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挽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王拾肆
“一个游侠,当初为何处心积虑接近你,还隐藏大半武功多年之后,为何重新出现,却有了绝世武功,又那么巧出现在你身边我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巧合的。更不相信,当初他骗你,如今对你却有什么真心。”凌占筠说道。
明夷从中找出了问题所在:“当初阿爷就知道他是骗我而且他隐藏了真实的武功”
凌占筠的胡子颤了下:“唉,这么多年,你终于又肯唤我一声阿爷。至于当年的事,我不是都说与你听了,你都忘了”
明夷捧着自己的脑袋,狠狠砸着太阳穴:“我真的,很多事,就是想不起来了。”
她都觉得自己的演技浮夸,幸而,谁也不会想到她的灵魂变了质。
凌占筠轻轻抬手,抓住明夷的手腕,似乎完全没有用力,但明夷已经觉得手腕快要被捏碎,只得顺着他,垂下手。
“唉,你还是那么爱自
第六百八十五章 例竟
面对凌占筠伸来的橄榄枝,明夷看着倒像是烧红的烙铁。诚然,比起自己所想的种种可能,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好事,但好得有些不合情理,反而让人不安。
明夷一脸戒备看着凌占筠:“你们丽竞门的探子,也会有感情的吗”
凌占筠自嘲一笑:“人心总是肉长的,虽然我不是你身生之父,但二十多年朝夕相处,早已将你看作亲生女儿一般。我一生无亲无故,无儿无女,除了你,更无人让我放在心上。”
明夷始终无法理解:“你当初将我推向火坑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凌占筠并无半点羞惭之色:“贞操女德,你本就不屑一顾,自小我教你的便是如此。身体发肤,上承国恩,下仰父母,只不过受小小苦楚,比起家国安定,这有算得上什么”
明夷忽然理解了凌占筠的“父爱”。或许真的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在他心中,自己的使命远远大于“亲情”。更何况,他的三观中,去伺候阉贼,跟受点苦刑是一样的,不过是身体之苦,痊愈了,便好了。
可尽管丰明夷是在这样的教养中长大,她毕竟是个女子,曾爱过,曾梦想过和所爱之人相偕白首,有着女子天然的敏锐和羞耻感。当她面对那样的羞辱和虐待,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像她“阿爷”所认为,与皮外伤一般,养好就无碍,也是不可能的。
理解了凌占筠的想法,不代表不厌恶。就像丰明夷,到死应当都恨着这位“阿爷”。
明夷想明白了这些,余下便是尽量从凌占筠这儿多得到些。
“我想知道,丽竞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你在其中,是什么角色”明夷直言,又补充道,“不知你是否和我说过此事,便说过,我也毫无印象。”
“过去我只说了我是丽竞门中人,为圣上做事,并未细述。我也知坊间对丽竞门有种种传说,渲染得十分神秘。如今既然你要加入合作,我也不妨与你说说。其实圣上并未对我们这个组织取名,我们是从他还是光王时候,便开始随侍,至今,二十余年。大抵是从穆宗驾崩之后,我们四人陆续到了光王府,随侍左右。”凌占筠细眯着眼,仿佛在回忆过去的时光。
明夷还真有些晕,晚唐这几任皇帝的事,之前她和伍谦平推算过。当时得出的结论是,在穆宗晚年,开始实施计划,召集武林高手培养一心为国的世家子弟,在文宗大和九年,甘露之变,文宗与李训谋,将宦官头目仇士良诱杀,失败告终,李训等忠于王室的重要官员及家人悉数被杀,达千人之数。其后,宦官势力更加跋扈,为威慑江湖,制造了邢卿家的灭门血案。
凌占筠提到了四人,极可能便是丽竞门的骨干人员,丽竞门雏形的开始,应当在敬宗时或文宗初年,也就是,唐宣宗成为皇叔之时。这个阶段,他受皇侄忌惮,装疯卖傻,生活亦困苦,甚至曾流落民间。可他为将来执掌天下而做的努力,正是从那时开始。
凌占筠继续道:“我们与年少的光王一同经历了许多变故,越是相处,越明白这位光王才是真命天子,他的胆略、雄心,智慧与胸怀,都非常人可及。天下若得太平,百姓得安生,必由光王始。我们四人,对光王一片赤诚,彼此也惺惺相惜,结为兄弟。私下称为四虎卫。”
明夷耐不住,他始终未说出这四人的身份,便问道:“除了你,另外三位现在如何”
凌占筠扫了她一眼,有点怪责至意:“你太心急了,我自会说到。我们四兄弟,我身份最低,是王府捡来的孤儿
第六百八十八章 细作
凌占筠看来对今日的进展格外满意:“有明夷相助,不仅韦澳与魏氏的动向在我掌握,且终有一日,崔氏控制江湖的局面将不复存在,哈哈,若如此,明夷你真是立了大功。到那时,我会将你向圣上引荐,到时,你便是受皇命统率江湖,何其风光!”
明夷心无波澜,若是早些时候,听到这话,她定激动万分,这是什么意义武林盟主啊!由皇帝做靠山的武林盟主,自可屹立不倒。但如今她看事情不会如此单纯了,呵,受皇命统率江湖,其实便是做了招安的领袖。皇帝不会让民间有自己的强大武力,当初李唐王朝为了筹备甘露之变,招来武林三大家,先用后杀,真是仅仅为了让世家子学会武功,刺杀宦官吗仅仅为了不走露风声,杀人灭口吗
恐怕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礼理由,在背后,只不过是一句,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武功卓越之士,能用来刺杀宦官,也许有天便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翻入皇宫,刺杀金銮殿中人。他们若开馆授徒,广招百姓,那么地方执政就会有更多阻力,或许有一日闹出起义,难以收拾。
皇帝要的不是皇家管理的江湖,而是假的江湖,没有卓绝的武功,也没有胸怀天下的理想,只要蝇营狗苟,小打小闹。赚点黑钱,鱼肉百姓没事,正好让官府扮演个白脸,显出爱民如子来。待民怨大了,或天灾来了,这个坐在武林盟主上的人,正好用来祭天,平民怨,反正再扶持一个,也很简单。
明夷算是看透了。她得找利益最大的那个节点,全身而退。她得把伍谦平捧上高位,让他坐稳了皇上面前最信任的棋子,这个位置,才能保两人的平安。她还得寻找一个最好的机会,让凌占筠血债血偿。这,恐怕才是最难的。
可有难度的事,才有继续玩下去的意思啊。明夷嘴边流露出一丝笑意,让她自己都有些毛骨悚然。
凌占筠看她笑容,以为她对这样的安排极为满意,松了口气,起身拍拍她肩膀:“我以为你还恨我,会怪我出手太狠。如今看你如此冷静,能以大局为重,阿爷就放心了。”
明夷咬了咬牙:“恨是可以补偿的,阿爷不是正在补偿我吗对了,我打算答应伍谦平嫁入他府中为平妻,但恐怕魏家不会放过我。阿爷有没有办法”
凌占筠想了想:“你也不肯让我在你身边放人,这样吧,我想办法在魏府安排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告诉你。至于你在伍府的起居饮食,如果伍谦平不能护住你,那就说明你看错人了,不如早点放弃。”
这安排正中明夷下怀。这次伍谦平要娶她,定然会与魏家起冲突,两边情面全无,只剩下利益牵制。这种状况下,魏家会不会再攀高枝,弃伍谦平这条路,甚至落井下石,她都得提防。
但隐隐的,她有些盼望,也不知这盼望能不能成真。如果魏家真的走了另一条路,要魏守言做抉择,她若是站在伍谦平这边,明夷便认栽,这辈子把她供着,让着,哪怕离开伍府。她若是选择了魏家,那么,就别怪明夷无情了。
明夷自认不是什么无私伟大的人物,她当然愿意独占自己所爱之人,只是心里有这么道槛,不希望是自己动手害了人而已。虚伪也好,自私也罢,身在
第六百八十九章 坐怀
伍谦平比明夷预料的回来要早一些,她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衫,他已风尘仆仆而来。
“怎么来得那么早官署应当大把公务等着你吧”明夷下意识在开门前便把画轴藏在了衣箱中,心跳十分激烈。
伍谦平解开外袍,兴致盎然地看着她:“怎么不乐意我早些来若等这行露院掌了灯,往来人多口杂,还是不便。官署事务虽多,这几日我也只能搁下,总要临时抱抱佛脚,怕明夷明日拒绝我。”
明夷知他所说是三日时间考虑是否嫁他的事,心里难免甜滋滋,但想到今日所谈所为,又觉得沉甸甸的,需要尽快做个决定,自己与凌占筠合作的事,告诉他还是瞒着他。
心里烦扰,便只是敷衍一句:“你当如何抱佛脚,是要贿赂我吗”
伍谦平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揽着腰身:“今日这一身素净雅致,又藏三分女儿家的娇俏,很是好看。我当然不能辜负明夷悉心妆扮,当好好伺候夫人。”
明夷揽着他的肩,顾不上他言语调笑,思绪自翻飞。
如果自己隐瞒着他,以后有些偷摸与外部联络的蛛丝马迹,很难瞒过伍谦平这样心有九窍的人,白白增添猜疑。暗地为他搭桥铺路的,他若不知情,还产生什么狗血误会,那岂不是惨得很
不如说了,一来他承自己的情,知她为了自己如此用心良苦,当然会投桃报李。二来许多事情,情报来了,如何处理,怎样交代,她虽有小聪明,但并不通官场种种关节,还是与他商量着,最为妥当。
明夷下了决心,倒是轻松许多,推开他:“你如此有心,我也不能让你白白辛苦,今日出去,备了个礼物送你。”
伍谦平笑道:“我倒是头一回收到明夷的礼物,期待得很。”
明夷翻开衣箱,呸了声:“以前我可没少给你送好东西,伍大人的胃口一直那么好。”
伍谦平不以为然:“那当然不同,那是丰帮主送给伍大人的,我要的是明夷你送给我的,哪怕只是一首诗一句话一片叶子,都价值连城。”
明夷瞥他一眼,把卷轴递到他手中:“诗没有,画倒是有一副。”
伍谦平打开画轴,凝神看了许久,微微低着头,明夷见不着他的神色,倒有两分莫名忐忑。
他终于放下,眼睛弯弯的,吟了一句:“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明夷一脸茫然。
伍谦平又将她拉回怀中:“这是汉武帝的《秋风辞》,行幸悲秋之作,这一句是他看着春兰秋菊,想起逝去的李夫人。”
明夷身上僵了一下:“这副画,让你想起了她”
伍谦平气得掐她的脸:“你在吃哪门子飞醋我只是想表达,画中人美貌,幸而此刻也在我怀中,当格外珍惜。”
明夷乐了,搂着他说:“记住你自己所说,若不珍惜,我也让你只能念着是耶非耶,立而望之,翩何姗姗其来迟。”
伍谦平又掐一下:“不许胡说,你当与我共白首。”
明夷一怔,头一回听他如此说,竟莫名感动。
伍谦平放下画轴,开始了审讯模式。
“这幅画,应当是林昭画的吧你现在与胤娘交恶,应当不会有闲情去承未阁绘影。难道你是去了
第六百九十章 允婚
明夷真是怕了那些狗血桥段,什么默默付出不被所知,不行!她付出一分,就要伍谦平知道三分,每一分都记到心里。她要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他,自己是怎样为他思虑,为他打算。
伍谦平果不其然大为感动:“你冒死前去,就是为了让我搭上凌占筠这条线,此后在皇上面前成为亲近之人”
明夷作羞赧状:“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也确实觉得凌占筠此事不解决,我终日惶惶难安。他既然是皇上心中最无猜疑的人,与他合作,比攀附谁都有用。不过,我担心他对你还有猜忌,因此并未直言你我之情,而是提议我以色事之,假意伴你,借你之手,为他办事。你并无所知,因此才愈加不会猜疑你。”
伍谦平拉过她的手,捧在胸口:“明夷想得万分周全,件件桩桩都是为我思虑。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明夷飞了个眼神去:“你不怕我真是假意以色事之”
伍谦平哈哈笑道:“与此相比,我更怕你是贪图我的美色,日后天天同房,到我无力之时,便嫌弃我了。”
明夷假作担忧:“也是啊,你年岁也不小了,过个三年五载,可能便力不从心……”
伍谦平不由她分说,将她拦腰抱起,抱到床上:“无碍,三年五载,你想来已经给我生了两二一女,到时候你要走,孩儿们便抱着你腿哇哇地哭,你定就不忍心,继续与我这里力不从心的糟老头过下去了。”
明夷被他逗乐了:“谁要给你生那么多,当我母猪吗”
逗了一阵,伍谦平撑着头斜躺在她身边,正色道:“明夷,我是真的心中感动,已经无法言说。会用一生报答你对我的情意。我知道你面对凌占筠并没有所说的那么轻松,虽然他以前坑害的不是你,但连山的事,你也不会轻易放下。你放心,待我上位之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替连山报仇。”
明夷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话,不说也罢。他对凌占筠的恨意,只会比自己更甚,以往那个丰明夷,始终是他多年心系之人,凌占筠对丰明夷所做的,他不会忘记。
明夷轻轻在他鼻尖一吻:“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伍谦平愣住了:“这是何意”
明夷笑道:“你要娶平妻,总要和魏守言说一声吧。始终她是你的正妻。”
伍谦平直接跳了起来,把明夷拉到床边坐着,握着她的双手:“真的你真的答应了”
明夷瞧他眼中闪闪发光,确实兴奋,心中亦有一股暖流:“你明知道我一定会答应的。”
伍谦平把她拥到自己怀里:“我知道你会被我美色所迷是不错,但你亲口应承,我还是觉得,做梦一般,这怕是这辈子,上天对我最青睐的一天了。”
明夷推开他,撅着嘴说:“你快去吧,不过,只可以谈话,不可以做别的,至少在我嫁过去之前,你得为我守身。”
伍谦平蹲下身,在她面前:“傻子,我怎么可能做别的。我确实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但那是三朝回来,她哭求我,说在阿娘面前无法交代,我才答应了。但只有这一次而已,这一次我都小心着绝不能留下子嗣,否则以后与魏家再难分立。我与她一再说清,这场婚事,不过是我与魏家互利之事,她也说绝不动儿女私情。”
明夷苦笑道:“我岂不比你了解女子她分明动了情,因此才苦。婚姻之事可作为交易,感
第六百九十一章 春善
明夷的漫漫长夜,从伍谦平离开行露院时开始。身体的疲惫,一床暧昧的气息,包裹着她,软绵绵的,氤氲着让人不想清醒的气氛。撑着仅有一丝清醒,明夷想的是明日的安排,唉,虽不能风风光光有个毕生难忘的婚礼,总也要留下些念想,值得以后回味。
再迷糊会儿,脑里便都是魏守言光着脚跑出来一脸期待的模样。这该死的负疚感是怎么回事,明明铁了心要做个狐狸精,明明这时代,三妻四妾都不过寻常事,明明她才是晚出现的政治联姻者,明明心再狠些就不用纠结……
想多了夜里睡得晚,晨起,不是自然醒,绫罗叩着门,说有客来访。
明夷整理好衣衫,回头看看床铺,特意拍整齐了,才去开门。
“娘子!我可找到你了!”门一打开,小小的一只钻入怀中,抓着明夷的衣裳,顶在她肩上,呜呜个不停。
明夷忍不住笑出声来,怀里是许久未见的十东,穿着鹅黄的袄子,像个毛绒绒的杏子,格外可爱。小脸蛋红彤彤的,眼睛湿润润,撅着嘴,万分委屈:“娘子不在的时候,我被胤娘调到承未阁去打杂,娘子回来也没人告诉我,昨日我才听殷妈妈说了,问我要不要来找你。我晚上就要来,被她拦住了。终于到天亮,我赶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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