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挽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王拾肆
“你跟他解释清楚了”伍谦平的身体有些紧张,背挺直着。
明夷笑了笑,搂住他双臂:“我与他解释什么,他不过是要痛诉一下我的背叛,而后祝愿一下你对我并非真心,只是利用。希望我们没有好结果吧。”
伍谦平这才渐渐松弛下来:“好,那我们定要恩恩爱爱,子孙满堂,让他痛恨不已。”
明夷乐道:“说到做到。”
“子孙满堂这个,任务比较重,不如我们更勤快些,践行之。”伍谦平给她穿紧了鞋履,便要拉着她回房。
“等会儿!”明夷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先说事。”
明夷将挂毯卷上一扇,只蒙着轻纱,光线柔和,凉风徐徐。看周围都是清清楚楚,明夷如此才发觉,这高台实则是个说话谈事最好的所在,一览无余,绝无隔墙有耳的担忧。
明夷将春善席之事告知了伍谦平,细细说明此事如何操作,给任和尚与上官帮派那边何等好处,可做多大规模。从帮派之间的关系,到容异坊以后的发展,乃至与胤娘暂时的合作,一一细述。顺便,将拾靥坊即将归还之事一并说了。
伍谦平听着,屡屡点头,明夷便知此事她做对了。
“明夷真是贤内助,此举大好。韦大人是头一年办春善席,确实无从着手,难以做得光鲜,现在有这些席数,可办成历年最大的一
第七百零三章 巨款
伍谦平回来的时候,二更已过了许久。晚唐的夜,总是那么百无聊赖,这时分,正经人家早已进入梦境,纵使是酒肆青楼,也已吹灯拔蜡,玉软香温。明夷到伍谦平的书房寻了几本书来看,不过是经史子集,晦涩乏味,看得她哈欠连连。果然开始下起小雨,外头淋漓之声,更催人入眠。
听得楼梯脚步声,明夷的睡意全无,兔儿一样蹦到门口,一阵寒风来,抖抖索索跑到外头迎她。
这一刻,明夷觉得有些滋味奇妙。这么久以来,每次与伍谦平见面都是偷偷摸摸,唯恐人见,这是第一次,以一个妻子的身份,正大光明来迎接她的夫君,天经地义,不怕人言。
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妻子明夷也觉得莫名其妙。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转换,或许,这就是欠缺一场婚礼的缘故。形式感,才能让人有个深刻的认知,此刻,与此刻之后,已然不同。
明夷帮伍谦平将外袍脱下,抖落了些雨点,才拿进屋,晒在火炉边。
“看火烧云,便知晚上要下雨,怎么没带伞”明夷踮着脚,替他擦着额头上的雨水,怕他着凉。
伍谦平咧嘴笑道:“我淋着雨前去,才显出我一心为公,不顾自身。”
“你啊,一言一行都算计得清楚。”明夷把帕子塞在他手里,要转身走,被他拉住。
伍谦平将帕子塞还给她,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抹:“做事不可半途而废。我算计再清,还不是跌到了你的坑里。”
明夷由着他:“是你命好,跌到了我的宝藏坑。”
给伍谦平换上干净的衣裳,明夷方问道:“谈得如何。”
“他自是赞成这次春善席,于公于私都是好事。只是对于给与嘉奖一事,有些犹豫。他素来持刚正之名,对于自己的名誉尤为在意。我便提议嘉奖不以府尹名义,而是提前以京兆府名义昭告,出善款最多者,得此嘉奖,其次如何如何。这样,便不会落人口实,公事公办而已。”伍谦平答道。
明夷点头道:“也是,我们想要的,只是给任和尚的工坊扬名之机,让他承接工事不至于引人非议。至于这名是谁给的并不重要。”
伍谦平似突然想起件事:“对了,我正要与你说,下月工部要发下一个大工事。户部已经批了预算,高达五十万两,分三批下放。”
明夷掰着指头算了算,惊愕不已,这可是十亿级别的巨大工程,这是要做什么另造一批宫殿吗
伍谦平解释道:“皇上笃信道教,希望在内苑造一处洞天福地,用以随时清修。此事是北司提出的,目的是为了讨好皇上。马元贽近来十分消沉,但这个建议很得皇上的欢心。此事虽然落在我工部身上,但户部盯着开支,马元贽那儿也会插一脚,找点事儿,这毕竟是皇宫内苑,逃不过他。”
“洞天福地”明夷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需要花费五十万两吗”
伍谦平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啊,还是学的东西太少。道教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之说。若是将这些洞天福地都给微缩修建出来,这五十万两未必挡得住。”
明夷吐了吐舌头,这工程确实浩大,而且其中弹性巨大。这些洞天福地虽有实处,也有典籍,但真要浓缩在内苑中,需要重新创造设计,仅
第七百零四章 算计
凡事到了床塌上说,便无缘由多了层柔情,哪怕是各种算计和谋划。
伍谦平继续着话题:“你预备和申屠又作何谈判”
“我总不能白白将这么大的一块肥膏给了申屠世家吧若说钱银,这个工事给哪家工坊,都一样不会少了我们的好处。所以我预备向申屠又要求两件事,其一,容异坊地下赌场可以做,但必须听从花子贤的安排,以安全为重,限定入场者的资格,防止惹来官非;其二,无论赌场还是工事,都是两帮合作,我只认任和尚一个管事的,申屠世家这两件事也只需向我汇报。”明夷娓娓道来。
伍谦平不假思索,便看出她的目的:“你这一来是为了保住夏幻枫的容异坊,我能理解,这第二点,却是把便宜都给了任和尚,将申屠世家派往赌场的头目赶回洛阳,让他们帮派的长安主事权完全落到任和尚手中,我相信,应当不仅仅是因为任和尚更好与你沟通。”
明夷撅起了嘴:“没意思,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可不说了。”
伍谦平只好搂着她摇了摇,哄道:“我的明夷心思深沉,智慧无双,我实在想不通究竟此举为何,还请夫人赐教。”
明夷这才喜笑颜开:“好吧,那我就提点你一下。我把这大人情给任和尚当然不会不求回报。我的要求很简单,把所有材料运送的活都交给骏凌镖局。”
“哈,这个工事,所涉及的材料都相当贵重,确实也需要从全国各地押送,如果骏凌镖局接下这趟镖,一年怕是能赚往年十年的利。”伍谦平啧啧赞道,“你还真是会给帮派赚钱。”
“当然不止为了赚钱。”明夷摇了摇手指,“要与储伯颜争势,四大长老我必须得其二。马成凌虽然与我关系不错,但总不能因为一己的义气,让他全镖局的兄弟吃西北风。只有我给他找好了路子,让他不仅能安抚兄弟,而且能扩张镖局,才能使得我的助力越来越大。”
伍谦平摇了摇头,是赞叹的意思:“夫人真是越发精明厉害了,以后怕连我都算计不过夫人。”
明夷嘤咛一声,在伍谦平怀里扭捏几下:“说的什么话,我再如何也算计不到你头上,我想把帮派弄回来,你以为是为了谁”
“我明白。”伍谦平搂紧她一下,“若不是我在朝中根基不稳,夫人也不必如此费心。方才所说,那马成凌的镖局应当可以收归你所用。花子贤那里,你为他争取了容异坊的控制权,他应当也会感激。”
“是,花子贤和夏幻枫的交情匪浅。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维护容异坊。为了以保万全,我明日想去探望一下夏幻枫,一来和他商量如何对付眼前状况,二来要他写封信给花子贤,让花子贤心悦诚服为我所用。现在储伯颜那边以夏幻枫的身份秘密为要挟,控制花子贤。我必须将此破解。”明夷还是隐瞒了她想去洗心谷更重要的原因,此事说来又要提到时之初,怕惹得彼此不开心,不如先不说。
她若确定了缪四娘的夫君便是当年四虎卫的老四,整件事情或者会更明晰。到那时,她还需做最后的决定:要不要将时之初的身份告诉伍谦平。
她心中已经有个一个定数,迟早是要说的,因为自己的立场已经确定了,是要与伍谦平共兴亡。这个秘密,攸关令狐氏一族的生死,若政敌得到了,想要置起于死地实在太过简单。唐宣宗生性多疑,令狐纶这个秘密一支的存在就已犯欺君,更何况从肖
第七百零五章 探问
算得上幸运,新的一天,阳光大好。伍谦平醒得早,小心翼翼翻过明夷下床,但还是将她吵醒了。半眯着眼搂住他:“你怎么日日睡在我这儿”
伍谦平被她气得笑了出来,撑在她上方,发丝飘荡下来,抚着明夷的脸,痒痒的。
“你是要把我赶出去这可是我家。”
明夷划拉开头发:“要不把隔壁客房收拾出来你住,天天如此,我怕身体受不了。”
“不用怕,为夫顶得住,待你有了身孕,我便能好好休息。”伍谦平整个人都精神了,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明夷被他吓得睡意全无,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伍大人说笑了,是小女子顶不住,求放过。”
伍谦平大笑两声,翻身下床:“你今日要去山里,穿多些。找花子贤一同去,不可独自出城。城郊灾民不少,不能有万一。”
明夷点头:“知道了。”
“还有,现在你是我妻子了,夜夜相伴才是正道,别胡思乱想。”伍谦平丢下一句。
明夷哼了声,钻进被窝,笑意难止。
找花子贤一同出城也是不错的主意,不只是为了安全,路上也好将容异坊的事交代了,时间紧迫,如此最好。
明夷赶到容异坊时,赌坊未开场,花子贤还在睡梦中,她顾不得避嫌,直上三楼,把他从床塌上拽出来:“赶紧,跟我去一趟城外。”
花子贤衣衫不整,一身酒气,屋中倒是已经没有酒,看来是在外头酒肆或青楼喝的。细看他脸上,耳根还有胭脂痕迹,想来是和哪里的花魁娘子耳鬓厮磨留下的。
他眼里还带红丝,瞟一眼明夷:“明娘子怎么这么早来去城外做什么”
酒气尚在,但神志清晰,想来这水酒很难让他真醉。
明夷说道:“我今天要去看夏幻枫,你送我一程。”
花子贤瞬时醒了个彻底,坐直了,双目圆瞪:“真的他是打算回来吗也是,天一帮都那么就没动静了,他回来也无妨吧好,好,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裳。”
明夷无谓现在叫醒他的好梦,让到门外等着。
花子贤很快就衣冠整齐出来:“那我们赶紧走吧。”
明夷拉住他:“替我找匹马,驯服些的。”
“没问题。”花子贤疾奔下楼。
明夷不敢疾奔,花子贤也不好加鞭,看样子有些急躁。
“不用那么着急,他暂时回不来。”明夷与他说明白了,“我这次去只是想和他见一面,谈谈帮派的事。”
花子贤有些低落:“可惜了。如果他能在,事情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明夷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花子贤对她本来就不是很服气,只不过碍于夏幻枫的面子,原本他二人的关系已经渐渐互相理解信赖,被胤娘这一弄,又回到了从前。
“是我考虑不周到,才会让胤娘有机可乘。”明夷只得说道。但自己也在盘算,如果不去益州就真的能避免这件事发生吗胤娘和储伯颜明明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勾搭上了。如果不走,事情不会有实质性的变化,但可以早一些应对罢了。
花子贤才感觉到自己言语得罪,拍了拍脑袋:“哎呀,我喝糊涂了,乱说话。有心人害无心人,防不胜防。即便他在,也一样。”
明夷摇了摇头:“他要是在,我便不怕
第七百零六章 家主
缪四娘给明夷把了把脉:“你身体无碍,也无其它异动。看来残魂已全然被你吸收。”
明夷见缪四娘收回手去,突然抓住她的手:“你再替我看看,我身体可还适宜生儿育女。”
明夷眼都不眨,看着缪四娘一举一动,只觉得她目光闪烁,并不敢直视,挤出一丝笑容:“既然说了无碍,当然生育也无问题。”
明夷哦了一声,悄然不语。
缪四娘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道:“为何有此一问你和之初……又和好了吗”
明夷直觉缪四娘并不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幸而原本便无此事:“我与时之初早已断绝往来。我已嫁了人,夫君是朝中侍郎,虽然并非正妻,他对我倒是体贴。”
缪四娘怔了下,继而像是松了口气:“如此也好。之初漂泊不定,原本便非良配。你现在有了疼爱你的夫君,过去的事便当从未发生过吧。”
明夷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看样子,缪四娘对她并无恶意,而且丰明夷的残魂一事也确实是缪四娘替她解决,否则怕是早已死在残魂的控制下。如今缪四娘看她能安稳生活,显然也很高兴。
那缪四娘关于孩子的谎言,目的并不是伤害自己,她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明夷定定看着缪四娘,声音有些颤动:“怎么能当没发生过呢如果那天,他回来了,如果他从来都相信我,没有背叛过,我就不会藏身侍郎府中。如今,我的孩子也将临盆,我们一家三口,或许早已到扬州,远离这些江湖是非,乐得逍遥。”
明夷诉说着那种可能,但眼前呈现的画面却让她瞠目。她想到的并非琼花盛放春意盎然的扬州,而是益州浣花溪边,棒打寒砧的妇人,踏落霞而归之人,分明是伍谦平。
原来,已经彻彻底底把心输给他,把所有的未来寄托给他。
缪四娘脸色很是尴尬,不知从何劝起,只说了句:“过去便过去了,即便你与他一起,也未必就能安安稳稳过平常日子。不要再想了。”
明夷看她脸色发白,显然无法心安理得。她摸得准,缪四娘虽然医术高超,性格古怪,但毕竟离群索居多年,独自在深山中,并不擅长与人往来,更不会掩饰情绪。
明夷决意直接出击,杀她个措手不及:“四娘,我自问并未做伤害你之事,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对时之初说,他用药失去生育能力我怀的是他的孩子,绝无疑问,为何要陷我于不义”
缪四娘被突然诘问,更慌乱起来,紧咬嘴唇,眉头深锁:“对不起,我并无害你之意。别问了,你要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明夷紧抓不放:“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真相。你若不想害我,为何说出这种谎话这可是你亲生的侄孙!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是恼怒之下,亲手杀子,你陷他于何地若他知晓真相,你又当如何面对”
缪四娘突然安静下来,眼中有泪花涌动,明夷本以为她想要怀柔,用泪水当武器。,欸想到她泪眼之余,表情十分淡定,冷静而决绝。
“你告诉他吧,他迟早都会知道。恨不恨我,我也不在意了。我一直以为,欠他的是我,一直在想办法补偿他。没想到,从来都是他们令狐家亏欠我。
第七百零七章 家仇
明夷不想再胡乱猜测:“时之初,哦,不,令狐湜,是不是已经接任成为令狐家的家主”
缪四娘嘴角抽搐了下,表情很古怪:“如果是,也不奇怪。家主年岁不小了,常年钻营,必定不利于身体。”
“你所说的家主,就是令狐纶吧我一直以为,令狐绹才是主宰者。”明夷继续问道,她觉出缪四娘态度变化极大,似乎对令狐家有着很深的恨意。但之前几次见面,她全然没有流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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