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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随后,又见数刀,“小圆肌!”

    而后,又是数刀,“大圆肌!”

    她行刀太快,观者只觉目不暇接,听见那冷淡的声音又不由脊背发冷,柱子后的光线并不明亮,杀手们却一个一个眼神发直,所有人都忘了转开目光,眼睁睁看着那背部被剥了皮的区域被渐渐割空,肌肉移除,只剩下一些附着层血肉的血管,以及血管底下的白骨。

    如果不去想受刑者还活着,如此手法着实令人惊叹!

    世上竟有将人的血肉肌骨了解得如此透彻的人!

    杀手们用看惊惧的目光看着暮青,暮青绕到那杀手面前,见人晕了过去,一盆水将人泼醒,一刀刺进了那杀手的前胸!

    “那支毒箭就是从这里射出的!”她的声音有些颤,人人都听得出那声音里压抑着的怒意,随后见她用尖刀在那杀手的前胸又割出一片巴掌大的区域来。

    剥皮、割肉,一切如同解剖背部,当她收刀,只见那杀手的前胸后背几乎被掏空,透过白森森的两根肋骨,赫然可以看见里面的肺脏!

    瑾王府里有暮青亲手画的人体解剖图,巫瑾的观感最为直观,眼前这人就像是一幅活生生的人体解剖图,看看此人,再想想那画,画上血脉、骨骼、脏器分布之精准,令人惊叹!

    那杀手被解剖至此,竟还没死,暮青看着他,问:“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第二百零七章 有我在前
    杀手们都知道背叛组织的下场,但失败被擒落入敌手的下场一样是死,甚至死前遭受的痛苦更甚,那还不如招供,至少能求速死。

    “我等是死士。”那杀手开口就语出惊人,“主公豢养的死士。”

    “主公是何人”暮青问。

    “不知。”杀手答。

    “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无名。”

    步惜欢闻言眉峰微沉,眸光深沉莫测,似有所想,却压下未提。

    那杀手看着暮青,眼中没有惧意,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我们从未见过主公,行事只听从门主之命,总舵在岭南山中,不知舵坛所在。我们是青州分舵的,舵坛在青州山的大冈山里。各地分舵的人皆由舵主和护法暗中联络,我等不知联络暗号,亦不问雇主是何人,只听命行事。伏杀都督的密令是三天前接的,我们化装成商队进入许阳县,昨日傍晚便到了官道旁的林中设伏。”

    青州三天前

    魏卓之和月杀都皱了皱眉头,巫瑾垂眸深思,步惜欢懒洋洋地睨着人,喜怒难测。

    暮青问:“你们舵主和门主是何人”

    “舵主就是舵主,门主就是门主。”那杀手理所当然地道,他们是死士,不问主子的身份,主子就是主子,如同他们的名字从来只是代号,但他明白暮青想问的是什么,因此便回答了他所知道的,尽管他知道的很少,“我们舵主终年穿一黑袍,身量有五尺五寸,不惑之年。门主亦终年蒙面示人,年纪身量皆与我们舵主相仿,削瘦,独臂,其余不知。”

    暮青听得心头忽动,却面色不露,接着问:“那还有谁比你知道得多”

    那杀手闻言,转头看向受刑的同伴。

    暮青不意外,此人是他们的头目,她刚进帐时曾问过他们之中可有头目,当时只有此人目光躲闪,所以她才命人将他提了出来。这人已经晕了过去,他受刑过重,已经不起再泼冷水。巫瑾施了三针,人才醒了过来,暮青见人睁开了眼,便说道:“你和你的同伴全尸速死,换我问你答!成交还是不成交”

    那杀手刚醒,剥甲割肉之痛仿佛还存留在记忆里,漫长如梦,听见速死二字,如闻天籁。他盯着暮青,仿佛不信,暮青耐心等着,等到那人缓缓闭上了眼。

    暮青见了看向月杀,月杀将其藏在后槽牙里的腊丸取了出来,随后解了他的哑穴。

    暮青问:“你们的主公、门主、舵主的身份,你知道多少”

    那杀手一听便知道身旁的同伴已经招了,他再次闭眼,道:“都不知。”

    暮青皱了皱眉头,“那你知道什么你们舵主终年穿着黑袍,身量五尺五寸,不惑之年,这些我都知道了。”

    那杀手闻言想了会儿,道:“左臂……有块烧疤。”

    烧疤

    暮青目光一厉,问:“两个月前,在许阳县附近打劫卫尉府马车的流匪,可是你们的人”

    那杀手受刑过重,思维已有些迷糊,两个月前的事,他想了许久,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还是不知”暮青皱眉。

    “不知。”

    “前年底,五胡联军叩关之后,你们舵主夜里可常出去”暮青忽然又问起了别的事。

    从前两个月问到前年,时间跨度之大令人愕然,且她所问的两件事似乎都与昨夜伏杀之事无关。

    “……是。”那杀手没想多久便答道,他对此事反倒记得清楚些。

    暮青并无不信的神情,语速极快的问:“与何人相见”

    “马匪。”

    “所为何事”

    “运送战马。”

    “那些战马有胡马的血统,你们从何处得来的,养在何地”

    “西北军,青州山。”

    暮青一眯眼,“西北军里何人为你们提供胡马”

    “不知。”

    “那你可知那些战马现在养在何地”

    “青州山。”

    “还在青州山”

    “在。战马不好转移,青州山的小坞子山里修有山洞和暗道,马匪被清剿后,战马便转移进了山洞里,风声过了之后,依旧养在青州山中。”杀手说到后面,声音已弱不可闻。

    暮青沉默了一会儿,谁也不知她心中已将事情推测到何种地步,只听她沉声问:“你们的总舵在岭南山中的何处”

    “不知。”

    “那你们的组织存在多少年了”

    “听舵主说,十余年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舵主左臂上的烧疤有多大”

    “……左上臂到左肩。”

    暮青闻言又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问:“除了我问的这些,你还有别的可说的吗”

    那杀手费力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后无力地闭上了眼,看起来已无话可说,但他刚闭上眼就又睁开看了暮青一眼,那一眼目光平静,似乎在等待。

    暮青望着那杀手的目光,握紧了手中的刀,营帐里忽然便静得好似能听见骨节咯吱的响声。暮青抿唇如刀,静静立着,不知过了多久,出手时突如疾电,快得只见寒光如刺,眨眼间没入了那杀手的心口。

    那杀手闭上眼,头缓缓低了下去,瞬间便死了。

    暮青拔出刀来,转身便出了营帐。

    步惜欢挑帘进了中军大帐时,暮青背对大帐低头而立,手里还握着刀,双肩瞧着那般单薄,背影却偏偏坚韧得风霜不摧一般。

    男子静静望了片刻,眉宇间隐见心疼的神色,随后走过去从身后轻轻将人圈住。暮青僵立不动,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低着头未动,握着刀的手却微微抖了起来。

    男子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怀抱暖人。他不出声,只是拥着她,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一下一下地轻轻安抚。

    暮青闭了闭眼,手一松,刀便落入了步惜欢的手里。

    “没事。”她先出了声,声音低而平静,仿佛怕他担心,反而先开口安慰他,“我又不是第一次杀人。”

    在西北,她不知杀了多少马匪和胡人。

    步惜欢淡淡看了暮青一眼,“嗯,不是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折磨人。”

    暮青一僵,听见步惜欢低低叹了口气,随即放开她,把刀妥善地放到了桌上,转身出了大帐。回来时,他手里端着盆温水,放到盆架上后便牵住她的手走了过去。

    她的手指上染着血,血已干,他放在掌心里端量了一会儿,笑道:“十指纤如玉,指甲如花红,这颜色倒是衬你。日后卸了戎装,你我大婚之时,要宫人用凤仙花汁染染,定然桃红明艳,美极。”

    “不要。”暮青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眼步惜欢,她满手是血,他竟能想到凤仙花汁,世上能这般不合时宜地说着情话的,大抵只有眼前这男子。她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因此虽然拒绝了,嘴角却勾了勾,淡声道,“凤仙花有小毒,含促癌物,且不易挥发,其土壤中若种植其他蔬果,长期食用有险。”

    步惜欢怔了怔,虽不知促癌物质为何物,但别的倒听得懂,“伤身”

    “嗯。”

    “那就不用。”他笑了笑,柔宠溺人,问,“那为夫为娘子洗了可好”

    他掬起水来打湿她的手,低头仔细地洗着,仿佛真是在洗凤仙花汁。

    暮青鼻头发酸,扭头纠正,“此乃军中。”

    “好,末将,都督。”他慢声低笑。

    “你只是普通兵勇。”她瞥了眼他的军袍。

    “嗯,小的。”他低头为她洗着手,目光专注,随意改口,仿佛不觉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有何不妥,唇角反而噙着笑意。

    暮青却再找不出话来说了,只能听着水声,闻着水里扑出的血腥气,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步惜欢没抬头,却仿佛能感觉得出她的心情变化,眸中的笑意也渐渐淡去,边为她仔细洗着指甲缝里的血渍,边说道:“我在汴河行宫广招男妃那年,第一个死在冷宫里的那人,身上的那张人皮是我亲手剥的,当时虽可命人动手,但我还是亲自为之了。那年,刺月门新建,我身边只有寥寥几人,他们都知道跟着我要走的是一条荆棘之路,稍有行差踏错,身下便是万丈悬崖,死无葬身之地。那晚,我亲自动手,告诉他们此路有我先行,刀林箭雨,荆棘悬崖,我先行在前,望他们追随在后,若有一日踏上死路,便要那路上先溅上我的血。”

    说话时,暮青的手已洗净,但盆子里的血腥气依旧能让人仿佛想象得到那年那晚,步惜欢将盆子端了出去,回来时又端了盆温水,为暮青将手又洗了一遍,这回再闻不见血腥味。

    “那年,我跟你一样的年纪。”拿着帕子为她擦手时,他笑了笑,“但手艺可不及你。”

    他至今记得那张人皮在手中温热柔软的触感,那年,他也是十七岁。

    其实,今日



第二百零八章 幕后真凶(一)
    暮青的战马昨夜在官道上被射杀了,回城前,她特意去了趟湖边寻卿卿。;

    平日里练兵过后,她时常来寻卿卿,伴着它面对着湖水说说话。她尊重着它的领地范围,从不近它三尺之内,卿卿多数时候都只顾吃草,对她爱答不理,却从不曾甩甩尾巴走开,这是它和她之间的默契,今日她却一上山坡就见它奔了上来。

    暮青暼了步惜欢一眼,她头一回知道马的耳朵这么灵。

    步惜欢笑着下了山坡,军中人多眼杂,他便没骑马溜上一圈儿,只拍了拍马鬃,回身朝暮青招了招手。暮青走来近前,听步惜欢对卿卿道:“从今往后,我把她交给你了可好”

    卿卿闻言喷了个响鼻,甩了甩头,似乎不乐意。

    步惜欢淡淡一笑,抚着马鬃,“昨夜她在官道上遇伏,战马中了毒箭,将士们伤亡颇重,她也险些遇刺。我如今想想还后怕,昨晚她若和你一起回城,想必你定能听见林子里的弓声,哪怕遇险,想必以你的机灵和脚程也能飞奔回营报信。只有把她交给你,我才放心,否则我日后怕要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了。”

    步惜欢叹了一声,遥望湖面,湖风吹来,意态萧瑟。

    暮青默然,她相信步惜欢的话是出于真情,但他那萧瑟的神态绝对是坑马的。

    卿卿看着步惜欢,歪了歪头,似乎在想他说的是真是假。步惜欢又沉沉一叹,卿卿顿时便低下头去,焦躁地踢了踢草地,随后摆头拱了拱步惜欢的手。

    暮青看得直摇头,正不忍直视,忽听一声嘶鸣,一抬头,见神驹驰来面前,双蹄一扬,嚓地停住,回头对着她喷了声响鼻,意思是让她上马。

    月杀在坡上看见,提着马鞍走了过来,步惜欢接过来,亲手装上了马鞍,扶着暮青上了马背,一松开手便见战马驰了出去。时值午后,湖峦浓翠,春阳煦柔,但见神驹驰于湖岸,身白如雪,耳蹄如墨,其速疾如风电,渐渐不辨耳蹄,只瞧见两道黑电势如飞剑,驰去奔回,停下时湖草猛伏,碎叶削风,战马扬蹄一甩鬃毛,傲气神骏。

    暮青直到下马都未能压住眸底的惊艳之色,待回过神来时,步惜欢已将缰绳交给月杀,月杀牵着不情不愿的卿卿走在前头,暮青和步惜欢并肩走在其后。

    “日后卿卿跟着你,月杀切不可再令其离开你身边。”步惜欢低声嘱咐暮青,她如今多数时日在军中,除非将隐卫安排到军营里,否则很难保护她。而如今已不可能将隐卫安插到军营里,江北水师共五万人,皆已造册,多一人少一人朝中不易知晓,但各营帐里的将士之间皆已熟悉,很难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进去,除非像行宫里的男妃那般偷梁换柱。可那些都是她的兵,她定不同意,因此她身边暂时无法添人,他只能为她换匹战马,再嘱咐她切不可再让月杀离开身边。

    暮青嗯了声,算是应下了。

    步惜欢叹了口气,刺月门中的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忠诚可靠,眼下都各司其职,男妃和各地的暗桩用了多数人,前些日子崔远等寒门子弟去江南谋事,隐卫里又分出了一部分人去负责假扮、联络和保护。其实也没有几人能调出来保护她,因为神甲从关外的地宫里取出来后,他便将能调用的人都派去组成神甲军了。原本计划着明年阅兵前调来盛京护卫她的周全,如今看来不得不加紧练兵,提早调来了。

    暮青知道步惜欢担心她,他虽未在她面前表露,但想必昨夜的事到此时还令他惊魂未定,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能转移话题,“别叹气了,你刚用这法子坑过卿卿。”

    “嗯”步惜欢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转头笑看她,一副无辜之态。

    暮青哼哼了两声,戳穿他,“幼时的经历使然,你若真的忧愁,必会笑面对人,方才又是叹气又是萧瑟惆怅的,一看就是在演戏。”

    步惜欢听了摇头失笑,“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暮青飞眼看来,步惜欢忙又笑着改了口,“好好,娘子最了解为夫。”

    “此乃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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