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挽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王拾肆
“我现在没有能力,没有做好准备,但我会为了这个目标去努力。一定会想到办法,让凌占筠,额,丰四海付出代价。你与我本就是一体,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句句是真。”
“……你说的办法,是要……算了,与我无关。”那声音一下子颓然起来。
明夷却吓出一身冷汗,她怕这个残魂会说出自己想过的,利用时之初的秘密这个办法。如果被缪四娘得知,情何以堪。人家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幸好,她没有继续说,也可能时之初此人,在她心里,已经是个不可说的存在。她曾如此热烈爱过,如今,应当也已知道,当初的时之初,她的肖郎,不过是逢场作戏。
明夷不想把话题带偏,深吸口气,言之灼灼:“我定竭尽全力为你和连山报仇,若违此誓,愿永世受地火煎熬,不得超生!”
那残魂幽幽叹了口气,半晌,细弱的一声:好。再无声响。
明夷不敢睁眼,直到缪四娘扶她起身,在耳边说:“没事了。”
她睁开眼,腿是发软的,需要靠在缪四娘身上,眼前是那把木尺,触目惊心,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浸染。缪四娘一手扶着她,一手拔起尺子,明夷才发现,缪四娘的手心还在往下滴血。
明夷惊呼道:“四娘,你的手……”
缪四娘脸色微微发白,笑了笑:“无碍,这个术就是要用我的血作引的。我回去敷些药,休息一阵就好。”
明夷心里万分愧疚:“为了我的事,让四娘受这么重的伤……”
缪四娘阻止了她:“不是。这些都是因果,这是我该受的。走吧,我给你配些药,你回去用来定神补身。她既然与你和解,应当不会再出来作乱。”
明夷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我做什么想什么都被他窥伺着,总有些不舒服。”
 
第六百四十八章 狼谋
明夷收下缪四娘给打包好的药,千恩万谢,便开始与二人告别。
洪奕很不愿意:“怎么刚来就走,不行!今天即便不在这儿过夜,也得陪我两个时辰。你都不知道,我快闷死了!”
明夷拗不过她,算算还有一两刻钟可以消耗,便与四娘打过招呼,陪着洪奕去她屋里说些体己话。
洪奕早已忍不住了,回到自己屋中,连忙把明夷按在床边,坐下:“快!跟我说说你和你的伍谦平的事。”
明夷这才知道她是八卦瘾犯了,比起自己一脸血回来,她竟然更关心这个,她也不容易,知道在缪四娘面前不能谈论这些,憋到现在。
“你怎么不问问我身体如何,为什么要和四娘单独去,血淋林回来”明夷佯装生气。
洪奕嬉皮笑脸:“看你模样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好吧,你先说这个。”
明夷叹了口气,实在也是对她无可奈何:“我是因为感觉原来的丰明夷的残魂还在,而且有些影响,因此来让四娘帮我解决。现在没事了。我与她和解了,我替她报仇,她安心走。”
“报仇什么意思”洪奕一头雾水。
明夷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解释道:“她与她养父丰四海有仇,我现在发现了丰四海就是城南书院的凌占筠,只是暂时动不了他。但以后,我一定会给他个交代。”
洪奕不以为然:“让幻枫出去帮你杀了他不就结了再不成,你家伍谦平如今步步高升,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丰四海”
明夷发现如果要和她解释太费劲,只得说道:“这个比较复杂。我还赶着走,你到底还要问什么。”
洪奕原本就对这些恩怨情仇兴趣缺缺,连忙拉住她:“说说你和伍谦平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明夷呼了口气,说到她和伍谦平,这问题连自己都难以被说服,只得就着洪奕的口味,说些暧昧情动的情节。听得她又是尖叫又是鼓掌,像看戏一般。
“好了,我是真的赶着回去。我得去益州一趟,处理桃七帮的事,正好伍谦平也公务出行,与我一起好互相照应。”明夷交了底,只不敢说自己是躲避杀身之祸。
洪奕啧啧道:“长路漫漫,孤男孤女,我看你回来时候怕又要中招。赶紧养好身子!”
明夷呸了声:“千万不要,我会守身如玉的。”
“鬼才信!”洪奕兀自兴奋不已,“一个深情、帅气、前途无量的男人,你还等什么啊!要是我,完全把持不住啊!”
“把持不住什么”夏幻枫推门进来,“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洪奕一脸乖巧,摸着肚子:“那怎么办我现在有贼心也没用啊,怀着你老夏家的骨肉呢!”
夏幻枫拿她没办法:“好,好,你厉害,你功在千秋。”
明夷没时间与二人纠缠,对夏幻枫说道:“我约定午时要回去,还得麻烦幻枫送我出谷,能节省些时间。”
夏幻枫一口应承:“好。”
明夷和洪奕道过别,又与缪四娘打了招呼,便和夏幻枫回程上路。
与幻枫同行,也为了一路上将最近发生的事与他说一说,毕竟他的头脑十分好用,或许能有别的想法。
幻枫听说连山之死,也甚为惋惜,更担忧凌占筠会对明夷不利。
“他如果真能那么轻松杀了刘义宗,那么至少要我和子贤两人勉力可以应付,还没有必胜把握。你确实应当躲避一阵,不知他是何想法。但你和
第六百四十九章 私奔
不敢停歇,明夷提鞭驱马,奔城门而去。看天色,日头近当空,怕是时候已过,无暇他想,只有尽快回丰宅。
抵达丰宅时候,远远便见到门口一行护卫,两辆马车,车旁一人骑在马上,那马细细碎碎踱着步,显露出此人的耐心已经接近极限。明夷仿佛能见到一股怨愤之气,直冲云霄。
她有些怂,小心翼翼靠近,下了马,却又想起平素都是连山会过来接过她的缰绳,以后,再也不会了。心头一酸,胆怯的情绪消散去,颓然走近伍谦平,低声说道:“我回来晚了。”
伍谦平原本还想发难,低头见她面色不对,一时倒说不出什么话,下了马,接过她刚解下来的药包,说了句:“要买什么药,可以叮嘱十东去买嘛,看你额头都是冷汗,累到了吧”
他自然举起袖子给明夷擦汗,手突然停在了半空,眉头微微皱起,小心用手指抹了下她额上的头发,又看看自己的指尖:“哪儿来的”
指尖上是一抹已经干涸的血迹,明夷后悔不迭,方才只简单擦了擦脸,却未留意额发里还藏了血迹。
他不等明夷回答,又捧住她头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伤痕,松了口气,眼睛直愣愣盯着明夷:“说吧。”
明夷深谙说谎的技巧,真话做底,才有底气。何况,谁知城门处有没有他的眼线,还是诚实些比较好:“一晚上觉得心神不宁,怕出事,到城外一个隐世神医那儿去看了,他用祝由术给我安了魂,现在好多了,药也是他那儿配的。”
伍谦平想起她的形魂不一,也担忧起来:“确定没事最近的事情确实……你别吓我。”
明夷回了他一个笑容:“不是要赶着上路吗等我一会儿,我给岑伯交代几句就走。”
明夷始终觉得自己走得太仓促,但事到如今,并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和岑伯交代,让他给花子贤、储伯颜和绫罗传个话,让他们各自看好自己的摊子,等她回来。
伍谦平耐心等着,将她扶上马车,把自己的马交给后面的马队,跟着上了车。
“我以为你也骑马。”明夷还在担心他纠结头上血迹的事,寻些话说。
伍谦平坐在她对面,将手撑在腿上,微微俯身,抬着头,目光炙热,直接投到她眼中,更似刺向她心里:“我不放心。”
明夷被他看得面红耳热,心里不可谓不感动,玩笑道:“不放心什么,即便我有什么差池,回来的也是你老相好,你有什么损失”
伍谦平把她手拉过来,狠狠捏在手里,捏得她骨头都要碎了:“没良心的东西,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丢到益州的深山老林里,让你给山里老农生十个八个孩子。”
明夷被他逗得快笑撅过去了,还继续逗他:“其实你老相好回来有什么不好,至少你不用熬那么辛苦。”
伍谦平听她此语,本想发作,转念一想,嘴角上扬,眼里的神色陡然不同:“她不回来,我也可以不用熬的。这长路漫漫,你又无依无傍,落在我手里,还能跑了不成”
明夷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只得陪笑:“我相信伍大人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伍谦平眉毛一挑:“对你,都能例外。”
明夷怂成一团,只得装出神情疲惫的样子,闭目养神。未一会儿,伍谦平坐到了她身边,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搂着她,让她更安稳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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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我们
伍谦平在这马车之中,在昏黄夜色里,流露出明夷从未见过的无力感。
明夷有些措手不及,继而心头涌现一丝失落,她似乎曾有过一种错觉,无论何事,都难不倒伍谦平。但这种失落瞬间即逝,变成一种柔软的,十分亲切的感受,是啊,他不过是个无依无傍的人,走到如今,已经是百年难得,怎会没有困扰之处。
他若是总对自己表现出无所不能,这才是最不安全的,不是因为他自己都缺乏基本的居安思危,就是因为他对她太多保留。
想明白了,她就不再纠结,眼神诚恳:“你觉得现在情况不乐观”
伍谦平点头:“骑墙是最不安全的方式。得到多方的支持,也代表着没有一方对你完全信赖,关键时候,你一定是被放弃的那一颗棋子。魏氏不用说,其实这关系已经非常紧张,我是不可能被他们左右的,也不掩饰我的想法。目前还处于势均力敌之中,魏谟官居尚书,但在朝中因刚正而受排挤。魏潜官途不畅,与其父有很大关系。所以他们虽为名门,后继乏力。因此,我对他们很重要,只要不休妻,他们现在不至于与我翻脸。”
伍谦平说到这儿,特意看了明夷一眼,有些忧心。
明夷脸色木然,不想就此话题纠缠下去,问道:“那崔氏那边呢对你有所怀疑了吗”
“崔铉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他用我,也防我,这工部侍郎之位,是对我的贿赂,有实利,无实权。”伍谦平头一回把一切都掰开揉碎了,给明夷解释。
明夷注意力回了过来,点头:“这应当是你这几年暗地里贪小利,被崔家看在眼里,觉得可以用此来钓住你。”
伍谦平赞许道:“不笨。这几年我确实很用心在扮演一个这样的角色,能干,公正,外人看来十分清廉,生活寒酸。而我身边被安排的那些人,会看到我贪图小利,悭吝,与你有不正当的关系。这样的人,才能让他们放心。贪心,但有度。”
明夷恍然觉得自己都被伍谦平的伪装欺骗了,所以为的他,原来并非真正的他,那些悭吝计较,那些步步为营,原来是他设置的虚假形象,为了给时刻盯着他的人看,他日夜都在扮演着这个角色。
明夷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但这陌生是来自于新鲜的发现,而不是距离感。越发现,心就更沉沦。谁不是恋慕着内心强大,能力拔群之人这个人,心中的筹谋,灵魂的强度,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她呆呆看着,突然冒出一句:“我仿佛第一天认识你。”
伍谦平将她往怀中搂了一下,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一句:“一切是假都好,只要记得,对你是真。”
明夷真的相信这句话,不需要理由。
“崔氏会对你不利吗”明夷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说出担忧之事。
“他们的眼睛一直在,包括我与韦澳的来往,怎么可能瞒住他们。但我也一五一十都与崔家汇报,暂时他们不会怀疑我有什么想法,反觉得我是放在韦澳身边最好的棋子,可以知道韦澳手里有没有他们党羽的把柄,什么时候动手。我对崔氏的事情了解太多了,我不可能与他们翻脸,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伍谦平平静说道。
明夷听着都为他觉得累。是啊,崔氏暗中扶持三大帮的事,是皇帝心中大忌。朝野虽有传闻,但始终没有任何证据。只有伍谦平,作为联络使,他掌握的证据和口供足以让崔氏摔一个大跟头。如果他有背
第六百五十一章 心慕
坚持到子时,明夷已经疲累不堪,枕在伍谦平腿上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他所说的驿站。
伍谦平给明夷戴上一个蒙着黑纱的斗笠,随手拿起一个包裹,才将她扶了下来,兵士们各自休息,换马。他二人要了间房,缓解下颠簸之苦。
那包裹之中是一套男装,伍谦平把衣裳取出,在明夷身上比划了下:“临时找了一件,应当能穿。”
明夷靠在榻上,打着哈欠:“怎么现在要换衣裳”
“现在要出长安界了,前路未必太平,一切都要小心。”伍谦平替她脱下外衫,替换上。
明夷活动了一下肩膀,不好意思让他伺候,自己接了过来:“怎么前头是荒山野岭,怕有山匪路霸,瞧上我的美色”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笑。
伍谦平把她长发散开,帮她盘在头顶,系上幞头:“这也并非绝无可能。主要是我们这一路,难免会和当地府衙打交道,你扮作书童在我身边,不那么扎眼。”
明夷点了点头,由他摆弄,也是,虽然带个女子一路作伴不是什么大事,但也没必要过于招摇。
“我们到益州需要多久”明夷问道。
“日夜兼程,需要六日左右。入蜀之后,道路难行,也无法及时更换马匹,会慢许多。”伍谦平给她弄好头发,正面端详,看来还算满意。
明夷拿起余下的衣裤,瞪了他一眼:“你背过身去。”
伍谦平哑然失笑,也不与她争辩。
“其实何必如此拘泥,以后这一路,你都得与我同榻而眠,何在乎更衣换衫。”伍谦平背着身打趣道。
明夷手忙脚乱急着把衣裳换上,确实也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儿矫情,但大喇喇在他面前换衣服,还真是做不到。羞于回应,便找些别的话题:“那我们入蜀之前,尽量多行些路。我不用休息,只是兵士们怕是过于劳累了。”
伍谦平应道:“不怕,一会儿继续赶路,明日日落前,便能到达兴元府。兴元府与京兆府同级,兴元尹兼任山南西道节度使,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向来都从属于圣上极为信赖之人。”
明夷不难明白:“是,兴元与长安咫尺之遥,政权与兵权必定不能旁落,否则便是养虎为患。”
“令狐楚便曾经任山南西道节度使,如今他的儿子都已位极人臣。”伍谦平顺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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