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爱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帕三绝
那女人惊叹,由衷而热且的惊叹。
流年意识到谈话终于快要结束了。
果然,女医生稍事停顿,简单嘱咐,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知道你一定难过。”她说,“这段时间对她来说也不好撑。如果这段儿你帮她撑过去了,她会感激你一辈子。”
流年低下头,他想起陈莫菲。这个世界上可怜的、需要别人撑的人很多。他不可能兼顾到所有人,他没那个伟大,也没有那个能力。他只想挺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
残酷的爱情 第106章 变数啊,变数
但想挺她却并非全部因为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陈莫菲由谁来挺呢!
他想回家。好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四海为家。但是他现在极其想回家,回到自己家,跟陈莫菲在一起。
如果这算自私,那么他自私。
康若然还没有醒来,身体指标无伤大雅,醒来是早晚的事儿。
医生给流年吃了定心丸,他拿电话,把康家两位老人家的电话分别调出来,拔出去无数次,又挂断无数次。
不知道该怎样说。
康若然所托非人?他流年办事不力?
好像也没有别的答案。然而这答案让流年觉得难堪。
陈莫菲也应该知道了。但是她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为什么呢?他有点儿害怕,知道这情况不知道她那身子骨儿能受得了不,算起来她怀孕有一段时间了,上一次在视频里看她她已经开始显怀。然而,总要于此对她有所交代,不然她一定会胡思乱想,如果影响她的心情或者胎儿的生长状况......
电话在他手里不安的翻转,直到手机机身上也是他手掌的温度。流年回身又仔细察看了康若然,帮她掖了掖被子,其实这房间根本不冷,什么也不盖也不会冷,但他实在没有旁的事情可做。
抬起手腕,他看到时针已经指向十点一刻,于是默默在心里换算国内的时间,猜测此际陈莫菲正在做什么,
他有点儿恼恨自己太过现实。薄情、寡义。
也许这样对康若然不算太公平,但他换算不好,不知道怎样待她才算公平。最重要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不,流年深吸一口气,美国医院里的空气跟国内的一样让人感觉到压抑。
他知道康若然想要什么。
从一开始就知道。
流年曾经以为时间会淡化康若然对自己的渴望,现在他知道,如果他不能给康若然想要得到的,那么康若然认可将他毁灭。
流年目光覆盖上那平躺女人的脸,她面色苍白,身体单薄,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然而那单薄的身体里又似乎蕴藏巨大能量。
流年十分突然的就想到“***”这个词儿。
他苦笑一下,在心里笑自己凉薄,是否男人都这样?不爱一个女人,她哭是错、笑是错、爱他是错、甚至喘气都是她的错?
他不敢睡,也睡不着,灯光正好在头顶,流年觉得有点儿热,同时有点儿烦躁,生活一筹莫展,从前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可圈可点,至少从没像今天这样狼狈过。生活归他掌控,包括康若然,他的人生,他的工作,他的一切。
现在想想,这想法儿究竟有多可笑!
时间定格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那时阳光斑驳,树影婆娑,流年找到那个叫陈莫菲的女孩儿。
“我喜欢你。”他说。似乎喝了酒,但其实酒并没有多少,但他抖得厉害,筛糠一样,他笨拙的朝她靠近,直到知道陈莫菲也喜欢自己。
那段时光呵。
他曾无数次回忆。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将那段经历锁进岁月深处。
变数,其实来得猝不及防。
放学,他照常回家。见家里一片狼籍,母亲在哭,父亲枯坐如一尊雕像。他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后来来了一辆车,把他们家所有的家当都塞了进去,也包括他。
应该跟陈莫菲说一声,但他冲口而出的却是:“我明天还要去上学。”
“不在这儿上了,那边都帮你办好了。”母亲红肿着眼睛回答。
他嗫嚅嘴唇,不知该如何作答,然而汽车已经发出启动的轰鸣。
“有没有落的东西?”一个赤膊壮汉从车上跳下来朝他们大声喊。
“没有。”
他看见母亲回头时眼泪落了下来,阳光一照,晶莹剔透。父亲仍旧一言不发。他知道家里一定出了大事。可流年不敢问,缩进角落里,他脚下还有一个不知名的破包袱,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母亲后来狠狠的转身,然后小跑着进到车里,他听见咣当一声,车门被带上。
车身突突着试图往前拱,一分钟后终于跑了起来,速度渐渐匀称,先前还是熟悉的城市街道,每一条他都那样熟悉,后来城市被远远甩在身后,陌生的乡村小道,道路两旁有林立的白杨还是桦树,树后面是大片庄稼地。
这是到了哪儿?
他心想,却没有答案,当然也不敢问。车里没有空调,开窗也闷得狠,风从窗口灌进来,全部都是扑面而来的闷热天气。再后来到了晚上,流年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在梦里他见到陈莫菲,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又去了那家小旅馆,小旅馆里面的空气仍旧闷热而又胶着,床单被罩还是蓝白的格子,有汗、有粘腻的感觉。
然而这时候有人粗暴的把他拍醒。
“流年,下车了。”
下车了?
这是哪儿?
对了,我们连夜就逃出来了。
他想到“逃”这个字眼儿,可不就是逃吗?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要逃,要逃到哪里去,但他知道一定有某些大人不想告诉自己儿子的并不十分光彩的原因让他们出此下策。
流年来不及叹息,因为汽车戛然而止。他知道,新一轮的劳动又要开始了。
这是新家吗?他站在这个陌生的小城市一隅发呆。面前是一爿破旧的老楼,乏善可陈,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家都关了灯,小区里漆黑一片。路灯倒是亮着的,发出昏黄的光,只能勉强影影绰绰的、模模糊糊的看见周围,这里的一切都让流年感觉到陌生却没有让他生出丝毫新奇之感。
咣当一声,那车后箱被大力打开,流年把书包放在一旁,放下书包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个男孩子,他叫流年,从此以后可能流家都要靠他,身为长子也是独子,他可能别无选择。
命运?
造化?
什么都好。
总之人生没地儿去讲理。
他撸起袖子,“妈,往哪里搬?”
他问。
母亲没说话,看着他,后来小声的。
“妈其实也不知道。”
听见这话流年身体定住,然后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下。
“什么意思?无家可归?哪怕是在这样破落的小县城里?”
但他冲口而出的却是:“那也没事儿。那我们先把东西卸下来再说。”
流年已经看出那司机绝不是什么好说话儿的人,人家把他们拉到了地方,银货两讫,肯定不会在这儿跟他们多耽误工夫。
母亲点点头,父亲也走下车来,他依旧沉默。流年想,才不到一天的光景,父亲竟然判若两人。父亲是知识份子,在那个城市里有体面的工作,平常不说门庭若市吧,也常有人慕名而来。其父尤其擅长字画,写得一手好书法,他自己也常因为这点儿特长自鸣得意。
然而这一天,他像斗败了的公鸡。
天地仿佛都在沉默,几个人谁也没说话,一件又一件行李,大件儿小件儿的物品被从车上卸下来。司机点了烟,坐在驾驶室里吸,开始还下来催促,后来见他们似乎没有地方摆放这些物品,心里也就八九不离十。谁没有为难走窄的时候呢,司机决定大发一回慈悲,暂时收起自己久行江湖练就的金钟罩铁布衫。
孤独的路灯下,几人也不知搬了多久。司机下来检查,收了钱,又看了看他们,最后还是转过身发动汽车。
那汽车像来时一样,先是颤抖着嘶吼,然后抖了两抖,再接着欣然而欢快的上路。
流年父母和流年精疲力尽,两人倚在可以倚的行李上,虫鸣蛙叫依稀可闻。那天,流年知道自己的人生恐怕将要被改写,陈莫菲?
他在第一个在外露宿的夜晚里朝自己笑笑。
笑笑以后就忘了她。
流年对自己说。
如果将来......
他看见父亲抽烟,也不知怎样,鬼使神差便走了过去,然后伸出手来。如果是在从前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儿,然而父亲抬头看了看他,随后默默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烟,从烟盒里面掏出一支来,递给流年。
流年接过去,父亲已经将打火机打开,微弱的火光让流年想起很久以前学过的一篇课文----《卖火柴的小女孩儿》,他将烟的一端凑近火光,然后猛然往里吸了一口。
流年似乎天生跟烟有缘,他没被呛得咳嗽不止,却像个老手一般很快能熟稔驾驭那些尼古丁。
父子俩几乎同时抬头看天,几乎同时吞吐。长长的烟雾在暗夜里辨不出形迹。流年,噢不,还有流年的父亲,两个人都觉得此生以后他们家跟他们两个的人生都会像今天的夜晚一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倒是行啊,风光也风光过了。只没想到连累了孩子。”流年父亲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儿子,他都快高考了,正是关键的时候,本来还在雄纠纠、气昂昂的备战高考,谁知道......
男人瞬间感觉自己苍老,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残酷的爱情 第107章 初见
平常风光的时候也没觉得,现在再看自己的妻儿,竟陡生何德何能之感。
他轻轻的走到妻子身边,挨着她坐下,妻子木然目视前方,目光着于虚空。
不论她怎样看,他们的日子都是看不到希望的。
男人心里想,他伸出手来,将女人搂在怀里,也直到这时才发现,好久了,好久了,好久他不曾这样抱过自己的妻子了。
男人!
他在心里鄙夷自己。贵易友,富易妻。如今他虎落平阳,才有时间和机会重新审视枕边人。
应该是有点儿晚了。
他心知肚明。
男人手上不由加了力道,女人憋不住,终于一扭头,将整张脸呼在他胸脯上,号啕大哭。
不能急,不能。不能烦,办法总比问题多。流年劝慰自己。
这个时间了,这个不知道疲倦的城市,仍旧有人像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红色车尾灯绵延不尽,似不能看到尽头,头顶是同一片天空。然而那天空下,不同人怀揣不同的心情,有悲有喜,有乐有愁。
流年倚在窗台上,康若然仍旧没有醒,她像纸片一样平铺在病床上,只有那头黑色头发提醒他她是康若然。
流年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康家。
是的,是在康家。
他又将手探进裤兜,然后在那里一无所获,之后他不得不学习放弃。他的叹息声跟医院里的空气合二为一,消于无形。
流年又转过头来看外面,看外面天高夜阔,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太到。但,哪怕就这样看着外面,也不愿意回过头去面对那病床上的女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流年有无数次想问那个叫做康若然的他认识了二十来年的女人,然而几次话都到了嘴边,他又将他们残忍的咽下。
远离。
流年对康若然现在只有这一个念头。然而现实又不允许。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康家也没来电话,康父康母、康家的小阿姨都会上网,哪怕他们都不会,还是会有好事之徒把这件事儿传递过去,然而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流年觉得自己有点儿小人,因为他猜测那对父母尤其是康家老爷子是故意置之不理的。他们装不知道,康若然这烫手山芋就只能永远被甩在流年这篮子里。
流年为了把康若然形容成烫手山芋而觉得歉疚。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冷酷薄情了。长久凝视恶龙,自己也会变成恶龙。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忘记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想些美好的吧,什么事情美好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他跟陈莫菲的初见自不必提。后来跟康若然的呢?第一次见面是在康家,那时他们已经被安顿好,父亲的工作、他就读的学校、母亲的工作,一切都安排妥当,流年当时想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大好人。他对那一家姓康的都感兴趣,并且暗自决定如果有一天有了能力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机会很快来临。一个周末,父母带他登门拜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康若然,说实话,惊为天人。她那样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他低垂下头。
“若然,见过流年。他比你大,你应该叫哥哥。”
“哥哥。”
流年脸更红了,康家父母将流年一家三口让至客厅,他们家是二层独楼,有个保姆,家里全是红木家俱,墙上有字画,有几幅流年曾经听父亲说过,据说是真品,随便一幅拿出来价值连城。
几人落座,有人奉茶,康若然乖巧的坐在父亲身旁,那时候她已经不小了,但流年能看得出来康父康母对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宠太溺,那么大的姑娘,在父母面前还像小孩子一样,有时拉父亲的手,有时勾母亲的脖子,搞得有时流年不知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几人寒喧过后,康父提出建议。
“若然,带你流年哥哥去你房间参观,大人说话你们也不爱听,或者出去吃个冷饮。”
冷饮。
流年想起那时候他跟陈莫菲也经常去吃冷饮,也不点贵的,陈莫菲好打发,一般也就冰粥,里面乱七八糟放好多豆子、花生、大枣还有其他的,加上刨冰,流年吃得慢,吃到后来陈莫菲常会抢他的。
像发生在昨天,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嘴里有冰粥的味道。
那味道可能已经烙进他的味蕾,似乎这一生也忘不了。
他低下头,甚至忽略了刚才见到的美女和现在身处的场景。
“流年。”父亲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他这才恍然大悟。
“你康伯伯在叫你。”
“噢噢。”
也回过神来。
“怎么了?”康父面色慈祥,但是眉眼不怒自威,此后许多年流年对康父仍旧是这种刻板印象-----看似慈祥,但,高深莫测。所以流年敬他重他,但跟他一直不太亲近。
“没有。”流年说,“也许是这两天太累了。”
“也是。”康父不动声色打量流年,“也够你戗,听说你成绩很好,在大变面前能如如不动,将来必成大器,眼前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
流年紧张的搓动双手,有点儿不知该怎样作答,幸好父亲及时帮他解了围。
“唉,”流年听见父亲的叹息声,“也怪我们......”
不等父亲说完,康父一摆手制止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拿出来说干什么?这以后否极泰来,唐僧取经还九九八十一难呢,这点儿小插曲算得了什么?”
“是是是。”流年父亲谨慎而小心的一叠声的应承着,然而转而面对自己儿子。“流年,你康伯父说让若然领你出去转转,也熟悉熟悉这座城市,以后我们两家常来常往,哪能老麻烦你康伯伯接送?我们自己走,你也大了。”
你也大了。应该为家里筹谋了吗?
流年不知道,但他听话的站起来,第一次拿目光直视康若然。这一次,他看见康若然的脸先红了,她那么苍白的脸就那样突兀的红了。流年父亲给自己女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给孩子拿点儿钱啊,怎么能让女孩子破费?
女人会意,手往衣服口袋里面摸,却被另外一个女人温柔的阻止。
“干嘛?跟我们家老康你们还讲这些?那就见外了啊,让他们出去转转,其他的不用你们管。我们就一个姑娘,以后用得着你这儿子的时候多着呢,到时候别嫌我们烦就行。”
流年想到这句话,“到时候别嫌我们烦就行。”
“到时候别嫌我们烦就行。”
“到时候别嫌我们烦就行。”
他真想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像识途的老马,能走进他心里去。
恰此时,输液快没有了,流年叫了护士。
护士来拔了针。
“还有药吗?”他问。
“我看了医嘱,没有了。”对方答。
康若然似乎已经醒转,因为他看见她眼睫毛一直在不安的翕动,也许她自己也不想醒,那就让她睡着吧。他走出病房,当然不敢走远,就在不远处守着。医生说像她这样情绪不稳定的病人要时刻关注她的情绪,身边必须留人。
必须。
于是走到门口,关了门,他又回身将那门打开,又进去。流年找了张凳子,那凳子连个靠背都没有,他只好找了个墙壁靠着,睡是肯定睡不着的,但既然康若然装睡,那他也只能装睡,因为醒着两个人都会更觉尴尬。
流年苦笑,想这就是中国式人到中年夫妻之间的那种相看两相厌吧,两个人在一起没有幸福感,却又非要把自己跟对方捆绑在一起互相折磨。如果说人到中年的两夫妻多少还有点儿孩子的因素,还有反正最好的青春和时间已经耗在你身上的叛逆的话,那么他们之间到今天这局面又究竟为哪般呢?
他理解不了。
流年倚在墙角,闭上眼睛。眼前现出多少年前的流年和康若然。那是少年流年,少年康若然。流年细高,一米八二,康若然也细高,大约有一米七,爱穿白色运动鞋,那时爱扎流水一样的马尾,爱穿仔裤和亮色t恤。
流年开始以为她一定特爱运动。
两个人走出去,康若然歪过头来问他,说:“要不要司机?”
要司机干什么?
流年觉得这女孩儿也太矫情,出入必须坐轿子,像从前的大奶奶。
“不用吧,我看你这身打扮一定爱运动,我们就走走吧,如果远就坐公交车。”
康若然一笑算是答应。
流年觉得这女人真是柔软,他忍不住在心里拿她跟陈莫菲比较。陈莫菲话也不多,但是陈莫菲的话不多跟她不一样,陈莫菲的话不多是似乎跟谁较着劲,自己憋着一股劲儿,而康若然的话不多是因为------后来她知道,她的先心病十分严重,少气懒言,这是其中一条症状。
她很少说话,因为力气不够。
还没走出园区康若然小脸就通红,而且气喘吁吁。开始流年并未注意,直到康若然停下,拣了一条椅子坐下,她一手扶着椅身,一面大口喘气。
流年当时汗就下来了。
残酷的爱情 第108章 流年逃跑的姿势
“你怎么了?”他问。
康若然慵懒的回头看他,什么也没说,先笑。
“流年。”她开口,但声音小到几不可闻。“我口袋里面......”她喘息着,“有药。”
“药?”他还不习惯这样接触女人的身体,但似乎又没有别的办法。
他伸手进去掏出药来。他认得那药。
康若然用手比划了个数字,流年迅速从里面将药倒出来,然后放进她主动张开的嘴巴里。
“怎么样?”他焦急的在一边等待,直到她面色稍微缓合,但流年心里还是没有底。
“怎么样?你怎么样?你刚才把我吓死了。”
流年心里想,怨不得她问我需不需要车,原来......
她朝他虚弱的笑笑,康若然那一笑让流年第一次想到“倾国倾城”这个词儿。她好美,不识人间烟火的美,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投生到这世间,流年觉得她于这世间来说一定手足于措。
“快回去吧,我们。”流年上前扶她。
年轻的康若然并没有拒绝,却不想那么早就回去。
“别了,不然他们知道我刚才不舒服,又要小题大作。”
或许不是怕他们小题大作,聪明如流年怎么会猜测不到?康若然是怕流年自责,怕流年的父亲出言责备自己的儿子。
两人坐着,这是个专门给高干准备的小院儿。院里梧桐成行,环境清幽,门口还有人站岗。他们就坐在一株法国梧桐下,这树应该年龄不小了,宽大树冠浓荫蔽日,连一点斑驳日影都透不过来,轻风徐徐,康若然的马尾有几丝拂到自己脖子上,流年没敢将他们轻轻拔开,于是那几根发丝像调皮的孩子一般没完没了的跟他闹将起来。
总要找个话题吧,还好,两人都是学生,还好,两人都在同一年级,不过康若然学文,而流年学理。两人说起学习和学校的事儿来。但康若然能说的很少,据说她在学校基本上没什么朋友,身体又不大好,所以康父早晚都会派司机去接,康若然是个自视甚高的女孩儿,等闲人亲近不得,再说她身体那样儿,好多人都特意躲着她,怕哪个不小心侍候得大小姐不高兴犯了病,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这是康若然一直以为的存在状态,所以她从小就是孤独的,一直孤独到现在。
“你们学校有人早恋吗?”康若然问。
“早恋?”
流年有些茫然,他跟陈莫菲算早恋吗?按正常说法应该是的。
康若然侧过头来,笑眯眯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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