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王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之以若
牵丝王妃
作者:之以若
湘安王终齐半生,热衷强行求侍寝。一问:同寝一被如何?否。又问:晚上本王冷。答:加绦丝绒,府里得了新上贡。三问:枕边缺你又该如何?答:王爷已成年,不缺睡前安抚哄睡。四问:我夜间常做噩梦,惊醒时灯火葳蕤,常夜瞪天明,很是可怜,很需要温香软语哄睡,卿可愿否?答:......你答应了!就这样吧!从今晚开始我们同寝一被。
楔子 邵郁早已殉国
天玄十五年,岁次丙卯。
大楚之境。
十五之晨。
酒肆,喜客来。
“喜客来”牌匾乌黑,几个鎏金大字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邵郁这次特意起早,如往常一般进了酒肆,见了小二,对方一脸支吾不定,歉意满满。
“您常用来品茶的天字号房被占了。有客人事先定下了,却不是今日开始,早从上月十五起,一直未退。”
“无妨,那我便下月再来。”
“下月也未必。”小二颇不好意思挠头,左右窥探掩唇小声道:“我告诉您也无妨,听说这是别国的小世子,稀奇得很,皇上给安排的舒舒服服的地方不去住,偏要去住这守卫、供给都没保障的客栈。稀奇您说不是”
邵郁自是不便多讲什么,只道:“如此不便。我改日再来,不叫你为难。”
小二忙拱手道:“那便多谢公子了。公子深明大义,谢了,公子慢走。”
小二喜滋滋去忙其他,殊不知,方才“深明大义”的公子仗着身形轻便,早凭一身轻功下了木梯,转去侧廊,纵身跃上房梁。
内屋刀戟煌煌,卫兵站列,秋漫国小世子正在待客。
“妙仚姑娘当真是见过康平王”
邵郁蹙眉。
妙仚何人
康平王因何会绕过其他皇室,私下与秋漫国小世子有牵涉往来白白给三哥留下把柄拿捏
王室私交别国来使,若落人口实,再有人证物证,被人告个苟且密谋,意图谋反,削爵抄家都是轻的,重罚可就是没入奴籍,甚至性命不保,族人发配流放了。
康平王自毁基石,无可厚非,但因何这么蠢笨明显况且不用亲信,只用她都没听闻过的陌生女子来见外使
“何止见过。”一陌生女子答:“王爷还给了我这个,三令五申一定要转交给小世子,还讲小世子见了一定知道王爷何意。我这次就多管闲事,替你们跑这一趟。下次,怕是要换成别的信使了。”
邵郁只听得几声木板咯吱声,似是人在走动。
小世子道:“如此一来,妙仚姑娘还真的是康平王的红颜知己。听父王讲,十年前便是妙仚姑娘鞍前马后,替康平王筹谋一切,凭一口口灿莲花鼓动漠北王族胡轧王起兵造反造势,为助康平王夺得帝位──”
“世子。”女子冷声拦道:“十多年前的事了。已成前尘往事,不提也罢。道听途说而已。”
“只是我不禁为姑娘不值。”小世子凉凉道:“势头倒是给他造起来了,但是当年的康平王不争气啊,被自己哥哥永王摆了一道也就罢了,居然那么好的机会都没争得储君之位,还因此丢了争储君的资格,令人嗟之叹之。若是他登了基,娶了你,你便是皇后了。”
“谁曾想那家伙脑袋有病,居然联合他另一个哥哥湘安王拥立自己幼小的侄子为帝。你看今上领情么那个少年小皇帝将拥立之功全归了湘安王,具有封荫得到宽待的亦只有湘安王一人而已。”
“连那个湘安王死去的芝兰义弟定北将军邵郁,成了阴魂都能得到年赏,祠里香火不断,定北将军祠加盖翻修一回又一回。人家定北将军活着的时候可是只认三哥湘安王,暗里帮着夺嫡的也是湘安王。”
“同为知己,不过一为女子一为男子而已,看人家定北将军混的,都比你一个大活人强很多吧”
邵郁指下抠着黛瓦,指尖不自觉用力几分。
她并非为男子,只是难言之隐,不得已易了男装,顶了家里男丁。
这秋漫国小世子言语刻薄刁钻,很清楚朝中的动向,听声音很年轻,居然对当今连同十年前大楚的命脉拿捏都如此之稳。
可见不论十年前亦或十年后,群狼环伺大楚,虎视眈眈。
“如今呢,这家伙忘恩负义地彻底,妙仚姑娘竟连个王妃都没捞着。”小世子总结道。
“世子越说越离谱了!”邵郁听得屋内似有猛跺杯盏之声,紧接着:“民女偶然不适,不宜多聊,恕民女斗胆先告辞!”
“慢走不送!”小世子不紧不慢喝茶。
邵郁于屋顶摇头。
这小世子,恐怕是故意的。他巴不得朝内越乱越好,此番激将绝不是取薪止火。
怕是期待康平王府内愈乱愈好。
这把火,如能趁热烧到朝内,搅乱一池本就不怎么清澈的浑水,易
第1章 御阶微涟
下月初三。
喜客来茶坊。
王城最大酒肆茶寮,自是王孙贵族最喜去处。
“诶,客官,来了您!里头请!对了,最近可是有件新鲜事,您可曾听说”
小二喜滋滋收了银锭,肩膀搭条白棉巾,话匣子算是打开。
要说这桩买卖,最是好做。
面前这位白净公子每逢初三、十五必来这酒肆,却不点菜,亦不饮酒,每回两枚响当当银锭,一枚给掌柜,一枚给他,就为听他山南海北闲扯。
期间茶语寥寥,冰壑玉壶,整个人谪仙一般,声音却极是好听。
果不其然,小二七个字开场白响起,那公子敛眉看过来,却是看呆小二。
当真是麟凤芝兰的一个妙人,可惜是个男儿装扮,若是女子,怕是要堪为倾国倾城之貌──
眼前这位公子眉目五官格外出挑,眉眼之间皆为潋滟风情,眸色温润和煦,一身素衣若雪,腰间悬挂一枚极为惹眼鸡血红玛瑙,反衬肤色更为白璧无暇。
一种颜色,集于一人,却平白能生出两种风姿。
他若是不开口,便是冷淡雅正,冰肌玉骨,生人勿近。
若是纡尊降贵开口,却是如冰川之水融化,如琴音般袅袅悠远,又如雨沐万物般清明。
恰如此时。
“听说什么”那客人自斟一杯茶,送至唇边:“为何不继续”
“哦,那什么。”
小儿抿了抿嘴唇,拧拧鼻子,似暗自懊恼自己为何看一个男子这般入迷。
话说这男子为何身上有一股冷香
不行不行要死要死,再看下去要完,伙计甩甩头,话匣子就此打开。
“上次不是说到当今圣上尚未弱冠么湘安王、康平王两大皇叔把持朝政分庭抗礼,怕是哪天哪位皇叔告病不称朝,这百官就要变成一言堂。没人再敢对朝上那位王爷说个不字。”
白衣男子啜茶点头:“嗯。”声音一如上次那般好听。
“如今怕是又要在朝堂上吵个不可开交,王城外斗个不停。哎,天下又该不太平喽。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哦。”
“为何”男子惜字如金。
“因为平地就有人生事。”那小二神秘兮兮凑过来:“玉焓公主你知道吧”
男子淡淡:“不清楚。”
“哎呀,玉晗公主就是康平王的女儿,本是一个郡主,被小皇帝抬了敬衔尊为公主,发配去边疆和亲的那个!”小二道。
“她怎么了”男子依然未答是否熟悉。
“她这是第三次往娘家跑了。”那小二一双眼睛油滑乱蹿,机灵万分,好似“包打听”上身一般。
“玉焓公主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康平王笑面呵呵只做和事佬,每次都给笑眯眯劝走,心里到底怎么想,恐怕只有王爷自己心里清楚。倒是公主几次三番偷跑回来已非秘密,茶坊间皆有笑谈,头一次跑到宫里找皇兄去哭诉夫家对她不好。二次闹过后还未及半年,这第三次却是更甚,不知谁又惹了这暴躁小姐,半途不知怒从何来,将那故去的定北将军邵郁祠给砸得是一塌糊涂。”
提到“邵郁”二字,男子纯白衣衫下的玉手滞了三分。
“──廊砖都拼不齐。”小二道:“湘安王派去的守祠人打的打,赶的赶。好端端的一栋房子,愣是给点了一把火,烧的片瓦不剩。”
“话说这邵将军死了,天下并非全是大快人心的叫好之声,到底人也是毁誉参半,坊间说起他,都是好坏各占一半。”
“他自幼世袭爵位,年少成名,何等风光恣意,封疆大吏,功高盖主,自是树大招风。所谓不敬皇尊,公然与皇家为敌,在下看来不过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自古谋反从来大张旗鼓,甚少听过刚透露谋反便被镇压之说。先帝膝下凉薄,只有三位皇子平安活到成年。当初湘安王、康平王、永王三位皇子明里暗里夺嫡,邵将军自是扶持三皇子湘安王无疑,细节咱小老百姓不得而知,恐怕谋反一说是他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未可知,百姓里更是说什么的都有。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打仗,人人都能挥刀领兵保一方平安,却人有一张嘴,诋毁赞誉全评上下唇一碰。公子你说是不是”
“人家说书先生不是有一句话,叫‘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是不是老天爷还是公正无私的。善恶有报,天道轮回,身死之后,盖棺定论,先帝事后,亲谕给定北将军修祠立碑,可见一斑。”
“可惜了,祠被人砸了。听说那邵将军仙逝之前,在北戎之地可是打了一场大胜仗,对方都举了白旗,点数俘虏收拾兵器之时,偏被流矢黑箭射死在了战场上,真是令人唏嘘。去时便是孑然一身,连个披麻戴孝的亲人都没有,更没有妻儿子嗣为他闹一闹。可不就只能指望湘安王了。谁不知道那湘安王与逝去的邵郁将军生前可是芝兰兄弟,二人比亲兄弟还亲。”
男子不再吃茶,桌下那只手狠狠攥拳,白皙手背全是青紫筋条暴起。
“朝堂上这可就热闹了,早就吵做一团。这下好了,好兄弟祠堂被毁,湘安王如何能放过那玉焓公主却说人已出嫁属于夫家,夫家却在鞭长莫及的边疆。这笔账,自然而然就落到康平王头上。两王这下啊,可有的闹了。”
男子半晌无言,小二叫了一声:“公子”
一枚银锭被单指推过来,小二欣喜接过,男子已取了桌上玉箫站起:“多谢。在下告辞。”
王城宫墙外。
“──皇上已派我前去修祠,不知王爷还有何不满意的!把我的佩剑还我。我爹都没没收过我的东西,还轮不到你来管一管!”
楚焺,乃康平王之子,并无一官半职,却破例能够上朝听政,年方十五,适才带剑上殿,御前失仪,小皇帝楚珵没说什么,湘安王却顺理成章以楚焺不敬御威、殿前失仪为由给缴了楚焺的剑。
湘安王出轿。
湘安王楚岸一张脸如琢如磨,细眉星目,面貌极俊美,眉眼间面对楚焺却自带一种锐利的长辈之尊,目光冷炽,神色如圆弧满箭紧绷,连眼神都带有一股凌厉攻击之意。
楚岸道:“你爹康平王都已称病三天未上朝,为的就是躲清净,见面怕是又能吵起来。倒不是吵不过,只是他从未有一次能嘴上占到便宜。你不顾长幼尊卑,一句尊称没有就罢了,悍然拦我车马,还有脸来要剑。”
第2章 所谓伊人
邵郁皱眉。
“所以要你别出去。”紫契放下玉箫,连带着收了邵郁佩剑:“这个也不许带。”
“紫契──”
“叫我没用。”紫契一分情面也不留:“十年前你若肯听我,便没有今日。”
“好好好。”邵郁实在头痛被人提起这茬:“我听便是。只求你莫要一遍遍讲。我听了十年,实在不愿一遍遍再耳朵受罪。”
“──所以你有十年休养。”接话的是侍女小月。
小月一身利落武装,未着女裙,面容妆容装束皆是英姿飒爽。
“就是。”紫契道。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便都出去罢,吵的我头疼。”
邵郁开始赶人。
紫契道:“小月你盯着她喝,一滴都不许剩。”
邵郁对着紫契背影吐吐舌。
小月偷笑。
“快来喝药。他就这样。”小月接了女侍端来的药:“紫契看着熬的,掐着时辰一直帮你温着,趁热喝。”
邵郁伸手,念叨:“好好好。喝药。不可夜归,不可出门,不可见楚岸,不可不可不可全是不可。都听了十年了。”
“──不好啦!”一个连眉毛都虚白的顽皮老者依然顶着一身破衣烂衫闯进来。
这老者是十年前邵郁收的可怜人,无家可归,藏于凤觞阁安享晚年。
“我说巧爷爷──”小月过来数落,刚伸出一只手指惯例要戳脑门。
“我是说真的不好了!”老者挠挠头:“我可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那二人打斗声实在太大,吵了我老头子晒太阳。眼看着王爷落了下风,被人阴招算计,若是那湘安王陈尸在我们凤觞阁地界,就更说不清了!凤觞阁当真就成招阴阁了!”
邵郁接药碗的手狠狠顿在半空,一双眼睛看着虚空处,瞳孔极具放大,心绪早被“陈尸”二字惊起。
小月狠狠瞪过去:“巧爷爷!你一定是故意的!你那一身绝技,还用回来搬救兵你的机关术呢惊弓呢武器呢”
“我不行啊!”李四巧指着头上呆毛:“我前两天把我孙子惹了,可是不爱梳头不是我的错。说罚就罚。不给饭吃不给机关小玩意儿玩,都给我收了!这小月姑娘你是知道的!”
小月似不爱听:“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姑娘不是你孙子,若要非要论,也是孙女,孙女记住没”
小月实在是说顺嘴,又提了将军二字,自觉失言,马上改口:“郁姑娘是姑娘,若是再叫错了,小心我的鞭子。”
李四巧小声嘟囔:“谁能记得。一会儿男装一会却又扮作姑娘家。”
“什么叫扮作!郁姑娘明明就是姑娘家──喂!别去!”
小月却连背影都没有抓到,转眼,却发现腰间软鞭早不知所踪,何时被人顺走都未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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