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刘喜娘张张嘴巴,令声未出,只见一道黑影如旋风般从高高的院墙上袭来,白光乍闪、刀起刀落,听得“噗!噗!”二声,两具残躯堆叠在地上。
“啊——!”
莫妍秀惊骇大喊,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站在她身后的胡六已倒地上,她的亲娘周妇人趴在胡六的背上,二人被割断脖子,脑袋和身体仅连着一点点皮肉。
“天啊!”
执事婆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她虽擅长刑罚,也见惯了各种惨不忍睹的模样。但这般惨相,她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抱着堂嫫嫫的刘喜娘冷漠地看着两个被砍头的人,看着莫妍秀吓得瘫坐在地上,看着站在高墙上的黑衣少年。
“小主子命属下来救姑娘,既然姑娘平安无事便告退了。”
“等等!”
刘喜娘仰望高墙上的黑衣少年,轻声问:“请公子回去禀告奉先女,守安堂老执事堂主被莫三姑娘杀了,临终传位于我。明日,我会亲到瓷源堂向奉先女禀告今夜之事。”
“是。”
黑衣少年抱拳,刹时消失在漆漆夜色之中。
执事婆担忧地问:“新堂主,这位莫三姑娘怎么办?”
“绑了。待明日随我一道押去瓷源堂,请奉先女及八大氏族的族长和老爷们决断。”刘喜娘拿帕子盖在堂嫫嫫的脸上,对执事婆说:“去抬板子,请堂嫫嫫回房沐浴更衣。”
“是。”
执事婆吩咐几个同伴将莫妍秀绑了押去刑室看守。又吩咐几个力气大的妇人去后院寻木板子,又派几个年轻女人去厨房烧水。
“放我走!”
“劝莫三姑娘别反抗,免得陪着你的亲娘和男人结伴黄泉。”刘喜娘冷冷的说,眼眸透着浓浓的杀意。
察觉危险,莫妍秀忍下来,任由执事婆们用麻绳绑住她的双手双腿。
妇人们抬来木板子,刘喜娘放开堂嫫嫫的尸首平躺在木板上。她走到莫妍秀面前,不愠不怒地说:“她若跑了,你们以死谢罪。听懂了吗?”
“是。”
执事婆们齐声应和。谁能想到平日温顺的刘喜娘竟有如此冷漠狠厉的一面。
莫妍秀发现她太天真了,守安堂里的女人们全是疯子。
“栗海棠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无需知道。”
刘喜娘转身,随妇人们一起抬着堂嫫嫫的尸首回到顶楼的房间。她不知自己心中是悲是恨、是痛是伤?
那黑衣少年一刀毙了男人和周妇人,独留下莫三姑娘的性命。口口声声奉小主子之命来救人,可他为何迟迟一步呢?
“新堂主,我帮你吧。”
执事婆端进来一个大铜盆,里面热水冒着白烟。
“不用了,你们在门外等着吧,我要亲手为娘沐浴更衣。”
刘喜娘挽起袖子站到床边。
“好,我们在门外守着。”
执事婆放下大铜盆,看一眼堂嫫嫫瘦弱骨柴的身躯。一声长叹,几滴泪珠,她走到门外,轻轻阖上门。
房间里,刘喜娘用浸湿的棉帕子为堂嫫嫫擦拭冰冷僵硬的身体,擦净手掌沾染的血渍。
“娘,谢谢你用命为我换来一个锦秀前程。你放心,我会帮助诸葛樱的亲弟弟毁掉八大氏族,亲手杀了莫族长为你的女儿报仇。”
刘喜娘提袖擦去泪水,仔细为堂嫫嫫穿好最喜欢的一身襦裙。这襦裙曾是堂嫫嫫为“长大后”的女儿缝制的,也曾说离逝时要穿着这件襦裙离开人间。
为堂嫫嫫整理好一切,刘喜娘想到堂嫫嫫叮嘱她将牛皮箱子交给奉先女。她知道堂嫫嫫藏东西的习惯,果然在大柜子的暗阁里寻到一个黄梨雕花木匣和一个牛皮箱子。
在木匣和皮箱之间夹着两封信,一封信写“奉先女海棠亲启”,一封信写“吾儿喜娘亲启”。
刘喜娘拿起留给自己的那封信,展开。堂嫫嫫那漂亮的隶书映入眼帘,字字令她感伤、句句使她心碎。
不知不觉,她呢喃念出口,是堂嫫嫫困顿一生的感悟。
“冬夜河畔劲风急,枫林深处马蹄声,声声慢语,戚戚哀鸣,觅觅不见绰影归。红颜老无人怜薄命,魂归兮仇怨随世消。常笑言人间多冷漠,殊不知作茧缚自心。回首望,半生思绪化作一缕云烟,不见它上天、不见它入地、不见它归来、不见它离去。悲矣!喜矣!生死茫茫,愿来世不相逢!”
堂嫫嫫,来世我仍希望与你相逢,成为你的亲生女儿。
刘喜娘将信贴身藏好,跪在床前重重磕头。
“娘,一路平安!”
屋子里哭声渐起,屋子外执事婆和守安堂的女人们默默流泪,站在屋顶的诸葛弈紧紧抱住栗海棠。
“师父,我要风光大葬堂嫫嫫。”
“好。”
诸葛弈将满脸泪雨的小脸按回怀里,他知道堂嫫嫫是故意借莫妍秀之手自尽的。一是让栗海棠欠她一个情;二是逼他承认是诸葛樱的亲弟弟,成为她报仇的刀子。
栗海棠悄悄拉扯诸葛弈的衣袖,小声问:“我能去见见刘姐姐吗?”
“别见了。她此刻定很伤心,让她守着堂嫫嫫尽孝心吧。明日她要押送莫妍秀去瓷源棠,我们尽早回去准备。”
诸葛弈抱起海棠悄无声息的离开,既然堂嫫嫫以命相逼,他便顺水推舟。如今,他已分不清报仇是为了什么,或许初是因姐姐和家人而恨,现在越来越多的无辜性命逼着他不断坚定毁掉八大氏族的决心。
东方一抹鱼白亮起,守安堂仍寂静如夜,黑漆漆的院子、黑漆漆的屋子。
术尽荣华 第912章 守安堂执事堂主
瓷源棠,荣兴堂。
自从诸葛弈承担描绘重建四大院画作的差事之后,栗海棠每日必来瓷源堂参与八大氏族的议事。
八大氏族的族长和老爷们渐渐习惯了,每日辰时到荣兴堂准备议事时,皆会看到西屋里的两张四方桌摆着大大小小的糕饼,和烹好的香茶、甜酒等等。
今日,八大氏族的族长和老爷们准时抵达,尚未进门便察觉院子里散发诡异的阴郁气息。平日谄媚讨好的老管事竟缄口沉默,看向几位族长和老爷们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畏惧。
莫族长皱紧眉头,想问老管事有何不妥,却发现老管事扭头跑了。
闫族长悄悄来到莫族长身边,低声问:“莫三姑娘携护卫逃离闫氏田庄,不知莫族长可接到消息否?”
莫族长颌首,说:“三姑娘已嫁入闫氏族,她的死活再与莫氏族无关。倘若闫族长抓到她,也不必送回莫氏族。”
闫族长揣起衣袖,笑眯眯说:“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怎好插手?礼儿若喜欢,寻回来继续宠着便是;若不喜欢,要杀要剐亦是他来拿主意。”
“正是呢。身为长辈,我们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啦。”
莫族长双手背后,转身即走。早在莫妍秀逃出闫氏田庄的时候,他接到消息后立即派人去盯住她。来之前亦知道莫妍秀陷入守安堂,恐怕现在仍在守安堂里。看来他要暗中去见见守安堂的执事堂主,与其放她出来继续为祸作恶,不如借执事堂主之手以绝后患。
许久没来瓷源堂的栗族长和乌族长亦接到莫妍秀逃离闫氏田庄的消息,他们今来此目的是凑热闹。
至于司、程、典、燕这四位族长,莫氏和闫氏之间的好与坏皆无关痛痒,他们坐山观虎斗,只要烈火不烧到他们即可。
那些随声附和、没有主见的老爷们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谁让莫氏族出了一个丢脸的庶女,闫氏族娶了一个没名分的贵妾。
众人表面上虚情假意、笑语聊侃,实则各怀心思。
荣兴堂乃五间正房,用屏风隔出明间、东西次间、东西稍间。东次间和东稍间的隔墙被拆掉,融为一室为东屋;西边的两间如旧,以作饮茶和歇息之用。
明间为中堂,八位族长和老爷们进门,发现东屋传出女子痛苦的哽咽声。
莫族长眉头皱得更紧,他撩起袍摆绕过屏风来到东屋,一眼认出趴在地上小声哭泣的女子正是莫妍秀。
“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进来的闫族长大吃一惊,没想到逃跑的莫妍秀会被绑来这儿,而且她身上脏污血渍,似乎受过极重的刑罚。
栗族长和乌族长交换个眼神,他们也接到消息了,但想不到栗海棠如此快的找出莫妍秀。
司、程、典、燕这四位族长很是精明,本就晚了一步进门,忽听到闫族长诧异的质问声,他们故意又慢了一步。透过屏风的折缝看一眼东屋里的情形,四人动作一致的退回中堂,安安静jing zuo在椅子里等着。
东屋里,栗海棠居主位,右旁坐着诸葛弈,左旁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莫族长指着趴在地上的莫妍秀,问:“奉先女如何寻到她的?”
栗海棠拿着一封未拆开的信,矅黑杏眼冷瞥莫妍秀,忿忿道:“你还有脸哭?你还有脸求饶?莫妍秀,你知道自己犯下何等大罪吗?纵使我摒弃前嫌饶你一命,可八大氏族的人呢,他们会饶你吗?”
“唔唔唔!”
被塞住嘴巴的莫妍秀愤怒的瞪圆眼睛。她不甘心不认输,那个老太婆明明自尽,她是被陷害的。
栗海棠将未拆开的信交给诸葛弈,说:“有劳师父念给众位族长、众位老爷们听听。”
“是。”
诸葛弈意味深长地看了莫族长一眼,拆开封口取信。尚未念读,见莫族长拱手揖礼。
“敢问奉先女,这位女子是谁?她若是外客,不宜出现瓷源堂。”
莫族长率先发问。刚刚诸葛弈的那个眼神让他很忐忑,总感觉有陷阱等着他跳。
闫族长也忍不住附和:“莫老兄此话正理。瓷源堂除奉先女可入内参与议事,从不允任何女子进入,即便八大氏族的夫人和姑娘们亦被挡在门外。”
栗海棠抬手制止莫、闫二人的讨伐,示意诸葛弈:“师父,念吧。”
“好。”
诸葛弈取出信纸展开,一目十行尽入眼底,暗道逝去的堂主嫫嫫料事如神,竟留下这封绝笔信以做准备。只是没想到天意与她不谋而合,果真应誓了。
“奉先女尊上,守安堂执事堂主莫氏遥拜。近有油尽灯枯之感,抱病延年数载仍不见好转,故亲笔一封告罪于奉先女尊前。堂中有周氏妇终日不安于室,数度潜逃未果,已为笼之困兽。老身残命大限之期将近,恐周氏妇狗急跳墙暗中谋害,至老身心愿未了便撒手人寰。故,周氏妇定置老身于非命,老身愿用残命护守安堂之铁律。老身死后,堂中刘氏喜娘乃亲自教导,可接任执事堂主之位。在此,老身肯求奉先女庇佑守安堂、庇佑新执事堂主。此敬,守安堂执事堂主莫氏。”
“原来堂嫫嫫已猜到周姨娘会对她下手,难怪莫妍秀会带走闫大公子派去看管她的护卫胡六,难怪她逃离闫氏田庄后不辞辛劳地赶去守安堂。莫妍秀,我真是佩服你啊,连守安堂都敢惹?”
栗海棠摇头叹气,故作无奈地调侃一番。
莫族长走过去,扬手一巴掌打在莫妍秀的脸上,骂道:“我莫氏族怎会生出你这般愚蠢的不孝女?守安堂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们母女胡作非为?”
闫族长揣着袖子一脸严肃地盯着安安静静的漂亮女子,说:“你就是接任执事堂主的刘喜娘?”
“是。”
刘喜娘从没见过这些大人物,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但闫族长的衣服布料,她可是认得的。
闫族长点头,不惊讶、不好奇、不反对。
莫族长气得粗喘气,看向栗海棠,问:“奉先女要如何处置她?”
栗海棠杏眼垂敛,不冷不热地答:“依莫族长之见,伙同周姨娘杀害守安堂执事堂主的凶手,该如何处置呢?”
莫族长哑口无言,顿时心慌起来。身为一族之长,他太清楚守安堂的规矩。执事堂主的地位和族长的地位一样,谋害执事堂主是捅破天的大罪。
“要留她活命,有什么条件?”
“守安堂从此以后只听命于奉先女,八大氏族的任何人不准插手守安堂之事。”
栗海棠语气沉重、态度严谨,让他们明白此事毫无商量的余地,想要保莫妍秀活就必须依从她的命令。
术尽荣华 第913章 拥有共同的目标
八位族长对守安堂并无好感,那座塔式的石头房子里关着八大氏族犯错或被休的女人们,许多女人疯疯傻傻连吃饭都要人侍候。
守安堂不过是他们风流之后抛弃女子的收容之地,每年所用的银钱亦由八大氏族共同出资,打着做善事的幌子来掩盖他们的丑恶罢了。
栗海棠的提议无非给八位族长提个醒儿,守安堂归入奁匣阁的管辖,他们再想遮丑就逃不过奁匣阁的监视。
“不必了。”
莫族长果断拒绝,对刘喜娘说:“既然老执事堂主推荐你,守安堂便交给你,别辜负我们和老执事堂主的信任,守安堂不能乱。”
栗海棠介绍:“这位是莫族长,堂嫫嫫母族的族长。”
刘喜娘起身颌首行礼,眼中不带一丝情绪,平静道:“多谢莫族长信任。”
莫族长眼中闪烁惊艳光芒,暗道这女子生得清纯美丽,从骨子里散发疏离的冷漠,让他不禁深深吸引。
“咳!莫族长?”
栗海棠轻咳,唤醒呆滞的莫族长。她拉着刘喜娘坐来身边,说:“堂嫫嫫最喜这位刘姐姐,临死前认作女儿。刘姐姐唤堂嫫嫫一声‘娘’,故明日亲自扶灵护送堂嫫嫫回家乡安葬。”
“女儿?”
莫族长心头一跳,皱眉不zi you地皱起,看向刘喜娘的眼睛失了惊艳、多了厌恶。
刘喜娘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起身向莫族长盈盈一拜,说:“堂嫫嫫曾失去女儿,临终时误将我看作逝去的女儿。感念堂嫫嫫的怜惜,我愿为扶灵人送堂嫫嫫魂归家乡。”
莫族长深叹气,“好吧。送老执事堂主归家乡后不准停留,立即回守安堂。”
“是。”
刘喜娘颌首,心里五味杂陈。这位权势滔天的莫族长就是企图霸占堂嫫嫫女儿为妾的大仇人,堂嫫嫫一生囚在守安堂忍辱偷生只为替无辜的女儿报仇,可堂嫫嫫终究遗憾离去。
“刘姐姐,堂嫫嫫的灵棺何在?”
栗海棠问,冷瞟神色黯然的莫族长。看来堂嫫嫫的死不仅送给刘喜娘一个锦秀前程,也帮助她搅乱莫氏族的计划更快一步。
刘喜娘垂首道:“已在马车上,停在守安堂后院。只等禀告奉先女和各位族长之后,由我扶灵护送回家乡。”
“我陪你一同回去。”
栗海棠抓来墨狐大氅穿好,见莫族长欲开口阻拦,她抢白道:“我知道守安堂的规矩。莫族长放心,我等堂嫫嫫的灵棺出来时,远远的看一眼罢了。”
“我陪奉先女同去?”
“不必了。诸位老爷们往守安堂外面一站,只怕堂子里的女人们忍不住跳墙出来呢。”栗海棠轻松调侃,拉着刘喜娘走了。
莫族长追出来,站在荣兴堂的门口看着走向大门的两道倩影,说:“奉先女和这位新执事堂主是旧识吗?”
闫族长双手互揣,悠哉地说:“不仅是旧识,还曾结仇呢。”
“哦?怎么讲?”
莫族长好奇,闫族长怎会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情。
闫族长笑眯眯地说:“刚刚我踏入大门前,无言公子派人来送消息。咱们这位尊贵的奉先女呀有个浑蛋爹,当年醉酒糟蹋了邻家的女儿。”
“栗锅子?”
栗族长大吃一惊,他怎没听栗里长说过呢?记忆中不曾有禀报此事的。
闫族长骄傲地说:“无言公子的消息不会错,我信他。这位刘姑娘被栗锅子醉酒糟蹋后便送去守安堂,还是奉先女和她的母亲闫氏送去的。”
“可她们不像仇人。”
栗族长望洋兴叹,希望栗海棠别和守安堂的人太过亲密,免得引起更多人的警惕。守安堂并非明面上看到的远离世俗、远离权势。
恰恰相反,守安堂已渐渐成为八大氏族的蛇巢鼠窝,最肮脏的人皆在守安堂的羽翼之下。
瓷源堂大门前的马车缓缓驶动,车里相对而坐的栗海棠和刘喜娘相看无言。
刘喜娘深思之后,警惕地看向窗外往来的人们,说:“我们几时回到守安堂。”
“先去一个地方再回去。”
栗海棠神情凝重,转过身子看向窗外。马儿跑得很快,走得镇子南门。
“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便知。”
刘喜娘厌烦地盯看对面的海棠,嗓音不知不觉提高,训斥:“会有人发现的,到时候……”
“谁敢说出去,我就杀了谁。”
栗海棠语气阴狠冷厉,吓得刘喜娘惊呆闭嘴。记忆中那个追在她身后奶声喊着“刘姐姐”的小女娃竟变得这般蛮横,开口闭口便是“杀”字。
刘喜娘眼神挑衅,凉薄地说:“你敢吗?”
“呵呵,有什么不敢的?”
栗海棠轻蔑一笑,取出烹茶的茶炉、铜壶和茶具,水囊里的泉水倒入铜壶中。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的举止让刘喜娘怀疑海棠仅是长了一张她最熟悉的容颜。
“刘姐姐,我们合作吧。”
“合作什么?”
“在我成为活祭品被烧死之前,毁了八大氏族、毁了瓷裕镇、毁了这chi rén的世界。”
栗海棠平静的说出条件,刘喜娘听得血脉贲张。
“你与我合作,我能做什么?”
“利用守安堂受害的女人们收集八大氏族最肮脏的罪证。从族长到族人,不论男女老少。”
茶炉上的铜壶里水声咕咕响,栗海棠慢悠悠摆好茶具,取出近来偏爱的武夷岩茶。她烹茶的一招一式娴熟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刘喜娘虽不曾学过茶道,仍觉得海棠的举止优美。
“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个条件。”
栗海棠莞尔浅笑,说:“除让我亲手杀了栗锅子替你报仇,余者随你提出。”
刘喜娘惊叹,当年懦弱的小女娃果然变了,开口闭口的“杀”字让她听着心惊肉跳。
栗海棠斟满一杯茶捧给她,说:“你已成为守安堂的新执事堂主,今后会有许多人将我的消息送到你的面前。等你知道我这一年里经历过多少磨难,会明白我为何性情大变。”
“好。”
刘喜娘喝了茶,问:“你有几成把握?”
“三成。”栗海棠饮满一杯,见刘喜娘眼露失望,笑着安慰说:“八大氏族传承百年,非一时半刻能毁掉的。师父谋划多年至今未果,何况你我?”
“那你如何笃定四年后能毁掉八大氏族?”
刘喜娘不明白海棠哪里来的豪气竟口出狂言。三成的胜算,这是痴人说梦吗?
栗海棠拿茶壶为她添了新茶,目光犀利、语气坚定。
“鲸吞蚕食。四年,足够了!”
术尽荣华 第914章 莫二爷爱女心切
打消刘喜娘的顾虑,让她心甘情愿的合作,办法只有一个。让她心无芥蒂的接受你,与你为伍,认同你的方法只有一个,让她看到仇恨的人落得残不忍睹的下场。
栗海棠暗暗佩服师父算计人心已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来瓷源堂临行之际,师父说出的这番话时她半信半疑,现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路过栗氏村的村口,看到大仇人栗锅子疯疯癫癫、邋里邋遢的被一群顽皮稚童追打嬉闹。她的脑海里不断重现噩梦般的往事,骤然浑身发寒、双手颤抖。
“他是我的父亲,我恨他却不能杀他。他作恶多端、罪孽深重,自会有人替天行道来惩治。我唯一该做的就是静静的看着他疯、看着他狂、看着他受折磨、看着他死去。”
栗海棠眼中含泪、唇角带笑。与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说出埋藏心底的真话,连她亦有些害怕。
刘喜娘蜷缩抱住自己,哽咽着说:“栗锅子会死吗?谁来替天行道?”
栗海棠想想,答:“小典氏,栗锅子娶来的继妻,栗里长的二姨妹。”
“你会阻止吗?”
刘喜娘乞求的眼神,仿如一只无辜羔羊可怜无助。
“不会。”栗海棠想也不想的回答,见刘喜娘不信,她也不愿多解释,提议:“你已然是守安堂的执事堂主,很多事由你自己去探查真相吧。多说无益,我何必自扰。”
“说得对。”
刘喜娘认同海棠的话,身体也渐渐放松。
栗海棠闭上眼睛,想得到刘喜娘的信任不能焦急,至少暗中帮着刘喜娘稳固守安堂的乱局,助刘喜娘大权在握。
“海棠,周妇人和那个男子的尸首怎么办?丢去乱葬岗吗?”
“周妇人是守安堂的囚女,丢了便犯众怒,你如何令守安堂的众人信服?”栗海棠从木座下的抽屉里拿出一袋银子交给她,说:“风光大葬堂嫫嫫,有一半需从守安堂的账房出。你尚未服众,与其动用账房的公馈,不如用自己的私房钱。”
“我进守安堂一身干净,哪来的私房钱?”
刘喜娘推辞,她知道海棠的心意,但银子不能要。
栗海棠摇头,说:“你们是有月例钱的,堂嫫嫫故意扣下你的月例钱,每月送菜大娘会带出钱到栗氏村交给刘大伯和刘大娘。”
“原来如此。”
刘喜娘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时常见到堂子里的女人们讨好送菜大娘,请她帮忙带些胭脂水粉、绣针丝线等物,原来她的月例钱被堂嫫嫫悄悄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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