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我已无睡意,肚子正饿着,不如你留下陪我吃些宵食。”
掀开被子,闫夫人仅穿薄衣下床。
闫族长忙抓来裘衣为她披好,说:“不是什么大事,你何苦替我找由头儿。”
“我肚子饿。”
闫夫人莞尔,率先坐到桌边,吩咐丫鬟去通传厨房做些清淡的宵食来。
丫鬟见闫族长来了,忙去厨房传话。
她们自小跟在夫人身边服侍,从不见闫族长与夫人同寝。夫人做梦都想成为母亲,拥有自己的孩儿,可闫族长一直不来与夫人同寝又何来孩儿呢?看来今晚,夫人多年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了。
闫族长和闫夫人隔桌相坐,默默地盯着茶杯,谁也不说话。
久到丫鬟们将宵食端进来布菜,闫夫人才恍惚回神,拿筷子夹一块卤香的野猪肉给闫族长。
“这野猪肉是田庄老管事的儿子猎来的。老管事不藏私,只留下猪肚子的一块肉,其余皆送来孝敬。他的儿子才十二岁,还是孩子呢。”
“老管事教子有方,他的儿子我见过,是个孝顺的。”闫族长咀嚼野猪肉,切得薄薄的肉片有卤酱的香味,不油腻、不塞牙。
闫夫人放下碗筷去盛汤,说:“礼儿也孝顺。”
“他?呵呵。”
闫族长接过妻子捧来的汤碗,说:“我想让你怀个孩子。”
“咣当!”
汤勺落在汤锅里发出清脆响声,闫夫人惊呆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看丈夫。她在做梦吗?她听到的不是真的?她的丈夫不是喜欢男人吗?
闫族长猜到她的反应,放下汤碗抓帕子擦擦嘴,说:“你年纪大了,生孩子多半会丧命。我想到一个两全之策,看你答不答应。”
闫夫人听他这般严肃又谨慎的语气,知道“事情”并非他嘴里的不要重。她好奇他的两全之策是什么,却不敢奢望他会让她生下孩子。正如他所说,她年纪大了生子即会丧命。
面对妻子,一路反复思忖的话却说不出来。闫族长紧张得双手藏在桌下握成拳头,掌心冷汗像洗手未擦过的似的。
“你找到会生孩子的男人了?”
闫夫人一句话令闫族长震惊得险些喷老血,他又羞又恼瞪大眼睛,她理直气壮回瞪他。
“这是什么鬼话?你几时见过男人会生孩子?”
“我有说错吗?你喜欢男人又想生孩子。”
“你……哎呀,真是无稽之谈。”
妻子有这般奇思妙想,闫族长也是无力反驳,谁让他天生怪癖呢?怨不得她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
闫族长摆摆手,说:“刚刚竹姬姑娘来书房求我,想为我生个孩子。然后,我放她zi you身,她会离开瓷裕镇永不回来。”
“好事啊。只要相公愿意碰她,我没意见。”闫夫人拿帕子擦擦唇角,说:“若她想要做正室夫人,我也可以让贤。求相公亲笔休书一封,我即刻搬离闫氏中zhèng fu,去守安堂寻个终老的窝儿。”
“胡闹!”
闫族长气得咬牙,指着妻子训斥:“你知我心中不愿的,可你我都老了终究要有个自己的血脉来继承家业。”
“是你的血脉,与我无关。”
闫夫人嗤之以鼻,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呢。
闫族长厚颜耍赖皮,指指妻子的肚子说:“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会与你无关?”
“我年纪大了,生子会丧命。”
闫夫人故意拿他说的话来堵他的嘴,气得闫族长捶桌子,险些咬碎满口老牙。他郁闷地叉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又时不时站在妻子对面瞪着她。
闫夫人实在被瞪得厌烦,语气亦柔软了,问:“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万一无言公子送竹姬来此是另有目的呢?万一竹姬生下孩子又赖着不走呢?”
“竹姬主动提出,她怀胎十月时,你也要假怀孩子。待她生下孩子之后,便送她离开瓷裕镇。我思前想后,这法子应是无言公子的计策。”
闫族长坐下来,一口喝干半碗汤。
闫夫人垂眸沉思,拿着汤匙在碗里轻轻搅动。
“夫人,你在担心什么?竹姬生下孩子,我会准备一笔钱送她离开。今后,那孩子便是你我的嫡子。”
闫族长知道妻子半生心结是什么,可他明白的太晚了。或许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若同寝一次便能生子,他何苦抢夺弟弟的儿子来养育,如今养虎为患、自酿苦果呢。悔之晚矣,又无可奈何。
闫夫人正视丈夫,担忧地说:“我与二叔之间的事,想必你知道的。你不嫌我脏吗?仍愿意我为正室妻?这族长夫人之名,换个清白女子来担着是一样的。”
闫族长恍然明白她的顾虑,笑说:“我的天生怪癖才是最令人不耻的,你都不嫌我脏,我怎会嫌你、怪你呢?你与二弟的私情,我知道。你为何入了他的陷阱,我也知道。”
“那你还……”
“我辜负你太多太多,总不能让你一生未尝过被男子疼爱的幸福。既然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二弟能给,我不会阻拦。我早已派人在暗中护着你,二弟断不会伤害你的。”
闫族长一席话敲开了闫夫人冰封多年的心,她终于明白他并非不在乎、而是太在乎。
术尽荣华 第929章 恍然如大梦初醒
“相公,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求你赐我死罪吧,我污了闫氏门庭,辜负了相公。”
“傻子,我怎会赐你死罪呢,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用八抬大轿迎娶来的老婆子。”
闫族长柔声笑语安慰大哭的闫夫人,亲手将她扶起来轻轻搂入怀中。此刻,那新婚夜初见时的不同感受再次来袭,他似乎不讨厌和她触碰。
闫夫人愧疚又激动,见丈夫没有怪她红杏出墙,还柔声细语地安慰她。她心中万般愧悔,竖手发誓。
“相公,我在你面前发誓:从今以后,我与三清道人一刀两断,至死不敢背叛你。若我违誓,甘愿受天谴雷劈之刑。”
“别胡说,你要与我共白首的。”闫族长抱抱她,说:“都过去了,别再纠结曾经的事情。我们的孩子要瞒着所有人,此事还需谋划。”
“相公放心,我会守口如瓶,遵从你的安排。”
闫夫人擦擦泪,惊然发现被他抱在怀里。她瞬间僵硬了身子,有些担心地看向他。
闫族长羞赧的老脸微红,尴尬地放开她,解释:“其实我对你并非厌恶,只是我天生怪癖实在害人。与其给你一个永远不醒的美梦,不如无情些让你看到真实的我。”
“是,我明白。”
闫夫人颌首。当初丈夫如实相告,劝她思虑清楚。只要她不愿意,他会想办法送她离开瓷裕镇,不必担忧余生囚在守安堂终老。
她哭了一夜,发呆了一天,决定留在闫氏族稳坐族长夫人之位。她知道自己过惯锦衣玉食的日子,哪忍受得穷苦又平凡的生活呢?一来为自己,二来为家人。
闫族长吩咐丫鬟,说:“去请竹姬姑娘过来,只说闫夫人睡不着想找个人来闲聊。”
丫鬟略有迟疑,怯怯地看向闫夫人。
“去请吧。”
闫夫人推着闫族长到外间去坐,独自去更衣。恰在此时,老管家来禀漠北有新消息传来,闫族长便留个话给小丫鬟,匆匆去前院见带消息回来的小厮。
待闫夫人更衣毕,回来外间时不见闫族长,却见竹姬一身清淡素雅的妆扮站在门口。
“来多久了?”
闫夫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详竹姬漂亮的五官,确实赏心悦目。
“是个灵秀的美人儿,难怪父子二人皆一见倾心。”
“谢夫人夸赞,奴家这张脸可以随时毁了,只要夫人高兴。”竹姬摘下头上的簪子往自己的脸上一划,艳红鲜血顺着瓷白的脸汩汩滑落。
“你这是做什么?”
闫夫rén dà惊,连忙唤丫鬟去取来止血药膏,去前院禀告闫族长。她拿帕子捂住竹姬受伤的脸,骂道:“你想逼死我直说便是,何苦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年轻貌美,即便让坐上族长夫人的位子,我亦愿意让出来给你。”
“夫人误会了,奴家并非觊觎族长夫人之位。”竹姬被闫夫人按到椅子坐下,她拉住闫夫人的手,说:“夫人与三清道人有私情,为何没有怀上孩儿呢?是三清道人不行,还是闫夫人不行?”
“你……无耻!”
闫夫人气极,用力抽回手远离她。
竹姬拿开帕子,染血的半张脸有些狰狞却不丑陋。她站起来一步步逼近闫夫人,笑得不怀好意。她用染血的手去触碰闫夫人的下巴,鄙夷地说:“你以为闫族长是什么人?放任你与三清道人暧昧不明,他会无动于衷?”
“他无可奈何,他愧疚于心,他……”
闫夫人试图为丈夫辨白,被竹姬染血的食指压在唇上。
“对,他确实愧疚。愧疚成亲当晚喂你喝绝子汤,愧疚他派十几个暗卫时时刻刻窥视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你沐浴更衣时也……”
“啊——!你闭嘴!”
闫夫人抓狂了,难以相信竹姬所说的。她慌慌张张、跌跌撞撞逃向门口。她要去当面质问,然后……然后……
一直站在房外的闫族长怒掀门帘,抱住抓狂的闫夫人,恶狠狠瞪向竹姬。
“夫人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我虽派护卫暗中保护,但严令他们不可冒犯夫人。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们,我要去找无言公子,他一定知道,一定知道。”
闫夫人在丈夫的怀里奋力挣扎,她觉得自己太蠢太傻了。恨啊,清清白白的她被一步步逼进无底深渊,绝望的她却心怀愧疚、一心向死。
闫族长用力扳住妻子的双肩,见她瞳眸涣散似疯魔附身。他气恼,命令竹姬:“你,给我过来!”
竹姬冷冷一笑,轻移娇莲来到闫族长前,昂首质问:“闫族长想杀了奴家吗?”
闫族长扬手“啪”打在竹姬未伤的半边脸,沉声警告:“再敢多说一个字,你休想活着看到明早的日出。”
竹姬阴阳怪气的笑,倾身靠近闫族长轻声浅语,“呵呵,闫族长不认为绝了夫人的妄念,才能替你好好的教养亲儿子吗?”
闫族长哑口无言,看向妻子。竹姬的话正中他的心思,但他又觉得愧疚。
“放开我。”
闫夫人擦掉脸上的泪水,越过闫族长和竹姬进去卧房。她在里面静静地待一会儿,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把剪刀。
闫族长吓得老脸变色,忙冲过去夺抢剪刀,劝说:“夫人,你可不能做傻事呀。快把剪刀给我!给我!”
“相公不必担心,我不会死。”
闫夫人推开他,取回夺走的剪刀。她抓过披散的长发,一边剪一边说:“我半生活在恨里,终日怨天不公。如今真相大白,我才知道自己活得恣意无为。今日断发,誓言此生不再踏出闫氏中zhèng fu大门半步,死后不入闫氏祖墓、不享闫氏子孙祭拜。我愿自囚于后宅,抚育相公的嫡子。”
“你这是何苦呢?我又没怪罪你。”
闫族长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无情剪断乌黑长发,这是她表达恨意的方式吗?这是在惩罚他吗?
“竹姬姑娘,你会遵守承诺为相公诞下嫡子吗?”
“闫夫人放心,奴家为了zi you,甘愿付出一切。”
竹姬跪下磕头,双手伸向闫夫人讨剪刀。冰冷的剪刀“咔嚓”断了她的长发,是她对闫夫人的誓言。
闫夫人闭上眼睛任泪水泻流,她从未后悔过嫁入闫氏中zhèng fu。此刻,恍然如大梦初醒,悔得心痛、悔得绝望、悔得余生黯淡。
术尽荣华 第930章 老姜辣不宜多食
五味居,三楼雅间。
好久没吃到五味居的新招牌菜,栗海棠的馋虫子早被勾出来闹腾了。她几次吵着诸葛弈带她来五味居,偏偏过nián de shi情太多,又赶上莫族长的五十寿辰大摆流水宴。
从正月初四吃到正月十八,纵使流水宴的菜肴美味也失了兴趣。她喜欢凑热闹,却厌烦吃同样的菜。每日三餐总有重样儿的菜被端上来,到最后她宁愿窝在家里吃刘厨娘熬的玉米粥。
今早,接到花间楼的请柬,栗海棠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忙唤上乌银铃一起梳妆打扮,再吩咐李嫫嫫去刨出埋在梅花树下的一坛胭脂酿。她要带去五味居送给无言公子尝尝,算是回礼。
马车很普通,这是栗海棠求着栗族长好久才得来的,栗族长对此很无奈,只好把自己乘的马车重新修修送给她了。
马车光明正大停在五味居门前的宽阔广场,还是最招摇的居中拉置,马上引来众多小厮们的抱怨。他们的马车只能停在广场边缘,凭何这驾马车可以停在中央?好似他们怕了似的。
正在各府赶车小厮们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憨憨的老掌柜慌慌忙忙的从五味居大门跑出来,边跑边骂:“滚开!滚开!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谁的车驾!”
一个小厮瞪眼叫嚣:“谁的?tiān huáng老子来了,我们也不怕!”
“对,不怕!”
众小厮们群情愤愤。
老掌柜笑了,双手往后一背,昂首道:“去呀!你们去呀!我看你们会不会被吓尿了裤子。呵呵!”
“哼!tiān huáng老子来了,我们也……奉先女?”
车帘掀起,两个戴着雪纱帷帽的小姑娘走下车。那叫嚣的小厮顿时噤若寒蝉,吓得扑通一下跪地。
这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走来,一个披银狐斗篷,一个穿墨狐大氅。跟在她们身后的侍婢提着一个大食盒,虽白纱遮面却认得出她是奉先女身边的一等婢女青萝姑娘。
老掌柜作揖行礼,寒喧道:“小主子安。乌姑娘安。”
“每人赏一巴掌,赏五百钱。”
栗海棠冷瞥那吓得尿裤子的小厮。不必深猜也知道他活不长,即便她饶恕他的无礼,他的主人也不会轻饶了。
“告诉他的主子,打发到田庄即可,不必害他性命、也不要牵连他的家人。”
“小主子放心,老奴定会转告。”
老掌柜瞥一眼吓昏的小厮,还有四周吓呆的小厮们。这群孩子呀,以后难再见到喽。
栗海棠熟门熟路的寻到三楼雅室,推门便见诸葛弈和无言公子正在品茶闲聊,桌上摆着几道味苦的点心。
诸葛弈放下茶杯,对她招招手,柔声问:“怎来得晚了?”
“等着李嫫嫫刨土取坛子,谁知她笨得连锄头都不会啦。害得我亲自动手刨土,这酒坛子取出来。”
栗海棠让青萝将大食盒里的酒坛子搬到桌上,她推乌银铃进到内间去歇歇,自己反坐到诸葛弈和无言公子之间的凳子上,抢来诸葛弈的茶杯大口灌饮。
无言公子摇头叹息,打趣道:“诸葛兄养孩子果然与众不同。别人家是越养越知礼守矩,你家孩子越养越野性难驯,像个疯丫头似的。”
“竹姬姑娘在闫氏中zhèng fu过得好吗?咱们的计划成功没有?”栗海棠故意不听无言公子的调侃,岔开话引到竹姬的身上。
无言公子浅笑不语,向诸葛弈挑挑眉。
诸葛弈尴尬地咳两声,为她脱去墨狐大氅,说:“竹姬姑娘已依我们的计划行事,闫族长果真心动了。”
“如此,我们的计划成功啦?”栗海棠杏眼闪亮亮,欣喜地抓住无言公子的手,有点小蛮横地威胁:“你不可以背叛哟。不可以将我们的计划告诉闫族长,否则我会给你下毒的。”
无言公子哑然失笑,问:“你要给我下毒?什么毒?”
栗海棠翻白眼思考,小模样特别可爱。
无言公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想知道她会对他用哪种毒。
把自己所知道的毒全部想一遍,栗海棠决定好了,说:“无言公子,如果你敢背叛,我就给你吃一种整日坐在马桶上的毒。”
“没什么可怕的。”
无言公子淡然自若。
栗海棠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很可怕。你想啊,夜里睡觉的时候梦到你坐在马桶上,然后肚子疼。肚子疼怎么办呢?当然是……嘿嘿,你懂得。等翌日醒来,你发现床啊被子啊全部是你的……咳咳!好恶心!”
无言公子抚额,确实恶心。
“亏你有脸说出来,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粗鄙。”
“哈哈哈,你知道便好。”
栗海棠捧腹大笑,毫无防备地笑倒在诸葛弈的怀里。她微仰小脸看到他形状完美的下巴,纤指轻触他的喉结。
“师父,你的喉咙疼吗?”
“疼。”
诸葛弈低头咬住她的指尖,宠溺凝睇她认真又担忧的眼神,心情舒悦。
“喂,你们两个够了啊。”
无言公子屈指敲敲桌面,惊醒一对凝眸相看的“师徒”,不耐烦地说:“别以为竹姬依计行事便可引君入瓮。闫族长是块老姜,辣得很。”
诸葛弈扶起海棠坐好,为她倒一杯热茶暖手。看向无言公子,他说:“老姜辣不宜多食。我们不吃姜,也会有人来吃。”
“你想利用三清道人?”
“是。”
诸葛弈坦承。
无言公子微微点头,思考闫族长、三清道人和闫礼之间的争斗,闫礼的实力太弱,只有三清道人的实力和谋略与闫族长旗鼓相当。
“竹姬姑娘劳苦功高,待她生下闫族长的嫡子便可全身而退。到时候,我会安排她去江南,那里不是八大氏族能掌控的,她可以一生无忧。”
诸葛弈向无言公子说明对竹姬的未来安排,亦是表明他不会弃恩人于不顾。
无言公子对竹姬另有打算,目前不便透露给诸葛弈,一切静观其变吧。其实他知道竹姬也无法为闫族长生下嫡子,她出身花间楼早被喂过绝子汤。
栗海棠乖乖喝完一碗热茶,悄悄扯下诸葛弈的袖子,小声问:“竹姬为闫族长生下嫡子,那闫夫人怎么办?她会不会生气呀?”
诸葛弈叹说:“刚刚传来消息,昨夜闫夫人断发立誓,此生不再踏出闫氏中zhèng fu大门半步。她自囚于后宅,为闫族长抚育嫡子。”
“咱们真是小瞧了这位夫人呢,她竟干出断发立誓的蠢事。”
无言公子亦感叹闫夫人的糊涂。为了一个坑害自己的男人献出一生,她是天下最可怜最可悲的女人。
听到闫夫人这般痴心,栗海棠神情黯然。她的亲娘闫氏是个傻女人,怎么闫夫人也这般傻呢。
“师父恕罪,我想去见见闫夫人。”
“为何?你同情她?”
诸葛弈惊讶,在她神伤的杏眸中又懂得她的理由。他长叹声,为她穿好墨狐大氅,叮嘱:“时时刻刻要保护自己,我会派千夜去暗中保护。”
“好。”栗海棠向诸葛弈行礼,又对无言公子警告:“不可以传消息给闫族长哟,不然我给你下毒。”
想到一夜之后自己睡在屎尿的床上,无言公子连忙举手发誓:“我保证守口如瓶,绝不与闫族长串通消息。”
“哼!这还差不多。”
栗海棠微扬小脸娇嗔瞟了柔美容貌的无言公子,唤着内间里的乌银铃,领着青萝一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术尽荣华 第931章 海棠探望闫夫人
闫氏中zhèng fu。
栗海棠亲自登门来探望闫夫人,不仅老管家傻了,连闫族长也大吃一惊。不为别的,只因拜帖上写的“秘密已不成秘密”的提醒。
闫族长本想称病不见栗海棠,奈何拜帖的这句话迫不得已到前院正房等着。
老管家恭恭敬敬的,生怕说错话引起海棠的怀疑。
栗海棠让乌银铃去见闫族长,而她唤老管家领路去后宅见闫夫人。此来探望,又不是恭喜闫族长喜纳宠妾的,见不见有什么要紧的。
老管家几次想去禀告闫族长,皆被栗海棠强行拉着往后宅走。直到站在闫夫人所居的后宅主院大门外,她才放老管家去“告状”。
“你真是胆子大了,连这儿都敢闯。”
闫夫人闻讯出来,恰巧见老管家脚步匆匆地往前院小跑,看背影也猜得到老管家内心多么恐惧闫族长。
栗海棠嘻嘻笑,上前挽住闫夫人的臂弯,蛮横地说:“我是奉先女,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呀别贫嘴,等会儿见到他记得先赔罪。”、
闫夫人无奈,领着海棠进到正房,亲自取来自己暖手的铜炉,又端来清淡的茶水给她润润喉。
栗海棠见闫夫人戴着比丘尼的帽子,伸手去摘,说:“看透生死的人更该入凡尘,哪个准你遁入空门、六根清净的?”
“别胡闹。我如今这模样,和出家无异。”
闫夫人护着帽子,坐得离她远远的地方。一夜之间,她参悟命中注定的结局。执拗得不肯面对,最终害苦的人终是自己。
栗海棠搬着凳子坐来闫夫人前,拉着闫夫人的手,说:“无言公子派竹姬来闫氏中zhèng fu的事情我已知晓,昨夜发生的事情我也知晓。没想到闫夫人那般刚烈,不惜断发立誓以证明自己的决心。听闻竹姬也学你的样子断发起誓,闫族长很是感动呢。”
“竹姬姑娘是个好孩子,她尚且清白之身,纵然相公要我让出正妻的位置,我也不会拒绝的。”闫夫人失落地垂头,轻轻低语:“在我与二叔子有了私情之时就知道终有一天会被揭穿的,我早早做好被休的准备,亦无惧在守安堂孤苦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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