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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赵子曰
    莘迩呆了会儿,方才想明白他那句“巧者劳而智者忧”。

    “他娘的,他是智者,我是巧者当老子是打杂的么”

    “宋公雅望非凡,性厌俗务。幼著,你莫生气,我来帮你。”傅乔赔笑说道,他像有心事似的,低一眼、高一眼,跟着抬脸偷瞟莘迩,吞吞吐吐地说道,“幼著,你刚才说的这个择将”

    莘迩好气又好笑,说道:“老傅,你放心,我不会任你为主将的!”

    傅乔悬了半晌的心终於落地,讪笑说道:“幼著知我,我非惧战,唯实不通战阵。”

    左膀右臂,放到实处,并皆无用。

    好在今日发现了三个可用的,加上黄荣、张景威,也算是渐有人手,比起初到郡时的做难,已是大有好转。且待日后再存心留意,想来早晚总能摆脱事事只能亲为的苦恼。

    莘迩离席,出到堂门口,暮色渐至,眺看东北边卢水的方向,他长叹一声。

    傅乔从在他的屁股后头,问道:“幼著,缘何喟叹”

    莘迩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既是受前世生长於和平年代的影响,也是今世亲眼见到了战争造成的惨状之后的震动,这场仗,他是真的不想打。

    即使这只是一场“稳操胜券”的小仗,但只要打仗,就会有伤亡,阵亡的、负伤的、因此而残疾的,会波及到许多的家庭。

    平心而论,他是真的希望,能够在不动干戈的情况下把收胡的差事完成。

    只可惜,他的这个愿望,从他开始“收胡”那刻起,就注定了不可能会实现。

    收胡,对令狐奉有利,对胡夷的酋率们不利。

    这是利益之争。

    除非一方把另一方压服,否则,现在不起战火,以后也会生乱子。

    事实上,对於这一点,莘迩是心知肚明的,也正因此,他才一直觉得他的收胡之策不够稳当,一直担忧会引发战争。

    而今战争果真来了。

    来了,那就只能打。总不能为了别人的利益,放弃自己的利益。

    却说散了朝会,张道将没有回吏舍,出府还家,寻思给他父亲禀报今日郡中所议之事。

    他走到半截,碰上了两个家中的门客。

    两个门客上来迎住,说道:“郎君,君侯叫我两人请郎君回家。”

    “叫我回家”

    “是。”

    张道将纳闷心道:“阿父极少在我当值时叫我归家,却怎今日召我必有缘故。”令驾车的御者加快速度,鞭打老牛,不多时,到了家中。

    屋里除了张金,还有张龟。

    “蜍正有要事禀与阿父,半道碰上了门客,说阿父命蜍回家,可是有事”

    “派去牧场的那两个胡奴,被张景威杀了。”

    “啊”张道将不敢置信,问道,“杀了”

    “不但杀了,且传首内徙的诸个胡落。”

    “他不知是我张家的奴么”

    “料是应知的。”

    张道将气急败坏,怒道:“竖子狗胆!”便要出门。

    “作甚去”

    “集合门客、徒附,蜍把他绑来,交阿父处置!”

    张金面沉如水,说道:“胡闹!回来坐下。”

    张道将很听他父亲的话,虽怒火冲天,仍是恨恨坐回,说道:“阿父,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然不能算,要是能算,唤堪称张家谋主的张龟来作甚

    但因为尚未与张龟谋划出报复的手段,因而,张金没有顺着张道将的话往下说,问他道:“你说你有要事禀我何事”

    张道将强抑怒气,把图图劫使、莘迩决意讨伐的事情,告诉了张金,末了,说道:“蜍拿不准其中有没有且渠部参与,所以想着得将此事禀与阿父。”

    张金和张龟对视一眼。

    他两人不是张道将能比的,一个老谋深算,一个足智多谋,几乎同时,都敏锐地察觉到,报复“张景威杀张家奴”的落脚点,似乎可从“莘迩出讨”此事中找出。

    张金说道:“长龄,思得对策了么”

    张龟掐着胡子,用心地想了会儿,说道:“龟有上下两策。”

    “说来。”

    “君侯去信,令且渠配合莘府君;郎君则从军,佐助於府君左右。图图,小部耳,灭之易也。图部既灭,凭且渠的助攻,以及我家的族望,论军功,郎君必为首。已为首功,名动郡县,郎君可挟众议,再进言,黜张景威、代以我家吏接任。如此,不仅牧胡之职可得,而且张景威被黜,君侯亦可随意拿捏。此上策。”

    “下策呢”

    “去信且渠,告以府君将击卢水胡诸部,迫其响应图图;并将府君的军事部署,潜告与之。如此,即便府君兵不致败,折损过多,也势将影响声誉;君侯再去书张公,於朝中上言,请大王调他离郡。此下策。”

    张道将转怒为喜,说道:“阿兄,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上次才对你讲过,你这回毫无长进,怎又是分不清何为上、何为下”对张金说道,“蜍以为,下策才是上策!”

    张金心中想道:“长龄的这两条计策。头一条,光明正大,乃是王者之师,对郡中、对我家都有好处,确然上策。只是,太便宜莘阿瓜了!”

    如用下策,不仅莘迩会声誉受损,还会牵连到无辜的兵士,倘若莘迩战败,更是会对郡人大不利。可是,这又与张家有何关系呢

    不止没有关系,而且只要略对此策作些修改,对张家的名望还会大有好处。




第二十五章 怒命斩平罗 得令点兵出
    只请张金配合,说莘迩把平罗杀了,还不稳妥,毕竟这是假话。

    元光并在给张金的信中,建议他告诉莘迩且渠要反,务以唆使莘迩杀了平罗为善。

    竟是两头使劲,一定要致其兄死地,以定拔若能作乱之意。

    “只要能叫阿父起兵,搅动卢水,吓退阿瓜,断了大王收胡的心思,使我卢水胡部不被唐人束缚奴役,阿兄,你就是大功臣,死得其所。”他这样想道。

    张金没想到元光会阴狠至此,心道:“胡虏就是胡虏,半分骨肉情谊不计。”鄙视归鄙视,但对元光的此条谋划还是很赞成的。

    只是,该用谁人挑唆莘迩

    莫说张道将与莘迩的关系不睦,莘迩不见得会信他,便是莘迩会信他,此种事,也不能脏了张家子弟的手。那么,就只有从亲近张家的郡吏中挑一个出来。

    想来想去,张金选了史亮。

    一来,史亮是功曹,地位高,说出的话可信度也就高。

    二来,史家世代商贾,不但通商西域、陇州,与卢水等地的胡牧也不乏买卖,每年都要从且渠等部购进大量的羔皮等物,在胡部中消息灵通,被他无意中得知此事,在情理之中。

    於是,张金指使张龟,候史亮休沐,登门拜访,教他进言莘迩。

    一边是主君,一边是本地的豪强,史亮夹在中间,愁肠满腹,长吁短叹,夜不能眠。

    他妻子米氏问道:“天都快亮了,你不睡觉,翻来覆去的干什么”

    “我有一桩愁事。”史亮把张金的指令告诉米氏。

    “这有何难张公既有指令,你照着去办就是。犯什么愁。”

    “平罗是拔若能的长子,肖类其父,拔若能素深爱之。张公却要我撺掇府君杀了他。且渠有没有反,现在还不确定;如果杀了平罗,且渠可能就会真的反了啊!”

    “反了怎样”

    “郡中或会受害。“

    “张公怎会不计后果既叫你办这件事,那他肯定是已有谋算,不致会使郡中受患的。”

    史亮叹了口气,说道:“纵是如此,我也……,唉。”

    “叹什么气”

    “你知道,莘公到任,我私下献上重礼,他推辞不收,我本以为他会换个功曹,却照旧用我。上回借咱家的诸宝,只用了一柄弯刀,事后且按价作值,给钱与我。莘公宽厚,而张公要我虚言蒙骗,我於心不安啊。”

    米氏嗤笑说道:“你才作了几天府君的臣吏,便忠心耿耿起来了”

    要说是没做几天,两个月罢了,可莘迩对下宽仁,廉洁奉公,勤政爱民,实在是个史亮从未见过的好官。

    日常的就不说了,只前些天,他上书朝中,请求免了四分之一的“任土恒贡”1,传文郡县,从郡守照例之“特产专利”2中,减去了部分采摘艰险的,“杂供给”3虽未拒收,但史亮身为功曹近吏,却是清楚知晓,这笔钱,莘迩没有自用,半数买了牛、粮种之类,用郡府的名义,分给了贫困的百姓,余下的也都备用於军务、公务,乞大力等的收胡之钱,便是从此中出的。

    这等好官,史亮虽是个西域胡人,也不忍心陷害。

    米氏说道:“宽厚当个甚用莘府君能做几年郡守咱建康郡里,郡县士庶、远近唐胡无不以张公为望,一说开山建窟,连那酒泉、张掖,几个郡,好几千人争抢入会,高、麴各家,纷纷出钱,何等的声名!咱家本是外族,逆了张公的意,日后还能在建康立足么”

    “事如泄露,如何是好”

    “张家知,你知,哪儿来的泄露便是泄露,张家根深叶茂,张公的大兄乃今当朝上卿,张家出任郡守、护军、都尉者七八人;我听说莘府君本是寓士,族中而今也没了人,只存他一个,没甚外援,还能斗得过他们真要泄露,你只推说是在胡中听错了消息,不就行了么有张家顶着,还能罪你不成”

    “这……。”

    “你现已知道了张家此谋,你以为你还能脱掉了身么你如不从张公教令,惹了他寻你麻烦,你应对得住么况则你且莫忘,教义说了,不听师长教诲的,可是死罪!”

    十个粟特人里头,**都信祆教,“教义”之言,即指祆教的教义。史亮年轻时,为了亲近张家,请教过张金,学过几天《诗》,虽非师生的关系,说张金是个“师长”,也说得过去。

    史亮心道:“以伪证使无辜者至於死者,也是违反教义的死罪啊!”心中这么想,却知他妻子的道理对。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张家不会搬家,莘迩只是“流官”。今如不从张金,往后定难立足建康。

    熬到天明,史亮衣着停当,唤来妻弟米臧,细细地交代一番,命奴备车,与他同往郡府。

    莘迩不在府中。

    给令狐奉的上书虽然尚未得到回文,但这几天,莘迩已在做战前的准备。

    一方面,由傅乔、宋翩牵头,用打算修缮河渠为借口,筹集粮秣、民夫。

    一方面,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城南的军营,与羊馥、骑都将、步将、黄荣、向逵,和从南边牧场叫回的张景威等制定作战的计划。

    等到下午,史亮闻报,莘迩回来了。

    他忙与张道将等吏出府迎接。

    到了堂上。

    莘迩瞧见堂外侧边躬身站着一人,卷发碧眼,是个西域胡,问道:“此何人”

    史亮答道:“回明公,那是下吏的妻弟。下吏有一事亟需秘禀明公。”

    莘迩“哦”了声,说道:“秘禀么”没再多说,屏退了黄荣、张道将等,问他道,“何事需要秘禀”

    史亮心中愧疚,俯身低首,强撑着说道:“明公,下吏家里日常做的有几样生意,其中之一,是与卢水胡买卖,负责此项生意的便是下吏的妻弟米臧。昨日,他在胡中得知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史亮到底难以开口,只管推到米臧的身上,说道:“明公可召米臧进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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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动於九天上 一战擒胡酋
    奔袭胡牧,主要靠骑兵作战,莘迩只点了二百步卒,主要用来保护辎重,与民夫同行。

    五百甲骑,一千胡骑,莘迩也没打算全部带走。

    他以“胡骑操练未熟,尽数带与,不若选其精锐;甲骑铠械太重,行军不速,如悉率领,将无法实现主上‘兵贵神速’之令”为由,挑了四百胡骑及一百甲骑,总计五百骑,用来袭击。

    傅乔觉得他带的兵马太少了,进谏他道:“乔虽不知兵,但仅携五百骑,是不是少了点”

    莘迩充满信心,笑道:“图部不过千许壮丁,少有甲械,乌合之众,我以五百骑击之,以是泰山压卵。”

    “且渠不也反了么还有和鹿根、勒列两部。且渠既反,它两部没准儿也会反。”

    “方今暮春草长,正是放牧的良时,胡虏诸部的牧民们散落於数百里间的草场上,纵使他们齐反,短促间又岂能聚拢我今疾袭之,势如风雨,以锐击散,擒贼擒首,先破图部主帐,擒获图酋,转击且渠,再或拔若能;兵法云‘动於九天之上’,取胜何难!”

    莘迩此前遣了细作,早已探明图图、且渠等部的主率帐何在。

    “……,将军此言,似也不错。”

    莘迩哈哈笑道:“老傅,你领郡兵守县,我留羊长史镇营,你俩为我守好郡中,候我捷报!”

    傅乔见他信心满满,而羊馥亦不谏言,也就罢了。

    兵营在城南,北上须经乐涫县城。

    莘迩为不惊动城中,五更时分,领兵出营;到了城郊,命步卒与民夫合作一处,交代步将沿河而上,到图图部的主帐驻地与自己汇合。

    那步将领命,心道:“既然说是不欲惊动城中,何不自先引骑北上又来集合民夫。民夫所居,离城不远,几百人吵吵嚷嚷,怕是早惊动了城内。”

    望着莘迩引兵驰去、数百骑卷起的尘土,他深感莘迩思虑不周,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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