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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特别白

    经历过大喜大悲之后,寡妇周蕙对这些嚼舌头的根本不在意,她发呆的原因是因为锅里的碱水——刷锅的碱水。

    为了让清洁厨具更好更有效率,这次刷锅都是用草原那边过来的好碱,上好的碱面都是产自草原,在大同边镇区域内价钱并不贵,但平民百姓也是用不大起的,守城大事方方面面都不能含糊,官绅各方又不缺银子,什么好用就用什么了。

    碱水去油格外好用,平时几次都刷不干净的锅,用了碱面后一次就收拾利索,在朱达的各处产业里,即便是难民们那边也是用碱的,周蕙当年也不是苦出身,对这个倒不觉得如何新奇。

    这年轻女人所想的是另外一桩事,羊毛如何像棉花一样纺纱织布,既然是把自己当人的朱老爷交办的,那拼了性命也要做出来,可羊毛为什么不能和棉花似得抽纱捻线,这个原因已经琢磨出来了,羊毛上有油,根本拧不起来,如果去了油会不会好些

    周蕙试过用细沙揉搓,最后能去掉油,可细沙和尘土却是个麻烦,开水煮沸撇油撇不干净,对羊毛也有损害,但今天看到刷锅刷碗用的碱水后,周蕙脑子转起来,碱水是不是更适合些?

    在那夜骚扰之后,守城就变得非常无聊,很多人也都放松下来,好在朱达交办的训练还是无人敢违背,就算叫苦也是一五一十的照做。

    蒙古大军在城外扎营的第三天,除夕到了,也多亏是蒙古人没有攻城的意向和行动,城内不少人总算意识到要过年了,也多少有点操办的心思。

    尽管有人或真或假的客套客气请朱达下城休息,但朱达始终留在城墙上盯着城外的动向,从北边和西边仍有几百骑混搭着几十辆大车的队伍南下,大车上都是装满了物资,在田庄粮台停驻后,有的空车顺着原路折返,有的则是装满物资向南行进。

    鞑子在西边和北边应该有两支相当规模的兵马,他们虽然打破并控制关口,但这么迅速的进军,肯定没有和大队官军进行会战,也谈不上歼灭,官军还有实力,鞑子要防备着官军出动拦路,所以一路监视大同,一路监视西路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有苦难言
    从观察到的兵马运动上,朱达能得出大概的推断,不过这些推断他只会和秦川与周青云以及王家兄弟说,他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么多的信息。

    以我在太原所知,官军恐怕是不敢动

    官军未必不能打,却不敢打,不愿意打,堵截不太可能,最多也就是追尾送出去

    太原王家是巨族,在官府和军中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对这方面的了解和判断都很准确,秦川当时在王家住过,想必会了解的更详细,王雄就更不必说。

    每个人都避而不谈一件事,按照朱达的分析,实际上在几十里或者最远百里外,应该各有一支几千骑的蒙古军队驻扎,从更广大的地域来看,怀仁县城实际上被三处强敌环绕,比大家能看到的还要危险。

    那夜朱达和秦川说出自己决定之后,秦举人并没有试着劝说和挽留,只是心细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神情郁郁,不过在眼下这个当口,谁的心情也不会太好,好奇询问或者好心安慰都没有人去做。

    但终究比起前面几日的紧张绝望要好太多了,城头和城内的消息并未隔绝,城头的放松也带动了城内,大家都觉得鞑子不会攻城,这次会有惊无险的过去,甚至上城慰问送犒劳的体面人物都多了不少,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如此规模的鞑子大军过境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有的人家在除夕春节的时候关门饮宴,有的人家还彼此串门拜年,如果不是严加巡查,还有人想要放鞭炮,这些都被毫不客气的喝止,也被毫不客气的罚没,免得生出事端,大伙觉得无事,关起城门过快活日子,可朱达却不敢有任何意外,下定决心并不代表此时自暴自弃。

    正月初三那天,也就是城外蒙古人粮台营盘扎下的第五天,朱达看到了回程的牛马大车以及驼队,满满装载,甚至让朱达想到了那二十余年人生的超载这个词,随着车队的还有队形松散的骑兵,还有跌跌撞撞行走在雪地上的俘虏。

    这支从南边回返的队伍牛马远远多于拉车驮货的需要,俘虏里也见不到什么青壮男丁,即便隔得远也大概能看到都是女人,还都是年轻的人。

    劫掠了财货牲畜以及女人,蒙古人每次南侵,都只是在边关周围在返回的时候就近掠夺,免得耗费口粮或者造成麻烦。

    这收获还真是丰厚,在垛口处看着这一切的朱达眼神越来越冷,连那些因为好奇而登城瞭望的县内体面人物各个心惊胆战,再也不愿意在城上待下去,纷纷离开。

    不管看到那营盘处进进出出,终究蒙古兵马这几天没有再滋扰城池,大家越来越是放松。

    从某种意义来讲,朱达也是越来越放松的,每过一天,他就越坦然,只是这种坦然很容易身边人理解为放松和安然无事,从某种意义来说,朱达这也是有苦难言。

    在城头能观察的范围就是目力所及之处,尽管登高望远,四周都是平坦的雪野可以看的很清楚,但能观察到的终究有限,能切实看到的就是城外田庄粮台这边,每日里人马粮秣财货的进进出出,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来。

    考虑路程和时间,再考虑大车掳掠来的物资,甚至还要加上年轻女子的人数,能大概判断蒙古军队到底有什么样的战果,打破掳掠了多少城镇。

    怀仁县观察到大军之后的第四天第五天,就看到源源不断的战利品被运回来,而且是这么多的战利品,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蒙古大军在前方没有受到阻碍,而且打破了城池村寨,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缴获。

    难道只有怀仁县绷紧了及时防备,其他城池村寨一直麻痹大意,松懈不堪,或许在其他处没有朱达和秦川这样能彻底控制全县的强人,要不然没办法动员全县的力量,要不然做不出及时的反应,等真正大祸临头的时候,有没有办法达成一致,被迅猛而来的大军直接打碎。

    但朱达又想到了另外一种情况,蒙古大军这次谋划的很周密,他们的主将和相关人物应该考虑到了各种情形,如果就是想要尽快南下,没有威胁的城池能打破就打破,如果有了防备的就直接放过,怀仁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按照这个推断继续想,这次蒙古大军的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南下,侵夺掳掠尽可能多的区域

    南下到何处,要去河南吗?要去北直隶吗?要掳掠多大的区域,过了大同就是山西,这两处在大明天下也相对富庶,但突入北直隶的话,那边有更多值得掳掠的富裕府县,而且在北直隶还有几个塞口关口可以去往草原。

    可如果入侵的蒙古人马有这么大的计划,那耗费的时间可就不是几天十几天,而是几个月甚至半年,时间拖得这么长,变数就会变大,何况大同边地二月到四月间道路因为化冻泥泞很是难走,行军也会大受影响,大明官军再怎么龟缩猥琐,总是要动一动的,这风险可就大了

    朱达站在城头凝神思索,周围的人以为他还在观察城外,却没想到朱达完全陷入了思索中。

    假设自己是蒙古大军的主将,想要打破更多的城池,掳掠更多的财货和人口,然后尽可能的安全的撤回草原,那么就要尽可能的避开开春化冻,泥泞难行的季节,那最合适的入寇时间就应该是秋末,那时候大明官仓民仓正是秋收丰足,土地道路已经变得坚硬,更不要说草原上秋高马肥,正是状态最佳,有充足的物资供劫掠,道路适合行进,摧毁大明边镇为春耕所做的一切准备,有几个月的时间达到方方面面的目标,到了第二年的正月末二月初再撤出。

    这才是一个合乎逻辑的缜密计划,可如今留给蒙古大军在大明活动的时间也就是不到两个月,行军作战还要留出一定的时间余度,避免出现计划外的风险,这么来算的话,如果避免出现不可测的风险,确保万全的剩余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个月。

    会不会在应州之战后蒙古各部整顿生聚,压抑着自己的仇恨,这一次就是为了彻底的报复,彻底的烧杀抢掠,甚至要打垮大明,但如果那般,又何必在冬天快要过完的时候才要发动进攻,何必要在距离边关不太远的怀仁县设立兵站,又何必将大量的财货和俘虏运回来?

    没有任何迹象能说明这次的蒙古大军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且从先滋扰边关让边镇在不断没有实质攻击的滋扰下麻木,然后集中力量两路突破,又在合适的地点设置粮台行营,又有兵马钉住可能出动的官军,从发动到如今,一切都是冷静稳妥,见不到什么破绽

    一直僵着没动的朱达颤了下,他猛地反应过来,蒙古大军这次在大明境内不会耽搁太久,最多也就是一个月时间,这样才符合他们的行为逻辑,尽管对于蒙古大军来说时间太多,尽管收益做不到最大。

    为什么半途而废,朱达突然想到让自己亲人死亡家业毁灭的那次小规模入寇,会不会是这次大军入侵的前奏和试探?

    那么这次的半途而废,是不是为了下次更大规模的入侵,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样?

    朱达的思绪到此戛然而止,他得出了另外的结论,鞑虏大军会比先前预判的回师时间早很多,原以为自己要等一个月甚至更久才会等到蒙古兵马回师攻破怀仁城,现在看,不会超过二十天了!

    在朱达身边很是有几位在盯着他看,对朱达发呆凝神恍然还有现在的轻松微笑各种表现琢磨揣测,眼下大伙想得都很乐观,朱老爷都是想通了轻松乐观,大伙为啥不跟着高兴。

    如果就这么一天天等待下去,一天天煎熬,时间拖得越长,对人就愈发消磨,朱达不觉得自己具有钢铁般的意志,他也怕被消磨的绝望和懦弱,事到临头反倒勇气丧尽,那样就毫无意义了,时间越长越是不利,时间越短,沸腾的热血就越不会冷。

    既然快了,那自己坦然迎接就好,来个痛快!

    朱达并没有把自己琢磨出来的这些和秦川以及王家兄弟分享,大家都已经想到了结局如何,缘由和过程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当确认终结比预想要快之后,朱达依旧没有慌乱,甚至更加冷静,猛狮搏兔尚且要用尽全力,怕得就是意外,自家现如今是兔,那就更不能有任何的大意,也不能狂暴和歇斯底里,那是强势者做了才有意义的。

    在旁观者眼中看来,朱达朱老爷应该是彻底不担心了,吃得香睡得早,每日里督促和守城无关的城内备战,这种种准备鞑子应该是看不到,却让城内胥吏头领大户人家们看得心惊肉跳,心说这是不是鞑子走后要对大伙动手,不然怎么都是街上和房顶的演练。



第二百九十六章 梦幻泡影
    朱公子何必费这么大力气,真要抓人抄家,把宅院围起来直接动手就是,谁又敢有话说,谁又能打得过

    周贵为这个事特意拜访了下秦举人,或许感觉到压力和刺激,周经承周大老爷说的话很是夹枪带棒,此等局面下,秦川连解释的力气都无,只是说绝不为此,话也不是那么客气我父子若是想要下手,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一两人登门足矣

    当看到运送战利品的回程车队后,每日里就都会有北上装满物资的车队来到这营盘,而从这处营盘南下的车马骆驼则是相对少很多,蒙古大军南下的物资已经可以就地补给了?

    说是装满物资,实际上车马骆驼的总量并不多,而那些被抓获的人口总是有很多在推车,即便抓她们来并不是为了体力劳动,这说明抢掠的大多是金属制品,财货居多。

    在正月初五那天,也就是蒙古大军出现在怀仁县视野的第八天,开始有骑兵接近城池了,这次的蒙古骑兵和先前那三骑滋扰勒索顺便发财不同,他们没有停马喊话,只是在弓箭射程之外兜圈子,时不时的停驻观察。

    狗日的官军,平日里横行霸道有他们,有什么好生意他们要占着,有什么好田地他们要吞下去,一用到他们的时候,人影都特么看不到

    咱们怀仁打下来的粮食多少都是给大同那边送去,这都不如喂了狗,家里进贼狗还叫几声,夏天来鞑子糟蹋半个县城,现在又来,那些兵马就在几十里外,动都不动

    根本没人理会围着城池转的蒙古骑兵,尽管这景象有点异常,可很多人都觉得鞑子早晚要走,何必在意这管不了的行动,大伙的注意力都在官军上,身为边镇百姓,谁不知道大同兵马是天下之冠,谁不知道这里有十几万官军。

    鞑子大军靠着阴谋诡计打进来,边关防备不住,大伙能想明白,官军和鞑子不一样,集结动作需要时间筹备,大家也是知道,可都过快十天了,就不提西路那边,大同城离这边这么近,又有各个衙门的精锐在,居然不来救援,居然连个动静都没有,这就让怀仁城的百姓愤怒了,何况守城的家丁中大多是经历过年中那次入寇的,新旧加在一起,怨气就大了。

    可朱达没去理会这些埋怨,他和周青云以及正巧上城的王虎一起,盯着城外或兜圈或停驻的小股蒙古骑兵。

    有两个带盔的,起码是个百夫长

    蒙古各部汇集大军,自然也有将佐军校,这百夫长却是大明自己的叫法,草原上自有称呼,袁标曾给朱达和周青云说过,还特意提了句在草原上的百夫长未必真能带百骑,几十骑就不错了,倒是和大明各营头的空额交相辉映。

    百夫长还没有观阵的资格,起码有个千夫长化装成小卒躲在随从里王虎闷声说道。

    大明和蒙古互相纠缠这么多年,死于愚蠢和冒进的人很是不少,但认真起来也很难有太多破绽,各种套路都是千锤百炼下来的。

    那一个?周青云闷声问道,他已经带了另外一张弓上来,弓有射程,但也有法子可以让有效射程远十步左右,无非是损害弓或者射手。

    别琢磨了,找不出的。王虎回了句。

    朱达没在意他们的问答,视线跟着城外的骑兵运动,城墙上是内圈,对方是更大的外圈,且走走停停,他们倒是跟得上这小股骑兵的动作。

    在清晰的大势面前,其实没有太多花巧妙计,对于攻方来说,无非就是选择一个合规矩的方便所在,对于守方怀仁县来说,则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城外怎么攻,从何处攻,他们被动的守,而且是守不住的。

    绕城一圈之后,对方又是在西边城墙停驻,大概就是选定这里发动进攻了,朱达苦笑两声,他能猜到对方为何选这里,因为他训练难民,所以田庄通往城池的道路比别处修得好,来往颇为便利。

    这完善的道路让兵马和物资的进退很方便,自然会选择在这个方向攻城,搞不好将那庄子作为粮台营盘也是这个考量。

    做好准备,鞑子怕是比我想得还要早回来。城下的小股蒙古骑兵离开后,朱达说了结论。

    周青云和王虎都是心中有数,面色或沉重或淡然,但都没有多余的反应,得到消息后无非各就各位,按照计划准备忙碌。

    早些攻城也好,不然这一天天的等待真是煎熬,朱达看着远处从未停歇的大营居然露出了微笑。

    正在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上城的急促脚步声,如今的城内事事皆有规矩,乱跑乱动甚至连说话声音大些都要被严惩,在城防相关的城墙区域更是森严,能这么上来的,都是有身份的,走这么急,想必是有大事了。

    就连朱达都看了过去,只是连他也没想到,快步跑过来出现在城头的人是常凯,注意到这边的每一位都注意到常凯满脸兴奋神情,难道有什么好消息了,这种捕风捉影的猜测都让人很兴奋。

    朱兄弟,朱兄弟

    你先把气喘匀了,慢慢来,不急。

    常凯如此激动,朱达少不得安抚几句,他也好奇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看起来很像是好消息,可如此局势,大伙都在城内,还能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好消息吗?

    朱兄弟,羊毛纺纱织布的法子出来了,这羊毛还真能和棉花一样,还真有这个法子!常凯欢欣鼓舞的好似少年,可还记得强做镇定,压低声音。

    找到法子了?朱达很是诧异的反问。

    说出这好消息的时候,常凯一直注意着朱达的反应,让他意外的是,朱达并没有如何惊喜,羊毛可以织布到底意味着什么,常凯还没有想得太清楚,可他却隐约觉得这意义非凡,这样的大事大好事却没有让朱达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常凯禁不住奇怪了。

    但常凯很快就自己想到了原因,朱达想必早就知道结果,也清楚这件事的意义,所以不会像自己这么大惊小怪。

    如果不是对局势有明确的判断,那朱达肯定会欣喜若狂,可现在他知道几天十几天后的结局如何,这个本以为可以大幅度改变境地和命运的事件,比起结局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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