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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赵子曰

    麴球镇定地说道:“不要急。”说着话,继续观察战况。

    胡杨林外的胡骑正是温石兰部,他们发现了麴球部的到来,短暂的停顿后,数百胡骑从围攻林外的战场上被分出来,迎上来斗。温石兰的胡骑多是轻骑,少有甲骑,这数百胡骑驰至一箭地外,散开队形,挽弓射矢。箭如雨下。麴球部的兵士略微后撤。

    邴播再次求战,这回加上了屈男虎父子。

    麴球依旧不下命令。

    邴播焦躁地第三次求战:“将军!再不出击,氾府君就守不住了!”

    夜色下,火光中,可见千余胡骑轮番冲锋,胡杨林内的氾丹部阵地,确以岌岌可危。

    麴球观察明了的战况,终於下达军令。

    “虏骑右翼攻势最猛,左翼薄弱。老邴,你引我部四百骑并铁甲骑,攻其左翼!”

    邴播应道:“诺!”

    “虏将旗在其右翼。我引百骑亲攻之!老屈、小屈,你俩从我,闻我鸣镝射处!”

    屈男虎父子应道:“是!”

    邴播领了命令,本来已经驱骑要去战斗了,闻得麴球此言,勒马顿下,失色说道:“将军,怎可你去攻虏右翼!还是我去!”

    麴球笑道:“你要与我争功么?”

    “这……!”

    “我军令已下,你还不从令?”

    邴播只得遵令,引兵绕过那数百迎上来的胡骑,攻柔然骑兵的右翼。

    麴球率百骑,首先直扑那数百胡骑。

    他所带的本部,多是麴硕给他的牡丹骑,虽是以少击多,士气振奋。

    麴球骑射无双,弦响必中,胡骑纷纷落马,从在他身后的百骑奋勇争斗,那数百胡骑不敢撄其锋,分散走开。眼见接战初始,就要先胜一场,却见数个胡骑军吏从那将旗处奔来,擒住两个退散的胡骑兵士,以铁槌杀之,鼓唇吹哨,把散开的胡骑们重新聚拢,复迎上接战。

    麴球笑对屈男虎父子说道:“贼虏不知死活,尚敢再来与斗。汝父子可为我骇破虏胆!”

    屈男虎、屈男见日应道:“请闻将军鸣镝!”

    麴球换箭矢,取鸣镝,察看复来战斗的数百胡骑,找到了一个督战的胡人军吏位置,挽弓而射,鸣镝呼啸劲去。屈男虎父子擐甲挺槊,引四五本族勇士,顺鸣镝方向,破开数十胡骑的阵型,呼吸功夫,已於其阵中将那军吏斩杀。

    麴球又射鸣镝。屈男虎等陷阵往斗,再杀一吏。

    如是再四,麴球冷静察敌,觅彼坚锐,鸣镝至处,屈男虎父子吹唇奋先,无不斩杀。

    那数百胡骑心胆惊骇,就算再是严厉的军法也无法约束了,到处散逃。

    麴球收鸣镝,持长槊,与屈男虎父子合拢,引骑追杀。

    胡杨林中,氾丹已知麴球的援兵到。

    山穷水尽之时,忽见援兵到来,氾丹残余的部曲军心一振。

    氾丹亦从绝望中,转生起了胜利的希望。

    天虽入夜,火光照的远近通明。

    氾丹登高望之,寻到了麴球,但见他一马当先,百骑紧从,马蹄奔腾,踏起黄沙卷扬,甲骑如矛,攻如风雨,胡骑迎者披靡;旋见胡骑右翼的将旗那里,百余胡骑精锐驰赴迎战,麴球夷然不畏,越战越勇,坐骑中箭,换马仍斗,突入其阵,杀射其马者而出。

    氾丹和麴球不知,这个射中麴球坐骑的胡将,正是温石兰帐下那个射死北宫越侄子北宫衡的军将。温石兰部下只有两个军将,这是高级军官,其一阵亡,士气大沮,那百余精骑亦退。

    想起今天中午,与温石兰半道碰上,温石兰亲自持矛冲阵、威风凛凛、本部无人可敌、阿史那为其重伤时的场景,氾丹在为麴球的勇猛感到热血沸腾之同时,不禁心生后怕。

    他悔不当初地想道:“未料到这部虏骑的军帅是名止儿啼的温石兰!若要早知是他,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用田寔之策,来袭其部。”

    胡骑的将旗下。

    温石兰左右军官急切地说道:“大人,唐将猛锐,冲我左阵,我右翼且将破,先撤军吧!”

    温石兰岿然不动,怒道:“来援的唐儿皆是骑兵,咱们如果现在撤退,被他尾击,势将全军覆灭!今次之战,有敌无我!敢言退者,我亲手杀之!”

    危急中,却有个想象力丰富的幢帅,蓦然浮起个念头,心道:“被大人亲手杀掉,倒也算合乎军法了。”温石兰的意思是“石”,柔然的军法规定,“退懦者以石击首杀之”,两个都是石。温石兰亲手杀退缩者,还真是挺合乎军法的意思。

    军官中有人说道:“如不撤退,大人,请分兵驰援右翼!”

    “氾丹在我左翼,林中唐兵的主力也都在我左翼这里,不可分兵援右!”温石兰翻身上马,唤亲兵跟从,说道,“无非一个唐儿小子,不知死活!敢冲我阵。我亲擒之!”令诸军官,“加紧攻林中,务获氾丹!”亲自引兵迎斗麴球。




第五十三章 石焉与玉比 氾丹岂再败
    柔然的部队有两种,一种是本部组成的本部兵,一种是如斛律部这样的别部兵。

    温石兰的部曲也有类似之区分。

    其统带的二千骑中,有两百骑主要是由其“宗党”组成的。

    这两百骑皆是他的兄弟子侄、内外近亲,并有一些军中的敢战勇士,装备精良,人配甲槊、马有具装,平时充当亲卫,战时,遇到相持或处於下风的时刻,则作为攻坚的突击部队。

    现在,到了用这支部队的时候了。

    两百骑的两个幢帅,一个是温石兰的弟弟,一个是温石兰的从子。

    温石兰军令下达,两人领命,很快集结好了本部。

    温石兰披挂重甲,持槊当先,率领他们迎战麴球。

    柔然人没有文字,顶层的贵族或有识唐字、鲜卑文的,但下边的人,识字的没几个,包括温石兰在内,也是不怎么认字的,所以他们的军旗与唐人不同,上头无有文字的标识。

    初时,麴球与氾丹刚开始遇战的时候一样,不知他的对手是谁,战至当下,从擒获的胡骑口中乃得知,原来是西部柔然镇帅匹檀手下的头员虎将温石兰。

    温石兰威名赫赫,氾丹后悔贸然与他交手,麴球知了此讯,却大喜过望。

    麴球勒兵,略作休整,笑对屈男虎父子等军吏说道:“今晚这场仗,咱们赢定了!”

    屈男虎父子等军吏、兵士,鏖战多时,颇有伤亡,余下的也都感到疲惫了。

    这种情况下,忽知对面竟是温石兰,不少人顿时心中打鼓。

    听了麴球此话,屈男虎实话实说,发疑问道:“温石兰勇力兼人,而下他的精兵尚未动;我部力战半晌,兵卒小疲。将军缘何便料定此战我部必胜?”

    “温石兰,‘石’之意也;球,‘玉’之意也。哪有石头比得上玉的?”

    “球”的本意为玉的一种,特指玉磬。是以,麴球字“鸣宗”,有个“鸣”字。

    时人迷信,战前,温石兰的部将请他卜筮,就是迷信的一种表现;唐人的兵法里头,亦有阴阳五行之说,且此类东西还往往被视为“隐秘”,后世的李靖教侯君集兵法,便不授他此学。

    闻罢麴球的答语,屈男虎等人深以为然。

    却不知这是麴球在“欺负”他们没文化,唐人有个词,可是叫“玉石俱焚”的。不管怎么说,疲惫的兵士们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心中打鼓的,再次斗志激昂。

    简单的一句话,麴球调动起了部曲们的士气。

    温石兰引兵驰近,麴球率部迎战。

    方才麴球冲阵,以鸣镝为号,屈男虎父子循声斩获的情景,温石兰早看在眼中,已断定屈男虎父子是麴球帐下的战将。敌我两部未接,温石兰瞧见麴球重施故技,一支鸣镝,径射向自己的身右处。那里,是他的两个幢帅之一,他的从子所奔驰之处。

    温石兰急观麴球阵,果见屈男虎父子引数辫发胡骑,迅捷如雷,催马杀向。

    “唐儿欺我军无人么?”

    左右勇士请战。

    “我自往擒之!你们跟在我后边,离我远点,别把他两个小胡吓跑了!”

    温石兰单骑往斗。与屈男虎父子打了个照面。他佯装向后。屈男虎从他的衣甲认出,他定是胡骑的高级军官,贪图功劳,紧追不舍。温石兰用双腿夹住马腹,稳稳地控住住平衡,窥觑屈男虎逐近,扭身刺槊。屈男虎不妨他这一招,被刺中左胸。亏得屈男虎甲坚,挡住了槊锋,然而吃此大力,马向前冲,人往后倒,坠落马下,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黄沙。

    温石兰的这一手回马槊,那是苦练多年的。氾丹帐下的阿史那,今天中午时候,便也是被他这一招重伤的。见绝技奏效,温石兰丢下断裂的槊杆,兜马还转,抽刀欲来取屈男虎首级。

    温石兰的部从们,亦一叠声地打马过来。

    麴球接连射矢,领骑来救。

    屈男虎的儿子屈男见日离屈男虎最近,冒着胡骑的箭雨,关键时刻及时赶到,侧腰伸手,抓住了屈男虎的臂甲。敌人近在咫尺。屈男见日甚至都可以看到温石兰的胡须了,不敢降低马速,没法把屈男虎拉拽上马,没奈何,只好便就这样拖着他转回逃走。

    从他父子出战的那数个胡骑杀到接应,总算是将屈男虎救下。

    温石兰追不上,哈哈大笑,高声说道:“我温石兰也,唐儿,听过乃公的名字么?可敢来斗?”

    麴球岂会惧他?正因屈男虎负伤,这时才需要更加猛烈的进攻,以振奋兵士。麴球抄槊,引骑来战,温石兰待要迎击,闻得胡杨林的右边爆出一阵喊声,转头看去,却是邴播攻破了他的右翼。右翼已破,而正面的麴球铁甲挺槊,来势汹汹。

    温石兰心知不可再战了,只好无奈收拾部曲,接住了右翼溃逃的士卒,向北撤退。果然如他所料,麴球率领精骑,有追赶之意。温石兰压住阵后,边战边退。

    一则,也是他刚才击落屈男虎的余威尚存,二来,观察到他的部队阵型没有大乱,考虑到夜色深沉,追得太深,有可能本部反而会乱了队形,麴球没有追他太久,遂亦撤退。

    麴球见到氾丹,氾丹劫后余生,几乎落泪,感激麴球不已。

    麴球笑道:“府君不必谢我,我是奉督君的将令而来。闻知府君出战,督君担心得很,我临行前,府君一再嘱咐我,一定要把府君接回。”

    麴球聪明机敏,虽不太清楚氾丹和莘迩的过节,也已看出他两人的不和。趁此机会,帮莘迩说些好话,他也是希望氾丹能够莘迩摒弃前嫌,一致对敌。

    氾丹的千余部曲伤亡泰半,阿史那重伤,郡尉阵亡,可谓元气大伤。

    氾丹本人也负了伤,腿上中了流矢,不良於行。

    两部兵马合并一道之后,麴球在前开道,氾丹乘车跟从在后,徐徐回城。

    行未太远,猛闻军后传来胡人的鸣颊之声。

    氾丹回顾,见千余胡骑於夜色中杀奔而至。当先一将,正是温石兰。

    就像他的回马槊绝技一般,温石兰竟是杀了个回马枪。

    若是就这么退走,等於打了个败仗,匹檀交给他的任务,可能就将会不好完成了。

    故而温石兰在领兵撤走了一段路程后,召集幢帅以上军官,拿出五十根蓍草,当众卜筮,得结果大吉。一下子鼓舞起了军心。因是他重整兵马,转回追击再战。

    麴球引部在前,距离较远,身边附近都是本部的残兵败将,兼且毫无戒备,氾丹大惊失色。

    功曹田寔、主簿苏清急声说道:“明公,赶紧下车换马!快去麴护军部中!”

    氾丹性格刚烈,心道:“此战是我的擅自出战,胜了还好;於今已败,若在弃部奔逃,莘阿瓜那田舍儿定会对我军法行事。大王赐他假节,他有战时杀人之权。与其死於小儿手,我不如战死疆场,好歹不给我家蒙羞,留下个英烈的名声!”

    他勉强撑起身子,拄剑站在车上,慨然说道:“氾丹临敌,岂可一败再败?”指挥部曲迎斗。

    田寔、苏清见他执意不走,没得办法,只能陪从。

    苏清抽剑在手,卫护到他的车前。

    田寔也抽剑,但他太害怕了,双手发抖,几次没能把剑抽出,带动衣怀,掉出了一堆物事。

    那东西暗红色,如参须,落在黄沙上,很是显眼。氾丹、苏清想看不到都不行。

    只觉氾丹、苏清两人投过来的目光似乎带着惊诧,羞恼之下,田寔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抽出了佩剑,一脚踩到那堆锁阳上边,挽回面子似地亢声说道:“府君不退,寔愿死战!”



第五十四章 担责解仇怨 元光探敌情
    氾丹手下的残兵败将,劫后余生,极度的危险过后,身心疲惫,放松了警惕,被温石兰一个回马枪杀得落花流水。

    苏清、田寔两人领着十余亲兵,仗剑卫护在氾丹的车前。

    想那苏清、田寔,皆是文士,平时配的都是木剑,能有什么战力?虽是衣冠楚楚,比不上褶袴髡头。七八个斛律部的骑兵,瞧到了站在车上、挥剑叫喊的氾丹,一箭射去,中了氾丹的高冠。数胡骑挥刀突进,苏清慌忙徒步顶上前头,未及碰面,已被乱箭射死。

    田寔丧胆,方才抽剑的那股力气不翼而飞,双股颤栗,站都站不稳当了,瘫倒坐地。两胡骑旋马至近,其中一人马术颇精,侧腰探手,抓住了田寔的头冠,另一手挥刀砍下了他的首级。

    功曹、主簿两个亲近吏,瞬间双双身死。

    氾丹睚眦欲裂,倒是果然刚强,丝毫无有怯意,要下车去与那胡骑拼命,被御车的士卒拽住。

    亏得十余亲兵悉为氾丹部中的壮士,拼死抵挡,这才杀退了那数胡骑,等来了行军在前头的麴球回救。

    虽然没能杀掉氾丹,但是杀掉了他的两个大吏,加上之前重伤的屈男虎和阿史那、以及杀掉的郡尉,温石兰度料,这份战果应该足以使唐人惊骇了。此时天色将明,此地离弱水东河也已不太远,为免被麴球缠住,引来西海县中的援兵,温石兰因决定撤军。

    天亮后,麴球与氾丹检查伤亡。

    氾丹部千余步骑,仅存三四百;麴球带出来的兵马,亦折损百余。

    两人带着余众回到西海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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