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云起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韩十三
银甲男子说话间,胯下双腿一夹,已带着一群人马向惊寒驿的方向扑来,其他十几名手下继续向西北方追去。
“不好,惹事了。”
燕戈行暗道一声,推开师兄,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十三楼当日血洗枫火客栈的情形,唯恐惊寒驿又步了枫火客栈的后尘。当下,便与师兄、段非烟一起,远远地跟上了那队人马。
“客栈里面的人听着,十三楼办事,纠察红莲教逆贼,限所有人半炷香的时间内到门口空地集合,否则,杀无赦。”
与各方势力纠葛的朱阳城相比,白阳城是皇权势力范围,如今皇后太子几乎已经架空了昭文帝,白阳城守更是太子的亲信。要不然,也不会仅凭十三楼的线报,就封了城门。自然,十三楼在这里的做事方式,也与在朱阳城时大相径庭,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明目张胆,仅凭一个推测就大肆盘查。
话音未落,已有一名士兵从马上跳下来,冲进店内,搬了一张太师椅,毕恭毕敬地摆到了那位银甲男子的身后。男子手中长弓一扬,丢到了身旁的随从手中,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此时,身后已有人抽出一根线香,掐去一半点燃后,插到了惊寒驿门口木栅的裂缝中。
此刻,已有人三三两两地从客栈中走出来,看到门外十三楼的大旗长枪,早已吓得两股战战。
“太无法无天了。”
这句话从段非烟口中说出来时,燕戈行本来想笑,他突然想起了她家大门口的那副对联,再无法无天的人恐怕也没法跟她爹相比吧,普天之下,除了她还有谁敢跟皇帝平起平坐。可是,眼下事情是因自己而起,怎又笑得出来。
已经行至大榆树下的燕戈行本还想往前去,却被师兄拦了下来,如今,就算他和师弟武功再好,面对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官兵,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十三楼内高手云集,说不定其中就混迹着几名好手。到那时,不但救不了惊寒驿内的人,反而可能让他们受到牵连。
为今之计,只能悄悄躲在暗处,静待其变。
既然丢石头的人是师弟,他们查寻一番,找不到人,自然便会走了吧
当即便拉着段非烟和师兄藏在了其中一棵大榆树后面。
惊寒驿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几位手下已经在银甲男子的授意下开始盘查,他们要那些早已吓破了胆的客商举起双手,掌心朝上平摊在面前,查看着掌上的老茧。习武持兵之人,势必会在手上留下老茧。这下可苦了那几位走镖的镖师,当下便被从人群里拖出来,七手八脚地按跪在了银甲男子面前。
“冤枉啊,我们兄弟几个是靠走镖为生的,习武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为首的虬须大汉慌忙解释着,本来腆着笑站在银甲男子身旁的老板娘见镖师们被抓,也连忙帮腔解释:“官家弄错啦,这几位真的是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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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银甲男子厉声喝了一句:“再多嘴连你也抓!”
老板娘被呛了一句,自然不敢再多半句嘴,只得默默地退到了银甲男子身后。
此时,店内又抓出一个人来。
待燕戈行盯紧去看时,被两个大汗拎下楼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穿着一身红裙的小女孩。那女孩身材瘦小,双颊绯红,脸上大汗淋漓,看样子,不是被吓着,就是生病了,也不知他那该死的父亲去哪了。
“禀楼牧,还有一个小的,屋里没有大人。”
咚的一声,小女孩已经被丢到了银甲男子面前,银甲男子抬脚踢着她的额头,只见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神迷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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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一夫当关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对面连滚带爬跑过来的那个十七八岁少年绝不会是眼前这红衣女孩的爹。
木栅上的香灰委地,灰白色的粉末散了一片。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薛朝早已踏着椅背翻身上马,从随从手中提了黄杨长弓在手,又从马颈处挂着的箭囊中抽出两柄羽箭,嗖嗖两声,朝着两位少年疾射而去。
这两箭不为杀人,只为试探,瞄准的皆不是二人要害。
果不其然,箭羽先至,燕戈行翻身一跃,右脚向上一勾,踢在箭竿之上,利箭折返,向着马队飞了过来。
薛朝冷冷一笑,手中长弓轻轻一撩,接连折返的两柄利箭已双双钉入身后客栈墙中。
“结阵,防御!”
薛朝手下的破军楼,个顶个都是从久经沙场的军士中精挑细选的,枪林弹雨见怪不怪,燕、常二位尚未近前,训练有素的军士们已经在主将周围结成了一个铁桶般的防御阵型。
燕戈行救人心切,无奈雪澈剑放到了楼上,手中并无兵器,此刻,也不及多想,搬起近前马棚边一根五六寸粗的木桩,直直朝着马队抛了过去。木桩在半空中打着旋,直落向了十三楼的马队,竟又把人马打飞了几匹。
“咦”
燕戈行忍不住再次举手在面前查看,却听已经冲到前面的师兄叫道:“师弟,你无兵器,用怪老头教你的武功打他们。”
马上的薛朝被那根木桩惊得一愣,心道,好厉害的内功。
原本,久经沙场的他并没把这两个毛都没长全的少年放在眼里,不曾想却是低估了这俩人。想到此,薛朝再不敢怠慢,从随从手中抽起自己那竿玄铁长枪,冲开人群,打马向前冲去。
常牧风眼见一骑袭来,手中寒枪烁烁,银甲闪闪,心中倒也不慌,左手立掌将箫鞘朝着那一骑打飞出去。箫鞘朝着薛朝飞来的速度虽然极快,力道却明显不能跟刚才燕戈行投过去的木桩相比,薛朝只提枪一挡,剑鞘便当的一声飞到一边去了。箫鞘落地之时,一袭白衣的常牧风已经飞旋而起,手中箫剑转眼间已接连使出“龙翔九天”、“旋风过江”、“斩落黄泉”三招。
眼见师兄跟银甲男子缠斗起来,燕戈行也不来帮,反倒径直朝着那几十名席卷而来的骑兵步卒冲去。他记得师兄的话,运气在肘,等先冲过来的两骑近了,飞跃而起,双手抱拳突出右肘,斜向下朝着马颈击出。那一肘,竟将为首的那匹军马生生掼倒在了地上,再看时已经鼻孔喷血,双眼突出,再无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
燕戈行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解了,怪僧为保其性命,在运功疗伤之时悄悄传给他的内功,也终于借着拳势显现出了该有的威力。
眼见马上的骑兵大叫着飞跌下来,燕戈行眼疾手快,侧滑一步,双手抱住那人的小腿,一招“借花献佛”,把一整个人儿朝着马队掷了过去。
人仰马翻,好不快活。
“哈哈哈哈,师兄,怪老头教我的拳法原来那么好用啊!”
眼下,常牧风正与薛朝缠斗的紧,哪有闲心听他显摆,只大叫一声“各自小心”,便再次举剑朝薛楼牧刺去。他闪身躲开薛朝递过来的长枪,剑刃划着枪柄砍出一片火花,直朝薛朝的胸口刺去,薛朝左手丢了缰绳,换出提枪的右手后,右肩居然迎着箫剑顶了上来,故意受了常牧风一剑。箫剑刺入身体的同时,薛朝的右手顺势递出,钳向了常牧风的脖子。那薛朝本就比常牧风高了许多,手臂更是奇长无比,常牧风的箫剑原是近身格斗的兵器,如此一来,剑还没从薛朝身上拔出,对方变掌为爪的右手已抵胸口。常牧风心道不好,赶紧收了箫剑,脖子后仰。薛朝见抓他不到,爪又变拳,咚咚咚,连续三拳皆打在了常牧风胸口,只捣得常牧风飞出去老远
。
常牧风连咳几声,强忍胸口隐痛,从地上爬起来定了定神,正欲拿剑再战,仿佛并不觉疼的薛朝已策马提枪刺了过来。
薛朝军旅出身,身上大伤压小伤,方才那一剑没有刺中要害,着实算不了什么。他所使招数虽并不花哨,但每一击都是杀敌毙命的本领。常牧风的天瀑式虽说是武林中第一等的招式,无奈招数大多是当初按照天瀑剑所编,天瀑剑足足比他手中的又窄又短的箫剑长了半尺,剑法自然无法如
第24章:山洞
一口气策马急行了十几里,自认十三楼的人不会再追上来了,几人才勒了勒马,放缓了脚程。
胸口受了三记重拳,左肩又挨了一剑的常牧风,脸色煞白,气力虚弱。方才,若不是蒙面女子跟他同乘一骑,一直在背后牢牢抱着,恐怕,他早已从颠簸不定的马背上跌下来了。
左肩上的伤口处氤出了一大片血渍,嘴角流出的血珠缓缓地滴落到女子紧握缰绳的冰丝手套上,为绣在上面的梅花,添上了最最艳丽的一朵。
“燕少侠,找个地方停一下吧,你师兄伤得很重。”
直到听见女子焦急的喊声,一直只顾逃命的燕戈行才发现师兄受了伤,他抱着怀中已经烧成一颗木炭的女童跳下马来,交给段非烟后,上前查看,才发现师兄并不仅仅是受了箭伤那么简单。
“师兄,你还好吗”
燕戈行焦急地大喊着,可是代替常牧风回答她的却是那个蒙面女子:“他被刚才那人打了几拳,想必是受了内伤。”
说话间,女子已经摘掉面纱,朝着荒原深处探望,看样子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暂时把身受重伤的常牧风安置下来。
“苏婳姑娘原来你会武功啊”
燕戈行看到了苏婳的脸,惊讶地大叫着。
苏婳却并未回应,而是皱眉看着身前的常牧风:“先别问那么多了,救你师兄要紧!”
“好好好,救师兄的命要紧!”
话虽如此说,可是荒原之上,那里有落脚的地方。无奈,几人直得就近找了一个能勉强避风的小山坳,七手八脚把奄奄一息的常牧风扶下马来。
见常牧风肩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流血,苏婳哧地一声从自己的衣裙上撕下一块布条,又从怀里探出三五只小药瓶,打开其中一只,把瓶子里白色的粉末洒在了伤口上,又用布条穿过腋下,包扎起来。迷迷糊糊的常牧风被药粉杀痛,眉头皱了一下,呓语道:“师弟,快跑,快跑!”
燕戈行一直紧握着师兄的手,听他那么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方才如果没让师兄一个人对付功夫最好的薛朝,他也不会受伤了吧。想到这里,难免自责发狠,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将常牧风抱在怀里的苏婳竖起柳眉,狠狠地瞪了燕戈行一眼,埋怨道:“现在还不是自责的时候,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们今晚势必要在这里过夜了。荒原上夜里风凉,他受了重伤体力虚脱,你最好去找些干柴来升一堆火。”
她的话提醒了燕戈行,当即,便把师兄那只冰冷的右手轻轻放到了腿上,鼻涕眼泪胡乱拧了一把,起身去周围找柴。却听对面的段非烟焦急道:“燕戈行,你快过来看看,这孩子怎么这么热”
沈雪吟的身上着实是烫的,这一点燕戈行抱着她在荒原上策马飞奔时就感觉到了,如今,躺在段非烟腿上的那孩子,竟已被烧得说起胡话来:“杀光你们,杀,杀!”
看样子,是方才受了惊吓,她那天杀的父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竟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独自留在客栈。方才要不是自己和师兄出手,这女孩的十根手指肯定早已被十三楼的人夹碎了吧。
“说不定看女儿发烧去买药了!”
燕戈行这样想着,上前伸出手背探了探那女童的额头,望着沈雪吟干裂的嘴唇对段非烟无奈地说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十三楼的人又到处在追,能不能熬得过去只能看他和师兄的命了!我去找柴,顺便打些水回来,她肯定很渴。”
说话间,心一横,从段非烟抢回来的行礼中抽出一件干净长衫,快步向远处走去。
昨晚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又是在植被稀少的荒原之上,想要找到能生火的干柴谈何容易。燕戈行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柴禾,却在越过一个小丘后听到了潺潺的水声。他心下大喜,也不多想便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水声从一道被河流冲刷切断的小土崖下传来,荒原平摊,若不是听见声音,一眼望过去是绝对看不到地平线以下的那条河的。
“有水啦,有水啦。”
燕戈行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大叫着,一个飞身跳下了几丈高的土崖,跳进那条齐膝深的河里喝了够后,又将随身携带的长衫丢进水中,浸了个水饱。等转身准备跳上崖头回去喂师兄和女童喝水时,才发现背后的断崖之下
,靠近河流的位置有个一人多高,黑黢黢的山洞。
他将湿长衫丢到岸边,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打亮火折子看时,才发现那山洞之中居然颇为开阔,而且中间的地上还有生火的痕迹,火炭一旁竟还散落着许多干爽的木柴。
“有救了!”
燕戈行如获至宝,冲出洞外,又将长衫重新浸了水,才大步流星向着师兄几人所在的方向跑去。
不多时,燕戈行、段非烟、苏婳三人已经牵着马,从土崖远处低缓的地方,驮着女童和常牧风进了山洞。洞里的木柴极易引火,须臾,一堆温暖的篝火已经照亮了整座山洞
第25章:内功心诀
破军楼做事与习惯斩草除根的凌绝楼不同,他们原本都是行伍出身,做不惯恃强凌弱的事情。
在发现那二位少年和女童被苏婳救走以后,倒也没有为难惊寒驿里其他客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后,便把人都放了。只在客栈周围安插了几个眼线,薛朝便带着大队人马,去跟追捕红莲教二护法的人马汇合了。虽素闻红莲教主是一届女流,但也绝对不会跟那位七八岁的女童联系在一起。如今,全力截杀红莲教二护法梁古才是破军楼的首要任务。
惊寒驿外,把马拴在远处的燕戈行,几个箭步便跳上了二楼房顶,他的腰里塞着一只用长袍扎了袖口做成的大口袋,俨然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飞贼。
咕噜,咕噜。
肚子又叫了几声,似乎在用那独特的方式提醒主人——搞些大鱼大肉来吃才好!
燕戈行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小声自语“放心,不会亏待你的”,抠下半块瓦片,一个翻身,从店内天井处跳下,勾着廊檐,飞身到了二楼走廊上。他先是捅开窗纸,往沈雪吟的房间内看了一眼,发现中年男子还未回来后,暗骂了一声,提气轻声向着楼下跑去。
内院一旁的厨房里,矮挫的店主正在炸鱼,裹着面团的大鲤鱼丢进热油之中,油花翻滚,发出了哗哗的声响。一阵阵鱼香乘着晚风扑鼻而来,勾得燕戈行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在眼睁睁看店主用一只大笊篱,将炸得黄橙橙的鲤鱼捞进灶台上的竹筐里后,燕戈行坏笑一下,把手中的瓦片嗖一下丢向了院子正中央那口蓄水养荷花用的大陶缸。
当的一声,被打穿了一个洞的陶缸汩汩流出水来,店主被响声惊动,跑出门外看时,一个黑影已溜进厨房,连筐带鱼一起装进了肥袍大袋之中。
“谁,谁把我的鱼拿走了!”
院内的店家跳着脚大骂之时,燕戈行已经从房顶跃下,踏草疾飞,向着停在远处的马儿奔去。
正欲上马,却听背后什么人大叫一声“逆贼,哪里逃”,转眼看时,三五个人影已从那两棵大榆树上跳下,朝着这边追来。
燕戈行跳上马去,正打算策马逃走,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再看时,原本追上前来的三人,脑袋皆已搬家。燕戈行定睛细看,那人手中长剑已经重新用布卷起,只余下一个带着斗笠的瘦高身影木头一般戳在星光之下。
“听人说是你们把我家小姐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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