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更更更更
青年喇嘛打量一眼普愿大师,只道:“看阁下的袈裟,似乎并不是西明寺的大师。还未请教?”
普愿关上门,给亓立广使个眼色示意他坐在一旁,慢声慢气说道:“丹巴大师不记得在下,可是大师十年前在嵩山露的一手功夫,却让在下记忆深刻。”
青年被人道破来历,微微一笑:“原来是少林寺的高僧。再下倒是眼拙了。”
普愿也拿过一个蒲团坐在上面:“阿弥陀佛,再下并非出自少林,只不过十年前恰巧在嵩山见识了大师的功夫罢了。当时大师年纪不到二十,便能一连击败少林四位高僧。听闻前些日子吐蕃密宗被武林人士围攻,损失惨重。大师一身好功夫,不去宗门助拳,却在这里何干?”
晦岸大师听普愿讲到这青年的武功奇高,暗自庆幸刚才还未动手比试,他武功本就不算顶尖,如若动起手来,只怕毫无胜算。
丹巴摇头微笑道:“既然已经自立门户,密宗之事,与我已无相干。他们有难,千百弟子便足以平事,倒不需区区的残身了。此番前来,只是助昔日恩人一臂之力。”
他看了身后的小喇嘛一眼,顿了顿又道:“大师既然知道我底细,相比已经对我的功夫有了破解之法,在下不才,倒愿意请教一番。”
普愿虽说在佛道奇术上有不低的造诣,但若是比起丹巴的武功来,怕是远远不及,更何况此时还有伤在身。
大厅一阵沉默,丹巴的眼神扫过对面四人,朗声笑道:“大师可准备好了么?若是临阵毁约,怕是要为江湖不耻。”
晦岸已是骑虎难下:“也罢,就有老衲来领教大师高招!”
不等他起身,普愿却喊了一声“且慢!”又看一眼晦岸,分明是有了计谋。
“此处是经阁,两位大师动起手来,不免波及其余,若是毁了经书,岂不可惜。不如改为文斗如何?”</di
十五 先斗昔招
木鱼笃笃,梵音回荡。
皇上进完香,已是精疲力竭,坐在椅上歇了好一会,又等着西明寺方丈做完一场祈福法事,他才吩咐众人各自散了,说到晚些时候宫中设宴,可带着家眷同去。
刚刚散了场,太子便凑过来找李僙三人:“皇叔这是要回府么?前些天我去王府便没有遇到皇叔,今天恰好出了皇城,反正时间还早,要是不麻烦的话,我倒是想跟皇叔随便聊聊。”
不等李僙回话,李述也三两步走上前:“哈哈,择日不如撞日,我正想着去皇叔家里坐坐,不料却和大哥想到一处去了。”
既然两位皇子都开了口了,李僙只觉的无法拒绝,便答应下来。转身对李秉说到:“那我们就先回府,你去给你娘生前供的佛像添点香油吧。”
回头再看太子,却见他略有愠色,李僙便猜到这随便聊聊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又说平安佛像是李秉的娘亲刚嫁给李僙时供下的,求的是一家平安,此番既然来了西明寺,自然是要去添点香油。李僙封王之前一直是父子两人去参拜,但自从彩姨掌家之后,李僙便很少去了。
自上次的事情之后,李秉每次见三皇子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此番既然能避开见面无-错-小说 mquledu ,自然是躲得远远的。
他出了门,便直奔千佛殿,正路过走廊,远远的却看经阁门口站着两个人一动不动,那一身深蓝道袍在这寺庙里确实扎眼。
“哦,这不是愣头和尚和那个胖阴阳么?上次帮青青拿完弥香散,他们二人便走了,却不知道现下在西明寺作甚。”
这两人终归是帮过他的,李秉此番既然碰到了,便要上前去打招呼,谁料刚走两步,那愣头和尚便推门进去了。
待他走到门口,原本也想推们进去,又听普愿大师在房中朗声说道:“此处是经阁,两位大师动起手来,不免波及其余,若是毁了经书,岂不可惜。不如改为文斗如何?”
他心下一沉,西明寺怎么说也算是皇家寺院,莫不是有人要在这里动手?当下便不再进去,只透过门缝看里面的动静。
经阁内,青年喇嘛丹巴见普愿不愿意硬拼,朗声大笑:“客随主便,大师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若一会在下若好运胜出,晦岸大师可愿意承认这结果,把‘法相舍利’交予我么?”
晦岸原本也没有一丝把握,闻言便瞅了普愿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也道:“阿弥陀佛,凡事不可强求。老衲虽无权给予阁下‘法相舍利’,但若阁下取胜,老衲自会向方丈禀明此事。”
丹巴闻言,拍手叫了一声好:“西明寺乃大乘佛教牛耳,相信方丈大师必不会推脱。”他看了背后的小喇嘛一眼,又面向普愿道:“却不知大师所谓的文斗,是何等斗法。”
普愿微微一笑:“说来也简单,我们两方各出三招,另一方来想出解法,谁解的多,谁便赢了。”
“哈哈哈哈,大师知道我的底细,我却不知大师的来路,这么做是不是有失公允了?”丹巴知道他在耍诈,不怒反笑:“若是两边解出来的一样多,请问又算谁赢?”
普愿原本就是要搅混水,瞅一眼亓立广:“大师既然前来挑战,想比是有必胜的把握。若是平手,自然是算大师输了。论经大师胜了,这论武大师若是输了,则又是平局,自然总的来说还是算大师输的。”
话音未落,丹巴身后的小喇嘛已经大声喊出来:“不公平!若是一样多,自然是算平局,论经我们胜了,论武是平局,自然是我们胜出。哪有算我们输的道理。”
李秉在外面听的这样的规则,皱眉觉得太失公允,又听那小喇嘛的声音,似乎很是熟悉,只是从门缝里始终看不见他的正脸。
晦岸也觉得这样实在有些不妥,正要说话,普愿已经先声夺人:“岂不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道理。这比武便从来没有过平局。”
他是铁了心不能让丹巴拿走“法相舍利”,此番也顾不得诡辩了。
小喇嘛已经气急,又要分辩,丹巴举起右手示意他停下:“看来大师是志在必得了,既然订好了规矩,那在下只有遵从了。还请大师先出招。”
普愿的计谋便是拖成平局,既然知道自己出招怕是对面定能解开,倒不如让晦岸大师一试:“这里是西明寺,便由晦岸大师出这第一题吧。”
晦岸闻言一愣,又见普愿给他使眼色,只好勉力一试:“这招‘龙树周陀手’是老衲新学的招式,练得不算纯熟,还请指教。”
说话间,晦岸右手一掌凌空打向地面,不见任何真气流转,他便收手。
“咚”忽的一声,一块地砖毫无征兆的瞬间碎裂,每条裂纹粗细均一,毫不凌乱。
普愿见他这招心道妙极,这比他的招式可精明了数倍不止,毫无真气波动不说,单单是收功之后,这地砖才碎裂,其中的巧妙,便没有多少功夫能够达到。
他满怀信心看了丹巴,却见他只是微笑摇头,左手食指中指捏一个“灵”字诀,轻轻弹指,发出一股真气正中地砖裂痕的中心。又笑吟吟说道:“这第一招,我便解了。”
李秉看了看地砖,总觉得没有变化,却不知他所指的解了是何意义。再仔细看,却吓了他一跳。
“我的天,这地砖的裂痕居然恢复了。这修复可比破坏难的太多。”李秉心道如此,又听那喇嘛继续说道:“轮到在下出题了。”
“大师既然自付知道我的来路,想必是想出了破解我之前在嵩山所用招式的方法,我也想知道,是如何破解的。这第一招,我便使出‘浑天印’好了。”
浑天印是“七十二天上天印”中的立根招式,昔日峨边县客栈里,墨家三兄弟看破喇嘛的来路便是因为这招,李秉也是见过的。
丹巴知道他说不定他能破解,也不用真气,只是随手比划了下招式而已。
普愿刚一听闻是“浑天印”便喜出望外,他失了第一局,此刻总算能搬回来:“大师太抬举在下了,我可不破不了阁下的招式。不过昔日少林达摩院高僧被大师击败后,苦心钻研喇嘛教密宗的‘七十二天上天印’,总算逐一想出破解之法,将原来的‘达摩三十六绝技’改为为‘少林七十二绝技’,每一招都克制密宗功法。在下不才,也参与过探讨,略识的其中几招。”
普愿对着一块蒲团轻轻点了一下,原本完好的黄稠被烧出一块洞,里面的荞麦炸裂出来。
“这招‘无相劫指’是否还入得了大师法眼?”
丹巴看着这招依旧摇摇头:“大师的心法不是少林内经,这样强行催动别派武功,若是真打出来,这一指怕是破不了浑天印的。不过单论武功路数,这招确实是有些克制,便算你破了吧。”
普愿微微一笑:“承让承让。那我们便来出第二招了。”说完又转身看着一直站在一旁的亓立广,朗声道:“这次便由他来出题了。”说完看那小喇嘛又要反对,也不给他机会,径直说道:“此番他也是为了‘法相舍利’前来,自然有资格比试。”
普愿说完,自己也觉得这次实在是太耍赖了,为了救人,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既然事情已经如此,纵使心里有愧疚,也不能表现出来。当下给亓立广使个眼色:
“你自己的事,就别藏私了,使出压箱底的功夫吧!”</di
十六 后论阴谋妙
亓立广嗯了一声,解下背后的桃木剑,又把符篆袋扔在地上,提了提腰带,慢步走到普愿身前。
他解下腰间的铃铛放在左手手心,右手伸出食指中指轻轻点了一下铃铛,轻轻念一声:“起。”那铃铛便慢慢飘浮起来。
“‘天师镇魂铃’!原来是服鬼堂的高座。”丹巴说话间,镇魂铃已经飞到他的头顶,变大数倍,幻化出一道淡白光幕瞬间笼罩在他身上,将他困住。
还不及他出招,一阵尖啸忽的从铃铛中心传出。即便李秉站在门外,也觉得这声音让人精神恍惚了。
“有趣。”丹巴轻蔑微笑,右手成掌,猛的击出后撞在光壁上。
一声巨响之后,丹巴却轻“哦”一声。他全力一掌居然只在光壁上泛起一道涟漪,扩散开后,便消失不见了。
“我倒是小瞧你了。”他微微坐起身子,一改之前的散漫,正要使出第二招,又见亓立广双手十字相扣,伸出左手食指中指,轻念一句莫名其妙的法诀。那光幕上便出现两道红光,围绕这铃铛游走几圈之后,化为两条小蛇钻进了光幕里,缠向丹巴的双手。
“嘶!”这两条小蛇的力道远比他们的个头要大的多,缠在丹巴手臂上时,居然让他疼的喊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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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巴运起内劲,原本想猛震双臂,将两条真气小蛇彻底震碎,却不料小蛇遇到外力不仅不碎,反而变得更加细长,依旧死死的缠在他的手臂上。
亓立广见这招有效,右手掌心放出一道真气融在铃铛上。
“缚魂诀!”
丹巴在他念法诀之间使出浑天印去打两条小蛇,却被灵巧避开。缚魂诀刚一施展,两条小蛇竟然钻入了丹巴的手臂。
“啊!”他一直轻敌,此番防备不足,只感觉两股强大的真气冲击入识海,意识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眼睛所见的世界全然颠倒,连坐稳身子都办不到。
他倒在地上也不尝试坐直,只是连忙双手合十,低吟一句吐蕃语,身上发出一道褐色光芒。他用强大的真气将亓立广的两道真气逼出识海,那两道真气却借着他经脉空虚在全身上下游走。
“不好,现下虽稳住意识,但眼、耳、鼻、舌,四识已乱。得把这真气逼出去。”他提起全身内劲,猛冲穴道,将两条小蛇逼的退无可退,只得从小腹中脘穴退出。
他刚暗自庆幸,一不留神两条小蛇又从脚心钻入,此次竟变的更加汹涌。
“不能再等了。”丹巴打定主意必须把这两条小蛇扼杀在体内,便调度全身真气与其抗衡。
他只觉每次自己的真气加强一分,那两条小蛇也变强一分,两股力量缠斗许久,丹巴始终不能取胜。
“嘭。”猛的一声,两条小蛇居然强行冲开丹巴的真气,猛的冲入他脑海。
“啊!”他只觉五内翻腾,猛的呕出一口鲜血来。
这一声叫喊之后,那两股力量便消失不见。他睁开了眼睛,却见自己依旧端坐在蒲团上,用手又摸了摸下颚,一点血丝也没有,这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着了亓立广的道,自己虽然未动,但六识全被扰乱了。
“怎么了,丹巴?刚才那个铃铛飞回他手里之后,你就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等了好久你才喊了一声。”那小喇嘛看着他满头大汗,便向他低声说道刚才的事情。
“这次是我输了。阴阳一脉的三大圣器之一,果然名不虚传,这么轻易就让我着了道。”丹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略有些懊恼,若是自己全力以赴,未必就会输掉,此番是真的吃了自大的亏。
“承让。”亓立广长吁一口气,总算略放心一点:“还请大师出招。”
丹巴虽落了一成,却不懊恼,依旧微笑道:“那么,请小心了。”话音未落,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又忽然闪现在亓立广身后,右手只是在他背后轻轻一戳,亓立广便瘫软下去,倒在地上,连连抽搐。
“好快的速度。”李秉在一旁看的吃惊,又听南泉普愿立即大喊一声“停”,心道:“这大喇嘛刚才输了一局,这次倒下狠手了。”
丹巴听普愿认输,便伸手在亓立广背后拍了两掌。亓立广不再抽搐,但依旧难以起身,索性便坐在地上闭眼运功疗伤。
普愿原本知道丹巴的实力比他们三人都高出不少,却不想竟然强横至此,仅仅一指的功力便让全神戒备的亓立广倒地不起。这第三局要打平太不容易了。
“既然他二人都已经出过招了,这第三局,便由我来对吧。”他思索一刻:晦岸的招式已经被他轻易破掉了,亓立广虽然可能还有别的招数,但此刻既然被他伤了,怕是也出不来招了,可恨自己前些天元神出窍,现在自家功夫一招也使不出来。
他此刻即有些后悔答应这赌局,又想刚才丹巴下重手说不定便是为了防止亓立广二度出招,真是好深的心机。
“别的招数也无意义,不若大师便试试破我第一局的‘无相劫指’吧。”普愿心知不论自己现在出什么招数,都会被他破掉,只能寄希望于一会能解开他的招数,打成平局,按照规则,他们还是拿不到‘法相舍利’。
丹巴不知普愿有伤在身,闻言冷哼一声:“真以为能破的了‘浑天印’便天下无敌了么?破你的招式又有何难。”说罢,他看也不看,右手成掌,在空中削了一手刀,除去旁边的蜡烛火焰闪烁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生。
“若是那人对我使出这套指法,他的手指便如同这蜡烛一般。”
李秉闻言便认真瞅了瞅蜡烛,果然每一根蜡烛中央都有一条浅浅的白线,蜡烛虽然都还亮着,但实际上已经被切断了。他心道:那烛台离丹巴少说也有半丈远,这人功夫实在是有些过于凌厉了。
丹巴看着普愿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招式的含义:“大师的这招我算是破掉了,可不知道你有没有能力破掉我上一轮的那招指法?”
晦岸闻言一愣,看了一眼依旧在打坐静息的亓立广,暮然道:“刚才那招?大师是说刚才的那套指法么?大师已经在自己的题里用过一次了,这不能再用第二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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