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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挽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王拾肆

    明夷看了眼身后的时之初,心想,我的夫君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完美如神的男子!又不好发作。时之初知道她的意思,笑着揣起手,站在一旁看热闹。

    明夷当然不会退让,问道:“若一品大员请你入府为相貌丑陋的小郎绘像,你去不去”

    林昭细小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点:“去,我可惹不起官门。”

    明夷又问:“若富商捧出千两金,让你为即将入土的阿爷绘画,你去不去”

    林昭咽了下口水:“没人会和钱作对,当然去。”

    明夷走到他面前:“我不是一品大员,也出不了千两金,但既然为了这些,你可以放下原则和执拗,那何不破例给世上最美貌的男子”

    林昭被她噎住了,喃喃道:“那两件,只是假说,又非真事……”

    明夷未理会他,继续说道:“我承未阁的四君子,并非寻常男子。先生你所见过最美貌的女子,在他们面前都会黯然失色。至上的美貌,是无分男女的。如神佛,可有亦男亦女之响,只要相貌赏心悦目,气质卓尔不凡,又何分男女呢”

    林昭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微微涨红了:“明娘子说得是不差。可商人之言,自然是夸赞为多。在下真是从未见过配得上明娘子所描述的那种男子。想来,这世间是没有的。美貌的小郎在下倒是见过几个,坊间有好男风者,涂脂抹粉,肤白腰细,也来寻我画像,被




第三百一十七章 技穷
    明夷请林昭先到前院休息,让连山给岑伯传话,令四君子按昨日安排在院中准备。这厢,林昭坐定,明夷喊了胤娘作陪,开一坛稠酒,清甜沁香,看他眯起眼睛,笑得更加真情实感。明夷便向他伸出手来,料他定是私藏了一副。

    林昭笑得贼兮兮,从袖中抽出一卷短小的卷轴,像捧着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再三叮嘱:“小心些。”

    明夷将卷轴托在手中,不过男人的手掌般长度,向两边展开,长度一米开外。这简直就是现代摄影中的全景镜头啊。简洁工整的庭院在他笔下更加简约,似云中般飘渺,一来也是无心描绘风景,二来,如此笔触倒是更显得人物自带仙气。

    四名小娘子在这长轴中追逐,居前者回首笑靥如花,居其次身体舒展似飘浮画中,第三位假作嗔怒,眼角含笑,手中花瓣随风飘落,最后一位跌坐地上,梨花带雨,绣鞋丢于一边,赤足雪白小巧可爱至极。

    明夷看得瞠目结舌,虽都是寥寥数笔,并未精雕细琢,但那副场景已经在眼前生动展现,听得到银铃儿般的笑声与嗔怪,闻得到青草气和残花香,脸上都似被那微风吹拂过,说不出的清爽愉快,无限向往。

    林昭迫不及待将画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卷好,藏在袖中,细小的眼睛里露出些防备神色:“这副就当是我的润笔,明娘子莫与我争。”

    明夷爽朗笑道:“怎能少了先生的润笔,此画也只有先生如此情痴之人才配拥有,不敢争。”

    林昭脸上重获笑容:“明娘子知我。”

    岑伯从承未阁走过来,依旧腰板挺直,精神矍铄,自从得知殷妈妈无性命之忧,他又恢复了无懈可击的管事风度。岑伯向明夷微微欠身,说道:“小郎们准备好了。”

    说罢,岑伯的眼光却落在明夷身边的时之初身上,停留了几秒,若无其事。但这对于一向持重淡定的岑伯来说,已经是破了大例。

    明夷难免心里有嘀咕,但还是先为二人做了介绍:“这位是我未来夫君时之初,这位是竹君教坊的管事岑伯,我有意请他做承未阁的管事,还等着岑伯点头呢。”

    时之初见明夷对岑伯十分尊重,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向老人家行了礼:“有劳岑伯了。”

    岑伯又看了时之初两眼,点了点头,退下了。

    明夷想到,岑伯当年是韦澳的亲信,如今是不是还有紧密的联系并不知道。但看来,他对时之初有些印象,或者知道些什么。而时之初貌似对他毫无印象。

    林昭好奇道:“原来这位是明娘子未来夫君,失礼了。”

    时之初并不大愿意搭理他,随意点了个头,对明夷说道:“可以看到你那几位天上有地上无的珍宝了”

    明夷笑道:“两位一同跟我来。”

    入院中,未到画案前,林昭已经不能动弹。

    何止他,时之初都显然被眼前情状振住了,目不转睛。明夷了解他的感受,自己已经见过他们多次,何况昨日还预先看了造型,如今再次看到,仍是被深深抓住眼球,无法转开。甚至不忍心走过去,前面,分明是海上仙岛,世外神子。

    昨日一一替他们选造型,眼光落在局部,并未如此整体观看过。今日隔了些距离,四人一同在视野中,这种震撼是几何级数增加的。

    在他们无可挑剔的容颜身材之外,



第三百一十八章 山崩
    明夷大约也猜得到时之初想问的是什么,定是与四君子有关。恰好,她不想主动提起此事,借他询问,一说了之。

    时之初开了口:“那四人,是殷妈妈寻得的吗我觉得不是普通人家子弟。”

    明夷将四君子的来历说了遍,关于丽竞门,关于韦澳托孤。

    时之初微微皱眉:“此事定不能外传,韦大人冒死救下他们,犯的是欺君之罪。”

    明夷早知他听了这段,定是认为这是韦澳动了恻隐之心,当然,或许有这个因素,但更多的,明夷觉得这还是一把潜藏的匕首,是韦澳深藏的武器。甚至不仅仅为了扳倒一两个贪官,或政敌,而是要利用他们与丽竞门的天然联系,做自己的护身符。

    当年的那场惨剧太耐人寻味,这四个孩子,是丽竞门间者和李唐王族所生,深究出来,是宣宗的侄儿。一边关乎丽竞门死士的忠诚,一边是王族残杀的丑闻,可以做的文章太多。

    这些,明夷想得到,时之初不可能想不到。但他只是选择最有利于韦澳的方面来看,你如何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接下来,明夷只得无视这些问题,继续说道:“圣上大概早已忘了此事,更不会想到这些孩子会隐匿在京城教坊之中,做迎来送往的勾当。”

    时之初有些惊讶:“他们……”

    明夷点了点头:“韦大人授意殷妈妈,让他们接近了几位位高权重的客人,并且得到了其中一人的信任,顺利将其扳倒。”

    时之初脸色有些难看:“要想肃清朝堂,总是要有些牺牲的。”

    明夷未理会他,继续自顾自叹道:“就像完美的玉石,坠入了泥潭之中。绝妙的丹青,遇了一场骤雨。他们身上发生过的,不是说忘却就能忘却。”

    时之初沉默许久,明夷大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是最好的时机,当他毫无戒备,见到那四个完美纯净的少年,像不容亵渎的画中仙。而后知道他们身世的坎坷,由这世间最美貌聪颖的女子和具有无上权力的王族所生,却自幼无父,丧母,养在暗处。高贵的出身,和极为凄惨的身世,让人无法不怜惜,扼腕,甚至生出想要保护的。

    而就在此时,得知他们遭遇如此不堪的事,推手还是自己崇拜的韦大人,时之初心里不可能不乱。当然,他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去否定自己的精神偶像,但哪怕这座心里的高山有一点点土崩瓦解的趋势,明夷都乐见其成。

    明夷靠近过去,像是自言自语,说道:“他们不容易,以后我不会让他们再受委屈。这也是殷妈妈唯一的的愿望。”

    时之初还是没开口,只是揽住了明夷,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行,你想保护谁就去保护,我负责保护你就好。”

    明夷觉出时之初身上微微有些发颤,这句话说得也是特别认真,倒是吃了一惊,感觉到时之初的态度明显柔软,并未纠结于韦澳的事,大概是想到了其它。

    这个其它,让他害怕。能让时之初害怕的,大概只有伤害他的亲人吧,包括明夷。他从这件事想到了什么明夷推测,大约是他害怕有一天,韦澳会对自己下手。

    是啊,现在明夷在韦澳眼里的身份,是一个可以用来掌控江湖,对抗崔氏的棋子。如果有一天,这个棋子的死,比她活着更有价值,那么,他一定下得了手。夹在中间的时之初,会如何选择,明夷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就说出了答案。

    我负责保护你。

    没发生的事,就当他不会发生吧。明夷



第三百一十九章 难绘
    光天化日,透着秋日暖阳的房间,两人肆无忌惮从对方身上汲取温度与清甜,始终还是未敢再进一步,在彼此的呼吸相融之中渐渐平息。

    明夷心有不甘,置气般问:“上回以为有喜,不也接受了吗”

    自己说出口,很快没了兴致:“算了,不是时候。”

    时之初拉住她,双手握紧她手臂:“我会尽快找到阿爷,只要能脱离令狐家的控制,我们随时可以要孩子。”

    明夷咬了咬牙,确实,如果不在合适的时间,这孩子会成为他们两人的软肋。一切都会变得艰难百倍,算了。

    闭上眼,再睁开时,笑容灿烂:“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能不能共枕,有没有儿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直视她的眼睛,确认她的笑容是发自真心,显然松弛下来,也不由笑出来:“有明夷如此知心,纵使只这般看着伴着,也胜过世间许多。”

    甜言蜜语腻歪一阵,看日头不再炽烈,那幅巨著应当已经成型,二人携手下楼,看望林昭。

    院中四君子怡然自得,从硬摆姿势的状态到了自得其乐的境界,抚琴者,饮酒者,对弈者,像是画中仙活了一般,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见到明夷走近,林昭看了过来,平日他一向带着偏于谄媚的笑容,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如今却大不相同。眉头皱在一起,没有半点笑意,眼底流露的情绪很是复杂,有羞惭,有焦虑,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感觉。明夷一愣,急问道:“怎么先生遇到困难了”

    林昭捧着手里的画,看看四君子,又看回画,一咬牙,手捏紧,青筋毕露,看似想将画撕毁。明夷抢先两步,想把画互下来,然而他将撕未撕之时,又看一眼画,长叹了一声,颓然将手垂下了。

    明夷把画拿来一看,确实是林昭的水准和一贯风格,画中人飘然欲仙,隽秀非凡,怎么看都是令人神往的杰作。

    林昭又一声叹:“平素我画美人,是为美人添彩,能将凡人不可见的妙处跃然纸上,七分的美人,在我笔下便有九分。而这四位十分的小郎,我却只能得其八分神韵。我这笔,还有何用”

    林昭将手中画笔一折两段。

    时之初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画卷,轻笑道:“怪不得先生。这四位非凡俗之人,整个长安能画出他们八分神彩的恐怕也只有先生了。”

    林昭一振,脸上有了些光彩,又将画拿去,向明夷恭恭敬敬说道:“望娘子容我三天,我回去,以此画,以我眼中所见,心中所念,重画一副,再为四位小郎各画一副小像。”

    明夷听言,正中下怀:“先生只要肯画,多久都等得。先生可随时再来承未阁,我让四君子配合先生作画。”

    林昭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对着四位小郎,我脑中混沌,笔尖生涩,不若回去以此画为形,以心中所念为神,或可绘出九分。”

    明夷笑道:“有劳先生了,等着先生的好消息。”

    明夷唤来连山:“安排马车送先生回去,润笔不可吝啬。”

    连山得令,带着林昭去往前院。

    明夷转向四君子:“今日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我昨日见过殷妈妈,她精神好了许多,过几日我便接她来,你们便可重聚了。”

    四位小郎喜笑颜开,这也是明夷头一次见到他们露出真心的笑容,灿若艳阳,眼中似焰火不断绽放,照亮整个世界。一晃神,



第三百二十章 霸市
    成言听言,一蹦三丈高:“师娘就是好,还请喝花酒!我去叫邢卿。”

    明夷拦住他:“他不得看着容异坊何况,他去了你还能好好喝花酒吗”

    成言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也是,他在行露院呆了那么多年,应该也不想去玩了。师父师娘稍等,我关好铺就来。”

    时之初看了眼店铺里的情况:“我们先去,等你。”

    没等明夷说话,时之初已经扶着她上马,穿过西市,一路往东。

    明夷不解:“为何不等他”

    “难得与明夷并肩策马,难不成多个人高马大的孩子十分有趣”时之初难得任性。

    “哈哈,我以为你是真的很喜欢他。”明夷一直想不明白独来独往的时之初为何会收了这么个徒弟。

    时之初笑道:“他有我所缺的东西。”

    明夷假作糊涂:“是何物”

    “希望,笑容,好奇。”时之初答道,“当时他执着跟着,一定要拜师,我赶不走,也不能把他打断腿,就留着了。当个打杂的也好。”

    明夷深以为然:“他真是我见过最正能量的少年。”

    时之初疑惑道:“正能量”

    明夷挠了挠头,想想怎么解释:“那是我们那个世界的说法。就是说,这个人为人处世都愿意往好的方向看,积极乐观,从不怨天尤人,这种气质能感染身边的人,让其他人也积极起来。”

    时之初觉得有趣:“是啊,这个形容应当极为准确了。成言遇到任何问题,都会想解决的办法,而不是抱怨。在他生命里,似乎没有阴霾存在。”

    明夷看了他一眼,有些心疼,本来一个阳光幸福的年少时光,是一个人应当有的,即使自己遇上父母离异,渐行渐远,那也是成年后的事。童年至少是开心的,而他的童年,和邢卿、连山竟有相似之处,充满了生离死别之痛与人生无常之苦。

    邢卿,选择了用复仇之心去对抗回忆中的黑暗,让生命为了复仇而活,或者说,如果没有遇上成言,他会逐渐黑化。连山,选择了忠诚与献身,用对明娘子的绝对忠诚甚至丧失自我来寻回生的意义,如果不是因为明夷代替了原来的明娘子,他会在抖m的路上越走越远。

    时之初显然比他们坚强独立很多,但即使如此,他也一定曾度过无比痛苦无助的时分,在被迫苦炼武功时,服用有害的提高内力药物时,为了家族或者说伯父的利益为了阿爷的平安而为人驱使时。他对韦澳的崇拜,对其理想国的认可,便是他所寻找的自我拯救之道。只是在明夷看来,旁观者清,韦澳不过是另一个令狐而已。

    明夷能为他做的,就是越来越深入他的内心,让自己的感情成为他生命中的支撑,也让自己手中的权势和财富成为未来两人对抗敌人的资本。

    想到此,明夷胸中一团火熊熊燃烧,所有的沮丧和失落、迷茫和困顿,都被燃尽,只剩下满满的斗志。

    只说了句:“之初,有我在,你的生命里也不会再有阴霾。”

    说罢,明夷自己觉得矫情,东张西望找些其他话题来,说今晚为何还未有月亮云云。

    明夷感觉得到时之初一直看着她,眼光似有温度,可自己刚说过这么酸的话,还是有些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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