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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说他是雏儿?!
    一番解释说完,暮青沉默无言。

    步惜欢笑着握住暮青的手,问:“如此处置,不合心意”

    暮青低下头,半晌才道,“也好。”

    杀人偿命,本不该徇私,但不得不说,她的心还是偏私的——偏向他。

    元敏若能控制沈问玉,让她和亲狄部,拖延呼延昊一统草原的脚步,那么就不仅仅对元家有利,对步惜欢也有利。元家想废帝自立,步惜欢想废相亲政,谁输谁赢,大兴都必临一段时日的乱局,呼延昊有一统草原的野心,但如果有入关的机会,她想他也不会放过。那段时日需要有人拖住关外,沈问玉还有用处,但前提是能控制得住她。

    “元敏如何能将沈问玉攥在手心里”暮青忽然抬头问,见步惜欢拿着只玉杯在手中转着,暖玉明润,眸光寒凉,夺了玉色。

    听见她的话,他望向她时,眸光暖若春阳,仿佛她刚才看见的寒凉不过是错觉,“宫里就那些法子,有家眷的,迫之以家眷,无家眷的,迫之以性命。”

    暮青顿时懂了,却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嗯”步惜欢仿佛没听懂。

    “你我之间不可藏事,这是你说的。你若藏着掖着,想必日后我也不需做事时与你多说一句了。”暮青的脸色寒了下来。

    步惜欢却怔了怔,随即噙起笑来,眸光暖意融融,“我说的话,你都记着”

    暮青转头不理人,只竖着耳朵,听见步惜欢叹了一声,捏捏她的手,道:“这不是知道你不愿听那些法外杀人之事,所以瞒着你么……”

    暮青忽然把头转回来,“你想杀沈问玉”

    此人对他有用!

    “聪慧的女子何止她一人刺月门中的人皆是死士,其中亦有女子,人一杀,皮子一剥,换了便可。”步惜欢转着玉杯,眸底深沉莫定,凉薄欺雪。

    暮青不赞成,“关外之行甚险,呼延昊狡诈多疑,沈问玉和亲狄部,她的心计能不能瞒过呼延昊还是一说,一旦暴露,以呼延昊的性情,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你的人若是替了沈问玉,到了关外就得面临此险,我不赞成你这么做。如此险境,能让敌人去,何必派自己人”

    这不划算!

    暮青知道,这道理步惜欢必定懂,他做此不划算的决定不过是因为她不高兴朝廷不判沈问玉罢了。

    “你要答应我不做这种傻事。”她从来不需要他许诺,但这一次她需要,“不要说那些都是死士,死士虽有随时赴死的决意,但也是人,而且是追随你的人。如今没到势必要牺牲的时候,我不希望因为我一己的喜怒而让别人陷入险境,甚至付出性命。”

    步惜欢看了暮青一会儿,叹道:“你总是把人命看得很重。”

    “我把你的心血看得也很重。”暮青微微转头,有些不自在。他初登基时尚且年幼,步步艰难走至今日,那些隐卫、死士都是他的心血,只因她不开心,他就要损去这些心血,她不忍心,也不能坦然受之。

    步惜欢怔了怔,看着少女眉眼间那别扭的神态,叹意渐去,柔情染了眉宇,笑里尽是缱绻。

    她不常说情话,此言必未说尽,心里定然留了不少,不过他就不逼她了,有这一句就知足了。

    “打水来。”步惜欢起身到窗边唤人,随后来到暮青面前将她的面具轻轻摘了下来,说道,“时辰不早了,娘子当知小别胜新婚,何况我们正新婚为夫服侍娘子沐浴,随后我们共赴可好”

    “不好。”暮青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步惜欢挑了挑眉,只当她是羞怯。

    暮青却道:“你每回都半途而止,又说要等到大婚,既如此,那就别折腾了,免得伤身。”

    步惜欢没想到暮青如此在意此事,不由笑道:“娘子放心,为夫有数。”

    “你有什么数”暮青皱了皱眉头,“近来城中发生的连环案就是如此,受害者体内体外皆未发现凶手的精阳,轿子里也未找到,我怀疑那凶手要么是天阉,要么就是有不射之症。此症有功能性的,亦有器质性的,前者久而不疲,但难有愉悦之感,即便有,亦无法排出体外。后者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排不出,并有原发疾病相应的症状。引起此疾有很多原因,比如神经系统病变、内分泌疾病、创伤史、药物性因素、毒物因素,甚至是心理因素……”

    暮青举此例子为的只是告诉步惜欢忍着对身子不好,但说着说着,她便看着他道:“你……有愉悦之感,但每回都……莫非是功能性的如果是,你还年轻,不可讳疾忌医。”

    “……”

    “朝中的御医皆不可靠,我大哥虽不医这些,但他医术高明,想必有诊断医治之法。你若羞于启齿,明日我去问大哥。”

    “……”

    “不过,你若有此疾,那先给我看看!”暮青前一句还在劝诫,后一句就职业病发作推测了起来,再下一句就说到求医了。步惜欢一句没插上,她就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思维跳跃之快,令步惜欢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暮青伸手去宽他的玉带,步惜欢才猛地按住她的手,那神情不知是恼是惊,只问:“看什么”

    “看看此症的过程!我习过医理,解剖过死体,但从未观察研究过。我若能了解其过程,也许就能还原出凶手的作案过程,对破案有大助。”暮青目光清明,全然一副专业态度,不含龌龊心思。

    步惜欢看着她,惊也好,恼也罢,僵在脸上,甚是精彩。

    暮青见步惜欢不接话,便去掰他的手。

    “暮青!”

    头顶传来一道沉怒之声,少女抬头,见向来雍容散漫的男子,竟有些气急败坏,连声音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是想要气死我”

    暮青一怔,沉默了会儿,“你无疾”

    “无疾!”

    “哦,抱歉。”暮青把手从步惜欢的玉带上拿开,道歉,“我有时也会推测失误。”

    步惜欢气得发笑,她以为他是气她推测失误,他气的是她总怀疑他身患隐疾!

    “你身子康健,我很高兴。”暮青见步惜欢真恼了,便补了一句



第一百八十章 疯狂的推测
    这夜,都督府里的气氛诡异。步惜欢一声不响的走了,早前叫的热水一直没打到阁楼上来,暮青竟未注意到,迷迷糊糊的宽了衣袍便入帐歇着了。

    刚躺下,月杀便上了阁楼,手里提着热水。

    帐帘儿放着,两人互不相见,暮青却总觉得帐外有道古怪探究的目光,想起步惜欢到窗前命人打水后,两人在屋里说的话,她默默转了个身,背对着帐子,闭眼。

    倒水声、脚步声在帐外来来去去几回,待一道屏风被移过来的声音落下后,脚步声去了便再未回来。

    暮青静静地躺了会儿,下榻,宽衣,入水,一直低着头。

    梨海深深,画楼半隐,暖烛照着轩窗,窗内屏风绣锦,浴景如春。少女低着头,氤氲的水气熏得眉眼雾蒙蒙的,隐约瞧见唇角微微扬起,笑意渐浓。

    水声轻悠,伴着忍俊不住的笑声传出窗外,清如山风,甚是悦耳。

    阁楼下守着的人闻之却忽而仰头,斜月照见那神情,惊悚如同见鬼。

    这夜,安平侯府的一间小院儿里气氛也很诡异。护院将小院内外围了两重,跨刀立枪,廊下灯笼满挂,照得院子内外灯火通明,比侯府主院儿里的灯火还亮。

    房门上着锁,屋里有人,这重兵把守显然是为防屋里之人逃走。

    屋里摆着丰盛的饭菜,兰儿吞了吞口水。

    断崖山上事发那夜起,她和小姐就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那日清晨,郑大人来了之后命捕快将她们绑入马车带回城中,随后便关进了盛京府的大牢里。郑小姐乃郑大人的嫡女,郑大人自然不会善待杀女仇人,她们吃的是馊食,睡的是湿草,小姐身娇体弱,在地牢里住了十日,险些去了一条命。

    后来,宫里来了御医,为小姐诊脉施针、开方煎药,又命郑大人布置了一间干净的牢房,将小姐挪了进去。今早,小姐刚醒,侯府里的人就将她们从牢里接回来锁在了屋里。小姐犯了大罪,本该被处死,没想到宫里派了御医来,侯府也待她们和颜悦色,若不看屋外的重重把守,只看送来的吃食,还以为小姐在侯府里有多受宠。

    “小姐,这、这会不会是送我们上路前的……”

    “嗯。”沈问玉躺在暖榻上,病容比花娇,声音弱得几乎不闻,“送我们和亲的。”

    兰儿俯身听着,听后大惊,“怎会”

    沈问玉倦倦合眸,面白苍弱。

    怎不会

    朝廷不判死她,还命御医去牢里为她诊病。侯府不责待她,还将她和颜悦色地接回来,屋外重重把守,生怕她一个病弱之人逃了,只能说明一点——朝廷用得着她,但并非好事,怕她得知后会逃。

    眼下朝中正议着的事只有两件,选后与和亲。

    选后之事因镇军侯重回边关而搁置了下来,剩下的就只有和亲了。

    “小姐,您这身子,怎经得起关外的苦寒而且,奴婢听说,狄王性情残暴,狄部除了一个小王孙,其余人皆被其杀尽了!奴婢还听说,五胡部族之间常兴战事,女子如同牛羊,强抢买卖之事常有,还有父子共妻、兄弟共妻的荒唐事!小姐若嫁给这种野蛮的部族,岂不成了、成了……”

    成了青楼里的妓子

    兰儿没敢说出口,忧急焚心。小姐若去和亲,她定是陪嫁,狄王残暴,她可不想到了关外沦为那些胡蛮的赏玩之物。

    她如此焦急,沈问玉却不出声,连眼都没睁。

    事已至此,急有何用

    狄王妃……

    如若她的身子不是如此不中用,到了关外或可借此身份一搏,可这破落身子,到了关外还不知能活多久!

    沈问玉深喘一口气,扶榻咳了起来,如今,身子是指望不上了,唯一可庆幸的便是她还活着,即便朝中下了和亲的旨意,她也要留在盛京备嫁,明年才能被送去关外。

    这段时日仔细筹谋,或可寻见转机。

    窗外灯火通明,女子扶榻咳着,唇角殷红刺目,眸中若含幽火。若想筹谋无错,需得除掉一人,此人不除,再仔细的筹谋也有险。

    那如何才能除掉那人

    那人平日在城外练兵,月中回盛京城,只住两日便回,留在京中的时日很短。

    那人智谋无双,但处世冷硬,在朝中树敌不少,只是如今朝中用得着他,因此事事由着他,但想必想让他死的人也不少。比如说恒王府、司马家,以及那些想将水师都督之职攥在手里的豪姓门阀。朝中并非皆是元党,不过是元相摄政二十年,元党势大,其余人避其锋芒罢了,谁背地里不打小算盘

    她虽不想去关外和亲,但或可借狄王妃的身份一用,寻那少年的仇敌结盟,士族势大,那少年再智谋无双,也不过是仵作出身,江南人氏,在京中无亲无势……

    沈问玉忽然抬头,唇角殷红尚在,眸中幽火却忽变明光,那精光不似久病之人,衬得人霎时精神了几分。

    兰儿看得一怔,“小姐,您……”

    “兰儿!”沈问玉打断兰儿,问,“你在府中常与那些丫鬟小厮闲聊,可曾听过江北水师都督的传闻”

    兰儿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不相干的事,小姐落得这步田地,皆拜英睿都督所赐,恨且来不及,怎问起这些了如今的当务之急不是该想想如何免去和亲吗

    兰儿心里犯嘀咕,却不敢不答,“听过,有关英睿都督的传闻,市井皆是。从从军到西北,再到披甲还朝,传得可神乎其神!小姐莫非想听”

    “不想。你只说,此人可是江南人氏”

    “听说是。”

    “江南何处人氏”

    “奴婢记得是汴州汴河人氏。”

    兰儿撇了撇嘴,心里滋味复杂,她们是古水县人氏,古水县隶属汴河城,只相距百里,因此三两个月前听府里丫鬟说的事,她到如今还记得。她记得当时还觉得有缘,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杀人饮血?
    暮青进巷子时带了四人,月杀、郑广齐、仵作和稳婆。

    仵作是北派的,暮青在查西北军抚恤银两贪污案时,唐家在刑曹奉职的老仵作因收受贿赂,教人掩饰杀人罪行之法而获罪,后因老仵作被斩,唐家声誉受损,盛京城里北派的仵作对暮青多有不满。

    暮青心里清楚,但她对事不对人,这仵作验过之前的三具尸体,清楚现场,而稳婆清楚三具女尸下身的情形,因此她需要二人看看这第四具尸体。

    那仵作也想见识见识暮青的能耐,但没想到离小轿还有十步远时,她便命他们停了下来,自己到了轿夫旁,蹲下来伸手探向轿夫颈侧。

    仵作忍着偏见,冷淡地提醒道:“都督,轿夫没死,只是被迷晕了。”

    暮青闻言将手从轿夫颈侧收了回来,道:“我只知道他没死,你有何证据证明他是被迷晕的”

    “前面三起案子,轿夫醒来后都是如此说的。”

    “哦。”暮青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起了身。

    仵作见此,皱紧了眉头。

    哦

    这是何意难道三起案子六个轿夫都如此说,还能是谎话

    这时,暮青退到一旁,对他道:“你来看看,现场与前三起有何不同。”

    仵作心怀不满,奈何发作不得,只得依言上前。他围着轿子查看了一圈儿,回来后挑开轿帘往里面看了看,道:“只看现场,除了街巷不同、人不同外,与前三起并无不同之处。”

    暮青点点头,吩咐轿夫退去一旁,随即便又走到轿夫身旁蹲了下来。

    仵作一脸讶异,尸体就在轿中,她却不验死人,先验活人

    只见暮青在轿夫身上摸索了起来,说是摸索,更像是翻找。她手脚很轻,找得很仔细,当找到轿夫的袖口时目光一变!轿夫穿着身灰衫,袖口挽着,就在那挽着的袖口里存着些粉末!暮青取出随身的帕子来,将那些粉末小心翼翼地倒进了帕子里。雪锦的帕子将那粉末一衬,微见粉色。

    仵作目光一变,这是!

    暮青不发一言,只将帕子一收,起身走向轿子后方的轿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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