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酌颜
676 比试
毕竟,听说这位齐大人,对他的夫人,是甚为看重的。
因而,不管心中作何想,众人纷纷拱手,与谢瓒见礼,只这态度,又比原先热络了两分。
“你的箭术最近倒是又长进了不少,说起来,反倒是我荒废了,也难怪今日不敌。”齐慎笑望谢瓒。
今日比试,他们二人的十支箭,都是正中靶心,但齐慎却比谢瓒晚了一息的工夫,因而,谢瓒胜。
谢瓒挑眉笑道,“不是我长进了,而是三天不练手生。你不退步,谁退步方才,我是让着你,否则,你只怕输得更是难看。”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丝毫没有顾忌齐慎如今的身份。
边上众人听得暗暗纳罕,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果真好得很。
否则,怎么也不见齐慎恼,反倒哈哈笑了起来,“看来,在舅兄眼中,我如今,都不配做你的对手了。不如,我与你的弟子去比上一比”
齐慎黑眸深处掠过一抹狡黠。
谢瓒攒了眉心,狐疑地看他一眼。
他却笑道,“阿鸾的箭术,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吧可算得你的弟子她也好些时日没有动过这些了,想必也生疏了些,倒是正好可以比一比。说来,我和阿鸾还从未比试过呢。”
谢瓒盯他片刻,眼眸深深,似是要望穿他狡黠背后的心思,良久之后,才慢吞吞道,“也无不可。只齐大人,这般可有意思不怕胜之不武”
“胜了便胜了,输了便输了,有什么打紧的这是夫妻之间的闺房情趣,舅兄尚未成亲,怕是不懂。”
这两人的机锋,并未刻意压低音量,因而,周遭不少人都听见了,包括不远处观望的女眷。
起初,还听得云里雾里,到了这会儿,好歹是听明白了齐大人口中的“阿鸾”是何许人也,众人的目光,便不由纷纷转向了谢鸾因。
而她正弯腰帮寿哥儿擦着额角鬓边的汗,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似的。
齐慎刺了谢瓒一句,便是笑眯眯朝着谢鸾因母子二人大步而去,嘴里朗笑道,“阿鸾!我请舅兄允准了,今日得了个机会,你我好歹也比试上一回,你放心,我不会故意放水输你的。”
谢鸾因抬起头来,望着他大步朝她而来,目中好似旁若无人,眼中的光亮比天空上的日头还要灿耀,这些年,倒是难得一见他这般飞扬跳脱,如同少年一般的阳光明朗。
谢鸾因的心里,便不由得软成了一滩水,笑望着他走到她跟前来,她抬起帕子,轻轻帮他拭着额头的汗,笑道,“好啊!若是输了,可别后悔。”
齐慎咧嘴笑,一口白晃晃的牙,“甘之如饴。”
比试的规则,倒是简单,一人十支箭,看谁射中靶心的多,用时少,方为胜。
只是,不比之前齐慎和谢瓒他们比得乃是骑射,谢鸾因今日没有准备,这一身衣裙是上不得马去了,但为了增强可看性,便在离靶心的数米之处,又垂挂了一支铁环,羽箭必须要先穿过铁环,再射入靶心,才能算作成功。
为了方便动作,谢鸾因将那宽大的袖口反折,掖了起来,手里正握着齐慎方才让人给她寻来的一把轻弓,与齐慎并肩而立。
边上的女眷中,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不是说,齐夫人是商户出身么怎么还会射箭呐而且……这箭术还好到可以与齐大人比试”
“谁知道呢不过看着架势,倒是挺不错的。”
瞧谢鸾因正用戴着扳指的拇指轻轻勾着弓弦一弹,又听了听弦声,有看热闹的,也有看门道的,便不由都对这场比试,多了两分期待。
齐慎拿弓,对着谢鸾因遥遥一拱手,“夫人,还请手下留情。”
“夫君这个时候想要求饶,怕是晚了。”谢鸾因挑眉笑,那姿态里带着两分傲慢的骄矜。
 
677 说破
男人不比女人,总觉得人家做丈夫的都不介意,你旁人,也用不着去管别人的家事。
加上,大部分的人,与这齐夫人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看事看人,便要纯粹许多,对谢鸾因这样不同于一般内宅妇人的女子,反倒多了几分纯然的欣赏。
只是这话,落在沈家人的耳里,到底不是滋味。
尤其是沈苓,几乎咬碎了牙,她真是不明白,一个女人,学得一手不逊于男人的箭术,这不是不安于室吗为何,还能得到夸赞
见沈苓几乎将手里的帕子都捏烂了,秦氏不由低声喊道,“苓姐儿!”
这一声里,带着隐隐的警告。
沈苓恍惚中回过神来,对上秦氏眼中隐约的悲悯,沈苓便是一个激灵,是了,如今的境况,已是再不同半个月之前了。
来时,父亲警告过她,若是她再不懂得收拾自己的心思,还要痴心妄想,那么,他也保不住她,最后,只能将她草草嫁了便了事,往后,也不会再有娘家给她做靠山。
沈苓不甘心,很不甘心,可再不甘心,那又如何
那边,比试已是结束。
两人不相伯仲,并没有明显的胜负,可这满场的人,看谢鸾因的目光,都微乎其微地变了。
更别提齐慎看着她,那副眼中只有她,与有荣焉,双眼闪亮的模样了。
沈苓幽幽苦笑,齐慎此人,待她倒是郎心如铁,可待他夫人,却是真正的好,许当真是这世间,他认定了,能与他比肩之人,唯他夫人一人耳吧!
罢了!她堂堂吴兴沈氏的嫡女,他齐慎看不上,偏要将一个出身低贱的商户之女视若珍宝,怪得着谁不过是他没眼光,没福气罢了。
至于她沈苓,多得是青年才俊可以嫁,未必就非得嫁他。
沈苓心中的傲气抬了头,抬手,悄悄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湿润,却是不耐烦再在这里看着别人花好月圆,转过身,正要举步离开,却听得人群中,陡然有人惊得抽气的声响。
“呀!这齐夫人……难不成竟是……”
在场的有些官员,是从前跟着李暄,从京城南逃而来的。能跟着的,大多都是李暄的心腹,从前也有不少机会可以参加宫宴的。
当中便有些,方才便觉得这谢大人有些眼熟,紧接着,觉得这齐夫人也甚是眼熟,直到瞧见齐夫人秀了这么一手精妙绝伦的箭术,这才恍若醍醐灌顶一般,从记忆深处,挖出了那让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猜测来。
毕竟,这世间,能有这般箭术的女子,委实不多见。
而他有幸得见两回,这两个女子,还都姓谢不说,就是面前齐夫人的面容,也与记忆中,那年纪还小,却已容姿出色,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好似融进了骨子中的尊贵优雅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是她!一定是她!
“怎么了”边上人见他面色有异,便是低声询问道。
那人略略犹豫了片刻,这才道,“方才,我便觉得这谢大人很是面善,可不就是像从前的忠武王么当年忠武王的次子逃了,若是没有记错,正是与这位谢大人的名讳一模一样。”
忠武王边上不少人都听见了,就是沈家人,亦是随之驻足。
只是,这忠武王却是让人反应了半天,才惊骇道,“你说的……是……是定国公”
定国公!
这些人面面相觑,目中已是有了惊骇。
“那……齐夫人……”齐大人方才可是唤谢大人为舅兄啊!
“忠武王只有一个嫡女,在姐妹中,排行第七,便是会一手精妙绝伦的箭术,从前,我在宫宴中也有幸得见一回。彼时,那位谢七姑娘还未及笄,可一手箭术,就算是寻常男儿也比之不过。而据说,这位谢七姑娘的箭术,便是由父兄亲自教导的……”
“可是这位谢七姑娘不是说已经……”
“嘘!”有人便连忙将手抵在了唇上,“这样的秘辛,咱们还是各自烂在肚子里的好,不可问,不可说……”
&n
678 封号
真正的赢家,只有齐慎。
借由沈家杀鸡儆猴,震慑了江南士族,如今,他们都乖着呢,安分守己得很,加上,之前镇江江盗之事,声势也闹得挺浩大的,却没有想到,被谢瓒带兵,摧枯拉朽般就拿下了,眼下,整个江南,都甚是太平。
这几个月,谢鸾因却没有忙着。
因是他们家里,有好几桩喜事。
一是齐怜的婚事定下了,正是姑苏陈氏的长房嫡三子,上有兄长,无需担负家业,等到齐怜嫁了过去,也无需掌中馈,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
人,齐慎作为兄长,亦是亲自掌过眼,虽然没有经纬之才,至少是个纯粹明朗的性子,与齐怜倒也是相得益彰。
往后,在家族,还有他们的庇护下,要富贵安闲一生,倒也不是难事。
因而,齐慎便也应下了这桩亲事。
另一桩,便是齐慎在长江以南重开恩科,谢琛参加县试,便拔得了头筹,他那篇治世的策论甚至已经在学院和士子间传了开来,如今,已算得小有名气了。
等到来年,他若是能秋闱高中,有齐慎这姐夫在,他自然是前途无量。再来,高素娘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些日子,那些络绎不绝给谢瓒说亲的刺激,居然,过了心里那道坎儿,答应了嫁给谢瓒。
前两桩也就罢了。
左右,齐慎早就给齐怜备好了嫁妆,她的年龄也不小了,等到定好了日子,按着理过六礼,也就是按部就班之事。
而谢琛举业,也非一朝一夕,一次能中自然最好,中不了也没什么,左右他还年轻着呢。
谢鸾因也不想给他压力。
唯独这最后一桩喜事,谢鸾因是当真是喜出望外。
她二哥这么大年纪了,高素娘年纪也不小,自然是得抓紧了。
这些事,虽是有李氏这个长嫂操持着,谢鸾因也不可能诸事不管,每日里,便忙着合八字、看日子,准备新房……时间仓促,这六礼,却也不能疏忽了。
是以,每日里,都是忙着。
好在,齐慎也忙,又自来豁达,虽有些吃醋,哼了两声,说自己失宠了,却也很快被谢鸾因安抚成了顺毛的猫。
六月时,北边朝廷来了使臣,送来了永成帝的圣旨。
加封齐慎为“忠南王”,认可他在长江以南的军政大权,食亲王俸禄,其妻谢氏为忠南王妃,晋为超一品。
此时,齐慎却没有什么喜色,又将那卷明黄的圣旨盯了又盯,便是嗤笑了一声,将那圣旨轻轻抛在了矮几上。
“忠南王这么多封号,他偏偏给我选了这么一个‘忠’字。他想要干什么想要用这个‘忠’字就将我困在南方,动弹不得么”
“若我只是守着这南方,便是‘忠’,若有所动作,那便是不忠了。端得是好算计。”
齐慎的语调轻轻悠悠,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说,他一向是个比谁都端得住,稳得住的。
但谢鸾因却知道,他动了肝火。
事实上,他今时今日,已不需要所谓朝廷的任何加封,他在江南,都已是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
而这个封号,如同他所言,是给他加了一个紧箍咒。
李雍摆了他一道,他自然愤怒,自然不满,只是,他却不是困兽,他如今,也不是李雍能够困得住的。
因而,谢鸾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由着他发泄,而她,静静听着便是。
齐慎说完那一句,胸口急速地起伏着,沉默着,没有言语,那胸口起伏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终究是平缓了下来。
他的神色也恢复之前的沉稳,“我出去一趟。”
谢鸾因点了点头,他想必已经平复了下来,只这一口气,却是不会轻易咽下的,之后的事情,他自然要去与他的幕僚和亲信们商议。
齐慎走后,谢鸾因在房间光线
679 筹备
“嗯。”齐慎轻轻应了一声,“估摸着,还得有几个月。”
宁王已是强弩之末,只,他知道,他若落败,那便是家破人亡,一朝倾覆的下场,他自然会负隅顽抗,拼到最后一刻,换成了他是宁王,也会如此。
因而,这最后几个月,必然会打得很是艰难。
“我前些日子,写过一封信给阿亨,让他帮我留意着三哥的消息,只是,过了这么久,也不见他回信来……”
齐慎一时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道,“许是战事吃紧,没有时间吧!你放心,这件事,我已是交代给秦风了,他会关注着的,一旦有三舅兄的消息,他会立刻报来我知道的。”
“嗯。”谢鸾因点了点头。
“睡吧!太晚了。”
谢瓒的婚期,就定在八月间,齐怜出阁之日,却也定在今年年底,谢鸾因委实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其他。
之后,她再未问过齐慎关于谢琰的消息。
至于她心里,是不是还挂记着,她知,齐慎也知。
那可是三哥啊!多少因她之故才落到如今生死不知境地的三哥!每每想起,她都心下难安。
对三哥,她不只有亲情,还有愧疚。深浓到化不开、忘不掉的愧疚。
因着要忙谢瓒和齐怜的婚事,谢鸾因每一日,都过得异常充实。
两桩婚事了了,转眼就又到了年坎儿。
日子一天天,不停歇,却也平淡地往前流淌。
这样的日子,谢鸾因甚是喜欢。这样的平淡寻常,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过的日子呢。
过了年,转眼又到江南春好,草长莺飞之时。
宁王战败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江南。
宁王府一众人,尽数在徐子亨率领的大军到达之前,便皆自刎而亡,包括宁王刚出生不过几个月,尚在襁褓中的幼孙亦没能逃过一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