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琵琶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败笔苏半城
夕阳最灿烂的地方,正是猎户村。
夕阳将最后的色彩留给了晚霞,火烧云,却殷红如血,血红的天际,映在猎户村苍茫的雪山、雪地上,此间天地,如血盆倒扣。
猎户村却依旧一副安静祥和,三五声犬吠鸡鸣,伴着缕缕炊烟袅袅。
李大山乐呵呵地从里屋走了出来,抱着个水烟筒,凑到下巴,探嘴去吸,“咕噜咕噜”作响。
“茶花,赶紧烧火做饭,初九和婉儿应该马上到家啦,可别让孩子们饿了肚子。”李大山吸了一口水烟后,朝厨房喊道,烟雾从他口中漫出,扑盖一脸。
婉儿阿妈从厨房探出半个头,笑着回到:“晓得哩,早就煮着啦,等两个娃子一到,就能开饭咯。”
突然,地面隐隐抖颤,屋顶的余雪颤落在李大山抱着水烟筒的手上,李大山双眉一皱,侧耳一听,隐约中,似乎听见了马儿的嘶鸣声。
李大山放下烟筒,奔出院门,跑到村口一看,只见远方山道上,在最鲜艳的尽头,驰来一排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李大山心头顿时凉了半截,莫不是来了马贼!心头一慌,拔足回奔,高声喊着:“茶花,茶花!躲起来!大柱、二牛…大家快躲起来!马贼来啦!”
“啥马贼马贼!”
猎户村的村民们听见李大山的声音在大喊大叫,还以为是大山家两口子吵架了,但这“马贼”二字一飘进耳朵,这还得了!
猎户村瞬间鸡飞狗跳,孩哭妇泣!
此时,“昂!”,风潇马鸣,远驰而来的那一排黑影,停在离猎户村口不远的山头上,十一个人,十一匹高头大马,十一把刀,快马横刀,正是刀十一!
“刚才主人飞鹰传信,下令鱼儿要活的,其余人等,杀!一个不留。”
刀一眼中充满了凶厉,话毕,一马当先,拔刀拍马,冲向了猎户村,“驾…”,其余十人立刻紧随其后。
“咻!”,破空声,两道银光,带着残阳红辉,从左侧破雪而来,两个女子,一黑一白,现出了身形,正是月明和明月。
刀十一的马儿们,还未冲到猎户村,就被两道银光射穿了前腿,纷纷扎头往前栽倒,滚在雪地中,溅起雪花乱舞,马儿的哀鸣声,顿时嘶破山雪残阳。
骑在马上的人,早在马儿倒地那一刻,纷纷腾足翻身,离了马背,落地滚雪一圈,拍雪而起,站定了身子。
“又是你们!到底是何来路,为何两次三番同我们作对”刀一的语气凶狠极了,盯着明月二人的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十一个人手中的短刀也变得饥渴起来,映着夕阳,红光耀耀。
明月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月明,苦笑起来,摇头说道:“可惜了,咱们姐妹俩的‘孤星’和‘追月’,早间吓狗时,各用了一柄,方才为了斩狗腿,又用了一柄,如今,恐怕真的变成了孤星追月”
月明听言会意一笑,“姐姐勿忧
第三十四章 金臂弹腿
刀一侧眼看去,夕阳下,一身猎户穿着的李大山横在村口,挽袖赤手空拳,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刀一不禁心头一怒,难道是刀十一久不下山,威名都埋到泥巴里了竟然连猎户农夫这等土鸡瓦狗也敢前来挑衅!
他正要发怒,李大山反而抢先开了口:“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我猎户村”
“你这小小蝼蚁管不着,你只需告诉我,初九在哪里”
“初九”原来是冲着初九而来,初九眼下估计已快要到家,看这几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抓到他。
李大山瞬间急出一头细汗,急归急,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至于慌张失措,顿下心头的忐忑,强作一副从容模样,冷冷地回答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初八初九,请你们速速离去,如若不然,我定报官抓你们!”
“报官哈哈哈,哥几个听见没有,他说报官!来来来,你再说一遍,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你尽管去报官吧,看看你的鞑子爷爷们会不会为你做主,你只管跪在他们的马靴上拼命舔,兴许,那些鞑子见你讨喜,会帮你拔一拔他们的弯刀,顺便,还会帮你调教你的老婆和儿女,你去吧。”
李大山的“报官”二字一出口,不仅刀一在讥笑,他身旁的十个汉子也同时狂笑不止,就连倒在雪地上的明月二人,嘴角也不免勾起一丝嘲容。
官父母官当今的官,比起盗匪更凶恶,比起马贼更残暴,习惯戎马生活的鞑子,已变成咬住百姓脖颈吸血的野兽,他们善于打仗,他们刀刃锋利,但他们,也因此变成了鱼肉百姓的刽子手。
刀一狂笑过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短刀的刀锋,突然,眼神一凝,冷冷地朝李大山喝道:“说,初九可在你们村中,老子已没了耐性,老子的宝刀也以饥渴,快说,不然,就要用你和村民们身上的鲜血来喂一喂我们的刀。”
“大山,动静已经消停了好一会儿,马贼们走了没,得赶紧叫人去通知婉儿和初九,不然可就坏了事啦!”说巧不巧,雪上加霜的是,这时,竟从村内传来了婉儿阿妈的轻唤。
“你这婆娘,闭嘴!”李大山听到婉儿阿妈这一声,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凉到了谷底,气极怒骂,他知道,这下子,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刀一举刀指着李大山,阴恻恻地笑了出来,“说吧,初九在哪”
“动手!这只蝼蚁我来对付,你们进村去,把他老婆抓住了,不怕他不说。”
刀一的刀,明显比他的话要快了许多,话说的时候,短刀已向李大山的肩膀劈来,眼见就要劈到李大山肩胛,只见李大山不闪也不多,竟硬生生地抬起小臂来挡刀。
“叮!”,刀臂相接,发出一声脆响,刀一只觉握刀的虎口被反震之力振得发麻,短刀砍在李大山的小臂上,竟如砍到了坚硬无比的铁石!肉臂挡刀,令他难以置信。
李大山趁刀一这一愣神的暇间,挥肘侧击,提膝而撞,刀一听得耳畔风响,下意识地晃头而避,躲过了李大山的肘,但已来不及退身去躲那膝,硬生生地吃了一击,仰身而倒,在雪地上滚了一圈,抱着肚子,吐出一口鲜血。
本欲进村的几个汉子,见刀一吃了亏,当下反身折了回来,齐身挥刀朝李大山冲来,李大山却也不慌,手臂交叉一振,两条小臂瞬间涨紧三分,在夕阳下,如同镀铜一般,散发了淡淡金光,脚拂白雪,旋地翻身,挥着两臂去接冲来的十柄刀。
瞬间,嘡声连连,金星四溅,李大山的双臂,对上十把短刀竟然毫不吃亏,只见他弓
第三十五章 红茶花
南山放鹤话说完,人已点雪而起,飘在夕阳红辉中,黑袍蔽日,宛如一头雪鹰,飞身荡了下来,落在刀一身旁。
人刚站定,眼中一抹狠厉,右臂转翻手,掌凝森森寒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照着刀一的天灵盖劈去,右手作拳,直拳朝着刀一胸口打去。
瞬间,拳掌同声而至,刀一尚未反应过来,就朝后倒飞而去,撞飞刀二,势不见减,又撞飞刀七、刀九,三人只“啊”出一声,飞倒在雪地中,七歪八扭,而刀一,额前竟已血肉模糊,死绝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留你们何用!”南山放鹤这一招推山砸牛使得真是又狠又猛!
“呵,畜牲果然还是畜牲,不管多少年过去,还是不会变”李大山目睹这一幕,发出一声嘲笑。
南山放鹤转过身来,指着李大山,冷冷开口:“李屯山,当年在天山让你逃脱,想不到这么多年,你竟已练得一张利索的嘴皮子,把你身后的年轻人交出来,过去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李大山听到南山放鹤此言,脸上怒云横生,嘴上而气极而笑,“哈哈哈,呸!南山放鹤你欺师灭祖的畜牲,妄想,想要人,跨过老子的尸体,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话虽这么说,他藏在身后的右手却对着初九和婉儿拼命摇摆示意二人逃跑。
“哼,笑话,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你拿什么来跟我斗,滚开!”南山放鹤沉声怒吼,声含内劲。
呼,这一声吼,使得白雪漫地而飘,声浪朝着李大山劈头盖脸而来,李大山却也了得,弯腰俯地,单膝贴地,振臂挥拳击地,金臂震雪离地三分,也成一气盾,挡住了呼啸而来的声浪。
“跑,快跑!”挡下声浪,李大山立马扭头朝初九喊道。
初九不及细思,拉着婉儿拔腿就往后跑,才跑出三步,突闻身后疾风啸来,然后左腿后侧遭到硬物撞击,吃痛一软,跌到雪地中去,只扑得脸头都埋到雪花里,左腿竟已没了知觉。
原来,南山放鹤见到初九要跑,蹲身捡石作镖,挥手照着初九的小腿打去,这飞石含了南山放鹤五分内力,奇快无比,李大山想去拦,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石打中初九的小腿。
“初九!”,“阿哥,呜呜呜”,李大山看得初九遭击而倒,顿时气恼无比,痛呼一声,挥臂朝南山放鹤冲去。
婉儿见初九倒地,与李大山同时而呼,急忙跑到初九身侧,扶起初九,一脸关切和担忧,口中呜呜而泣。
初九手双手撑地,在婉儿的搀扶下,挣扎着单脚立地站了起来,强挤出一丝笑意,对婉儿说:“我…我没事,你快去找阿妈,快逃,不用管我,有阿爹在,没事的。”
“婉儿!初九!大山!”,初九刚说到叫婉儿去找阿妈,婉儿阿妈就从村口奔了过来。
原来,婉儿阿妈先前听得李大山的骂声,又担心婉儿和初九,已顾不上什么马贼麻匪,奔出了家门,却瞥见了李大山和几个持刀大汉恶斗,怕自己给李大山添麻烦,躲在村口观察着这一边,当下,见到初九受伤,听到婉儿哭声,心头烦忧不已,不管不顾,朝这边奔了过来。
“茶花,别过来!”李大山的喊声喊出来时已经晚了。
南山放鹤看也不看奔来的婉儿阿妈一眼,右手单手同李大山的双臂对击,一脚后蹬,跺在刀二那先前被撞飞时落地的短刀上,短刀应跺而起,南山放鹤左手往身后竖掌而拍,拍飞短刀逆行。
短刀刺穿雪花,逆着红辉,疾速朝婉儿阿妈射去。
“噗!大…山…婉…”,“茶花!”,“阿妈!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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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锋
夕阳坠入山后天际的无尽深渊,暮色霭茫,雪未消。
雪,它从不在意自己会落在谁的故乡,也不介意哪里会成为自己停留的港湾,它只顾着随季节而来,拥满怀温暖而逝。
它的生命如此短暂,生命,本就如此短暂,正如婉儿的阿妈,茶花,她的生命如此短暂,甚至都没能等到自己女儿盖上凤冠霞帔的那一天,也没能等到雪融冰消。
就绽放成了一树茶花,开在这片雪地上,艳洁无暇。
李大山伏在她的尸体上,眼神涣散,即将失去色彩,他七窍尽是鲜血,胸口起伏的幅度犹如老风箱,无气也无力。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阿妈,是我这个野种,是我这个扫把星,义父,对不起。”
初九终于爬到李大山身旁,眼中红丝炸裂欲爆,泪如雨下湿襟裳,脸庞、衣胸,尽是泪痕涕印。
“咳…咳…”,李大山又咳出血泡,他已说不出话,鲜血不断地从他口中往外冒,他尚未完全涣散的瞳孔突然有了灵光,然后,这一抹灵光照在了初九的眸子上。
初九能看懂这一抹灵光的意思,它要初九释怀,它在告诉初九,它,并没有怪他。
然后,这一抹灵光迅速涣散颓丧,李大山的瞳孔没了色彩,回光返照已决然。
初九却哭不出来,他已声竭喉哑,但他的眼泪,依旧如泉涌。
泪尽人哭晕,点点肝肠断。暮色掩天地,净色涂苍茫。
夜半,无月,星灿成百眼,寒风凛冽卷飞雪,呼呼而啸,静,死寂,既无鹧鸪也无子规,猎户村,没有半点儿灯火。
雪地上,伏在两具尸体旁的初九悠悠醒来,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的腿,虽有余痛,但已使得上劲,足以支撑行动。
而李大山和茶花的尸体,也已冰冷僵硬,这么长的时间,猎户村,竟无一人前来探助!就连平日里与李大山一家最为亲近的李大成也没有来!
生命,有时轻如鸿毛,有时重如泰山,但轻如鸿毛的时候往往要比重如泰山的时候,少得太多太多!
有人沧海一粟,有人扑火飞蛾,谁为玉碎,谁为瓦全,本无对错,错的,是这藏污纳垢的天地,错的,是这染血的夕阳,错的,是这一无所知的残雪。
有些人,他们自己的命,永远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所以,季有炎凉,茶分冷暖,而人心,与它们不同的只是披了皮肉的外壳,也多了一张善变的面皮。
初九正要拖动两具尸体,耳后却传来响动,他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影向他走来,依稀星光下,能辨出是两个女子,衣裳一黑一白。
却是已恢复了三分内力的明月二女,捡了匕首之后,向这边走来。
不一会儿,就走到初九身后尺余,“你就是阮红梅”明月出口相询。
初九转回了头,左臂去夹住李大山的尸体,右臂夹住婉儿妈的尸体,单漆跪地,半拖半拽,一步一咬牙,向村口挪去,仿佛根本就听不到明月的询问。
月明气上心头,闪身挡在拖行的阮红梅身前,挥起匕首指着阮红梅,怒声喝道:“呵!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我们姐妹二人拼死前来搭救你,我姐姐问你话你竟然这样!”
阮红梅头也不抬,眼睛里全是冰霜,冷冷地说了一句“滚开!”,又继续低着头,拖着两具尸体前挪,月明哪里肯让道,就这么抱臂挡着,阮红梅也不绕道,就那样一步一步,向月明直撞而去。
撞上月明柔软的胸腹,却没能撞开,月明此刻又气又怒,就是故意不给他让道,依旧拦着。
阮红梅一次撞不开,又撞一次,
第三十七章 踏雪寻梅
擦干眼泪,阮红梅提着灯笼返身回屋,把李大山和婉儿阿妈的尸体拖来土坑边,又挥锄挖坑,直把土坑挖到足以放下两具尸体的大小,才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拂干两具尸体脸上的血痂、泥垢。
放尸入坑,掩土立坟,又找来半截残碑,用宝剑刻了碑文,立碑焚纸跪拜,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蒙亮,明月和月明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义父义母,等着我,我一定会带着婉儿,提上那个老猪狗的人头来祭奠你们。”
泪洒碑前,天涯霜雪霁寒宵,阮红梅起身回屋找到了被李大山放在床头的秋枫剑谱,抱着墨麟,朝山下而走。
梅谷,他要去的地方。阮雪生,他要找的人。
腊月寒气朔,晨风犹凛人,阮红梅迎着寒风,走在山道上,突然听到了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抬眼看去,一头毛驴从前方山道斜处拐了出来,驴是短耳黑毛驴,脖间挂一铜铃铛,一人倒睡在驴背上,盖一草笠。山道颠簸,加之路面余雪尚未消尽,毛驴几次欲跌,那人却坐得稳稳当当。
毛驴行至阮红梅身前,不招自停,打了个“哼哧”的响鼻。那人翻手将草笠从脸上掀开,侧身翻下了驴背,随手将草笠盖在毛驴头上,转过身来看阮红梅,原来,是阮红梅先前在宁远镇上遇到过的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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