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不同于楼下那现代风十足的装潢,三楼是一间木质的小阁楼,斜顶用玻璃制成,望出去的时候,可以看得到伦敦这一晚明朗无比的夜空。
岳溪看到我,笑眯眯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我们互相调侃打趣了几句,说了说一会儿聚会的安排。
“小满,你的德国大香肠吃完了么?”
岳溪她侧目看我,我抿了一口红酒,咂舌道:“没呢,剩下最后一根,我不舍得吃了。”
“真的,”岳溪赞同,“我的都吃完了,好好吃。”
这样说着,我忽然有些好奇。
“石越卿为什么会去德国出差啊?”我问道,“你知道他去了哪个城市吗?”
“我就知道他现在任职的公司总部在德国,至于在哪个城市,他没说。”岳溪耸了耸肩,“说了也没用,说了我也记不住嘛。”
我“哦”了一声,岳溪笑了起来。
“小满,我觉得一说到越卿哥哥,你的问题就多的像好奇宝宝。”
“才不是!”我瞪她,她巧笑靓兮地看着我,“我是想知道他在哪里买的特产,下回比赛要是去了德国,也可以顺路捎些啊。
岳溪作啧啧状,看我的眼神里都像在说:
你就编吧。
这个时候又有一大波同学进门,岳溪一路小跑着招待客人去了。我跟着她下楼,田汐凰还没来,我一个人不免感到有些无聊。转了转,我才忽然发现,原来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大露台。
十月的最后一天,伦敦已经是冷风瑟瑟,露台上有两三个同学聚在躺椅处聊天。我转了一转,将衣服捂得紧实些,刚准备回屋子里去的时候,一回头,居然看到何苓姐正一个人倚着栏杆向外张望。
我拍了拍她。
“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屋里更热闹呢。”我说。
从露台上望下去,万家灯火车水马龙都尽收眼底。灯火阑珊间,低头看无数人匆匆而过,仰望夜空,月亮高高悬挂。晚上有风吹过,站在这美不胜收的景色面前,我丝毫不觉寒冷,只感到凉爽。何苓给我让了点地方,我于是也趴在栏杆上欣赏起美景来。
“小满,”何苓过了半晌才开口,她的声音有些苦涩,“人真的是生而不同呢。”
我侧头去看她,她的睫毛画得很长,显得眼睛很大。但我却觉得她眼神空空的,不知思绪已经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嘿嘿一笑:“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嘛,自己的路就是最好的路。”
何苓姐转过来看了看我,眼睛闪了闪,没作声。
其实我完全明白何苓的意思,她是看到了岳溪这场聚会的手笔以后有些感慨,想想自己,又不免心有不甘。她努力了那么多年都不见得能得到的东西,有些人生来就有,也怪不得她的心里会有些不平衡。
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苟同。
外面越来越冷,我没有呆多久就先回到房间里去了。田小姑娘已经到了,她最终还是穿了那一身小旗袍,乍一看,大家闺秀的气质扑面而来。
我原本准备夸她两句,没想到她一见到我就立刻瞪着眼睛问:
“小满!蛋糕还没被抢光吧?!”
我那些准备好的赞赏话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
……
那天晚上岳溪的聚会办得很热闹,后来大家哄抢着剩下的最后一块蛋糕,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抹上了奶油。我不是一个特别爱热闹的人,一直坐在三楼同一个朋友聊天,一看表才反应过来,已经十点多了。
楼下的笑闹声震天响,我第二天一早还有排练,不愿呆到太晚,这时候便起身拿了我的外衣和书包,去找岳溪。
岳溪被围在人群中央献唱,她戴着生日寿星的皇冠,好像众星捧月的公主。我无奈,只好等她一曲唱完,大家微微散开些的时候,才走上去。
“小满!”岳溪见到我,拉住我说,“一晚上怎么都没见你?你躲到哪里去了?”
“我在阁楼跟一个朋友聊天呢。”我说。
岳溪见我的外衣已经穿上,瞪起眼睛道:“你不是准备走了吧?”
我解释:“我明天早上八点钟还有排练,不能回去太晚了。”
岳溪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将我送出门。我回头看了看嘟起嘴巴的她,安慰她说过几天做正宗的潮汕牛肉丸给她,算作赔罪。
她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我是走得最早的,一个人进电梯,入眼的都是一片金碧辉煌。难怪何苓会有感慨,岳溪是真的够豪迈,这样的大套房一晚上估计可以等同我一个月的房租。
从大堂一路走到门口,我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小雨了。雨声淅淅沥沥的,门口时不时有出租车和豪华的私家车停靠又开走。形形色色的人在酒店门口的长廊下,有的拖着大小行李箱,有的来回踱步打着电话,还有的是在躲雨,神色焦急,十分不安。
在泱泱众人中,我的目光落在一个背影上。
他个子很高,站姿挺拔。外面雨点坠落,他却丝毫不显得着急,背影看上去安静又沉着,是耐心等待的模样。
好像他。
我心里划过一个名字,可是随即又想到,岳溪之前曾跟我说过他不会来。
也许是我多想了。
我的外衣表面是一层防水布料,还外带一顶巨大的帽子。我没有带伞,于是只好将帽子扣上。雨下的并不大,帕丁顿这个地方离我家又不远,我觉得可以走回去。
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试图将外衣的拉链拉上,却总也不能成功。我一只手还拎着书包,气得我叹了一声,四下看看,到处都湿漉漉的,并没有能让我暂时放一下书包的地方。
就在我两难的时候,前面那人却忽然回身。
我抬眼一看,愣住了。
“岳溪跟我说你不会来。”我说。
石越卿手中只拿着一把伞,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肩宽的人穿风衣最是好看,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衬得更加凌厉洒脱。他看了看我,顺手接过我的书包背在肩上,然后半蹲下来,帮我扣外衣的拉链。
我的心跳加速得快要蹦出胸膛。从来我都在仰视他,但现在他半蹲下来,我低头看他,竟也觉得说不出的顺眼。他的头发削得很短,露出耳朵的轮廓来,显得干净又清爽。这个角度上,我刚好看得到他的睫毛。他的睫毛不长,却十分浓密,像黑色的小扇子。
我吸了吸鼻子,雨水将潮湿和泥土的气息都氤氲起来,弥漫在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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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中,但我却神奇地在那之中,嗅到他身上的露水清香。
他将我的拉链拉好,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呆愣愣的我。
“拉链有些不太灵光了,”他说,“改天去再买一件外套吧。”
我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晚上出来溜达一会儿。”
“从你家来?”
“嗯。”
“可是你家在摄政公园的后面。”
我抬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岳溪定的这家酒店在帕丁顿区,离摄政公园挺远,走过来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他没有说话,却似乎是红了红脸颊,我没有看清。
“走吧,”他岔开我的话题,“我送你回家。”
“你开车了吗?”我问。
他摇头。
于是我提议道:“那我们走回去吧。”
他看看我,我冲他笑一笑。
……
雨中的伦敦有些迷迷蒙蒙的,水气飘荡之间,街边店铺的灯光都显得十分不真实。我认识走回家的小路,石越卿则撑着伞。那把伞并不大,他将大半都让给了我,自己有一半肩膀都被淋湿。
我注意到,有些着急:“我这件衣服是防水的,不碍事,你别把伞全给我啊。”
他侧头看了看我,目光落在我的大帽子上,“我这件衣服也不碍事。”
“胡说,”我瞪他,“这么好的一件风衣,怎么会不碍事?”
“黑的,耐脏。”
我笑起来。
以前我总是觉得,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要想些话题来说才不至尴尬。然而正是这一晚我才发现,原来两个人在一起也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原来不说话也可以如此惬意。
他还背着我的书包。我的书包是米奇的那一个,他穿着一件挺拔的黑色风衣,却背着这样一个书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伸出手:”书包给我吧。“
“不用,”他拒绝,“你包里放了什么?这么沉?”
“没有放什么,就是谱子,和几本写论文的书。”
他皱眉道:“干嘛要背着书?”
我说:“走到哪儿学到哪儿嘛。”
石越卿侧头来看我,我们正走在一个小区的近路里,旁边有一条帕丁顿小运河。我们走过一架木板桥,有不知名的鸟单腿站在水中央。
周围有小地灯的灯光闪烁着,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眼睛明亮得犹如明月曜夜,又似星火燎原。
我被他凝视得有些害羞,只好将目光落到他握着伞柄的手指上。他的手指修长,每个指甲上有均匀的半月形白圈。
“你居然每个手指上都有半月圈!”我伸出手给他看自己的指甲,“我只有大拇手指上有一点点,听说半月圈代表了好运气。”
我抬起眼睛冲他笑,他却忽然握住我的手,像是真的很仔细地在看。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几乎将我的手完全裹住。刹那里,像是有一股电流游走全身,我只觉得右手麻酥酥的,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放开我的手,说道:“小满,你该多吃一点。”
我松了一口气,心脏又落回本来位置。
就这样,有好一阵子,我们都没有说话。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们已经走出小区里的近路,很快就要到我家。时间已经靠近半夜十一点,街上行人寥寥,唯有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许是刚刚短暂的握手给了我一点信心,我鼓起勇气,靠他近了些。
他似乎微微一怔,低头看我,眼睛里浓浓的。我笑一笑说:“这样你就不用淋雨了。”
我说得真挚,心里却突突直跳,不敢再看他。
他没有说话,却蓦然间抬手,将我揽进怀里。
霎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似乎都已经僵硬,所有的血液都汇聚在心脏之内,好像随时都要爆炸。我抬眼去看他,他也正低头看着我,四目相对,我再也挪不开目光。
他说:“这样暖和。”
于是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往家走。那一路上的心情我很难用文字去描绘,似乎什么样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叙述。狂喜之中夹杂着一点点忐忑,兴奋之中又带一点点紧张。虽已近午夜,我却精神振奋,满心只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走到尽头。
大雨越下越大,打湿了我的鞋子,也打湿了他的裤脚,但我竟丝毫不觉得恼怒。路上的水洼越来越多,我忍不住一脚踏进一个,水花四溅,十分有趣。他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见我玩得开心,他也笑起来,毫不犹豫地踏进了下一个水坑。
就是那个瞬间,我忽然想起那一首著名的雨中曲,金凯利的皮鞋西装和舞蹈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曲调也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下子忍不住,我轻声低哼起来:
“i am singing in the rain
just singing in the rain
what a glous feeling
i am hy again …”
却不想,还未待我曲音落下,他竟接上我的调子:
“i am ughing at clouds
so dark up above
the sun is in my heart
and i am ready for love…”
原来他也知道这首老歌。
他的声音沉沉的,伴随这雨点的嘀嗒声,犹如一条长龙,直捣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我停下脚步,他也停下来,面色严肃,眸子却深邃。我本想说些什么,然而望着他的眼睛,我好像被摄走了魂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究竟要快乐到什么程度,才够资格哼上一首雨中曲呢?
“小满。”
他忽然叫我,眼神灼灼,夜色里,像两颗星辰闪烁。我静静地望着他,心中期待又忐忑,等待着他的下文。
“嗯?”
大雨瓢泼而下,豆大的雨点打下来,落在我的帽子上和他的肩膀上。雨伞还举在我们的头顶,但不知怎的,却成为了最大的装饰。
他叫我一声后,忍了又忍,欲言又止,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又像是犹疑不定。
过了好半晌,我才在雨点噼啪声中重新听到他的声音。
他说:“小满,我可不可以做你的男朋友?”
☆、第五章 “试一试”的漩涡(1)
我最害怕的自然景象,就是漩涡。
身边有很多朋友怕打雷,说雷声响彻的瞬间,会觉得胆颤心惊。我却不怕,因为它干脆,有规律。闪电过后便是雷声,有迹可寻,便有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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