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琵琶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败笔苏半城
刘一手接过破书,看着自己的恩人重伤所托的竟然是这么一本破书,当下明白此书必定非同小可,可是眼下救人要紧,已顾不上许多,当即便翻阅此书寻求救人之法。
书的封面写着“药王秘典”四个大字。书里密密麻麻记满了文字,刘一手粗略地翻了个大概,发觉此书里面不仅包含了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里的诸多医理瑰宝,更有许多医术毒术的奇思妙想,特别是其中的“良医之道,必先诊脉处方,次即针灸,内外相扶,病必当愈”的论断更是令刘一手深深折服,刘一手如获至宝。
依靠这“药王秘典”所记之法,刘一手救活了他。
也靠着这“药王秘典”,刘一手成了江湖中人人深叹的毒、医双绝刘一手。
且说那晚,刘一手看到此人活转过来,虽还昏迷,但已无大碍,越发对这《药王秘典》好奇不已,当下立马翻书仔细研读。
药王秘典首页记载了此书的来由,却是药王医龙的故事:
一日孙医出门,碰见一位穿白衣的少年,带着许多随从和马匹,迎上前来拜谢孙医,说道:“小弟承蒙道长相救,父母想见见您”。
孙医救过的人很多,也不记在心上,听到此话也不当一回事。那少年却再次恳切拜谢邀请,孙医只好上了他准备好的马,和他并驾齐行。那马如飞,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庄园,景色明媚,门庭气派,望去俨然是王侯府第。
少
第十八章 好戏开场
滇城的戏素来是精彩的,尤其是西楼的戏,尤其是今晚,滇城在夜如昼,翠湖水影绚丽多姿。今晚,“海棠”来了!
“海棠”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十五个人,刚好凑成了一个戏班,而“海棠”,就是它的名字。人们并不知道也不关心海棠从何而来,更不关心“海棠”里面是否有个叫“海棠”的人。他们如今只在乎海棠会在何时何地绽放,毕竟自打十五年前的某一天,梨园突兀地出现了这海棠以后,梨园众粉难争春,“海棠”的戏足够精彩!
偏偏,海棠一年只会开一次,下一次又要等熬过又一个春夏秋冬,江湖人,又有多少人能熬过又一个秋冬呢而今晚,海棠将在这滇城西楼绽放,所以人们欢呼雀跃,他们已不必再熬下一个秋冬。
欢呼雀跃的可不仅听曲看戏的人,那些不通音律也不懂戏艺的人也在欢呼。你如果非要问为什么,没有理由,更多时候,他们欢呼雀跃只是因为看到别人也欢呼雀跃。
阮红梅来了,背着他的墨麟。他还是穿着一身红衣,还是和过去一样消瘦,脸蛋也依旧俊美,但他不是专程赶来听曲看戏的,他来,只是因为那封信,尽管还没有到三年之约的时间,但未雨绸缪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他从那深山赶来这滇城,已花了半月时间,这半个月,他一边赶路,一边悟剑,那《秋枫剑谱》剑招易练,心诀却极其难悟,特别是其中的“以意驱剑,以心出剑,心意相通,剑我两忘”,阮红梅怎么悟不到。
他的墨麟倒是让他显得更加消瘦,更加出尘,因为他的墨麟比起那古传的神剑“腾空”并不逊色多少,至少它现在死死盯着台前第一排那个和阮红梅一样清瘦的人却不会轻举妄动。要不人们怎么会说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流星锤里面剑是君子呢。
但君子有时候也会是伪君子,那个和阮红梅一样清瘦的人就是一个伪君子。
这个伪君子是谁呢,就是我们的武林盟主“雪落惊风”阮雪生阮盟主,他现在正在和武林侠客们拱手道违,他的笑容和蔼可亲,他的白发苍苍如雪,他现在也像极了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显然他也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以至于都忽略了有一人一剑正在盯着他。
葛鹰也来了,抱着他的刀,他的刀依旧显得又宽又阔,又沉又重,比起那汉末桃园三结义时,张飞命人打造的宝刀“新亭侯”更加寒冷,新亭侯最后得为主人报了仇,多少能有些温暖,但葛鹰的这把刀很明很亮,透着渴望,显着饥饿,仿佛充满了仇恨。倒更像那十六国时,夏国国王赫连勃勃所铸的宝刀大夏龙雀。只是,它没有名字,葛鹰也没有想过给它取一个名字,毕竟不管叫它“阿笨”还是“阿拙”都不太合适。
但葛鹰的人现在显然不太好,满面尘霜,双眼浑浊、灰暗,透着一股死寂。
阮红梅已认出了站在灯火最灰暗处的葛鹰,但他并不打算上前去打招呼,本来,他们就算不上是熟人,更不是朋友。
“咚咚咚隆咚咚镪”随着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入耳,阮红梅抬眼看了台上,却是好戏开场了。
只见台上掀幕走出一青衣,迈着莲花步,左右并着两个小旦,这青衣竖抱琵琶,琵琶是紫檀木琵琶,凤尾头,曲颈梨箱,色呈鸡血,六相四十二品的四弦。左右两小旦各抱一筝一琴,琴呈黑色,
第十九章 河山破碎疲如狗
阮红梅醒来的那一刻就发现自己被人点了檀中穴,欲动不能。珠扫眸转,入眼就看到朱漆的床沿,鹅绒的暖被,嫣红的罗帐和串珠的帘,绣花的屏风上映着血红的烛光。
然后这映着烛红的画屏后就传来了声音:
“有人花了大价钱让我请你来听戏,所以我就将你请到这里来。”
阮红梅隔着帐帘和屏风无法看到这人的模样,只瞥得一道黑影,但已听出这声音,即便它和在台上唱曲时略有不同。
那人说完就起了身,然后阮红梅听见了窗台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耳中就传来了唱戏的声音,细绵的女腔,阮红梅挂耳聆听,只听那女腔唱道:
“灶中之米,难忍这腹中饥,阵阵心虚。舂谷米剩下了这糠秕,且拿来充饥饿挡一挡急。糠和米本是两相依,谁人拆散恁两处飞谁人石臼舂杵你,谁人簸箕簸扬你。千辛万苦皆经历,一贱一贫两分离。净米入锅飘香饭,糠秕弃地无人惜。好比奴家与夫婿,天各一方见无期。夫君啊,你便是那香米么,如今在哪里奴便是糠秕,怎让糠秕充肚饥”。
阮红梅辨得出那正是琵琶记里“赵五娘糠饼充饥”的选段,原来接的是自己刚听过的那戏台上的“琵琶记”。
那细绵女腔最后的一个“饥”字刚唱完,紧接着是一粗阔武旦嗓唱道: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帅字旗,飘入云,斗大的“穆“字震乾坤。上啊上写着,浑啊浑天侯,穆氏桂英,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都只为那安王贼战表进,打一通连环战表要争乾坤。宋王爷传下来一道圣旨,众啊众武将,跨呀跨战马,各执兵刃,一个个到校场比武夺帅印。老太君传下来口号令箭,文广儿探事进了京门。王伦贼一马三箭射得准,在旁边可气坏了他们兄妹二人!他两个商商量量才把那校场进,同着了满朝文武夸他武艺超群。我的儿一马三箭射得好,我的小女儿,她的箭法高,她箭射金钱落在了埃尘。王伦贼在一旁他心中气不愤,他要与我的儿论个假真。未战三合那个并两阵,小奴才他起下一个杀人的心。回马三刀使得也怪准,刀劈那个王伦一命归阴。王强贼恼怒要把我儿捆,多亏了天官寇准一本奏当今。宋王爷在校场把我儿问,小奴才他瞒哄不住表他的祖根。他言讲住在河东有家门,杨令公是他先人,他本是宗保的儿子杨延景的孙。曾祖母佘老太君,穆桂英我本是他的母亲。我的儿他表家乡那个泪珠滚,在校场可喜坏了那些忠良臣。宋主听此言欢喜不尽,他知道咱杨门辈辈是忠臣。刀劈王伦他也不怪,又把那个招讨帅印赐与给儿身。我的儿欢天喜地把府进,我一见帅印我气在了心。我本当进京辞帅印,小女儿搬来了老太君。老太君为国把忠尽,她命我挂帅平反臣。一不为官,二不为宦,为的是那大宋江山和黎民。此一番到在两军阵,我不杀安王贼我不回家门!
却是穆桂英挂帅的“夺帅印挂帅出征”。
听罢这一戏段,阮红梅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两只眼睛瞪得圆大,两条青筋冒出了眼角,血气冲脑,心潮汹涌。
那人影从窗台旁走了过来,待她来到床前,阮红梅一看,尽管隔帐朦胧,依然能认出,果然是那青衣!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不过,很抱歉,我只是一个唱戏看钱的主,只要有人给了我钱,我就会帮他办事,我也不会傻到会去打探雇主的信息,所以你不用问我,除非,你也可以给我一大笔钱”青衣毫不顾忌,掀开了床帘罗帐,一脸笑意地看着阮红梅,朱唇轻启。
青衣把罗帐挽到帐定前端扣好,坐在阮红梅的腿侧,接着又一脸媚意盯着阮红梅说:“另外,那人托我给你唱个曲儿,你听好了”
说完,神色一正,开口唱了起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第二十章 孟冲的头痛之疾
风,风声,一道黑影从窗户掠了进来,带着夜风,烛影摇曳。
一个黑衣人,夜行衣,黑布蒙面,阮红梅看着他的眼,这双眼睛,似乎在哪见过。
下一秒,他就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因为黑衣人已经自行摘下了面巾。
孟冲,孟冲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阮红梅,一如他原来的“哑巴”作风。
阮红梅见孟冲摘下面巾,并没有太意外,毕竟自己上次在立雪楼已听闻了孟大侠的“大侠”行径。所以孟大侠身穿夜行衣出现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
他只是想问一问孟冲,为什么会找到自己,难道孟冲一直在跟踪自己
所以阮红梅瞪着眼睛,挤着眼皮,抖着睫毛。
“你想说话”孟冲开了口,还是和上次在立雪楼见过他时那样沙哑。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找你是么,还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对不对”
孟冲说到这里就住了口,背身走到屏风后,然后搬来一张椅子,抱着自己的剑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盯着阮红梅,也不说话。
阮红梅见孟冲如毒蛇般的眼神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既不知道孟冲想干嘛,又有种不祥的预感。
孟冲仿佛一眼看穿了阮红梅的心思,嘴角勾起,诡异一笑,开口说道:
“你不用再猜了,自从你进了滇城,你的一举一动就没有逃出过我的眼睛,包括你在看戏,青衣给你传信,不过,我暂时还不会要了你的命,现在,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孟冲说到这里并没有接着讲他的故事,而是起身把马窗户关好。然后转身回来坐下讲他的故事:
“你见过萤火虫么我是说点苍山的萤火虫,不对,我忘了,你应该没有去过点苍山,呵”孟冲说到这里颇为自嘲地笑了一下,但孟大侠笑起来并不怎么好看。
似乎也知道自己笑起来不好看,孟冲马上又接着开口说道:
“点苍山的雪很漂亮,它不像你们梅香谷的雪一样又厚又密,它很薄很轻,它来的时候既温柔又多情,特别是落地的时候,就像翠红楼那些窑姐们一样,会一点一点慢慢地,从你的眼,从你鼻掠过,抚摸你的胸口,对着你的耳朵吹气,最后才会一口把你的唇咬住,融化。但我不是说它是窑姐,我是说它跟她们一样又多情又细腻又娴熟。我就是在那样的雪中被我师傅养的狗叼回去的,怎么样呵呵”
孟冲也不知道是在问阮红梅还是在问自己,话突然就停了下来。
“但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东西是点苍山的萤火虫,它们没有忧愁,没有悲伤,眼里只有星星,它们一只跟着一只,扑扑闪闪,就像顽皮的孩子提着灯笼到处乱跑一样,飞过草尖,跳到树梢,停在师妹的头顶、手尖。”
他又停了下来,抱着头,似乎极其痛苦,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眼角竟然有泪痕!
大侠也会流泪!尤其是这样卑鄙无耻的大侠,竟然也会流泪!
流泪的大侠又继续讲他的故事。
“师妹,没当那个时候,师妹就会开心地转起圈圈,在我身前又跑又跳,‘咯咯咯’地笑起来,你知道么,师妹笑起来的时候,两条眼缝就弯成了月牙儿,可爱极了,那时候的萤火虫可真漂亮啊”
孟冲又停了下来,这次他没有抱头,而是盯着阮红梅,眼睛里充满了火焰,就好像阮红梅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是!可是这一切都变了,变了!变了!就因为那
第二十一章 雪白
葛鹰已握不住自己的刀,不仅因为他的刀太重,也因为他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依然竭尽全力,左臂撑地,右臂支膝,左膝着地,然后他又站了起来,风雪掠过他的脸,他的发,他的胡茬,“啊!”他怒吼了起来,奋不顾身地往阮雪生冲去。
阮雪生当然不会给他机会,阮雪生双眼一凝,白袍一震,劲风卷雪飞扬,左手一抬,连剑带鞘横至胸前,大拇指从剑柄处一挑,剑已应挑出鞘,右手抓剑,身动如捷豹,招招似毒蛇,剑光如闪电,顷刻,剑尖引带着人破虚刺去。
阮雪生的剑,速度很快,芒如游龙,密,剑影如伞收,猛,剑风凝落雪,雪落才又惊风,刹那间,阮雪生已刺出整整一十八剑,往葛鹰的全身上下刺挑。
阮雪生的第十八剑刺完时,葛鹰又再次倒在了雪地中,他再也站不起来,身上的剑痕已比他的衣服还要多。
阮雪生收剑归鞘,昂着头,右手负于后腰,衣袍伴着落雪随风飞扬,他的衣,白如雪,须发,白如雪,剑穗,白如雪。双眼至上往下,瞥着身前的葛鹰。
葛鹰已如一条死狗,连伸出舌头的力气也没有,而且,是一条斑点狗,他的身上脸上,除了伤口和血痕之外,还有雪花。他原本还充满火焰的眼睛也变成了灰暗。
“哼,自找死路,死狗一条,我本懒得理你这蝼蚁,奈何你这条尾巴实在烦人,玩也玩够了,我现在就送你上天去和你那弑兄夺嫂的好爹爹团聚”
阮雪生的话语比这白雪还要冰冷,话说完,身已动,脚尖一铲,一勾,葛鹰整个人就被他从雪地里踢起抛飞,紧跟着,葛鹰的身子尚未落地,阮雪生弯起膝盖,往上一提,正中葛鹰的腰脊,葛鹰又被抛飞至半空,然后阮雪生纵地而起,破风而上,跃到葛鹰之上时,聚力于腿,朝着葛鹰的胸口,沉脚一踏。
“啪”,葛鹰重重地落在雪地上,溅乱一地积雪,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化作最后一口鲜血,溢出嘴角,腰也折,气也尽。
阮雪生也飘然而落,“啪啪啪”,阮雪生刚落到雪地上,就听到了拍手的声音。
“阮盟主果然好功夫,好手段,佩服,佩服至极”
阮雪生的身后突兀地响起女人的声音,熟悉的声音。这一刻,阮雪生原本云淡风轻的脸色已变得凝重,眉也皱,瞳也集,唇紧而腮崩。
他转过身就看到了这说话的人,他的女儿,阮梅红,也是玉面琵琶,一身红衣,满头银丝,站在这风雪中,满脸笑意,只是这笑容现在进了阮雪生的眼里就像一头恶魔,一点一点吞啃着阮雪生的灵魂,她这次没有抱着她最爱的梨木玉簧银丝琵琶,她的手,现在在慢慢地拍着掌。【…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你想干什么”阮雪生现在很紧张,但他还是开了口。
“你要干嘛为什么是你我是你的女儿呀,怎么,阮大盟主,你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识了吗,还是你都忘了自己的女儿叫什么名字了,哈哈,阮雪生你可真是个笑话”
软梅红停止了拍手,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她的脸依旧美艳,但已没了感情,满头银丝被浮躁得像登徒浪子的风雪卷乱,她伸出手将它们捋过耳沿,然后才又开口:“阮雪生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没有死,对吗我告诉你,如果你也能忍受百蚁噬心的痛苦,那么你也可以像我骗过你一样骗过自己”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