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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特别白

    除了这便溺的生意,河底的生意也做得,这是财神童子下凡,这也是村民们的话,开始朱家和他们用一样的肥料,后来却改用养鸭河段河底下的河泥了,这看着黑乎乎的,肥力却更壮,原本朱家的田地只能说是中等,可这两年养下来已经是上好的肥地。

    议论闲谈是小事,不过大家也知道河泥肥田了,白堡村和下马村周围的几条河沟还有那些半废弃的水渠都成了抢手货,被村民们清理的干干净净,里面的淤泥自然被拿来施肥翻田,这么做又有连带的好处,淤泥清理干净之后,沟渠通畅,又有利于灌溉。

    肥力加大,灌溉又跟得上,白堡村和下马村的收成当真是大涨,村民百姓家家都是欢呼雀跃,再加上在新村劳作所得,按照村里老人的说法过得好像在好年景过年。

    没有人忘掉这两个村子是大同左卫的百户堡,收成大涨日子好过之后就更不会忘掉,千户和指挥们在第一年就惦记上了,只是这两个村子却有一位秀才和一位巡检的面子,实在不好下狠手,而且这村子本身就有武力,几十条青壮汉子多少有个队形,举着削尖烤硬沾过脏污的木枪,也不是好相与的。

    大同左卫也没多少硬来的底气,原本卫所里近百骑马的家丁,可杨雄得了军中的实职上任,为了能坐得住坐得稳,除了把自家武力带过去之外,还大力招募卫所里的骑马家丁。

    大凡是能战善战的青壮精锐,心里都是有几分念想的,不愿意做些催租欺人的打手,能跟着到军中效力,能去阵前厮杀博个功名富贵,这才是他们心中所愿。

    结果杨雄一去上任,大同左卫真正能打的骑马家丁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没胆子图享受的,这些人欺压下平常的百户村寨还行,对付白堡村这种已经抱团又有靠山的就有心无力了,何况背后还有读书人和土豪,加上大同左卫的将门一直没有完全消化私盐生意,所以就这么放了下来。

    这种生产队与供销社结合的法子,放在朱达的那二十多年人生中不值一提,可在这个时代却先进无比,等于是在这死气沉沉的大同左卫和怀仁县点燃了市场经济这把火,或者说把原来微弱可以忽略不见的火苗烧起来了,郑家集的兴盛让怀仁县和大同左卫都跟着收益。

    卫所的将门,县里的官吏豪强,都在这兴盛中得到了这样那样的好处,勉强算是做到了多赢的局面,再考虑到这块肥肉背后的尖刺,大家就这么旁观其存在。

    当然未尝没有人打着养肥了再下手的主意,只是没人想到朱达的产业会长得这么快,实力随之增大的同时,又有些若有若无的传闻,让很多人心存疑虑。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秦秀才刚过三十岁,对于读书人来说,还很年轻,顾忌他并不仅仅因为他是个秀才,尽管大同边镇的读书人很稀少,更关键的是,秦川还有可能,三年一次的乡试,三年一次的会试,他还有在青云富贵路上的很多可能,现在得罪了,将来会有什么祸患,谁都不好说。

    对年轻读书人的顾忌,并不仅仅在大同边镇,整个大明都是如此,有理智的人都会这么想,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人物,这些年若有若无的传闻足够吓阻他们了。

    在这个大院子里女孩最多,她们或是在照看鸭群,或是在拾捡鸭蛋,还有的准备食料,这也是其他人不跟着进院子的原因,这边女人太多,颇有些不方便的地方,虽说穷苦偏僻地方不讲究礼教大防,可不是毫无在意。

    少女少年们都见到了朱达,正在劳作中的人是不能见礼问好的,鞠躬低头足够,朱达倒是不在意他们的礼数,他和周青云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应该过来迎接的人反倒不见。

    养鸭的这个院子是朱达的母亲朱王氏和李总旗的女儿李春花在管,朱达每次来到,她们两个都会热情相迎,朱家母子情深就不必说了,李家闺女的心意大家都看得很明白。

    不过没什么人觉得奇怪,甚至朱家父母和李总旗一家都有意无意的撮合,毕竟对朱家来说,总旗算是高贵门第,对于李总旗一家来说,方圆百里的确找不到比朱达更出色的佳婿。

    李春花当年很瞧不上朱达,可这几年父母和兄长不住的夸奖,她和朱达公事私事接触的也不少,好感慢慢也就养成了,每次见到朱达总有些小儿女情态,而朱达应对的落落大方更让这武家女儿心头乱撞。

    朱达对这个女孩倒没有太多心思,不然也不会落落大方的应对,但李春花比起她的同龄人来说健康和活泼许多,有一种天然的活力,这让朱达对她印象不差,但也仅此而已了,他的这种态度还引起了另一种误会,这个误会也有很多人相信,郑家集和白堡村这边很多人都猜朱达可能想娶秦琴。

    从功利的角度来看,娶个年轻富裕秀才的独女肯定比总旗的三女好处多很多,何况朱达和秦琴之间倒是真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意思,之所以大家没有坐实,因为秦秀才没有表态,从同样功利的角度来看,秦秀才把自己的独女嫁给个底层军户,尽管这个军户颇有才略,那也是不合算的。

    外人如何猜测,朱达懒得理会,他觉得自己还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现在的朱达,只是疑惑这边为什么没见到管事的人。

    婶子她们在那边?那不是袁师傅?作为一名射手,周青云的视力很不错,他立刻发现了。

    听到这话朱达愣了下,心说袁标袁师傅不是喝了药在床上躺着吗?怎么会来这边,顺着周青云的指点看过去,看到自己母亲和李春花搀着一个人,和袁师傅还真像两人对视一眼,快步向那边跑了过去,。

    袁师傅,你怎么起来了?等跑到跟前后,朱达甚至都没顾得上和母亲打招呼,直接惊讶的发问。

    这边还真是袁标袁师傅,从白堡村来到河边新村也要走个两三里路,对于成人孩童都很简单,可方才袁师傅咳嗽的已经站不住了,怎么能走过来,更古怪的是,每次旧伤发作的苍白脸色此时居然很红润。

    这边风景还真不错,倒像是什么桃源的。袁标站在那里念叨一句,他此时的精神很好,居然不用人搀扶。

    说完这句,袁标才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刚才醒过来,这身子熨帖的很,几年都没这么舒服过,趁着有精神出来转转,没准这旧伤全都好了。

    旧伤这就痊愈?那可是好事,朱达下意识的高兴起来,还没等他说话,却看到自己母亲朱王氏表情不太对,尽管也带着迁就的笑容,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强自欢笑,倒是站在一边搀扶的李春花有些不知所措。

    那真是太好了边上的周青云却欢呼出声。

    等袁师傅身体好了,我和青云陪着你去大同走一圈,袁伯你不总念叨着那边,还要去偏关看看吗?朱达也笑着说道。

    偏关是山西的水陆码头,陕西和山西陆路和水路的交汇地,也是山西总兵驻地,后世尽管没什么名声,可如今却是数得着的繁华处所,差不多能和大同相提并论了。

    袁标笑着摇头,缓声说道:去什么偏关大同,我领着你们去京城和开封走走,要不就沿着运河向南去。

    听袁师傅这么说,朱达跟着兴奋起来,他一直想要看更广阔的天地,对这个时代了解更多,但没能力和资本走太远,也脱不开身,可现在就不同了,有见多识广的袁标领着,那么路上一定会精彩的很,不用担心安全,能涨很多见识,当然,现在手里银子不缺,路上也会很舒服。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朱达却看到母亲冲自己使眼色,从开始他就觉得母亲朱王氏有些不对劲,朱王氏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要说袁标这伤疤做派的确会让平民百姓害怕,可那是刚认识的时候,后来熟悉了也是和向伯一般对待,袁标见多识广,又是个风趣人,上上下下对他很亲近,怎么今日这般?

    朱达又看了眼李春花,女孩现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李春花毕竟是女孩,心思很细腻,平时虽然努力和朱达亲近,可今天明显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到底怎么了?

    诧异之余,他突然意识到不对,母亲的强颜欢笑和眼神中掩盖的情绪朱达看出来了,是悲戚,是哀伤。

    想明白这个,朱达突然感觉到心口抽痛,哀恸和悲伤涌上,这那里是什么病愈的奇迹,这是回光返照!

    还想去边墙走走老人在一旁微笑着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死不瞑目 危险为难
    那有什么奇迹的痊愈,被旧伤困扰了二十余年的袁标身体开始崩溃,只不过这崩溃来的太突然,让人没有准备。

    朱达脸上保持着微笑,可内里却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他和周青云名义上的师父是向伯向岳,但这一身本领都是袁标教授,这三年来是袁师傅带着他们历练,带着他们闯荡,把全身所学毫无保留的教给了他们,他们之间早就是真正的师徒,甚至比这个还要亲密。

    若有个准备还好,但现在亲眼见证老人的回光返照,这才真正让人受不了,即便算上那二十余年的人生,朱达也没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今天,现在,就在眼前,朱达狠狠的咬着牙,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很不自然,接近扭曲。

    人在回光返照时极少有自己意识到的,袁标也是如此,他完全被眼前的田园风光吸引住,还向前走了几步,不知脚下打滑还是怎地,趔趄了下,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

    朱达和周青云的动作都十分敏捷,老人身体歪倒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冲了过去,一左一右的将老人扶住。

    刚扶住袁标,就看到老人的脸色已经大变,袁标向前走的时候背对众人,谁能想到就这短短几步的时间,老人的脸色已经由刚才健康的红润变为了灰白,,整个人那虚幻的好状态烟消云散,似乎睁眼开口都极为吃力。

    师父,师父!朱达连喊了两声,周青云也意识到刚才老人的痊愈意味着什么,只是搀着老人,眼眶已经红了。

    袁标想要说话,但张嘴似乎要千钧之力,几次都没有成功,只是最后才虚弱无比的说道:我不行了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

    师父,你没事,我背你回去吃药,吃完药就好了!朱达急忙回答说道,这还是袁标教授的知识,人在垂死之际一定不能自己丧气,一定要坚持,这样还有几丝机会,如果自己放弃,那就是生机涣散,神仙也救不回了。

    在周青云的帮忙下,把老人搭在肩上,朱达的母亲朱王氏已经出去喊人,趴在朱达背上的袁标,连呼吸都有些微弱了。

    河边新村物资和人手都是齐备,朱达才把人背出去,就有人赶着马车来到,朱达父亲和李总旗以及邓开都是跑了过来。

    先别急着放,找干草铺上,车把式等下要慢走,不能快!邓开的经验很丰富,吆喝着让大家准备。

    养鸭的场院里干草不缺,少年少女们很快就把大车上铺了厚厚一层,朱达把老人放了上去,看着其他人还要跟上来,他连忙摆摆手说道:我和青云忙得过来,你们忙自己的。

    对朱达的话,大家倒没什么异议,他虽然才十五岁,可行事和成人已经没有区别,大家跟着去恐怕也是添乱,只是忧心忡忡的目送朱达和周青云跟着大车离开河边新村。

    河边和白堡村之间的道路宽阔平整,倒是没有给老人太多颠簸,朱达跟着大车快走了几步,却用手拍了下额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两寸见方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两颗指头肚大小的药丸。

    朱达和周青云两个人上了大车,车把式则是下车去前面牵着牲口,步行向前,也不敢让拉车的牲口跑,老人受不了这个。

    青云,拿着水葫芦过来。招呼了一声,朱达捏破药丸的蜡封,又用力撬开老人的牙关,用水把两丸药都送了下去。

    能有用吗?周青云闷闷的问道。

    朱达摇摇头,盯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老人说道:袁师傅当年说了,这两颗药一定要喂他吃下去,不然死也不甘心。

    这两颗丸药倒没什么神秘,是袁伯拜托那许三哥去大同买回来的,说是人濒死之际还能续命片刻,能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在朱达想来,里面应该是有些大补甚至刺激性强的虎狼药,能够激发人片刻的潜能。

    看着犹如枯木的老人面容,朱达觉得心头沉重,从袁标旧伤恶化那天起,他就已经知道这一天要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说起来,老人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心底还藏着什么呢?

    师父醒了!周青云喊道,他们老少三人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师徒的称呼,无非是礼数和规矩,到了现在,谁也顾不得这些。

    前面牵着牲口的车把式刚要喝停,朱达却示意继续向前,耽误不得时间,能早到家一些,或许还有虚无缥缈的可能。

    朱达看到老人眼睛半开,先是迷茫,然后又恢复了些许的清明,朱达连忙凑过去问道:师父,我和青云都在,您有什么话说!

    到这个当口,连忌讳都不必讲了,袁标声音很虚弱,但却没什么恐惧和哀伤,只是带着股看破一切的平静你们把郑勇杀了

    听到这句话,朱达和周青云都是愕然,没曾想袁标会说出这个,郑勇就是郑家集郑巡检的长子,是郑家势力的第二号人物,已经开始主持郑家的一些事务。

    朱达第一次见到郑勇就是这郑家少爷出来安抚受害亲属那次,一个矮胖的年轻人,在那次之后又打过几次交道,因为秦秀才的关系,朱达在郑家集算得上一号人物,和郑勇打交道的时候大家态度都很客气,至于郑勇这个人,感觉为人处事很老练,不是那种评书话本里的纨绔子弟,但也仅此而已了,江湖上混熟的都这等模样,没太多稀奇。

    为何要杀这个人,郑巡检的长子可不好杀,郑勇本身武艺就不差,不然也没办法统合郑家那些家丁私兵,何况这郑勇平时出入都是前呼后拥的,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还没说郑家的势力以及各种事后的麻烦。

    郑家集周围这些年一直有年轻女人死,那些被祸害死得惨的,都是郑勇下的手,我没办法拦着,也怕连累别人

    话说到这里,袁标呼吸有些急促,话也说不连续了,朱达和周青云对视一眼,却觉得寒意从脚底一直泛起到脑门,天气尽管很炎热,可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郑家集方圆几十里这些年一直有年轻女人死掉,死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女人,有未出阁的闺女,也有刚嫁人不久的小媳妇,每个人都死的很惨,不光被糟蹋过,而且尸首不全,看着好像被野兽撕咬过一样。

    报官后说是盗匪作恶,却一直没有抓到人,后来开始传言什么妖魔作祟,就这么一直下去,都已经成了常态,开始时一年一个,现在则是三个月死一个,原来是郑家集周边外围,最近一年,郑家集内已经死了两个,郑家集的护卫也加强了巡视。

    当时朱达和周青云还特意和袁标讨论过,说在郑家集这样的封闭所在,有人敢作恶的话很快就会被抓住,因为很难跑掉,很容易被瓮中捉鳖,他们还特意加强了对秦琴的看护,有个赋闲的骑马家丁专门为秦家护卫,没曾想这罪犯就在眼皮底下,怪不得,郑家护卫抓不到这个人。

    老人的呼吸越来越缓慢,眼睛里刚刚出现的那点清明光芒又变得黯淡了下去,没等朱达和周青云说话,袁标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心里放不下,也怕连累了你们,你

    话停在了这里,老人嘴半张开,眼睛圆睁着,却是彻底失去了生气,朱达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恍惚了下,随即才觉得撕心裂肺的痛苦充斥着胸膛,视野被泪水弄得模糊一片,抓住袁标的手哑着嗓子嘶声说道:师父,师父,师父

    感觉老人的手冷下去,朱达喊了几声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只坐在大车上无声的哭,周青云还在拼命的救护,用朱达教过他的法子,挤压老人的胸膛,为袁标做人工呼吸,自然没有丝毫的用处。

    车把式,你快点,朱达,家里还有药,我骑马去请郎中,你周青云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些话让朱达的悲恸更甚,他深深呼吸,用力的擦了把眼睛,沙哑着说道:没用了,师父死了。

    说完之后,朱达哭了出来,周青云楞在那边片刻,也是大声嚎哭,这条大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看着大车上朱达和周青云嚎哭,都觉得奇怪,不过不认得的都有正事要办,认得的也不敢凑过来。

    快要进白堡村的时候,朱达已经停了哭声,他看着前面牵马的车夫,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车把式,车把式。

    这声音边上的周青云能听到,还在抽泣的他纳闷的抬头,朱达依旧用很低的声音在问,逐渐的把声音放大,就这么过了一会之后,前面的车夫才转头听到,他一边牵扯着缰绳,一边回头说道:达少爷有啥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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