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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的爱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帕三绝
她真觉得恶心啊,然而,也不知什么又驱使着她想看见里面那些用笔勾勒出来的丑态,那些恶心,那些肮脏。
竹青:
是抬头。
老太将信掩在胸口,竹青,他叫她竹青,还好,没喊她亲爱的。如果他那样写了,估计她再往下看不下去,看不下去,这信被发现还有什么意思?
见信如面。
如面!
呵呵。
去那头跟她见面去了?
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再往下看,那些甜得掉牙,粘得掉牙的那些,那些说出来让人脸热心跳的那些,她到底是在这儿发什么臆症,看这些干嘛?人都死了,都死了,两个都死了。
她有点儿想哭,对啊,也正因为他们两个都死了,两个人到那头儿终于可以搭伙过日子了了,再没什么能阻止得了他们了,老头子再没什么道德枷锁,没儿子的前程需要顾了,没组织可以处分他,老太太也是,自由了,对了,听说那老太太早些年就获得自由了,为什么不来找他呢,两个人怎么不私奔呢!脸皮真够厚。不要个脸。
可究竟谁不要脸呢?老太活了几乎一整个辈子,却愈发想不明白一些事儿,究竟谁更不要脸呢?是程竹青更不要脸?还是她更不要脸?还是流念不要脸?她有些搞不清楚,这么些年,她跟流念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而她不是对他不欲,是他对她不欲,然而他到死也没敢不欲那俩字儿说出来,一纸婚书,绑架了流念,毁了她自己一生,程竹青在另外一头孤独终老。
谁是赢家呢?
老人十分疑惑,如果她知道自己老头子临死的那一刹那见到的是谁,心里又会作何感想?真相,每个人都想要真相,然而真相有时是伤人的。
老太抖了抖信,将信纸正面重新展现在自己眼前。
喝醉了,以为那女人是你。
我没对不起你。
你以后,我再没碰过别的女。
刷的一声,那信被一撕两半,不要脸,下贱,老-----老什么?老不死,不,他已经死了,为了全自己的名节,为了证明自己清白,然而他并不想向她这个结发妻子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他想向另外一个女人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是得有多抓心挠肝、后悔莫及,老东西等不及了,家伙什儿闲了半辈子了,等不及要用了,阳间不能相聚,他要下去跟她相聚,陪她,向她解释,跟她陈述事情的始末,证明自己的清白。
信纸撕破划过空气的声音,那信纸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到最后化成无数的碎片。
老太手哆嗦着,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她愈发觉得自己这一生终究是活成了个大笑话,不爱,可以不爱,但是不能伤害,可以不爱,但是不能让人难堪,还是让人那样难堪。
她告诉自己不能太过激动,然而她多少有些控制不住,是真的控制不住,她不可扼制的哆嗦,她咬紧自己下嘴唇,发现整个左手手臂开始发麻,老太太咚一声倒在地上,她笑了,仿佛看见老头子跟程竹青,他们两个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还手拉着手儿。
她只觉得血往上涌,嘴角似乎有什么淌了出来,有点儿凉,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她应该站起来,再不然就不站起来了,不站起来也没什么,一下子气得背过气去,阴曹地府她也想闯一闯,至大不过一个死字,你们两个不怕,我也不怕,我倒要问一问你,你的良心叫狗给吃掉了?
她觉得眼前忽悠一下,也不知是什么蒙住了她的眼,黑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击了她,她觉得有什么正以抽丝剥茧的速度离开她,什么呢?
什么呢?
什么呢?
老太收紧了手指,试图想抓住些什么,然后触手一片冰凉。
流年!
流年!
流年!
儿子!救我!
我还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一方面源于对生命的渴望,一方面源于对儿子的不舍,一方面源于不想下去面对那对老不要脸的。总之,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没活够,还不想死。
流年这两天右眼跳得厉害,左眼福右眼祸,他一直不相信这些,但这两天眼皮子跳得让他不由心慌意乱,总感觉像要发生什么事儿似的,他跟陈乔像私家侦探,无所不用其极,找那失踪的两口子,然而事情没有任何进展。最重要他们已经打草惊蛇,很多地方一听说有人想调监控先就把口子给封上了。
汽车站归交通部门,火车站归铁路部门,飞机场归民航运输部门,其实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通道可以把这两口子运送出去,比如通过高速,他们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然而,大海捞针也得捞,没的选择。
每天都风尘仆仆的往外跑,每天晚上回去陪老母亲。老太太问他整天都在忙些什么时,他就开始深切的质疑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这样找下去真会有结果吗?真有了结果又怎么样?康若然父亲谋杀?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假设不见得能成立,先不说两个人力量差不相差悬殊,而且流年父亲的验尸报告上也写得清楚,没有外伤,没有任何外伤。
动机,那个姓康的,差点儿成了自己岳父的老男人也刚新丧发妻,他甚至连杀流年父亲的动机都没有。而父亲一直在停尸间停着,再不入敛说不过去了,再说,陈莫菲也需要人照顾,他原本打算此间事一了,就带着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远走高飞。
不不不,总经等陈莫菲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先搬到一起去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流年!”





残酷的爱情 第163章 该死的信
他被拽了一个趔趄,一辆车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骂了一句什么,很快被淹没在城市的噪声中,他没听懂他在骂些什么。
“怎么了你?魂不守舍的。”陈乔看着他。
“没,没事儿。不过感觉一直心神恍惚。”
陈乔看看他,拿出一支烟来,刚想点上,想问他现在不知怎么,变得有点儿娘们儿叽叽的,但像突然间想到什么,他将烟收回,拿出电话,“陈莫菲,你在哪儿?没事儿吧。”
流年看着陈乔,笑了,笑什么呢?笑他更像是她的丈夫,这让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早以为自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跟陈莫菲重逢,跟她欢好,跟她结婚,跟她守在一起,把从前所有的遗憾跟狼狈都用时间靠干了,靠没了,靠得一点痕迹也没。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为这一天蓄势待发,所以等到跟陈莫菲求婚那一天起,他迫不及待的去带她领证,流年一直以为这动作背后的机制是终于明白,是终于等到这一天。
直到在马路看见陈乔给自己的老婆打电话,他这才猛然间惊醒: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作好过准备。那些急不可耐,不是源于迫不及待,也许潜意识里,自己也太过了解自己,就是怕,就是怕,就是怕过了那个时间段,那个不堪的自己再一次冒出来,他会毫不犹豫的再一次抛弃陈莫菲。
只要一个小小的理由,只要那个理由牵涉到他个人的利益,可能就足够了。
流年转过身,仍旧觉得心并不落地,他还是拿出电话来,打给母亲,电话开始响,老太太刚用上智能机没多久,有时她搞清楚那些按钮,所以有时接电话并不及时。
所以,没问题的,应该没事儿,会有什么事儿呢?
电话开始响的第一声,老太太有意识,她挣扎着,想爬过去,但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肌肉仿佛都不听她的指挥,这让她气愤极了,她觉得脑袋里正有什么轻鸣碾过,仿佛是一架坦克,仿佛是一架飞机,她努力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到后来却发现一切的努力都徒劳无功。
从嘴角里不断涌出口水,晶莹的品涎在她嘴角和地面之间拉过长长的直线,老人颓然的躺下,电话铃声在此时停止。
是流年么?
她想,儿子。
母子连心,或者他有了某些感应,也许她并不亏,她不是一无所有,这想法让她心情稍觉平静,停了大约有半秒钟,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她看见儿子在马路边上表情有多焦急,他不应该再打电话了,他应该回来,回来看看她。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出了大问题,都是因为那封该死的信,那封信,是那封信要了她的命,她作鬼也不会放过那对狗男女,可要怎样不放过?他们都已经先她一步踏进了鬼门关。
不,不要去想那封信。那些酸得掉牙的话,那个死鬼只在刚认识她的时候,噢不,好像刚认识的时候也没说过那样酸掉大牙的话。她当初以为他不会讲这个,介绍人说,他是个作学问的人,有才得不得了。一门心思扑在学问上。
她连跟他结婚那一天洞房花烛夜好像都唐突了他的那些学问。
老人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眼角流出泪来。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人。”流年说,边说边继续打电话,“老太太一直没接电话,我心慌慌的,有点儿不放心。反正追查他们那两口子的事儿也不在一朝一夕,你跟我回去,我总感觉像要出事儿。”
“草木皆兵。能有什么事儿?我妈也是,总是听不着电话,有时我也耽心,不过事实证明一般情况下没啥大事儿。”
两人分别上了车,驱车到家,停车,上楼,流年三步并作两步,喘着气,心里想,应该没事儿,应该。
“妈。”他没掏钥匙来开门,“妈,是我。给我开门。”他敲门。
“妈,是我,开门。”他再敲门,十分用力,陈乔终于跟了过来。
“钥匙呢?”陈乔问,“还敲什么,赶紧的,拿钥匙开门。”
流年喏喏应着,手开始哆嗦,额上冒出汗来,伸手朝衣服口袋里伸,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糟了,”他说,“在......在车里,我落在车里。连车钥匙一起,都落在车里了。”
“都落在车里了!”陈乔瞪大眼睛,“车钥匙,另外一把车钥匙呢?”
“在我自己家里。我自己家的门钥匙也在车里。”
陈乔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无言以对。流年回身再敲门,发现还是没有人应。
他回头看陈乔,“可能出事儿了。”
“不见得。”陈乔心虚的安慰他,“也许不是,也许只是出去转一圈儿,没带手机,要不然出去买东西,或者出去转了一圈儿而已。”
流年蹬蹬蹬下楼,车窗关得死,他找了一圈,这年头在城市里连一块板砖都那么难找,好在陈乔的后备厢里有工具,棒球棍,搁车里挺长时间了,一直没用,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不然叫个开锁的。锁王,门口就有,快,比你砸车窗快多了。”
流年看着陈乔,陈乔手里拿着棒球棍。
流年说:那快去啊,还等什么?
陈乔拎着棒球棍就往外跑,流年又跑上楼,咚咚咚的敲门,没有人应,邻居出来。
“流年啊,什么情况?没带钥匙,没听见你妈出没出去,但是有人来过。你女......康,姓康的那个老头儿。”
他?他来干什么?
流年来不及多想,好在陈乔呼哧带喘的赶来,后面跟着开锁匠,老式锁,并不难开,也就三大两分钟,门开了。流年看见躺在地上的母亲。
接下来的一切都十分混乱,陈乔打120,邻居也都过来了,妈妈的电话放在茶几上,流年却不敢动,但直观判断老太太是脑出血了。听说老康来过,这是流年第一次叫康若然父亲做老康。
老康,最后一点儿念想和尊敬都没有了。
老康,他想现在就找到他,问他到底跟他妈说了什么。然而他知道现在时机不对,救护车来得太慢了,好像隔了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间,好几个穿白大褂的,有男有女,有担架,常规检查,肾上腺素还是什么,流年只觉得自己眼前白影幢幢,他心脏突突的跳着,没谱儿的跳。
一夕之间人的生活居然可以这样!
他有点儿想哭,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他不能哭。这真让人感觉到悲哀。他蹲下,从人群的间隙里看进去,看见自己的母亲,那样毫无知觉的躺着,她会不会死?
他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父亲还躺在殡仪馆里。
“医生,”他终于抓住一个人,“我是她儿子,怎么样?病人什么情况?有没有生命危险?”
来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看见自己的老母亲被抬上了担架,他机械的跟在后面,眼睛是红的。
“家属,谁是家属?跟上车。”
“我。”他把一支手举起来,人群一分,给也让出一条路来,救护车开始呼啸,呼啸着,呼啸着,他坐在老人对面,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第一次觉得死亡离得他那样近,第一次觉得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人面对死亡时那样无奈,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他多么痛恨自己。
母亲,他看见她整个脸颊已经变了形,她好像是又老了,她好像马上就快要死了,好像她......流年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往下看,可是不看?再不看恐怕真就看不着了,谁也不知道哪一眼会变成最后一眼。
他是连父亲的最后一眼,生前的那个最后一眼,他想到父亲的那个回头,想到父亲的那个背影,流年抱住自己的头,生平没有过的软弱。
到了医院,生命指标,体征,一切他懂或者完全不懂的检查,他上下来回跑,一会儿交费,一会儿化验,一会儿检查,母亲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初步诊断是脑出血,出血面积不大,但是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流年觉得两支耳朵嗡嗡的,他什么也听不见,只好抓住医生问:怎么样?怎么样?大夫?怎么样?她有没有没生命危险?
医生看他一眼,目光中充满同情,但他没说她没有生命危险。
他只说我会尽力。
他只说自己会尽力。
那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会接连失去父亲和母亲?
流年往后退,陈乔过来。
“准备推手术室。”医生说,医生身后的护士过来,“家属?家属,推去手术室,要电梯。”
陈乔撒开两条腿往外跑,“我去要梯。”
流年推着老太太,看见她那样安静又那样痛苦的躺在那儿,流年听见医院病床轱辘跟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噪声,等他们到电梯间,电梯已经到了,手术专用梯,他们进去,到了中央手术室。
老太太被推进去了,陈乔站在他身边。
“放心吧。”陈乔说,“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他听见有人喊,“家属流年,家属流年,家属流年。”
“病情通知室。”陈乔提醒他,“那儿。”
顺着陈乔手指指引的方向,流年朝那扇门跑过去。




残酷的爱情 第164章 都来了。
喘着气,仿佛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一下又一下,嘣、嘣、嘣,耳朵里轰鸣着什么,他什么也听不见,无法听得到,只看见眼前那人嘴巴一张一合,再一张又一合,他直愣愣的看着对方,那人穿着绿色的手术服,头戴绿色的帽子,一个颜色,同一种颜色,都是深绿,都是深绿,那绿......他手哆嗦着,唯唯诺诺的点头------父亲还在殡仪馆里头躺着,不会的,妈妈不会的。
医生纤长而苍白的手指伸了过来,点着某一个地方,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陈乔过来,拿过笔来,在上面代他把字签了,这才发现一手全都是汗,全都是汗。他抬起眼睛来看陈乔,陈乔目光中充满同情,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休息椅上坐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敢动,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的,紧绷绷的,都是紧的,生怕自己一动就能惊动了谁似的。
眼睛身后全部都是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一墙之隔,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生是死,里面的是惊心动魄、生死时速,还是其他。
他不停的抹了一把又一把的脸,直到把脸皮都搓得有点儿疼痛,家里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浮现,他打开门,看见母亲头南脚朝北,那样躺着,他吓坏了,旁边还有一堆纸屑,他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也不懂母亲为什么突然间发病,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流年觉得自己有些焦头烂额,他整天疲于奔命,却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平衡好各方面的关系,处理好各方面的事情。
康若然跟康父过来了,两个人知道了信儿,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信儿,然而现在一切都无从也没有时间去追究。
一切都没时间。
他站起来,康若然仍旧那样,脸色苍白,不知道她心脏怎么样了,或者不应该让她知道,她来做什么?什么也帮不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太多人出现了太多的状况,太多的状况。
“怎么回事?我今天去了,到的时候好还好好的,我们还聊过天。”
流年看着对面的老人,这个老人对他不能说没有半点恩情,然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多滑稽,现在他们走到现在,不说相看俩相厌吧,至少是回不到当初。
流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您走了,老太太就这样了。只能等老太太醒来才会知道您到底有没有跟她说些什么,才知道老太太怎么会情绪激动发病。”陈乔过来。
流年看了陈乔一眼,这时陈莫菲赶来,走得有些急,她身子是越来越重,越来越笨拙了。
“怎么样?”陈莫菲过来,本来大老远的看见四个人站在一起,也看见了康若然和她爸,本来不想过来,但,这种时候,顾不了许多了。
流年看见她额上渗出汗来,那汗趴在他额头上,密密麻麻,鼻尖上也是,一小层,也不知怎么,看见陈莫菲,流年眼眶一红,眼泪夺眶而出。
他忍了好久,以为自己一直能忍下去,没想到竟然不能,那是个孕妇,本来需要他的庇护,但在见到他那一刻开始,他所有的防事瞬间坍塌。
陈乔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心想,不管流年是否承认,不管他人性上有多少缺口,不管怎样,流年,其实是爱陈莫菲的。至少跟康若然比起来,他看见康若然的时候很官方,所有表情和情绪都可以控制,人为什么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是因为觉得跟对方不熟。
然而在陈莫菲面前他不用也装不下去,除了是自己爱的女人,他还是亲人。
陈乔抬眼看到康父眼睛里一闪而逝的面目狰狞,也看到康若然嘴角肌肉的小幅抽搐。
“流年,”康父过来,“别哭了,都什么时候了?你妈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跟你爸交代?本来就应该早一点儿让你爸入土为安,你老这么在外面跑,天天不着家,什么也不跟她说,她能不耽心?你妈都跟我说了,她耽心却不敢问,所有的火儿都自己压在心里。”
康父作气愤状,流年的眼泪戛然而止。
康父一扯康若然,“女儿,这里不见得欢迎我们,我们始终是外人,就不要在这儿自作多情了。走,跟爸走。”
流年机械的往前走了两步,送了两步,听见病情通知室里有人喊,他回过头来,耳朵已经完全不管事儿,见到旁边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跑了过去。
不是叫他,不是叫他。
流年觉得十分累,颓然坐回到椅子上,两支手交叉在一起。陈莫菲挨着他坐下,从旁边伸过手来握上他的手,跟流年的手十指紧扣。陈乔看见流年的情绪平复不少。
也许爱一个就是这样吧,见到他,你可以对着他不可遏制的哭,崩溃,暴露出自己身上的一切脆弱,也可以为了她平复自己的情绪。
“没事的,”陈莫菲安慰流年。“一定没事的,老太太得出来帮我们看孙子呢。”
流年一听这话,眼眶又红起来。
“都怪我,不一直追查下去好了。我妈在家里耽心,又不敢问我,所以才会......”
“流年,你怎么会听那老狐狸说的那话?他那是在跟你打心理战,这种时候,他的关心能是真的?他真正关心的是老爷了什么时候会下葬。他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他是在利用这个事件,引发你的愧疚心。老狐狸来这儿这么晃一圈,别说这样一番话,老太太有事儿没事儿,出来第一时间你都会处理老爷子的丧事儿,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然而流年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陈乔出去买了水,又买了吃的。
“大的不吃,小的也要吃。”陈乔从前偶尔看电视,见电视里面总会有人这么说,当时觉得这句对白简直low爆了,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陈莫菲接过水,也接过吃的,把吃的放在一边。
吃不下,陈乔发现她脸色也不太好。人家怀孕都像个祖宗似的,陈乔转过身,有点儿心疼陈莫菲。女人太懂事儿、太能干、太执着有什么用?女人一辈子怀几次孕,瞅她这罪遭的。如果她陈莫菲嫁的是另外的男人,比如说我,呵呵。
陈乔拧开水瓶盖,仰头自己喝了一口。
好在手术还算顺利,入了普通病房,没进icu,这就是一个好兆头。但是老太太浑身上下都托着管子,没一个好地方。不能进食,术后72小时观察,如果没有进一步恶化还好,如果有了进一步的恶化,情况没稳定住,最终结果也不见得会乐观。
医生交代了病情,查房时流年又问了一遍,老太太血压也不算太稳定,倒是清醒了,但是闹得厉害,整个人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一个人。
流年早让陈莫菲回去,她身子这么重,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医院病人太多,什么细菌都有,如果她再有个什么状况,大家更抓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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