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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昼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肆的笔

    “为什么”

    赵浅予听到卫卿笑这个疑问,只是摇摇头,不肯多言。

    她从没对人说过,她曾经在王诜和他妾室面前受过怎样难以想象难以忍受的羞辱;

    她从未对人说过,在她被羞辱的时候,曾有一个人将她从这种痛苦无助的境地之中解救出来;

    她也从未告诉别人,透过窗户上被那柄冷剑刺穿的洞口,她看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玄铁面具。

    夜锦衣才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又听到牢房门口铁链掉在地上的声音,他只当是楚修翳半路上觉得不放心,又折了回来,所以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无奈地摇头道:“怎么说话不算数”

    “还能用轻功吗”

    &




第七十章 不冷了吧
    “你想趁着王诜在牢里的这段日子,让他看到琳琅才是对他最好的人,然后他就可以被琳琅感动啦”

    “孺子可教也。”夜锦衣点点头。

    “可若是王诜挨不过这段时间呢”

    “晋卿再怎么说也是驸马,况且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顶多算是嫌犯,而不是犯人,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再说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人解决,放心放心。”夜锦衣抬手拍拍卫卿笑的肩膀,抿着嘴唇有力地点点头。

    卫卿笑将这牢房扫了一眼,觉得这牢房还算可以,并没有太脏太乱,又看看夜锦衣,发现他也还是老样子,除了他说的因着旧疾发作虚弱了一些,这才点点头:“好吧。”

    夜锦衣低头轻咳了几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端详了卫卿笑许久。

    卫卿笑感受到夜锦衣探究的目光,疑心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抬手擦擦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你活的很轻松。”夜锦衣伸出一只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拢紧。

    卫卿笑一边脱掉自己的靴子坐在床上,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脚上,一边问道:“为什么”

    “你挂念赵浅予这个姑娘挂念了整整三年,甚至不惜为了她出卖哥哥我,还陷害我那不精明的兄弟晋卿,连我进了牢房你都不管不顾,只记得去安慰她。现在,这么快想通了,不仅不记恨晋卿,反而设身处地替他们二人着想,还打算让王诜喜欢上赵浅予。我说,你这想通地快,放下地也快,还放下的这么彻底,心倒是够宽的,我佩服你。”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放下地这么彻底吗”卫卿笑问。

    夜锦衣打了个呵欠头靠着墙壁坐定,半眯着眼睛道:“不想知道,但你若是想说,我也拦不住。”

    “三年前,琳琅她出现的太过意外,也走得太过意外,以至于我才刚刚接受了她的出现,她便离开了,让我觉得猝不及防。是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埋在那段回忆里出不来,这一埋,就是整整三年。说白了,不是我对琳琅还抱有什么希望,而是觉得那段感情结束地让我不甘心,让我有了一种执念。可如今琳琅她再次出现,加上她今天说的话,才让我明白,过去的早就应该过去。三年来,她不再是以前的她,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我们都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既然再也得不到,为什么不退一步,护她安好,也算对得起曾经自己执着的那份心。”他坐在夜锦衣旁边,一样仰头靠着墙壁,微阖上眼睛,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飘渺,也很坦然,听起来他果真是放下了。

    “其实,我现在都不太清楚,我对琳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人们所说的男女之情。或者说,我爱的究竟是不是琳琅,还是只是‘琳琅’这个名字而已。”他睁开眼睛,眸子里的疑惑重的厉害,他看着桌子上的烛火,微微侧着头道,“不知道我十四岁时遇见的她现在在哪里呢”

    卫卿笑又想起十二年前,为他披上一件红色披风,为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将一支红色的梅花放在他掌心的那个女孩子,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叫琳琅,他只是通过那块玉佩上的两个字这样猜测着。

    也正是因为他当时的猜想,他才会在三年前渎川遇见赵浅予时听到“琳琅”这个名字失了分寸。

    他曾经问过自己,若是当年他没有听到赵宗楚叫赵浅予琳琅,亦或是赵浅予的乳名不是琳琅,他还会不会在当时注意到赵浅予,会不会喜欢她。

    不会。

    他犹记得当时这个答案毫不犹豫地出现在他脑海时,他是怎样的惊讶和失措。

    可事实就是这样摆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是琳琅这个名字,他与赵浅予不会有开始。他会在当时拿起那几支红梅花毫不犹豫地离开,而不是与赵浅予纠缠不清。

    可是,当年那个带着刻有“琳琅”二字玉佩的女孩子到底在哪里

    他隐约记得那个时候,他母亲落花夫人带他去的是洛阳,再具体的便记不清了。

    因为他这个人小的时候是有些路痴的,觉得什么山啊河啊城镇啊的长得都差不多,等到了大了之后他游离四方,才发觉不同的地方有它独特的韵味,不能够随意比拟。

    洛阳!

    既然他们去的是洛阳,那会不会去的恰好是绝崖山庄

    “绝崖山庄有没有一个叫”想到这里,他猛地扭过头来去问夜锦衣,却发现夜锦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许是太累了,夜锦衣眼睑的乌青重的厉害,脸色也很是苍白。

    卫卿笑有些内疚,因为夜锦衣本来应该在密室里好好休养的,却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被关在这牢里,连身体也得不到好的调养,在牢里的这两天,他又瘦了许多。

    夜锦衣说他心宽,活得轻松,可他觉得夜锦衣才是真的心宽,相识这几个月,他不只一次伤害到夜锦衣,可夜锦衣每一次都轻易地原谅他,有时候甚至连提都不提,像是那些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一样。

    或许,是因为夜锦衣和自己是表亲关系吧。

    这样想着,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夜锦衣的脸,另一只手扶着夜锦衣的肩膀,将他小心放倒在床上,又拉过被夜锦衣裹得乱七八糟的被子摊开盖在他身上。

    卫卿笑整个过程都极度小心,倒像是一个小偷一样,因为他知道夜锦衣这个人内力有多深厚,耳力有多好,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

    他本来已经做好半途夜锦衣醒过来的准备,令人诧异的是,夜锦衣一直未醒,反而在躺在床上后自觉地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冷”卫卿笑倒是注意到夜锦衣一挨到床就整个人蜷成一团,还一直把身子往被子里面缩,整个头几乎都埋进被子里去了,好像很冷的样子。

    “我十四岁的冬天受了寒,得了腿疾,整整两年都只能依靠轮椅代步,腿疾好了之后,却留下了病根,每到冬天必要大病上一场才成。”

    “受了寒。”他记起了夜锦衣



第七十一章 正因为是亲兄弟
    这一夜,对于卫卿笑而言,注定是漫长的。

    “子钰啊,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那批兵器的事情,你是无境山庄的二公子,这些事情应当是你最为清楚。”晌午,陈升之派人将任子钰叫到府上,他在堂前踱着步子,愁容满面,像是有什么不解的问题。

    “老师有疑惑”任子钰问道。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也太过蹊跷,其中疑点重重啊。”他捋着胡子看向任子钰,道,“那批火药怎么会突然爆炸,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几张字据居然无损。”

    “老师觉得是有人嫁祸左卫将军”

    “不错。当日我太过急躁,竟然忘了这其中的漏洞。但如果真是像王诜说的那般,这批兵器是从几个西夏人手里缴来的,他又为什么要隐瞒呢”

    这才是他对王诜起疑的关键所在。

    “老师既然这样说了,那子钰便不再隐瞒了。”任子钰低头拱手道。

    陈升之面色一紧,忙走上前两步,扶住任子钰的手臂,问道:“你说。”

    “那批兵器的确是一个西夏人从无境山庄采购的,那人叫拓跋义,签订字据那日他以避免麻烦为由,将自己的名字写作李义。当日子钰也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可是伯牙居之事发生之后,我听说左卫将军的亲信管家就叫李义,这才思及拓跋义当日那样做恐怕就是为了陷害左卫将军和我大哥。”任子钰缓声开口,面色从容,丝毫没有慌张或是心虚的模样。

    “既如此,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陈升之还是有些怀疑任子钰的话,便缓缓后退两步,带着探究看向任子钰。

    “因为夜锦衣是子钰的大哥,学生若是贸然开口,只会让人更加怀疑我大哥。”任子钰道。

    “那今日呢说出来就不怕我怀疑你们为了给夜锦衣脱罪,故意编造些什么拓跋义来愚弄老夫吗”陈升之冷哼一声,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盏往嘴里送。

    “因为老师问了,所以学生不能沉默,更不能说谎。”任子钰抬起头来,真诚地看向陈升之。

    “罢了。你坐吧。”陈升之思虑片刻,神色才有些缓和,他抬头扫了任子钰一眼,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任子钰这才拱手一拜,缓步过去坐下。

    “可即使如此,也只能证明此事与夜少庄主无关。但王诜呢,为何不将兵器上交国库也不报告给刑部,反而私藏在自家别苑,更是在老夫与李将军去搜查时刻意隐瞒,这不是图谋不轨又是什么”陈升之这样说道。

    “其实老师心里也明白左卫将军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对这个问题抱有疑问罢了。既然如此,老师为何不去直接问左卫将军,想必他一定不会有所隐瞒。”任子钰目光殷切地看着陈升之。

    闻言,陈升之站起来,踱到大堂前的屋檐下,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色,点点头:“我是该去看看驸马都尉了。”

    无境山庄。

    “大哥,你也看到了,夜锦衣来无境山庄这十年,我们山庄出了多少岔子,那小子先是杀了沈壑,又害的大哥你中毒,如今又跟什么西夏人谈生意,结果被抓进牢里,毁坏我们无境山庄的名声。大哥,你这次要是再坐视不理,我们无境山庄就真毁到这个小子手里了。”任啸云着急地走到任啸决的书桌前,手按着桌面,面色焦急道。

    任啸决只是将头从一摞书后微微抬起扫了任啸云一眼,接着便又继续看着手里的书籍,像是不打算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看法。

    “大哥”任啸云见自己大哥没有反应,便着急地抬手拍拍任啸决的桌面,这时任啸决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他猛地抬手将手里的书摔在书案上。

    “二老爷。当年是沈壑挑衅夜儿在先,夜儿也因为误杀沈壑一事被罚在机杼城思过一年。庄主中毒一事也并未查出凶手,还是夜儿去取回了解药。至于这次,这件事若真是夜儿不对,那也自有律法去惩处。不知道二老爷所说的坐视不理是什么意思”任啸决没有开口,倒是站在他身旁的容翎看着任啸云此时咄咄逼人的模样,忍不住替夜锦衣说话。

    任啸云轻笑一声,直起身子负手看着容翎道:“瞧瞧你容大护法,一口一个夜儿,叫的多亲。他夜锦衣是你容翎的徒弟,你自然要去维护他。你可别忘了,教不严,师之惰,夜锦衣如今这般为所欲为,说不定就是你这当师傅的没教好。”

    “那子不教,父之过呢”任啸决终于将头彻底从那摞书里抬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任啸云,带着他作为一个庄主所有的威严,“依你看,夜儿这般为所欲为,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放纵他了”

    “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任啸云见任啸决的脸上已经有隐藏不住的怒气,忙摆摆手,但他还是不甘心,忙走到任啸决面前,面露愁色道,“可是,夜锦衣他是当真不能留在山庄了,这与朝廷官员勾结欲图皇权这样的罪名,我们无境山庄担待不起。”

    “不知道是谁告诉二老爷,夜儿与官员勾结欲图皇权”容翎冷笑一声,抱臂沉声问道。

    任啸云瞪了容翎一眼,才看向任啸决诚恳道:“这王诜与夜锦衣勾结私藏兵器被陈升之大人扣押的事情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再说了,那天伯牙居的火药爆炸声,几条街的人都听到了,这可是做不了假的,大哥。”

    任啸决这才抬手捋着胡子,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冷笑看向任啸云道:“那依你所见,夜锦衣是不能留在我无境山庄了。”

    “是是是。”任啸云忙点点头,担心任啸决迟疑,忙继续道,“本来嘛,他夜锦衣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如今攀上我们山庄这根高枝,还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心里又谋划着什么呢。再者,他不是我们任家的人,大哥你放心把我们无境山庄这偌大的基业交给一个外人,他要是吃里扒外”

    任啸云正说的头头是道,却见任啸决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一时心虚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音了。

    “对,夜锦衣不是我们任家的人,子钰是任家的人,所以,子钰才应当做这少庄主。吃里扒外的不是夜锦衣,是我,把少庄主的位子给一个外人也不给自己侄子。”任啸决冷笑一声,声音带了浓重的怒意与压迫感。

    “大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啸云摇摇头,忙解释道。

    “二老爷三番五次地派人谋杀少庄主,难道不正是因着这个缘故。”容翎也微眯着眼睛斜睨着任啸云,看着任啸云的目光带了莫大的不屑。

    “容翎,你不要血口喷人。”任啸云闻言,神色一紧,指着容翎大声吼道。

    “我声音是没有二老爷大,但不代表二老爷说的有理。”容翎轻笑一声。

    任啸云心里有些慌张,忙扒着任啸决的桌子,想要争取到任啸决的信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急切道:“大哥,你我是亲兄弟,你总不能去相信一个外人,而不相信”



第七十二章 救我
    夜锦衣已经整整几天没有见到卫卿笑了,正常人当然不会天天往牢里赶,但是卫卿笑是个不大正常的人,他不来倒是让夜锦衣觉得有些不对劲。

    彼时,夜锦衣仍旧是盘坐在床上调息,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要运行内力,可是本来浑厚的内力却像被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封闭起来,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用上半点力气。

    他并不是多么着急地想要恢复内力,他只是想要跟某些似乎注定的东西做抗争罢了,这是他的爱好之一。

    即使姬陵已经说过了用噬魂散将催情蛊引到自己身体里之后,会内力尽失一个月,他还是不愿意就此屈服,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让内力恢复。

    即使,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呵。”他睁开眼睛,将双手拢在自己的嘴边,轻轻呵口气,又来回搓了几下,想要驱散一些寒冷。

    虽然当初他说自己受了寒病根犯了是为了让卫卿笑不起疑心,但实际上,他说的都是真的。

    十四岁那年,他与楚修翳被追杀,一时情急,他们滚落到深沟里来躲避那些刺客。刺客最终没有发现他们,可楚修翳却因为保护他挨了一剑,在雪地里昏迷过去,迷糊中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他当时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害怕楚修翳就这般离自己而去,所以他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裹在楚修翳的身上。

    等到他们两个人被找到的时候,他和楚修翳都已经不省人事了。

    幸而,楚修翳最终还是被救了回来,但胸口却留了一道伤疤,会在冷天隐隐作痛,而他却因为那件事,得了寒疾,整整两年,不能够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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