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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的爱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帕三绝
也许,这就是神与世人的最大差别。
说回忏悔,或者说后悔。他真的后悔。然而这后悔并不能宣之于口。那些想法儿只敢在无人的寂寞的夜里前来拜访,他们现在才来试图打倒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他们才是真正的懦夫。而他不是,他不是,从来就不是。
不,妻子不是因为他做下的孽死的。
不,女儿不是因为他过份保护、不是因为他做下的孽才有今天的。
不。都不是。他爱她们,用生命去爱,不惜一切代价去爱。他本来想给她们全世界最好的,他一度也有那个能力,没想到,后来峰回路转。
究竟是谁对不起认呢?
老人有时搞不清楚。
是流年那小子对不起我们一家?
还是我们一家对不起流年他们一家?
老人着实迷茫,老人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人性的漏洞,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每个人的人性都可圈可点,他的,流年的,都一样,灵魂也许都千疮百孔。
老爷子站起来,他忍了那么久的眼泪,终于被一声“爸”给打败。
康若然别过头去,她那么强壮的父亲,她从来没想过某一天他会如此脆弱。
老人试图止住眼泪,但并未成功,有人递给他一包纸巾,老人抬起头,透过浑浊老泪,他看到了流年。
流年!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又偏过头去找寻女儿的面孔。
才多久啊,那张未经世故的脸如今看起来饱含沧桑。
我以为能护你周全的。
我以为能把你一辈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当初他以为的爱,以现在为止,可能变成了害。
但时光回不去,人生没有如果,事情一往无前,发展到今天,康家老爷子觉得自己的双手上沾染着的,不知是妻子的血,还是女儿的泪。
他长叹一声,康若然已经像燕儿一样扑进他的怀里。搂住女儿时他心里又狠狠的疼了一把,她瘦了,瘦成这个样子,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似的。她曾经是自己的掌上明珠,甚至是全城的羡慕对象。
“老伴儿”老人默默在心里发誓:“你看着吧,女儿失去的,我全部会帮她抢过来。没有人能让我的女儿受委屈,你走了以后,康若然没有妈妈了,只剩下我这个爸爸,我更不允许有人伤害她。”
老人老泪纵横,混浊老泪落进自己女儿衣服纤维里。
“若然,”老人呜咽,“我儿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一老一少,在康家老太太出殡的殡仪馆大厅里,抱头痛哭。
流年束手在旁,红了眼圈,却又觉自己的悲伤与这里似乎格格不入。





残酷的爱情 第123章 葬礼
“啪”
是流年父亲。自己儿子,不想打,但这种场合又一定要打。不打,不足以平复康家人的愤怒与悲伤。其实打了也是杯水车薪。但一定要打。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上前拉,于是第二个巴掌落下来。
这一巴掌的力度比上一巴掌的力量还要大。流年被扇了一个趔趄,但是他没躲。不远处康家父女泪眼看这一幕。
紧接着是第三下,有人看了看康家老爷子的脸色,老人收起泪水,放开女儿,朝流年父子走过来。
他走上前去,没拉住流年父亲,反而走到流年面前。所有人都在看着,老人扬手拼尽全力甩给流年一巴掌。
耳光清脆。
流年没躲。
躲到哪里去呢?
没有地方躲。
天地之大,我们都无处可逃。莫不如回身迎击所有,和风细雨也好,狂风暴雨也罢。都好。
流年低着头。
康父回过身,面对流年的父亲。
“我打过了,你不要再打了。”
流年眼泪几乎一秒钟飙出来。人间事,常出人意表。这个结局并不是他想要的,然而事已至此。人生总是要辜负的。
他僵在当场,不知道自己该进还是该退,该留还是该走。流年父亲跟康父朝不远处走去,自己的父亲回过头来甩给他一句话。
“还不快过来看能帮什么忙,等什么?”
他忙不迭一路小跑跑过去。康若然面色苍白,如风中霜叶,室内无风,肃穆而且**,老人栖身上好棺椁,里面是白绸里衬,上置白色鲜花。可流年不敢探头去看她,怕她会出言责备吗?
你没有照顾好我的女儿。
是的,你没有。
流年觉得像白天做了一场梦一般,汗湿衣衫,从皮肤里向外涌动。流年父亲见他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是啊,何必当初。
现在妥协还来得及吗?如果现在妥协,那当初又为什么要抗争?当初?当初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谁也没有料到。
是的,谁也没有料到。如果时光可以翻回头,人类其实仍旧无法避免各种各样的悲剧。因为我们是人类嘛,人类总有各种各样的需求和欲望需要被满足。不尝试一次,不足以谈人生。如今他和陈莫菲尝试了,这虽然不是他们原本意料的人生,但,逆来顺受,更不是他们想要的宿命。
梦想都需要踮起脚尖,无法窃取。窃取不了。别人的成功与失败,快乐与悲哀,忧伤或者沮丧,你一样都窃取不来。别做旁观者,做你自己的主人。自由不是梦想,自由与生俱来。别在自己的身上套枷琐,因为钥匙从来在你自己手中,你如果不对自己大发慈悲,永远没人可以真正给你救赎。放生,有时是一念。
要做孤独的舞者,不能随声附和。你可以不引吭高歌,但心里不能没有音乐。
而自由,永远要付出代价。
所以如果你想要真正的自由,记得跟命运讨价还价。
你,敢索要自由吗?
流年不由问自己。
有些人没有能力驾驭自由,有些人没有资格得到自由,有些人对自由想都不敢想。
自由。
克制。
流年在两个名词间徘徊。或者,他们并不是两个名词,而是两个形容词。或者,二者皆不是。场面有序进行,司仪安排得大方得体,人来了不少,他同时可以看得见相对真实的悲伤,也有冷漠疏远麻木的面孔,他们为什么而来?他们不自由。
流年想。
他们想用自己的自由换取点儿什么?一定有所图,今天到场的一定都有所图。流年发现人性让他失望,死者无需悲悯,生者似乎更需要这东西,我们明明知道自己可怜,所以有时才更需要借由别人的悲剧掩盖自己的痛苦。都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我们的痛苦依旧在,还几度夕阳红。片刻缓解无法彻底治愈。痛苦大张旗鼓的嘲笑,气得意满的张狂。我们拿它们毫无办法。
消灭?那似乎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或者类似于童话。童话只能存在于,现实生活中没有童话。
流年看见康父被司仪请上去致词,老人拿出从前作领导的作派,可是念了两段,泣不成声。流年看见康若然奔了上去,两父女抱头痛苦。有知情人开始小声议论,有人在拿眼神朝他无言声讨,这些都是代价,怎么在作出那个决定之前他没有同时做好充份的准备呢。
有时我们会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一团乱麻,乱则乱矣,别一辈子理不出头绪就好。
流年深呼出一口气,感觉这么多年以来,他看似成熟,一直在生长。但真正的成长,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儿。
命运兜兜转转、百折千回,终于露给他一丝曙光。流年这才感觉到如释重负。谁的人生曾没大朵乌云。山雨欲来,狼狈奔逃。可没有伞的人,雨真来了,跑得多快也没有用。
遗体告别时,流年终于敢直视老太太。人去了以后,相貌跟生前不可同日而语,化妆师再高超的手艺也没有办法让那人看起来像睡着了。一生,就此拉下大幕。再过一段时间,除了至亲,所有人都会将她遗忘。再过一段时间,亲人只会偶尔想起她来,再过一段时间,想念会再被时光摊薄。
流年这一次没有说对不起。他没对不起谁。如果非要怪,就怪命运吧。命运背了无数人的黑锅,不差流年这一口。
他要求自己从今以后做个俗人,可以抱怨,也能怪责,或者稍微推卸责任。实无必要将座座大山都压在自己身上,喘不过气来。
流年突然间很想哭。
火化时康若然晕倒在地,她瘦弱的身体似积蓄无数力量,两个人拉都没拉住她,她哭号着不让人将自己的母亲填入火坑。
火将肉身焚尽,然而灵魂无人可见。
康若然最后像一滩水一样软倒在地。
“不要烧掉我妈。”她声嘶力竭。康父回避,受不了这个场面。生离死别。有些分别,一别就是永远。从此后再也不见。
康若然的话句句诛心。
“我没有妈妈了。”
“妈,你不管我了吗?”
“妈,我对不起你。”
她最后喊,“妈!”
妈妈。流年想到自己的妈妈,后来又想到自己孩子的妈妈。自回来他没能回去见陈莫菲。流年其实有些不太敢去见陈莫菲,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不知道怎样描述他的那些懦夫的想法儿。他不敢面对那个在美国那段时间的自己,正如,他到现在也没敢跟陈莫菲坦白高考过后,他曾经回过老家一样。
流年安排人将康若然扶进室内,留专人照顾,待康若然悠悠醒转,目光呆滞。她内心该走过了千山万水,如果她懂,她应该懂一个母亲对于一个女儿最大的渴望,对于人生最大的念想,可能不是自己的生老病死,寿福禄数,她在意的是自己女儿的以后。
从前一笔勾销,以后不然。
康若然若懂,康母在天上安好。然而他知道有些懂,一定要自己来,别人劝,拿康若然来说,如果是他来劝她,则势必适得其反。
骨灰是流年帮助收拾的,骨灰盒是上好的玉石材质,墓地请了风水先生,先生候在门外,流年跟对方接洽,要了墓园的地址,没敢再让康家父女跟着,他跟自己的父亲,康父司机开一辆车,后面有几辆车随行,堪好了风水,下葬,入土为安。
冥镪预备得够足,流年在老人墓前打点好一切,去化宝的地方将一应祭品烧好。父亲一直在自己身边,他没再打自己,也没横眉冷对。只全程沉默。火将祭品传递到另外一个世界。流年望着那火焰向上舔舐,席卷那些纸钱和其他的纸制品,火光中他没有看见老人的脸。如果真有灵魂,她会不会透过火光重新窥探这个她曾经十分熟悉的世界?
一切终了,一行人回程。当他在酒店再一次看见康父,感觉他似乎突然之间苍老许多,康若然眼睛浮肿,他十分耽心她的身体,不知她是否能撑得住。还是那个司仪,这些老规矩他都懂,见到流年,让流年上下拍打自己身上,然后给他一块儿糖,流年剥开糖纸,却尝不出那糖究竟是甜是苦。
是甜是苦呢?
流年苦笑。
小孩子都知道糖一定是甜的,但他却尝不出味道来。
十分钟以后开了席,没人大吃二喝,众人默默,并且迅速结束战斗,有人络绎不绝的告辞。流年也没胃口吃饭,他站在首位,向所有来人致谢,像主人家。待一切结束时,流年回望那些杯盘碗盏,回望整个凌落而冷清的大厅,内心百感交集。
康老爷子和康若然都不胜疲倦,流年叫来司机,嘱咐他将两人安全送回家。
尚有收尾的工作,这些都是流年的责任,他庆幸自己决定跟康若然回来,用流年父亲的话说,这也算是投桃报李的一种方式吧。




残酷的爱情 第124章 衣到破时方我衣
人不能忘恩负义。
流年的父亲坚持。
而流年于此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人生各有造化。
可是有些人有造化,有些人没造化。
最重要造化到底是谁?
一切停当,父子两个坐在空荡荡的大厅,没人翻台,也没到饭口,离开于是得以从容。父亲递过来一支烟,他默默接过来,夹在指间,他平常不怎么抽烟,但今天这烟得抽,他自己也想抽。
流年摸遍了口袋,没有找到打火机,可,“啪”一声,火光在他眼前燃起,父亲用双手拢住火光,流年犹豫了一下,然后将烟凑近火苗,长长吸进一口。
两人重新落座,父亲就坐在自己身旁。流年想仔细看一看父亲,忙了一天,他尚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父亲。可是这样的情景,他不敢偏过头去认真的看。有半支烟的时间,父子俩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那半支烟给了父子俩时间缓冲。
“一会儿,我们去康家。”父亲说的话不是提议,但流年仍旧点头,他自己本来也作此打算。老太太刚走,两父女在家难免睹物思人,凄清,这时需要人陪。
这是人之常情,莫说康家于流年家有莫大的恩情在先,纵然没有,这时候过去陪陪,也是雪中送碳,也不为过。
流年父亲再抽一口烟,老人抽烟嘴唇开合,有轻微的声音。似乎在告诉全天下的人自己正在抽烟,带着那么点儿理直气壮。年轻人不同,年轻人抽烟要带点儿范,或者刻意成熟,或者刻意沧桑,总更想要表现出一点儿什么来。
“到了,态度要好。”
老人交代。
流年“嗯”了一声,点头表示赞同。
流年抿灭烟蒂,等待父亲多交代几句,或者骂他一顿,他们那辈人,对儿女要求严苛,管教的方式简单粗暴,尤其对儿子,对女儿可能还差点儿,而像康家父女那样,康若然才真正算得上是掌上明珠,她在康家真是公主般被养大。
流年拿过烟灰缸,端到父亲面前,老人叹息一声,看得出来,他也不想再去康家,然而前因后果纠缠在一起,他没有选择。
流年知道父亲这是要带自己过去负荆请罪。他不想说自己何罪之有,最重要安抚康家的情绪。至于他们家人的情绪为什么需要流年去安抚。说来还是话长,计较起来也没意思,总之流年已经做好了低头的准备。
他回来,就是回来低头的。
终于想清楚这一点,低头就不再困难。
老人站起来,习惯性掸了掸自己的衣服,仿佛那样看上去可以令他更显体面,流年跟在后面,出门打了车,直奔康家。
“家回了没?”父亲问。
父亲目视前方,要不是两个人都坐在后排座,要不是他是自己父亲,他会怀疑父亲并没有在跟自己说话。
“没有。”
老人又长叹一声。
有家回不得。
自己儿子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是男人,他也年轻过,找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过日子结婚没犯什么天条。更何况康若然与流年之间,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这桩婚事初衷就并不单纯,目的不纯粹的所谓爱情能结出什么好果子来?
流年父亲再一次叹息。当初真应该自己认栽,杀剐存留悉听尊便,早完事儿早升天,再说本来也没犯什么掉脑袋的大事儿,现在自己儿子也不至于这样左右为难。
老人有心安慰儿子,却放不下当父亲的架子。
中国多少父亲对儿子都是这样。
车行缓慢,最近几年交通一天堵似一天,人们生活水平看似提高了,但每个人看起来又都像比从前穷。
老人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世界,也许是自己真的老了。
“老了哟。”老人最近常把这话挂在嘴边,仿佛这三个字放之四海而皆准,可以当一切事情、一切情绪的主因。
所以你瞧,人年轻时怪责旁人、怪责家庭、怪责父母或者怪责命运,等到老了,一切事一切人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自己也不再想刻意跟上这个社会时,他们又会搬出“衰老”来背锅。
人一生都可以找到背锅侠。
多不容易,有些人一生都在为自己找寻籍口,有些人一生为借口绞尽脑汁,这种绞尽脑汁但凡放一点在正经事儿上,也不至于一生一事无成。拿一些棘手无能为力,再为了不让自己无地自容遍寻理由。
老人偷眼看儿子,觉得儿子真瘦了好多。他走时丰神俊朗,意气风发。不过几个月罢了吧,有半年吗?
老人偷偷计算,他回来以后像历尽人世沧桑。
孩子。老人想,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他空有一副成年人的壳子罢了。他仍旧想替儿子挡风遮雨,他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可怕?如果现在能让他重新蹲几年牢换回儿子的自由,他愿意。
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儿子。然而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车子走走停停,终于到达目的地。下了车以后两人朝小区里走,走到门口流年父亲扯住流年,老人在前,闷头朝前走,到了一家生鲜店门口。流年会意,进店选了几样进口的好水果。大包小包的拎上。
连同老人谄媚的笑脸。
这些都叫诚意。
登门道歉得有诚意。这是最起码的。流年也认同。两人进了小区,在门口按响门铃,老保姆来给开了门,她从前见流年早称“姑爷”了,现在反怔在当场,也不知是被流年的新形象给惊吓住了,还是尴尬犹豫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
好在老保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转而招呼流年父亲。
“呀,老爷子,您都跟着心活一天了,怎么还往这儿跑?快快快,爷俩儿里面请。”
流年跟在父亲身后,父亲背早微微佝偻,仍然为他打了前锋,前锋是什么?多少前锋后来都成了炮灰。他相信如果可以的话,父亲愿意为他去堵机枪眼。
流年眼眶微红,喉头发紧,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感性了。从前好多人都说他高冷。不是高冷,一直都不是。
流年记起自己高三跟陈莫菲分别时极喜欢的一首词,叫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爱上层楼;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他流年到如今才算窥得人间一点真相。从前?命运其实一直在对他网开一面。他不懂领情而已。
生命和生活在人前展开残酷的画卷,不是命运苛薄了谁,实则是偏爱,也是大浪淘沙。被命运淘剩下来的、千锤百炼的,都是一块好钢。
门,在他身后闭合,室内一切如常,只是少了个女主人,却像少了好多人,让人顿觉冷清不少。
客厅里空无一人,据说康家父女回来以后,两人就各自回房安歇。
“他们太累了。”老保姆体贴的说。
“这种事儿啊,搁谁家都是大事儿。又没个男丁,要不中国人都乐意要儿子,家里有事儿就显出儿子的重要性来了。瞧,要不是流年回来,您老这身子骨,也禁不起这么个折腾法儿。这有他跑前颠后的,凡事都给经个眼睛,你们是不是就省老了心力了。”
茶叶在茶一角,茶台上一应跟从前无二无别,流年在此前曾坐在相同的位置无数次,起手泡茶,洗茶,然后将第一泡茶倒掉,再分别为几位老人斟茶。想起来情景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又似乎隔此间有千年万年那样遥远。
流年内心不免感慨。
将水烧上,一会儿水哗哗响开。流年从茶盒里取出茶叶来,冲,泡,任由时光往回流转,老保姆见此情景,也不由泪目。
多好的姻缘,可是因缘际会,人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
她在此服务多年,眼见康家春秋鼎盛,没想到也会有这样落拓的一天。她甚至想,如果康若然是个男孩子就好了,男人总不至于为情颓废到她那个地步,再说家里有事儿,总归是男孩子更拿事,看起来更有担当。
第一泡茶倒出去,热水在茶台上氤氲冒出热气,茶香袅袅,缭绕一隅。康父卧室悄然洞开,老人着家居服从里面走出,流年父子俩不由站起恭迎,这不完全是客套,也是习惯。自从流年一家受了康家的恩惠之后,流年一家子来这儿就永远是这么个姿势,直到流年渐渐长大,学业事业小有所成,再来康家才没从前那么多的礼节,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拘束。
这才解放多少天啊,又一战回到解放前。
流年父亲甚至想,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康家人面前抬起头来了。
康父脚步略微迟疑,却并非纯心想怠慢客人。他是真有些累了,听到门铃响他知道会是流年一家人,本来想装睡不出来会客,一来太累了,二来说那些虚无缥缈的客套话永远不实际,康若然需要流年,而他需要自己的老伴儿。
少年夫妻老来伴儿,说实话,康老爷子一生几乎顺风顺水,仕途一帆风顺,他又长袖善舞,没退休之前,真没觉得老伴儿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她这冷不丁的一走,他才觉出她的重要来。
真是衣到破时方我衣,妻到死时方我妻。




残酷的爱情 第125章 手里有剑
他收拾好悲伤的情绪,哪怕就是在自己家里,人们也需要藏好自己的情绪。这就是为人的难处。流年父子在他面前站起来,一个面露卑微,而另外一个-----天啊,如果诸神慈悲,请有生之年不要让我再看到他。
但老人知道自己必须面对他。老人认为自己面对的不仅止于流年,或许还有他的过去,或者因果轮回。他并不后悔当年的决定,有些错一旦起了头,谁也走不回去了。
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输过。老人身体略微一晃,老保姆及时扶住了他,流年父亲苍老的手停留在半空,康父颓废的朝他们摆摆手,他想说: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走这么两步道都会晃。
这两天,他真感觉精疲力尽,真想躺在床上一睡不醒,但直到他真的爬上那张质量上乘的老床,那床悄无声息的吞噬掉他的睡眠。他睡不着,有时能睡一会儿,但也就是一会儿,大多数时候一会儿也睡不成,他无助的在床上从左侧翻到右侧,再从右侧翻到左侧。曾经他多么年轻啊,有力量,一切都不在话下,没有问题、困难不能被他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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