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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崇祯有个约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发苏苏

    “自来画松,无非晴松、风松、雨松和雪松,都是从外景来衬托松的坚韧。此画,却独辟蹊径,以老松垂崖为境,不假外景的反衬,只是




第十二章 过堂
    虽然没有找到杨氏女尸,但案情还是不得不立刻过问,李教谕毕竟是正八品的朝廷命官,也不好一直拘着不放。

    又是一大清早,李教谕府上,便被那衙门里的衙役给惊扰了,说是衙门过堂,家属可以前去旁观。在顾管事的安排下,顾夫人、李玥、陆扬赶紧准备准备,便出门赶往公门。陆扬还请顾夫人派了一个机灵点的小厮,赶紧去周顺昌府上报信,向周老爷禀告一下衙门准备过堂的消息。

    听了昨日陆扬的回报,顾夫人觉得要是那周老爷对陆扬这毛头小子真有好感,说不定,能写一封书信给范县令,范县令多少还是得卖周老爷一个面子的。不过,任谁都知道那周老爷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那陆扬,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便能入了他的青眼想来是陆扬自夸自擂的成分居多吧,唉,谁让老爷落了难呢,且信他一信,死马当活马医吧。

    ~~~

    “升堂”,范县令一拍案几。两班排衙的皂隶,便将那手中的水火棍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口中振振有词道:“威武,武,武……”倒跟陆扬前辈子在电视剧里看的,别无二致,庄严,偏偏又略带滑稽。

    “传吴三”,范县令道。

    “小人在”,吴三伏地拜道,“请青天大老爷替小人做主啊!”

    “不必聒噪”,范县令不耐烦道。他一个堂堂两榜进士,又是儒家士大夫,笃信孔老夫子“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的古训,对过堂审案,实在是兴趣缺缺,觉得这都是刀笔吏干的活,自己一个清静、儒雅的谦谦君子,实在是不屑这种俗事。

    不过,本朝太祖皇帝有谕:审讯案件,兹事体大,不得假手幕僚、佐吏,主印官必须亲自过问,违者重处。所以,范县令虽然极为厌恶,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审下来。毕竟,这可是祖宗家法、本朝祖制,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敢以身试法的。

    “你昨日一口咬定,是李教谕,导致你妻子杨氏投井自尽,除了那封‘遗书’,可还有其他证据”

    “回大老爷,没有”,吴三跪道,“可是那‘遗书’字字句句都是俺家婆娘亲笔,冯师爷可是亲自鉴定过了的。大老爷不会不知道吧”

    “放肆,本县还需你教吗”范县令不快道。

    话音未落,便有一名皂隶离班而出,左右开弓,将那吴三狠狠地扇了几个大耳刮子,扇得他眼冒金星,便听那皂隶喝骂道:“堂尊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再多嘴,把你牙槽都打掉”。

    众人皆是一惊,陆扬心道:看来昨天那范县令倒是对我留情了,今天是不敢轻意多嘴了。

    范县令一挥手,皂隶退下,吴三伏在地上,颤抖道:“小人不敢多嘴了,不敢了”。

    “本县再问你一遍,除了那封‘遗书’,可还有其他证据”

    “没有,不过……”突然想起那“再多嘴,把你牙槽都打掉”的告诫,吴三赶紧将口闭上,不敢多言。

    “不过什么这蠢东西,还不快说,还要大老爷再问不成”冯师爷出声道。

    “是,是。证据,小的倒是没有。不过,那李教谕似乎对俺家婆娘觊觎已久。有几次,俺不在家时,他都曾去俺家调戏于俺那婆娘。后来俺那婆娘向俺哭诉,但俺顾忌到李教谕毕竟是朝廷命官,自己婆娘又没真的被他怎么样,便想着忍了算了”,说着,瞪了李教谕一眼,指着他道,“没想到,这老畜生,竟然真敢将俺婆娘奸污,逼得她自尽了。也是俺没用,要是早点站出来,说不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呜呜,请大老爷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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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毁证
    听到周顺昌将陆扬称为“小友”,范县令便知道这老家伙不是来“听听审案”便了,显然是来给陆扬镇场子的。

    不过,倒也不是说周顺昌是来拉偏架的。他周顺昌、周蓼洲,何许人也,在这吴县,甚至是苏州府,乃至是南直隶,那都是出了名的直性子,说他会徇私、偏袒,倒还真没人相信。

    如此看来,只要不是不公正地对待陆扬,周顺昌倒也不会发作。不过,如果谁敢故意弄鬼,拂了他周某人的面子,依他那个暴脾气,可是要发飙的。

    “景文前辈”,想清楚了这些,范县令赔笑道,“前辈哪里话,平日里,请您都请不来,哪里有不欢迎的道理。来人啊,还不快给周大人上条椅子来”。

    说话间,便有衙役搬了把坐墩过来,被范县令狠狠一瞪,“长脑子了吗!这矮凳是周大人坐的吗换条圈椅过来。再将我收藏的金坛雀舌,给周大人沏一杯过来”。

    “老弟客气了”,周顺昌道,“你不要老是‘前辈’、‘前辈’的叫着,倒将我叫老了,呵呵,愚兄痴长你两岁,便唤我一声老哥便可。另外,愚兄我一个赋闲之人,可当不得‘大人’两字,老弟可别这样称呼我咯”。

    “景文兄”,范县令只好改口道,“您在朝中令誉卓著,说不定,明个儿就一纸诏令下来,便又将您请回北京去了。这一声‘大人’可实在没有叫错”。

    说话间,一杯香气清高、色泽绿润、形如雀舌的茗茶,便呈到了周顺昌的手中。

    看着眼前品茗、寒暄的范县令与周顺昌,陆扬暗暗咋舌道:先前还威严不已的衙门,现在倒好,一下子变成茶馆了。

    李教谕、顾夫人、李玥等,也是暗暗称奇。不过他们惊讶的,与陆扬倒是不同,他们才不关心范县令与周顺昌那般腻歪干啥。他们惊讶的是,没想到一向高傲、冷峻的周顺昌,出于陆扬的面子,竟然真的出面了,而且还一口一个“小友”的称呼着陆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陆扬的铁板后盾一样。陆扬是怎么做到的!

    ~~~

    一盏茶过去后,范县令又坐回海水朝日屏风前、明镜高悬牌匾下的那张公案后,沉声道:“继续审案”,说完,看着陆扬道:“你刚才向黄员外、吴三提问来着”

    “是,堂尊”,陆扬暗道,得亏您还没忘了这茬,“小民方才问黄员外,他与吴三言之凿凿,但除了他们主仆二人外,可还有别的人证,能证明我泰山曾到黄氏庄园数次闲逛过,并对那杨氏有轻薄言语”

    “黄员外,可有其他人证啊”范县令转问道。

    情况不妙啊,那周顺昌一来,范县令显然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倒不容易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黄霸天心急道。“禀告堂尊,没有其他人证,但那‘遗书’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笔迹也确实是出自杨氏,断无疑问啊”

    “可是,仅凭一封书证,便加罪于人,岂非儿戏!”陆扬冷声道,“那小子我,明天便躲到外县去,同样留下一封‘遗书’,说你黄员外逼我太甚,我只得自寻短见。如此这般,便就能定你黄员外的罪了!”

    “……”

    “连尸首都没有,怎么能证明杨氏已死。何况,就算找到杨氏尸首,难道就真如那问题多多的‘遗书’所言,是我家泰山所为”陆扬根本不给黄霸天狡辩的机会。

    “‘问题多多’我那‘遗书’有什么问题!”黄霸天失口道。

    “‘你那遗书’遗书不是杨氏写的吗怎么变成你的了莫不是黄员外代笔的吧”陆扬笑道,在黄霸天发作前,陆扬又道:“开个玩笑,黄员外别见外啊,我自然也是不信那遗书是黄员外您代笔的。不过,我确实怀疑那‘遗书’别有问题”。

    这一番话下来,虽然陆扬立刻否认了自己对黄霸天代笔的指责,让黄霸天都没地儿发泄去,但瓜田李下间,黄霸天不可避免地惹上了嫌疑,甚至范县令也有点怀疑起手中这唯一的孤证、那“遗书”的真实性来了。

    “你几次三番咬定这‘遗书’有问题你倒说说,有何问题”黄霸天怒道。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陆扬暗喜道,你这老王八总算掉入瓮中了。昨天彻夜苦思,陆扬已基本想清楚那“遗书”可能的问题:自己先前陷入了误区,总觉得是“遗书”的措辞可能有问题。可范县令等确认没有问题,所以反而认为是自己在胡搅蛮缠,不让自己看“遗书”。

    事后细细思之,问题很可能不是出在措辞、文义等字句上,而是出在“遗书”本身。什么意思呢意思是,“遗书”要么是别人代笔的,要么就是用其他方式伪造的。如何判定呢,自然需要拿到“遗书”才知道。

    先前,黄霸天利用范县令怕自己销毁书证的心理,阻挠了自己看到“遗书”原件,现在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倒说说有何问题”,自己再不抓住机会,看看原件,更待何时

    “有何问题”陆扬笑意吟吟道,“自然要看过才知道”,说完向范县令长揖道,“小民请求堂尊赐信一观”。

    “……”

    范县令略一犹豫间,黄霸天出言道:“堂尊,小心这小子是想毁灭书证,这可是本案唯一的孤证啊!”

    “老夫愿意替他作保”,周顺昌品一口茗,淡淡道。

    “既然景文大人这么说了”,范县令咬咬牙,“便将‘遗书’拿给他看看吧”,说完,便将“遗书”递给冯师爷,冯师爷再下堂递给陆扬。

    还真不容易啊,陆扬暗道。可算拿到原件了,陆扬向周顺昌点点头,聊表谢意,便观摩起了这封“遗书”。

    笔迹,既然已有专人比对,问题估计不大,看来是出



第十四章 签押房里的决断
    “既然‘遗书’被证明是有人作伪,那李教谕自然是被人诬告了,当堂开释,”范县令拍案道,“冯师爷,你待会便亲自走一趟,送李教谕回府”。让冯师爷送这一趟,自然是让老百姓们看到,算是变相还给李教谕一个清白了。

    “谢堂尊”,李教谕及家人赶紧道谢。不过,陆扬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抓错人了,还搞了个限制人身自由,司法赔偿不给就算了,连正式的赔礼道歉、恢复名誉都没有,还让我们道谢,真是岂有此理!

    陆扬沉声道:“堂尊,那‘遗书’既然是有人刻意作伪,而且又是在吴三家里出现的‘遗书’,相信疑犯不难揪出,请堂尊主持正义,将那疑犯审出,还我泰山一个公道”。

    周顺昌在,陆扬又刚帮忙点破了“遗书”的问题,范县令不能不给他们一个面子,便问陆扬道:“那你是怎么看的”

    虽然陆扬觉得这八成是吴三那东家黄霸天捣的鬼,但没有证据,自然不好宣之于口,毕竟此时此刻,吴三还是苦主。

    “‘遗书’案,目前已无头绪,关键是杨氏尸首,尚未找到,该案已成悬案。请堂尊发下文书,继续在本县查找,并敦请邻县,长洲、常熟、吴江、昆山等县,协助查找”。

    听到陆扬如是说,旁边的黄霸天略微松了一口气。范县令对于将事情扩大到邻县,略感麻烦,但还是点点头,道:“只好如此了,冯师爷,起草一份文书,移文各县,请它们协助一下吧”,随后道,“退堂”。

    ~~~

    退堂后,李教谕、顾夫人、李玥,还有黄霸天、吴三等,都各自返回了,但陆扬悄悄留下,并邀请周顺昌,一同再折返县衙,拜访范县令。

    在签押房中,范县令头大道:“什么你们让我突袭黄霸天儿子的别院!”

    “正是”,陆扬沉声道,“昨夜,我曾拜访过赵捕头。赵捕头告诉我,他已经私下里打听过了,赵巡检在陈尸荒井前,曾与那黄霸天的儿子黄名庆一起吃酒,深夜方散。地点恰好是东郊”。

    赵巡检是赵捕头的堂弟,所以那赵捕头才格外上心,在范县令还没有正式处理该案前,便已经做了一些调查、取证的工作。

    “可是,这并不能证明赵巡检便是黄名庆杀的呀且不说赵巡检作为一县巡检,拳脚功夫远在那黄名庆之上。无缘无故的,黄名庆也断然不会起念杀人啊”。

    其实,范县令不愿意动黄名庆,主要还是因为黄名庆他爹——黄霸天,黄霸天不仅仅是个富户那么简单,他同时还是吴县的一个粮长。大明朝有所谓“皇权不下乡”的惯例,乡里间的事情,衙门是不出面的,等到夏、秋两季,征税、纳粮的时候,对于官府而言,粮长可是很重要的。

    但陆扬不能放弃,因为通过在公堂上对黄霸天、吴三的观察,他隐隐觉得杨氏案与赵巡检案之间,似乎有某种牵连,赵巡检的命案,必然是杨氏案的突破口,现在杨氏案已成无头公案,便只能从赵巡检案下手了。

    “范老弟,赵巡检乃本县巡检,乃从九品的命官,其命案若是悬而未决,恐怕会引起物议纷纷啊”,周顺昌出言道,“而且,恕我直言,老弟来这吴县不过一年,又是外乡人,时至今日,威权未立,恐怕还颇受制于张县丞等本乡本土派势力吧。若是老弟这次能为赵巡检挺身而出,为他主持公道,甚至不怕得罪黄霸天这样的恶户。虽然,难免会有些不利后果,但同时也必然会获得公门里一众吏胥的叫好。到时还怕压不过张县丞一头吗”

    周顺昌一番话,说到范县令心坎里去了。



第十五章 案情告破
    “贤婿,昨夜你与周老爷留在那县衙,又与范县令商议了什么听顾管事说,你半夜才回”。大清早的,李教谕便跑过来,巴巴地问道。

    “泰山不用着急”,陆扬冷静道,“今早一准儿有信”,他倒也懒得与李教谕解释,省得他担心。

    “老爷,姑爷”,顾管事领着一个家仆也来到陆扬的院子,“这是夫人命老仆给姑爷送来的早点”。

    看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头汤面,花样繁多的浇头,以及几小碟酥脆的生煎、锅贴,陆扬食指大动,那李教谕一脸慈祥,呵呵笑道:“贤婿先吃。吃完,再跟老夫好好说道说道”。

    “好吧”,陆扬只好应道。这老丈的好奇心是真重啊,那便告诉他吧,希望他别太担心。不过,人都是有脾气的,那李教谕对黄霸天早就怨念深重,其实断然不会怪陆扬莽撞的,倒是陆扬瞎担心了。

    一碗头汤面、连同鲜美的汤汁下肚,陆扬心满意足得不得了,刚要再尝一个生煎,好好感受一下有丈母娘疼,是多么幸福时,便听到一个家仆,过来报信道,“老爷,姑爷。衙门里来人了,说是案子有眉目了,让你们过去,一同听听”。

    听到李府仆人的报信,陆扬与李教谕赶紧赶往公门。途中,陆扬向李教谕稍稍讲明了一下昨夜范县令的决定,让李教谕宽心了不少。刚刚在府中,他听到仆人报信,还以为案情又有反复呢,可是吓得不轻。

    ~~~

    到了衙门,只见范县令、冯师爷、钱主簿、樊典史、赵捕头等官、吏俱在,至于那张县丞,还在“病”中,自然例外。堂下跪着吴三,还有一男一女两名人犯。

    看到李教谕、陆扬翁婿到堂,范县令微笑着点点头,道:“二位,昨夜本县命赵捕头突袭侦查,大有收获啊”,说着,看了赵捕头一眼,又道:“既然案情由赵捕头查明,一事不烦二主,便由赵捕头向李教谕翁婿说明一二吧”。

    “是,堂尊”,赵捕头沉声道。接着赵捕头便向李教谕、陆扬讲了起来:“堂下这一男一女,男的是本县乡绅黄霸天的独子黄名庆,女的便是那吴三的婆娘杨氏”。

    “杨氏!”李教谕惊道,“她没死”。

    “不但没死,还活得有滋有味”,赵捕头笑道,“昨夜,我带着一干弟兄破门而入时,这与那黄名庆,正在床笫之间,翻云覆雨呢”。说完这话,堂上不少衙役都露出会心一笑,显然昨夜是有份目睹到那无限春光的。

    “将这两人逮回后,既然确定杨氏未死,堂尊便命我立刻将吴三也缉拿归案,一并连夜审讯。这三人倒都是软骨头,三木之下,什么都招了”,赵捕头得意道,同时又想起自己那枉死的堂弟赵巡检,分明又是神色一黯,沉声道:“案情的真相是:吴三与他婆娘杨氏,因为发生了一些口角,据说是因为杨氏与他们那东家黄霸天黄员外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让吴三愤慨不已。于是夫妻俩发生了肢体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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