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酌颜
沈钧却蓦然顿住了步子,回头,便是瞪住了她,“你往外院做什么去”
这话语里,明显的不悦。
沈苓僵住脸色,没敢应声。
沈钧皱了皱眉,又道,“我沈家的女儿,可不能不懂礼数,失了身份。”说罢,人便已是大步而去。
方才,齐慎与沈和兴在外书房中下棋品茶时,沈钧是一直在侧的,两人的话,他听得分明。
对这桩八字还没一撇的婚事,沈家本以为,是手到擒来,乐见其成之事,只是如今看来,怕是还有诸多波折,能不能成,尚且两说。
此时,自然更要慎重。
沈苓满心欢喜的来,谁知,想见的人没有见着,还被训了两句,登时觉得有些不妙。
剪秋是个乖觉的,连忙去了外院打探。
不一会儿回来,带来的消息,却让沈苓更是难受。
“齐大人已是走了。送了齐大人离开,回来时,老爷和老太爷的脸色,都是难看得很。”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是再探不出来了。
老太爷外院伺候的那些人,嘴可都紧得很。
沈苓死死咬住牙,只觉得浑身发凉,傻子都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桩事,怕是又横生波澜了。
齐慎在杭州安顿好之后,不只将谢鸾因母子接了来,也顺道将福州的家人们,一并都接来了杭州。
这一年,他们倒是难得的,全全乎乎过了个热闹年。
除夕时守岁,寿哥儿也不知从哪里听说守岁是为了父母祈福,明明困得不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就是不肯去睡。
谢鸾因见了,又是气又是心疼的,这孩子,倒是从小的倔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等到时辰到了,外边儿,鞭炮声响成了片,寿哥儿这才再也撑不住了,不过瞬间,便已睡得不省人事了。
齐慎将他抱在怀里,望着他的小脸,笑道,“这小子倒是个孝顺的,也不枉我们这般疼他了。”
谢鸾因哼笑了一声,没有开口。
他这当爹的,倒是果真疼爱呢,这才不到四岁的孩子,便日日教他弈棋,战术权谋一把抓。
只是,谢鸾因叹息一声,杏眼微微一黯,他们也只有这一个孩子,齐慎对他期望过高也是真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孩子们来拜年。
晔儿是已经长成一个小小少年的模样了,长身作揖的样子,充满了书卷气。谢鸾因已不记得他到底像不像长兄谢珩,倒是觉得,他和谢琛这个小叔叔很是相似。
晔儿读书也很在行,倒是弓马骑射什么的,齐慎虽也给他请了师傅,谢瓒偶尔得空也会教他,却始终进益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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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2 有关
秦氏嫁进来这么多年,可还没有进去过一回。
这回,却是为了什么
秦氏心头惴惴,叫了沈苓,路上,本来想问问女儿,但却有老太爷派来的人一直跟着,她寻不到机会,只得作罢。
而沈苓,手心里,却已是沁出了一掌的冷汗。
与秦氏的莫名不同,她却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她确实做了一些事。
进了外书房,其他人便是尽数退了出去,房内,只余沈和兴、沈钧、秦氏并沈苓四人。
房门,在身后关上,那轻悄几近无声的关门声,却好似敲在沈苓心口上一般,让她心口一紧。
仓皇抬头间,便是撞上沈和兴盯视着她的一双幽深的双眼,她心头便是“咯噔”一声,慌忙垂下眼去,再不敢看。
“苓姐儿……”沈和兴却是幽幽开了口,“跪下。”这两个字却是掷地有声。
沈苓本就心虚着,听罢,咬了咬牙,在父母有些异样的目光中,终究是直挺挺跪下来。
“我问你,这些时日,外边儿有些齐夫人的传闻,与你有关无关”
沈钧早就知道,自然是没有半分异色。
秦氏却是脸色一变,转头惊望了沈苓一眼,正要开口为她辩解。
沈苓却是挺直了背脊,咬牙道,“是!是我做的。”竟是承认了。
“苓姐儿!”秦氏惊叫,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沈和兴点了点头,“敢作敢当,还算得有点儿我沈家人的傲骨。只是,看你这样子,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自然不服气,敢问祖父,苓姐儿错在哪儿”沈苓反而抬头反问道,沈和兴待儿孙们,自来要求严格,对女儿和孙女就要宽泛了许多,沈苓长这么大,沈和兴从未对她说过半句重话,即便如此,沈家的儿孙,无论男女,对沈和兴都是敬畏不已,可她今日,却敢反问沈和兴。
秦氏简直吓傻了,自家女儿这是怎么了
“孙女就算是行事不地道了些,可也是那谢氏欺人太甚。何况......孙女让人传出去的话,可有半句造假的她本就是出身不高,偏还嫉妒成性,这样的女子,凭什么还要我们大家都捧着她迁就她讨好她孙女就是不服。”
“孽障!你还不闭嘴”沈和兴还没有说话,沈钧却是听不下去了,厉声斥责道,“那谢氏是出身不高,也确实容不得人,可那也是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当这么多年,旁人就没有动过歪心思么就算齐大人彼时的身份地位远远比不上如今,可他自从娶谢氏时,便已然是兵权在握的一方二品大员,多少人绞尽了脑汁想要给他塞女人,哪一个不是姿色过人可齐大人却从未收过一个。甚至是在外出征时,也从未与别的女子有过半分的纠缠,你可想过,这是为什么”
“你也说了,谢氏出身不高,又没有娘家作靠山,齐大人凭什么要这般容忍她”
沈钧一席话说出来,越说,秦氏和沈苓母女二人的脸色便是愈加难看,只沈苓的神情间,还多了两分恍惚之色。
“何况,因着你做的那些蠢事,齐大人都亲自登门来了,话里话外,皆是敲打。你做事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要与任何人商量,也没有想过会不会得罪了人,做事时,又不够周全,连首尾都没有处理干净,轻易便是落人口实。如今,齐大人只是暗中敲打,没有直
673 公私
秦氏瞠目结舌,就是沈钧亦是诧异无比,谁也没有料到,沈苓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唯独沈和兴,半声不吭,只是目光幽深地将沈苓望着。
沈苓在那样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死死掐住掌心,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露怯,可一张脸,却有些发白。
良久之后,沈和兴终究是叹了一声,“好了,苓姐儿,你的意思,我已是明白了。但这桩事,却是你错了,明白吗祖父罚你即日起禁足,每日抄写女则,你可服”
“孙女明白,多谢祖父轻罚。”沈苓悄悄松了一口气,今日的结果,比她预想的,要好了许多,哪怕是要做给齐慎看,也是定要罚她一罚的。
只是,罚得这般轻,可是她的话,打动祖父了么
沈和兴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轻一挥手道,“下去吧!你也下去,姑娘家,还是娴雅贞静得好。苓姐儿是他们这一辈儿里,最出挑的姑娘,你可得多费点儿心。”后面这话,却是对秦氏说的。
秦氏诚惶诚恐,忙不迭应了,拉了沈苓两个,匆匆离开了外书房。
直到门外,还带着寒意的春风拂面而来时,母女二人才不约而同吁了一口气,却已都是一身的冷汗。
“父亲,苓姐儿说话没有轻重,也是儿子的错,这些年,到底疏于管教了。”
秦氏母女二人一走,沈钧便又连忙在沈和兴跟前请起罪来。
沈和兴却是沉吟着摇了摇头,一双眸子显得愈发幽深难辨,“不!苓姐儿的话,虽然稍显稚嫩了些,但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沈钧没敢说话,将心中的震惊,尽数掩在眸底。
沈和兴显然,也没有想让他发表什么意见,又缓缓道,“我们早前,到底局限了。咱们沈家的女儿,凭什么只是做妾我们要嫁的,可是长房嫡女,自然该要正室之位才是。”
到此时,沈和兴的双眸,都已是亮了起来。
“大郎,去信给你二弟、三弟,让他们抽空回来一趟,有要事相商。若是实在回不来,派个信得过的人回来也成。”有些事情,还是要面授机宜,书信什么的,怕是说不清楚,还要落下把柄。
沈钧的两个弟弟,一个做着两湖巡盐御史,一个做着江西巡抚,本来离得也不远,但如今,江南的形势还没有彻底稳定,是以,今年,便没有回吴兴来过年,就是沈和兴的寿辰,也只是礼到了,人没到。
沈钧将种种思绪压在眸底,沉沉应了一声“是”,而后,便是无声退了出去。
房门合上,书房内,只剩沈和兴一人,他起身,走了两步,两掌,用力交握在一起。
沈家是百年士族,也一直长盛不衰,但却始终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如今……也许机会就要来了。
只是窝在江南有什么意思他们沈家的儿郎,来日也该站在京城那座辉煌的皇极殿中,指点庙堂才是。
十五后,府衙开印。
第一次朝会,因着没有君主在位,便以齐慎马首是瞻。他注重效率,这几个月,底下官员也渐渐适应了他的行事,早先便会整理好要点,很快便简明扼要地将要说的事说完,这才开始议事,此时,便是广开言路,各抒己见了。
年中,倒是没有什么事,唯独一桩。
镇江剿灭江盗,已是大捷。谢将军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很快就会班师回朝。
这自然是个好消息,齐慎也因而心情甚好,便有人趁着他这心情好的时候,提起了一桩事,然后,他的心情,很快就由极好,变成了极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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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5 春宴
他说,他们同声同气,荣辱与共,生死一体……
谢鸾因心头一震,嘴角轻轻牵起,笑了,却是笑中带泪。
她早说了,这个人,若是说起情话来,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我们今个儿是怎么了怎的,却是想起了从前的事儿,一说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他紧了紧扣在她肩头上的手,低低笑,“谁知道呢,许是……老了。”
谢鸾因嗔他一眼,捶了他肩头一记。
他便是低低笑了起来。
他们虽然站得远了些,可到底,不少人都瞄着他们呢,这般亲呢的举动,哪怕是在寻常夫妻之间,亦是少见。
落在沈苓眼中,便觉得扎眼得紧,奈何,此刻,她哪怕是再不是滋味,也只得生生忍着。
跟着一众江南士族和官员的女眷,缓缓走了过去。
听见动静,齐慎收了笑,放开环住谢鸾因的手,站直了身子,“难得今日天儿好,我也有些手痒,去跑上两圈儿,也顺便带带寿哥儿。”
“他还小着呢,你可注意着点儿。”免不了唠叨两句。
齐慎“嗯”了一声,便已是大步走远了,刚好与过来的一众女眷错开了。
谢鸾因转过头,笑望着走近的一众女眷。
见她们屈膝行了礼,这才虚扶一把,让她们不必多礼。
“今日这宴席,想着是给将士们庆功,便选在这郊外了,怕是有些不便之处,还请诸位太太、奶奶和姑娘们多多担待。”
“妾身倒是觉得新鲜,听说,这宴席,全权是由夫人操办的,夫人还真是个玲珑性子。”陈二太太自然是忙不迭捧着。
其他人,亦是你一言,我一句,奉承着。倒都是会说话的,恰到好处,倒并不令人生厌。
一时说话间,还真是其乐融融。
直到那边热闹起来,去打探的丫头们说,那边齐大人领头,要比试箭术。
这些江南的官眷甚少见过这些,自然是觉得新奇。
谢鸾因便笑着说一道去看。
转身时,目光轻轻扫了一眼人群中的沈家人,着意在秦氏母女二人身上停顿了片刻,这才收了回来。
扶了胭脂的手往前走时,便不由低声问道,“这沈大太太和沈三姑娘倒是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性子沉闷了许多。”
“许是被禁足抄写女则,静了心性吧!”胭脂淡道。
是吗谢鸾因挑起眉梢,不置可否。
外面的事,齐慎有时也会闲话家常般说说,如同给她解闷儿一般。
据她所知,这半个月,沈家可是不怎么太平。
先是有御史状告江西巡抚沈昀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纵容其子横行乡野,欺男霸女,不只有人证,还有物证,桩桩件件,都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齐慎正要整顿吏治,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立刻下令暂且夺了沈昀的官戴,下了狱,着令候审。
如今,监察司正在彻查此案,据说,进展很是顺利,如今,搜刮的证据,要治沈昀的罪,已是绰绰有余。
只因着如今大军得胜,是喜事,暂且压着,没有处置罢了。
只是,这沈三老爷的罪名,怕是逃脱不得了。
沈家因着这事儿,自然是没有少闹腾。
到底闹腾成了什么样儿,谢鸾因不怎么感兴趣,倒是若能让秦氏和沈苓安分些,倒也是一桩好事。
何况……齐慎这招杀鸡儆猴使得不错,方才言谈间,江南士族的态度已经有些微乎其微的变化了。
到了圈出的箭场处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还没有看清楚箭场里的情势,倒是已经先听见了阵阵欢呼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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