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挽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王拾肆
明夷愣了一下,哦,令狐楚,那应当是时之初的祖父。这天下,说大也大,这朝堂,说小,也小。
她不露声色,问道:“那如今山南西道节度使任上为何人”
“卢钧,范阳卢氏。本是尚书左仆射,贵为国相,被令狐绹排挤,才到了这兴元尹任上。”伍谦平听得身后已无悉索之声,知道她着装已毕,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男装的明夷。
明夷此时正回想着,范阳卢氏好生耳熟。哦,对了,就是历来与荥阳郑氏联姻的范阳卢氏。也就是郑颢自小有婚约,青梅竹马的卢氏夫人那一支。这就很有趣了。
明夷将此事说来与伍谦平共议:“白敏中执意要撮合郑颢与万寿公主的婚事,甚至不惜得
第六百五十二章 兴元
重新上路,明夷的心境已然不同。不知是不是由于离开了长安,觉得天高地阔,凌占筠所带来的阴影也越来越淡。最紧要的,还是来自眼前这人,给她一种,总是忍不住想要笑的感觉。
一开始,当他还是伍少尹,她对他的感觉是皮相的吸引和权位的钦慕,更多是对他的成见,觉得他十分现实、悭吝,毫无人情味。
当他对她步步进攻,也给了她许多维护,她的心在动摇,被他的美色,被他对自己的重重霸气宣告,日日软磨硬泡给动摇了。这种吸引,是外化的,可以控制的,因此,她一直还保留着底线,想保留住自己随时可以全身而退的能力。
可现在,她的心,想投降了,不能全身而退有什么关系,再一次身心破碎也并无不可。这种转变,便从今日起,从她对伍谦平看得越来越清晰,又仿佛越来越模糊开始。
他身上深不可测的心思,让她叹服,让她着迷。谁不恋慕强者,且这强大来自于他的内心与头脑,而不是身世和钱财。这样的人,却对自己不吝惜一切的柔情,愿意与她成为共同进退的伴侣,这种感觉,令人眩晕。
如果是他,什么地方,都愿意随他去,什么样的苦难,都相信能彼此携手闯出去。
她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感动久了,也累。很快,她这个小书童就在自己主人的怀里昏睡过去。日上三竿,再歇一阵,于茶寮中,吃些点心。伍谦平更将熬好的药留了一份,让茶博士给热一下,唯恐她补身不及时。
明夷在茶寮中坐下,伸了伸懒腰,觉得一把骨头快颠散了。
伍谦平看她这怂样,吓唬道:“这官道还算是平坦,到了蜀地境内,崇山峻岭,你可得早日习惯。恐怕还不如骑马舒服。”
“那也行,我练练我的骑术。只可惜无暇没跟来。”明夷打量着车队和马队,都是些高大的马匹,怕是自己难以驾驭。
伍谦平应道:“到了利州地面,我给你寻一匹好马,放心。”
明夷满心欢喜,吃了几口干粮,喝了温好的汤药,笑道:“你以后别对我那么好。”
“怎么又有什么想法”伍谦平皱了皱眉。
“哪有侍郎大人对一个书童这么好的,还同桌而食。”她笑嘻嘻看着伍谦平。
伍谦平把她的手抓到自己手中,狠狠一捏:“怎么没有或许我有龙阳之癖呢千里迢迢带个娇小白嫩的书童,不就是为了慰藉相思吗反正你不要想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明夷觉得整个天地都在落下粉红泡泡,额,这霸道总裁般的口吻,加上神色严峻的俊脸,这能杀人于无形啊。
日落时分,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一行人顺利到达兴元府。兴元府不愧是比拟京兆府的重镇,城门之高,令人叹服。门口守卫也格外严肃,查验过各种印信,两辆马车都打开检查,才放行。城门处,兴元尹的使者已经在等候,即便如此,城门守卫也毫不松懈。
伍谦平下车与使者寒暄了一阵,原来来人是副使,也就是节度使手下头号幕僚,自不敢轻慢。其后请他引路,往节度使府去。
夜里看不清这节度使府有多大排场,但历史常识总是有的,节度使拥有兵权,相当于军区司令,排场当然不小。亲兵众多,占的都是水土最好的良田。
这么大
第六百五十三章 引诱
明夷觉得每次见到伍谦平的脸,都会出现很久的大脑真空状态。他的吸引力,与别不同。四君子的无俦美貌,自带绝尘空灵,令人心向往之而自惭形秽。伍谦平的美,像一团黑洞,让人惧怕又不得不为其吸引,心中直叫,死了死了,离他远些才好,可人却不由心。
尤其此刻,酒气带出的毫不掩饰的侵略性,摇曳的烛光里,明暗之间,眸中隐隐的光,似要将她吞噬。
伍谦平没有停下,一件件将衣衫除去,脱到亵衣,毫不犹豫,将衣襟扯开,紧实而不夸张的肌肉完全呈现在明夷眼前。
明夷第一反应,咦,没有想象中那么瘦。接着便是堵住自己差些惊叫出声的嘴,压住声音说道:“你做什么!”
伍谦平嘴角一勾,仿佛她的模样过于滑稽,又靠近两步,逼近她,明夷觉得自己全身都被他的气息笼罩了,像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瞪圆了,惊恐莫名。
“你猜我要做什么”伍谦平声音慵懒,与往日大不同,显然已经有三分醉意。
明夷的脸都是僵的,身子往后仰:“你,你该醒醒酒了,否则明日头晕,我去找人给你端醒酒汤。”
明夷跳下床,要往门口去,想着赶紧寻机会回自己房间,闩上房门。这清醒的伍谦平还躲得过,他从不会强迫自己,喝醉的伍谦平就说不准了,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万一就被这么吃干抹净,怎么想怎么都憋屈。
此刻,她很明了自己的心意。她在意的不是和他发生什么,而是,不能莫名其妙地发生。动情是真的,克制也是真的,容不得浑水摸鱼。
伍谦平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回了床前,脸上的笑意有些苦涩:“不用怕,呆着。”
说着,他拐去房间另一侧,把侍女准备好的热水倒入木桶中,水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巨大,覆盖住了明夷的尴尬。她真觉得自己的存在都是一种难堪,整个人缩回床上,偷偷往伍谦平那儿瞄了一眼。
他已经不着一缕,迈入桶中,雾气让他的容颜显得柔和了些,不那么咄咄逼人。
“困了吗”他显然意识到明夷在看他,问道。
明夷嗯了声。
“那就睡吧,明早还要继续赶咯,会很辛苦。”他此时的声音已全然听不出醉意。
唉,唐朝的酒就是那么不给力。明夷脑中飘过这句,继而觉得自己有些无耻。方才还担心惧怕,现在这种遗憾感是哪儿来的
说点正事,挽回些颜面吧。
“方才谈得如何”明夷对他与卢钧的会面并不是很担心,一来伍谦平有极强的情商和能力,无需担心,二来看他喝成这样,定是话到投机。
伍谦平双手打开,靠在木桶边缘,仰着头:“不过是些寒暄套话,问问兴元的近况,说说朝廷的局面。谁也不会深聊。不过说起白敏中与郑颢越来越紧张的关系,他倒是显出了几分情绪。卢家小娘子是他亲近的侄女,如今不仅失了孩子,人都变得疯癫,算是毁了。郑颢囿于形势,不能回荥阳,但郑家自知有愧,也好生在照顾卢氏娘子。郑卢两家看来并未因此生出大的罅隙。”
明夷跳下床,蹑手蹑脚到门口,听外头没有任何动静,才点头:“是啊,当时二人成婚也是两家的决定,造成悲剧也不是郑氏的缘故,到头来不过是
第六百五十四章 如婴
当伍谦平滚烫的唇烙在明夷颈项的时候,明夷的身体是无法动弹的,思绪却已经跑了八百米。眼前出现的,是自己被一只美艳颠倒众生的吸血鬼袭击了,被他吸干,与他永生。
当然,伍谦平不是吸血鬼,颈项也不是他的终点。他的手从她肩头滑落,她的亵衣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雪白的肩膀裸露无遗。他的手插入两人之间,紧紧掌握,惊得她啊了一声,又咬紧嘴唇。
她以为这次自己无力去挣脱了,也不愿想,究竟是无力还是情愿。
他停了下来,看着明夷的脸,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到她所有的情绪。能看到什么大约是三成的惊恐,三成的疑虑,三成的羞怯和一分认命。
伍谦平显然对他所见并不满意,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推远了些,似乎这样,能看得更清晰。
明夷从未如此刻这般狼狈,头发散了下来,半飘在水上,诱人的浑圆亦半露于水面。脸上羞怯与疑虑都退去几分,余下尽是惊恐不安,不明白此人意欲何为。这一瞬后,发现自己这模样都落在对方眼里,才又添了羞愤之色。将水中的亵衣捞起,团成团挡在胸口,似乎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伍谦平的神色渐渐暗下来,睫毛低垂,添了几分失落:“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强迫你。你应当信我。”
明夷看他这模样,反倒莫名有几分自责,抢白道:“我知道你不会的!”
她说出口,才觉得所说是如此矛盾。真的相信他不会强求吗也许是真的。她只是不相信自己,能抵制得住他的诱惑。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伍谦平细心替她拢好头发,挤了下水,再盘上头顶,用发簪簪住:“别都弄湿了,不好睡觉。”
她由他摆弄,格外乖顺。
他从水中跃起,用羊毛织成的沐巾擦干身体,穿上亵衣,再伸手搀扶明夷出来,明夷一手挡着胸前,羞于被他窥见。他另拿了条沐巾给她,转身道:“擦干些,别受凉。”
明夷感激他转身非礼勿视的体贴,慌忙擦了身子,可亵衣已湿,这房里也无可更换的,只得用沐巾环了一圈,掖在胸前。
屋里暖炉烧得很热,伍谦平帮她把亵衣挤了挤水分,摊开在凳上,把两个三脚暖炉移近些:“兴元干燥,加上这暖炉,明早便能干了。”
明夷瞧他这般忙碌,也有些不忍,但想起始作俑者明明是他自己,便也不再乱想,嗔怪道:“谁让你把它弄湿的。”
伍谦平回头看她一眼:“如果你沐浴前先脱衣裳,不就没有这层麻烦了”
明夷气得想一脚踹他:“我何时要沐浴了,真是贼喊捉贼。”
“不知谁是贼,我好生在沐浴,你就眼巴巴来看着,我便以为你要与我鸳鸯戏水呢。”伍谦平哪曾在她面前落过下风。
明夷闹不过他,气鼓鼓坐回床上:“我困了。”
伍谦平抢先一步跨上床,把她搂到了怀中,用被子把她包裹起来,才将她身上的沐巾扯去:“不能带着湿气入睡,头发也没干,你就靠在我身上睡会儿吧。”
明夷被他包得如同一个蚕茧,他却半点没占到自己的便宜,因此有些惭愧,看来是错估了他,在此事上,他真算得上正人君子,轻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稍稍探过身子,把床边烛台上的蜡烛吹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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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天府
利州刺史送上的这匹马,名叫棠骊,是一匹遍体银灰色,十分稀有的混种马,体量不高,不适于人高马大的士兵,但对于明夷来说,真是天赐的宝贝,
棠骊长得秀气,如一头小鹿般温存,四蹄却也壮硕,可日行百余里山路。重心低,因此更好驾驭。
明夷跨上马,乐得浑身都精神了,虽还未到行山路的时候,但兴致勃勃要骑上一段。伍谦平拧不过,便陪着她骑马前行。
利州到益州,六百里,山路居一半。日夜兼程,遇上平坦路途则坐车,山路白日便是明夷骑行,晚上她便坐在伍谦平的马上,半睡半醒。每日休憩不到三个时辰,才算是在预定的时间到达益州。
益州虽是自古俗成的名称,但改蜀郡后称成都府,原为剑南西川节度使治地,如今东川西川实际上并一,只有一个剑南节度使杜悰,兼任成都府尹。治地、兵力都更强过兴元府。
明夷模糊记得,唐之后,进入五代十国极为纷乱的分裂时期,蜀国又一次出现在历史舞台。蜀地在分裂时期总能盘踞一地,自立成王,正因为此地险峻,易守难攻,并自开都江堰,成为水土肥沃之地,可以自给自足。
所以在乱世中,如果只求一地立足,蜀地还真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唐宣宗还有十年寿数,待他殒命,朝内朝外都会混乱无比,她还真捏不准,到时伍谦平在朝中,会是得利者还是受害者。以往只想着,在唐宣宗去世后,当大唐由治转乱,她就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如今想法就没那么单纯了。
她甚至有些急于想回长安的念头,此行中,她已认定要和伍谦平死磕一辈子,那就必须考虑到十年后朝堂上的情况。她得好好哄着洪奕,让她能想出多少就是多少,看朝中会有怎样变故,如何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快到成都府的时候,天边蒙蒙亮,休息了两个多时辰的队伍再度出发,伍谦平看明夷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便将她搂到胸前,共骑一马,一手搂着她,让她安心靠在自己身上打盹。
明夷被颠睡了两回,断续醒来,直到日头高挂,睡意慢慢消失,却舍不得离开这格外暖和的怀抱,只不说话。
伍谦平见她醒了,笑道:“还有一个时辰便到成都府了,我们会在这儿逗留三五日,看水利情况而定。”
明夷来了精神:“成都自古为天府之国,物产丰富,且川味菜肴五味协和,辛香独特,此次我定要大快朵颐。”
伍谦平无奈笑道:“难得如此颠沛辛苦,明夷还有如此胃口,我当然不会拂你的意。不过,我倒是觉得意外,明夷怎对蜀地如此了解”
明夷打了个哈哈:“以前幻枫游历过,与我提到,尤其是蜀地的菜肴,令我向往。”
伍谦平用力搂了她一下,他似乎越来越享受这非常私密和轻微的亲昵感:“不过我得和你说好,到了成都府,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看着,要去见杜悰,还得去视察水利,要去查阅治水的账簿,你若是想出去走走,记得带两个兵士同行,且要穿男装,知道吗这里不是长安,虽名士不少,也有几分繁华,但亦有许多危险,这是剑南节度使的地盘,甚至连王法都是废纸一张。”
明夷认认真真听了,仰着头恰好盯着他的下巴,用额头轻轻蹭了下:“你也是,既然那杜悰那么老奸巨猾,你要处处小心。”
明夷在当晚的
第六百五十七章 忧君
酒局之后,明夷搀着伍谦平回房,从肩膀上的重量也感受得出,他真是有些醉了,半靠着,使不上力,甚至让她举步维艰。
明夷有些慌乱,左右张望了一下,伍谦平带的兵士都留在了外头,两侧只有等候着主人命令的舞姬。
明夷觉得背后有双眼盯着自己,浑身都不自在,见两边的舞姬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咬着牙,撑着伍谦平往客房去。
前头有婢女举着灯笼指引。他们的客房需从一侧的楼梯上去,蜿蜒穿过回廊,再往上半层。明夷一边扶着伍谦平,一边暗暗气他,没这么多酒量也不知道取巧些,把自己喝成这样,唉,终究伤身。
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半昏睡状态了,低着头,楼梯却还是会走,明夷暗暗戳了下他的胸口,他不吭声,半晌迷迷糊糊说句:“在哪儿”
明夷叹了声,只希望这条路快些走完,自己的肩膀已经被他压得酸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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