掌印。

    “噗”

    大口吐着鲜血的薛朝失力向后飞去,原本与燕戈行缠斗正酣的魏九渊,在看到薛朝中掌后,居然不顾自己死活,冒着后背被袭的危险,向着跌落下来的薛朝扑去。

    咚,燕戈行反应极快,魏九渊转身之际,后肩已吃了重重一记暹罗拳。

    可魏九渊却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只顾扑向已倒在地上的薛朝。

    “薛楼牧,薛朝,朝儿,你别吓我!”

    躺在魏九渊怀里的薛朝吃了沈雪吟一掌,五脏早已被震得粉碎,口中咕嘟咕嘟地向外涌着血,哪里还有开口的余地。他只顾看着魏九渊,嘴角泛起了最后一丝微笑。他心里想着的只是,义父,你给的命,我还你了。

    魏九渊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体内的疼痛也越来越轻微,他又想起了五年前魏九渊来天牢里带他走时的情形——那时他所属的龙羽卫大统领徐进因刺杀皇后不成被抓,牵连手下也被一同关进死牢。行刑之前,是魏九渊让死牢里三十六名龙羽卫互相残杀,到最后,独他一人活了下来。纵然是九死一生,那最后一线希望也是魏九渊所给。后来,魏九渊把破军楼交给他,并认下他这个义子,就是觉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薛朝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几年来,他表面上对薛朝铁面冷漠,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培养,每逢大事,都会把他带在身边。薛朝也不负所望,只要是魏九渊交代的事情,从来都是不折不扣地完成。魏九渊之所以对他严酷,是希望他能变得更强。

    可如今,魏九渊能清晰地感觉到温度正从薛朝身体里一丝丝游走,那个万千人海之中,唯一一个能让自己感到一丝人情温暖的孩子,正轻轻放开被他紧握的手掌,无力地垂向地面。

    眠月掌之阴毒便在于此,春风

    扶柳般,钢铁已化绕指柔。

    “啊!!!!”

    魏九渊突然仰头长啸一声,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二十三年前,自己一次次扑向倒在血泊里的父母和六位姐姐的情形。他一个接一个地抱过去,期望至少会有一个活下来,可是,倒在大雨里的八具尸首却都那样冰冷。从他们身体里涌出的鲜血,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染红了马店后院的土地,却没有一个人睁开眼睛,亲昵地叫他“小七”。几年来,他心底早已把薛朝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可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爱谁疼谁谁死,谁爱他疼他谁亡



第33章:温泉镇
    燕戈行的确不好吃,而且本身还是个吃货。

    醒来后的第一顿,便吃了老汉兄妹家两条腌鱼,一只腊兔。

    吃饱喝足了的他,拍拍屁股擦擦嘴,穿着老汉的衣服钻进老汉家的柴房里左挑右捡,最终拎起一把趁手的开山柴刀,握在手中掂了掂,就要冲出镇去救师兄。

    老汉兄妹前来阻拦,却被不知好歹的燕戈行推攘开去,兀自抢了人家的雪橇,也不管沈雪吟上没上来,一挥缰绳,驾的大叫一声,便朝山门外驰去。

    沈雪吟见他真的要走,正欲施展轻功去追,却被身旁的老汉拍了拍肩膀,笑着对她摇了摇头,沈雪吟会意,立在了老汉身旁。眼看湖面上的雪橇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就要冲出狭隘的山口,却听老汉双指伸进口中,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那呼呼喷着白气的长毛马,竟哒哒哒拖着燕戈行回来了。任凭雪橇上上的燕戈行怎么叫嚣,如何勒缰,也不搭理。

    “前辈,你这马是不是傻子”

    燕戈行索性丢开缰绳,跳下雪橇,站在冰面上朝着面带微笑的老汉大喊。

    “小兄弟确定自己比这马儿聪明”老汉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和我家妹子虽然一直住在与世隔绝的湖里,却也曾听说过那官家十三楼的厉害。早前,若不是我妹子用琴声迷了他们的心智,救下了你们,恐怕现在你已经被关进大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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