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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赵子曰

    令狐妍哼了声,说道“我是翁主!他是我家的臣子,凭什么我去迎他!”

    “你、你,你这话!”

    令狐妍扭开脸,不去看大头,没好气地说道“你觉得他稀罕,你去迎啊!”

    转过去的脸,正对着墙上的镜子。

    镜中的人看似不屑一顾,但不知怎的,令狐妍却从镜中自己的眼中,看到了一点心虚。

    她心道“没看出来,这个丑八怪还挺有本事。”

    想起自嫁给莘迩至今,莘迩对她,尽管日常少有话说,但饮食起居等各方面,对她还是很关心的,凡她爱吃之物、爱玩之物,不用她说,每天就都备好;并她平时招待闺友、出去玩乐,哪怕是到深更半夜,莘迩亦从来不发微词,且见到她的朋友,还总是客客气气的,平易近人。

    令狐妍心中想道“中宫说他忠厚,不会让我受委屈,这话倒是不错。”

    她扭回脸,看着急得脸都苦成一团的大头,咬着嘴唇,想道,“按理说,我是该去迎一迎他。唯是我那一拳”

    对自家那一拳,一拳挥出,虽非本意,但打都已经打了,令狐妍却也不后悔,只是於今若再出迎的话,会否显得自己是在道歉堂堂显美翁主,这点面子可丢不起!

    她逃避麻烦、自暴自弃似地想道“啊呀!算了,还是不迎了!”

    当晚,令狐妍的屋外廊上,传来脚步声响。

    没有睡着的令狐妍立刻把脑袋钻出被褥,瞪圆了眼睛,紧张地抓住绣着鸳鸯图案的锦被边缘,倾耳细闻,听那脚步声一顿一顿的,沉稳里带着雄壮,如似战场的鼓鸣。

    令狐妍柔嫩的胸口里,心跳也如鼓鸣。

    “大头、大头!”

    睡在外边的大头迷糊地应道“翁主”

    “有贼!”

    “什么贼”

    “你听!”

    屋外传来了清朗的声音“睡了么”

    大头的睡意不翼而飞,她喜上眉梢,从床上跃下,眉开眼笑地打开了屋门。

    。




第五十八章 献俘礼威严 岂可如弄臣
    《诗经鲁颂》卷中有一首诗,名叫《泮水》,诗中有这么几句:“明明鲁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

    讲的是鲁僖公征淮夷取胜,在泮宫行“献擒奠师”之礼的事情。

    “馘”,是指死而割其耳者。“泮宫”,就是学宫。

    先秦之时,师旅出战,受谋略、战法於学宫先师,故而归师要反告於学宫,以生俘之囚、所杀敌耳,奉奠於先圣先师的神灵之前。

    此即《礼记王制》之所云:“天子将出征……,受成於学。出征执有罪,返,释奠於学。”

    不过,早在先秦时期,这个“献馘”之礼,或言之“献俘礼”,就已并不总是在学宫举行,亦或有在宗庙举行的。如周武王牧野获胜后,便是在镐京的宗庙中举行的此礼。

    秦朝以降,历代献俘、献捷的军礼,就更多是在宗庙举行的了。

    定西国也不例外。

    莘迩此番出征前,令狐乐先把此事在宗庙中做了祭告。莘迩凯旋,令狐乐当然需要同样到宗庙里边,再把此战的战果、缴获告与祖先。

    两天后,在定西王室的宗庙里头,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

    与先秦的献俘程序相比,当下的献俘仪程有所变化。

    诸如殷商时代,杀掉战俘用作祭祀、在被杀的方国首领的头盖骨上刻字纪念之类的举措,自是早就不用,但军事记功、告祭祖宗这两点核心的精神还是一脉相承的。

    整体的程序是:先经占卜,确定献俘的吉日。然后,於献俘礼的前一天,告官斋戒於庙所;有关职司的吏员把宗庙内外清扫一遍;奉礼官设置告官、诸将等在举行礼典时所站位置的版位;负责宗庙日常的主官整拂神幄,并率领其下属在神座前摆好祭祀用的礼器。

    到了献俘礼这一日,也就是今天。

    由定西的官员手捧露布在前引路,士卒用白绢捆绑龟兹王白纯等重要的俘虏,将之押到宗庙。

    参与献俘礼的官员们皆穿隆重的礼服,依次在“赞引”的引导下,先由御史等行过扫除等礼之后,负责宗庙日常的主官等人从东阶进入庙内,取出定西王各祖宗的牌位,放於神座上。

    告官、诸将分别在赞引、谒者的引导下进入庙内,跪拜。进馔者奉馔,列於东门外。

    谒者上前至告官左侧,报告说:“有司谨具,请行事。”

    告奠仪式由兹正式开始。

    正式开始后的仪式,繁琐而庄严。

    莘迩此前从未参与过这等国家层面的大礼,好在事前已有礼官把整个程序详细地告诉了他,并於仪式中有谒者带领,这才没有失礼。

    整个的一套程序下来,莘迩都不记得他下拜了几次,只记得站起来没多一会儿,就又下拜在地,有时还要“再拜”,连拜两次。

    祭告过宗庙,献俘礼不算完。

    这只是最重要的一步程序。

    接着,还要押着俘虏,祭告於“社”,即还要献俘给土地神。

    最后,再到中城的南城门外,把俘虏献给站在城楼上的令狐乐。

    没有参与宗庙与社祭礼的官员,全都出现在城楼前。他们不必穿礼服,常服即可。

    又有仪仗、选出的精锐兵卒,全副武装,布列楼前、城下。

    简而言之,此次的献俘之礼,种种的程序虽是甚繁,然亦因此,也使莘迩莫深深地感受到了“国家重器”,或称之权力的神圣与威严,——从那龟兹王白纯的反应也可看出这点,他到后来,甚至连路都走不成了,两腿比面条还软,如踩在棉花上,几次差点摔倒。

    一个定西的官员出列,当众宣读露布,斥责白纯的滔天罪恶。

    露布是以莘迩的名义写的。

    城下、城外的官员、兵士、百姓成千上万,鸦雀无声,静静地听露布的内容。

    在“旅至拒降,获擒俘献”的结束语后,百姓们爆发出如雷的欢呼。

    露布交给督府的右长史张僧诚保管。

    牧府负责刑事的官员上前跪奏已然议定好的对白纯等俘虏的处置事宜。

    为宣示定西王令狐乐的仁德,白纯,是不准备杀的,给他了一个归义侯的名头。

    从白纯被押解到后,高坐在上的令狐乐就一直眨着眼睛,在盯着他看。

    这时,令狐乐说了句什么。

    身为常侍,职在参赞威仪、侍从於侧的张道将躬身应命,缓步当前,唤白纯上楼。

    白纯战战兢兢地上来,头也不敢抬,伏拜颤声说道:“罪臣白纯拜见大王。”

    令狐乐问道:“你的头为什么是扁的”

    白纯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有想到,令狐乐召他上来,是为了问这么一句话。

    他瞠目结舌,不知何以作答。

    莘迩也在楼上,他笑道:“大王,你有所不知。龟兹有个风俗,贵族子弟出生以后,为显与众不同,其父母就会用两块木板夹其头颅。婴儿长大后,他的脑袋因之就与常人不同了。”

    令狐乐想了想,满脸的不能理解,说道:“怎会有此种风俗!”

    张道将笑道:“蛮夷陋风多矣!西域有一国,名疏勒,臣闻其国中人,手足俱六指,产子非六指者,不育;又如匈奴,颇有黥面、纹身之俗。蛮夷不开化,其之粗鄙,非大王所能想象。”

    令狐乐吐了吐舌头,说道:“人俱六指那还真是奇怪!”问莘迩,“阿瓜,疏勒人皆六指,这是真的么”

    莘迩说道:“疏勒在龟兹以西。其国中人是否都是六指,臣未曾亲至其国,不敢妄言。不过,今次从臣来朝的西域诸国质子中,就有疏勒的王子。他确是六指。大王如感兴趣,来日可召他晋见。”

    令狐乐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要见见的了!”再看向白纯,犹是不可思议,说道,“傻乎乎的,干嘛夹头也不好看啊!不疼么”

    张道将问白纯,说道:“大王问你话!”

    白纯答道:“夹头之时,罪臣尚幼,疼不疼,已不记得了。”

    令狐乐说道:“你近前来。”

    白纯膝行而近,到令狐乐的座下。

    令狐乐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嘻嘻而笑,说道:“阿瓜、常侍,你俩也来摸摸!”

    张道将毫不客气,大王吩咐摸,他就摸。

    卷起袖子,他前后上下,把白纯的头摸了一个遍。

    缩手回来,张道将笑道:“前额扁平,后颅翘出,大王,摸着像个葫芦。葫芦、胡虏,却恰谐音!”

    莘迩犹豫未动,心道:“我艰辛苦战,好容易打下了一些威名,而下大庭广众,百官面前,我若依从令狐乐的话,摸此白纯的脑袋,未免轻浮,前功尽弃不说,且如似弄臣,太不像话!”

    令狐乐被张道将逗得乐不可支,一叠声地催莘迩也摸。

    同样是常侍,亦侍从在侧的黄荣看出了莘迩的不愿。

    他微笑说道:“大王,白纯之首,张常侍摸得,武卫将军摸不得。”

    令狐乐歪头问道:“为何”

    黄荣从容答道:“张常侍风流才子,自可随意摸之,无害也。武卫将军国之重臣,西域一征,灭国二,降国十余,斩获数万,臣只恐将军如一摸,白纯的脑袋怕会吃不消。若是被武卫将军摸坏了,大王日后岂不是少了个玩物”

    令狐乐深觉有理,大大点头,说道:“常侍所言甚是!阿瓜,你还是不要摸了!”

    莘迩暗里松了口气,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应道:“是。”

    看了看似乎三日不见,已小讨得令狐乐欢心的张道将,又看了看班列周边,刚才都在等他动手去摸的氾宽、宋闳、宋方、张浑等人,莘迩寻思心道:“明日我去拜会麴硕,先把我与羊髦、张龟、黄荣等商定的诸项政策,说与他听,只要他不反对,我现有灭国的军功,这些政措就必能一一得以实现。这已不是问题。唯是,令狐乐孩童心性,是件好事,但有时,如方才那样,也会不好。黄荣不是哄孩子的人。看来,我得挑几个能言会玩的人进宫了!”



第五十九章 将军号辅国 力近与麴齐
    选能言会玩之人进宫,不是当务之急。

    令狐乐给了莘迩几天假期,让他休息。

    次日上午,傅乔、唐艾、黄荣、羊馥等人或趁休沐之机,或向官廨告假,联袂登门拜见莘迩。

    诸人欢坐一堂。

    羊髦、张龟等也陪侍在座。

    傅乔等向莘迩庆功。

    傅乔神采飞扬,心情极是愉快,搞得就像这场大功是他立下似的,不住手地抚摸胡须,连连顾盼左右,大声笑道“幼著,你大破龟兹,火烧十万虏骑,给朝廷不仅带回了如山的战利品,且西域十余国尽遣质子入朝;而今你端的是威震西域,名扬朝中!……哈哈,哈哈。快哉快哉!幼著,朝中的封赏不日就下,凭你的战功,封侯易耳!这一回,你就不要再辞了吧”

    黄荣凑趣问道“傅公,便是封侯,亦是明公封侯,你怎么如许高兴”

    傅乔实话实说,哈哈笑道“我等与幼著休戚与共,幼著封侯,我等自也就水涨船高,我焉能不喜”

    莘迩笑道“老傅,我看你不是为我封侯欢喜,你是为我送你的那十来个西域女乐而开心吧”

    傅乔半仰起脸,摸着胡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奇怪的笑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嘿嘿,半晌,发出一声慨叹,说道“岁月不饶人。我是老喽!老喽!”看向莘迩,转回话题,仍提封侯之事,问道,“幼著,这次朝廷商议给你封侯,你怎么想的准备接受么”

    莘迩讨定西域,以此战功之巨,封侯是理所当然之事。

    并且,他的官职也理应得以升迁。

    朝中的陈荪等一干重臣,历经多次会议,统一了意见,最先的决定是拜莘迩县侯,迁其官为镇西将军。

    莘迩现下的本职官武卫将军是四品,镇西将军是二品。

    数遍定西的文武重臣,於今位列二品的仅有一人,那便是麴硕,其官为镇东将军。

    莘迩一向谦虚谨慎,不重虚名,而且正值要与麴家结盟的关键时刻,岂会肯受此高职

    他早已上书朝中,力辞此官,说他后生晚辈,侥幸获功,皆是赖先王与大王之威灵,万不敢居受此等贵重的显任。

    朝中无法,只得再议,从二品退到三品,议迁他为龙骧将军。

    这回,莘迩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了,不料却在左氏那里被卡住。

    龙骧将军此职,初设於本朝前期,起始的时候,是水军之将。定西哪里会有水师左氏以此为理由,不置可否。陈荪揣摩上意,又把龙骧将军改议为同属三品的辅国将军。

    改议的上书到了宫内,当天,就得到了左氏的许可。

    一波三折之后,莘迩升迁的官职算是确定下来,但在“封侯”此事上,莘迩至今尚未表态。

    私下里,他与羊髦、张龟讨论了两回。

    张龟认为应该接受封侯。

    一则,方今定西国内,如二品官一样,县侯亦是只有一人,还是麴硕,可谓是非常荣贵,——白纯的“归义侯”,仅是个名头而已,实际上没有封地,莫说县侯,连个亭侯都不是。

    张龟说道“官职上既已谦让,表示过了对麴侯的礼重,那么在爵位上就没有必要继续谦让了。受了此爵,将会对明公日后於朝中、国中的议政地位大有好处。”

    如那陈荪等人,尽管与莘迩同为顾命,但他们没有爵位,那以后再在一起议事的时候,他们就得坐在莘迩的下手。无形中,莘迩的政治地位就高过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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