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她今年才十岁,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栗君珅说不下去了,脸埋在双掌里,颓废地跌坐回冰冷的石凳上。
他生在权力的中心,从小耳濡目染,早已懂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可是他真心喜欢海棠妹妹,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最快乐最幸福的五年时光。即便五年后被祭献给祖先,她也无遗憾啦。
诸葛弈无言地拍拍好友的背,算是安慰吧。他将酒坛放回石桌上,抖落衣袍并不存在的尘土,就像他明明厌恶却又不得不假意迎合。
看到挚友渐渐行远的背影,栗君珅擦擦泪,追上去。
“子伯兄,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怕?”
“怕什么,我是栗氏族下一任的族长。”
“没当上族长之前,你什么都不是。”
“哈哈,你说得对。”
……
本是少年轻狂,却恨缚身囹圄,一个厌倦时光,一个仇恨岁月,终年之后他们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挚诚相待,未知!未知!
########
无心院,明华堂。
侍童小左和小右端茶献果,忙里忙出。瞧着八位族长们一张张兴师问罪的臭黑老脸,他们连走路都点着脚尖,很怕发出半点声响会惹火族长们。
“列位族长大驾光临,真真是小侄的荣光。”
人未到,声先至。
端着架势稳坐椅子里的八大族长异口同声地发出鼻音,一张张臭黑老脸更加阴沉。
一席雪银长发飘逸,素洁长袍更显儒雅温润的书生气,举手投足皆带着一股子让人喜欢的淡薄。
“子伯给各位族长请安!”
朗朗嗓音如泉响,浅粉削薄的唇总是淡淡笑意,配上俊美的绝世容貌,纵然心中怒火冲天,此时也平熄不少。
顾忌着颜面和身份,八大族长回以冷冷的“哼”气。
诸葛弈微微一笑,看向莫族长,揖礼:“莫族长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莫族长冷瞟栗族长,再看诸葛弈明知故问、虚与委蛇,心里那股子火气又燃烧起来。
“子伯贤侄,听说你养的狼崽子咬死栗夫人送给奉先女的两个老嫫嫫,你不仅隐瞒不报,还将二人尸首偷偷送到祠堂偏殿,惊扰了祠堂里的先人们。你可知罪呀!”
“小侄有错,却不认为有罪。”
诸葛弈微垂首,三分含笑七分冷。他直起身,单手背在身后,昂首道:“奉先女虽然与我有过两次谋面,纵然相邻而居,平时却从未往来。”
“栗夫人送给奉先女的两位老嫫嫫窥探奉先女行动后怕引起奁匣阁的人注意,竟想到翻墙离开。我猜两位老嫫嫫并不知道奁匣阁的后院与无心院的后花园一墙之隔,她们择路而逃也该先看清楚才是。”
“哦?栗夫人送给奉先女的两个老奴才竟然想窥探奉先女行动,此事……栗族长,你要如何解释呀?”
燕氏族长饶有兴味地看向栗族长,平日保持沉默的他竟少有的咄咄逼人。
栗族长气得瞪眼,“胡说八道!我家夫人见本族的奉先女出身低微,身边没有妥当的人服侍,才会将府中的老嫫嫫送去两个服侍。”
“栗族长这话说得有理!”
诸葛弈突然发声维护栗族长,笑说:“我一个外族之人,真真是看到各族对奉先女的怜爱之情。短短数日,各族悄悄送入奁匣阁的人不计其数,窥探奉先女食衣行礼无不细微。”
此话一出,包括莫族长和栗族长在内的所有人都阴沉脸色,面面相恨、面面相怨。
诸葛弈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心底嗤之以鼻。这一招敲山震虎,希望在他们的心里埋下一颗猜疑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生长成参天大树。
术尽荣华 第25章 虚情假意
奁匣阁里凄厉惨叫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东夹道里穿行的下人们隔着高墙听这哭喊声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加快脚步躲离这里。
钻过狗洞,栗海棠拍拍短袄沾染的污泥,裙子也被划破个大洞。坐在后院的一块大石头上,她心疼地察看那个大破洞,研究该如何修补才能掩盖痕迹。
“大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啊?快快快,出大事儿啦!”
后院厨房的一个老厨娘从菜窖里爬上来,看到抓着裙子懊恼的栗海棠,她兴奋地一把丢掉菜篮子,抓着海棠的小手就往前院跑。
“老嫫嫫,出什么事啦?”
栗海棠一头雾水,被老厨娘生拉硬扯地带向奁匣阁前院。
胖胖的老厨娘气喘吁吁,脚下却没停,反而越走越快。她一边走一边回头说:“大姑娘跑到哪里去啦?你这悄无声地躲起来,可害惨了陈嫫嫫。”
栗海棠脚步一滞,“陈嫫嫫怎么啦?”
老厨娘拉着海棠躲到垂花门后的角落里,小声说:“大姑娘不见了,陈嫫嫫昏死在二楼的卧房里。哪知被前来找大姑娘的栗氏族长夫人撞见,用冷水泼醒了她,问不出大姑娘的行踪,便命人把她绑到前院杖行逼问。”
“什么?栗夫人对陈嫫嫫用刑了?”
栗海棠眼前瞬间一黑,幸而有老厨娘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她敲敲头,甩开老厨娘的手,怒冲冲穿过垂花门和长长的抄手游廊,朝着前院小跑去。
老厨娘“嗳”了一声,本想追上去的脚又收回来。她是奁匣阁里身份最低等的厨娘,还是回厨房去躲祸吧。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她顶着,安全第一呀。
且说,栗海棠拼着一股子猛劲儿跑到前院,远远在抄手游廊里就听到前院源源不断传来陈嫫嫫渐渐弱下来的凄惨喊声。
提着长裙跑进前院,栗海棠看到两个陌生的老嫫嫫抡起大木棍子,朝着奄奄一息的陈嫫嫫打过去。
“住手!”
栗海棠用了出生以来最高亢的嗓音吼出来,震慑住正在抡大木棍子的两个老嫫嫫。
刹时回神,两个老嫫嫫交换个眼色,抡在半空的大木棍依旧重重落在陈嫫嫫的背上。
“啊——!”
陈嫫嫫虚弱无力地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几近气声的嘶喊。乌青肿胀的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儿,看到从大树旁冲过来的小姑娘。
“大姑娘,你……回来了……你……怎么……舍得……回来呀。”
栗海棠冲过来扑在陈嫫嫫的背上,两根木棍子抡下来躲闪不及直接打在娇柔的背。她呜咽一声,曜黑杏眸含泪愤愤瞪向坐在檐廊下的华贵妇人。
“停!”
栗夫人姿态慵懒地瞧着自己新涂的蔻丹,翘着银莲小脚踩在一个小丫鬟的头上。
两个老嫫嫫停了杖刑,栗海棠抱着奄奄一息的陈嫫嫫,杏眼布满赤焰的红血丝。她仇视地看向两个陌生的老嫫嫫,愤愤大吼:“混账!你们凭什么打她?”
两个老嫫嫫缄默,像木偶人般垂首站立。
“陈嫫嫫放任你胡闹不加劝阻,任由你与外族男子私下交集,今日对你的行踪一问三不知,如此没用的奴才留有何用?”
栗夫人细数陈嫫嫫的罪状,实则教训海棠太任性妄为,因不约束自己行为而害陈嫫嫫受刑,主子错了奴才受罚。
栗海棠冷冷一笑,抱紧昏迷不醒的陈嫫嫫。她高昂起头迎视栗夫人凌厉的目光,这世上除了她的亲生父亲,再没有人会让她惧怕,即便族长夫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栗夫人,你如此兴师动众地责罚陈嫫嫫,不过是想给王嫫嫫和张嫫嫫报仇,出口恶气罢了。”
栗夫人嗤之以鼻,讥讽道:“哼,不过是两个奴才,你真以为我会在乎她们的命吗?”
栗海棠不惧地反驳:“夫人错了,你在乎的不是两位嫫嫫的命,而是你的面子。”
栗夫人挑眉,饶有兴致地“哦”一声,熠熠闪亮的眼睛鼓励海棠继续说下去。
栗海棠放开陈嫫嫫,挺直腰板站起来,不知哪来的傲气让她趾高气扬地说:“自我住进奁匣阁,各位族长和族长夫人明里暗里地派来不少人,纵使我不知道各位大人们打着什么算盘,但是夫人和栗燕夫人是唯一敢光明正大送下人给我的。”
“栗燕夫人与我有恩,夫人对我诸多照拂,我感内于心,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夫人明知道王嫫嫫心有不满几次刁难于我,仍将王嫫嫫派来奁匣阁,难道没有想过会被人握住把柄吗?”
“陈嫫嫫是栗燕夫人送与我的奴才,她终究是个下人,管不住我是常有的事儿。今日之事,夫人无非想杀鸡儆猴,警告我要乖乖听话。否则稍有差池,我虽然平安无事,但我身边的下人们就没有好运气保命了。”
她尚且稚嫩,却不是养在深闺的傻丫头。自幼年在亲生父亲打骂中长大,农忙时混在同村长辈们中听他们闲聊深宅大院里尔虞我诈。
栗夫人已经做得如此明显,她怎么可能不懂得其中的意思。杀鸡儆猴,也许警告的不仅是她,还有无心院的那位“杀人凶手”。
脸皮是一张很有趣的东西,当虚伪亲近时,她慈祥亲切;当严厉警告时,她冷漠无情。
虚情假意是因为她想利用你,当你跳脱出她的掌控,而且朝着她越来越无法想象的方向逃离,她就会撕破那张虚伪的脸皮,恢复妖魔的真面孔。
现在,在栗海棠的眼中曾经和蔼可亲、雍荣贤淑的栗夫人已经变成陌生的魔鬼,露出她无耻的真容。
栗夫人僵冷着精致妆容的脸,大红蔻丹的食指指向傲气的海棠。
“王嫫嫫,去!教教她,奁匣阁的规矩。”
“是。”
旁边端着粉彩瓷茶杯的老嫫嫫将茶盘交给另一位老嫫嫫。她抽动着老脸皮,冷笑着一边撸袖子一边向海棠走来。
“大姑娘,你或许不知道,在得到八大家族正式授予权力之前,即便你是奉先女也要听从我家夫人的命令。”
袖子撸好啦,大木棍子也抓在手里,姓王的老嫫嫫两眼绽放绿油油的光,恨不得吃了海棠的血肉。
“奁匣阁的规矩更加不能忤逆。大姑娘若犯错,也交由我家夫人惩治。大姑娘,你要站着挨打,还是像陈嫫嫫一样趴在地上挨打呢?”
姓王的老嫫嫫阴森森的笑,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吐出一口臭气,熏得海棠柳叶眉皱起。
栗海棠小手捂住口鼻,嫌弃道:“这位王嫫嫫,你在夫人身边服侍也该清理清理嘴巴,臭烘烘的惹人作怄,你最好闭上嘴巴吧。”
“少耍嘴皮子功夫!大姑娘想拖延时间等救兵,老奴可不敢违抗夫人的命令。”王嫫嫫握住大木棍高高举起,阴冷一笑,“大姑娘,既然你不肯趴下,那就站着挨打吧。”
“你敢!啊——!”
术尽荣华 第26章 利益博弈
若大奁匣阁前院里死一般的寂静,前院大树下绑着鲜血淋淋遍体鳞伤的小姑娘。
她无力地垂着小脑袋,稚嫩小脸苍白无血色,抿紧的唇被牙齿咬得红肿溃烂,嘴角淌出艳红的血水。
当八位族长听到禀告急匆匆从无心院赶来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僵站住。随后赶来的栗君珅也惊讶得呆滞目光、无法言语。
同行而来的诸葛弈俊美容颜瞬间笼罩阴戾之色,将小姑娘的惨状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不同于栗君珅的惊愕,他反而平静得像一池死水。
“是谁干的?”
仿佛魂魄终于回到躯壳,栗君珅激愤地冲过去跪在小姑娘身边,双手慌乱地解开捆绑在小姑娘身上的粗麻绳。好几个死结被他硬生生用力拉断,指腹被麻绳粗糙的草刺划出鲜血。
“海棠妹妹!海棠妹妹!”
栗君珅顾不得男女之大防,将昏迷不醒的海棠紧紧抱在怀里,泣声呼唤。
“珅哥儿,你快放开大姑娘呀。如今你大了,她也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传出去惹人笑话。”
姓王的老嫫嫫上前来硬把小姑娘从栗君珅的怀里抓扯出来,无情地推倒在地上。
“你做什么!”
栗君珅愤怒大吼,重新将小姑娘抱回怀里,用自己的衣袖轻柔的为她擦唇角的鲜血,哽咽着柔声责备。
“海棠妹妹,你为什么不逃跑。你明明知道我在相邻的无心院,你为什么不逃去无心院找我。”
“珅哥儿,你……哎呀!真真是作孽哟!”姓王的老嫫嫫哭天抢地地唠叨着,全然不顾忌旁边还站着八位族长和诸葛弈。
真真是老奴一片苦心为主子,奈何主子不领情,老奴脸上悲凄心里得意呀。
“多么感人的忠心护主。栗族长,你该好好的打赏打赏这位嫫嫫。”
诸葛弈嗓音温润悦耳,明明夸赞栗族长将府中下人管教得忠诚知礼,但在当下这情况就变了味儿,夸赞妥妥变成嘲讽。
奴大欺主。仗着自己是族长夫人身边服侍的老奴才,竟连正经的小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把小主子当成自家孩子般唠叨教育,最后还哭喊着作孽?
作孽?
作谁的孽?哪个准许她如此污蔑自家小主子?
栗族长的脸色霎时阴沉沉的,厌恶地瞪了眼扯喉咙嚎叫但没有一滴眼泪的老嫫嫫,厉声喝问侍立在四周的老婆子和丫鬟们。
“你家夫人呢?她在哪里?快让她来见我!”
“老爷,我在这里。”
栗夫人由小丫鬟们扶着从奁匣阁里走出来,一眼便瞧见抱着小姑娘心疼流泪的栗君珅。她冷漠的眼眸闪过一丝得意,再看向栗族长时已黯然。
仅仅是一闪而逝的晶亮,仍没逃过诸葛弈的眼睛。他温润笑容不变,单手背在身后摩挲着一块上好的寿山石。
八大家族里,唯有莫族长的目光偶尔扫过诸葛弈。他猜不准诸葛弈对新任奉先女有着怎样的想法,明明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有着让人隐隐担忧的关系。
比如诸葛弈竟然承认自己是谋杀王、张两位嫫嫫的凶手,可现在他又没有像栗君珅那般表现出对奉先女的怜爱之情。
莫族长迷惑了,视线在诸葛弈和栗海棠之间游移。
因为栗夫人的出现,院子里再次静得唯有寒冬的风声狂啸,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尤其万分痛心的栗君珅,更是愤怒的赤红了眼睛仇视着站在屋前石阶上的妇人。
“你到底是为什么如此大动干戈?纵然大姑娘有错也不该动用重刑。”栗族长气得咬牙切齿,叉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除莫族长,其余的六位族长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看栗氏族长夫妻当面撕破脸,并且等着栗夫人如何为打伤奉先女来推脱责任。
栗夫人咬牙忍住飙升的怒火,她高昂起头,涂了大红蔻丹的手指向栗君珅怀里的小姑娘,“奉先女偷跑出奁匣阁与外族男子私会……”
“等等!”
一声温润嗓音打断栗夫人含怨地控诉,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诸葛弈从族长们身后走出来,双手交叠于腹前,淡然浅笑、龙眸熠熠闪亮,无邪无垢的纯净配上他一身书生气,让人移不开眼睛。
“栗夫人,敢问你口中的外族男子可是在下吗?难道栗夫人认为在下寄于八大家族篱下偷得安生,会自毁前程对新任奉先女不敬,并且企图欺侮她?”
他翘首迎视栗夫人恼怒的目光,淡粉削薄的唇瓣微微开阖却是咄咄相逼。
栗夫人梗直脖子,高昂起下巴,语气生硬地反驳:“我没有如此想。至于外族男人是谁,待我查明再作决断。”
“哦!原来栗夫人还没有查明,便急不可待的对年幼的奉先女狠下毒手,只因她没有善待夫人安chā jin奁匣阁的老嫫嫫。”
“画师先生,请慎言!”
栗夫人阴恻恻的威胁,又碍于八位族长们在这里,她只好强压怒火,故作镇定地与诸葛弈对视。
诸葛弈淡淡一笑,面对八位族长鞠躬作揖,“子伯有一事相求,还望八位族长能考虑一二。”
莫族长颌首,沉声道:“子伯贤侄尽管讲来,不必如此见外。”
当龙头的莫族长都准允了,其余的族长也不敢阻拦,皆等着诸葛弈开口相求。
诸葛弈深鞠躬,请求:“子伯不才,受各位族长抬爱腆为画师。子伯自幼跟着师傅游历江湖山川,博古识今不至于腹内草莽。今日子伯自荐,想成为奉先女的习学师傅,教她琴棋书画。”
“子伯贤侄,此事待日后再议。不过……”
莫族长略显迟疑,他低头看了眼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海棠,也觉得是该给她找个靠山比较妥当,而且最好不受任何家族的控制。
新任奉先女出自栗氏族,难免会受栗氏族长夫妻的控制。而他,和其余的族长就只能悄悄地安插下人到奁匣阁窥探,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近身观察。
“莫老哥,等过了年,二月二便是将奉先女权力交给栗大姑娘的日子。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先找个师傅管教管教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乌氏族长上前来劝说,他与莫族长想得一样。宁愿找个外族人来管教奉先女,也不能让栗氏夫妻来控制,否则于他们无益。
闫氏族长也劝道:“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子伯贤侄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今年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栗大姑娘今年十岁,两个孩子凑到一起能出什么事儿来?”
“正是正是,两个孩子能出什么事儿。”
程族长也跟着起哄地劝说。
栗族长咬牙忍着,莫族长假意犹豫,其余的族长也开始暗打自己的小算盘。
八位族长在心里挣扎,纠结,谋算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博弈之间,诸葛弈的身份无疑是最适合成为新任奉先女教导师傅的人选。他寄于篱下,虽然各个族长颇为尊重他,但实则他没有任何权力。
他游走于八个家族的权力中心之间,不与任何族长过分亲密,也不疏远各氏族中的公子们。在各族中的名声颇好,年轻一辈的纨绔们非常喜欢与他结交,吃喝玩乐都能完美融和。
诸葛弈,他是活在八大家族夹缝里的奇人,让八大家族的权贵们又爱又恨又惧又无奈的。
除了栗族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以莫族长为首的族长们一致决定……
“子伯贤侄啊,那么辛苦你啦。新任奉先女的教管之责就交到你的肩上,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的厚望,任重而道远啊。”
诸葛弈鞠躬揖礼,恭敬道:“子伯感谢各位族长的信任,子伯定不辱使命,兢兢业业教管奉先女。”
说完,下跪磕头,拜谢八位族长。
术尽荣华 第27章 我答应你
夜,静悄悄的,连寒冬的风都没了狂躁的脾气。
雪飘落得很轻,鹅毛般大朵大朵的飞漆黑的空中,银白素裹如冰雪之国。
种在院子里的白海棠已枯枝冬眠,杂种在里面的两树红腊梅此时开得娇艳,雪花覆盖红梅花瓣上亦阻挡不住馨幽暗香。
奁匣阁二楼的卧房里,两个老嫫嫫跪在跋步床前照顾着昏迷中的海棠。
一个半身倾压在床沿,拿湿冷帕子为小姑娘敷额头;一个跪在床下铜盆旁浣洗热棉巾,把烫手的棉巾伸进被子里为小姑娘擦拭身体。
两个老嫫嫫忙碌到半夜也没能控制住海棠热烫的身体温度,浣洗棉巾的老嫫嫫垂丧地走出卧房,下到一层的堂屋。
“珅哥儿,画师先生,求你们快想个法子救救大姑娘吧。”
老嫫嫫双手合十跪下来痛哭哀求。她是海棠入住奁匣阁东跨院时便服侍她的老嫫嫫,虽然相处的时候短暂,对海棠却有着很深的感情。
如今她和另一位老嫫嫫被安派入奁匣阁服侍海棠,她们内心很欢喜。当腿伤未愈的海棠又一身伤痕累累的躺在床上,她们心如刀绞。
诸葛弈和栗君珅不能踏入二楼的闺房,只能坐在堂屋里干着急。
八大家族里的大夫都是男子,历代奉先女每逢受伤时只能靠自己医治,唯有染风寒症等小病痛才会招来大夫诊脉。
“大姑娘伤得那么重,她又没学过医理之术,如何是好呀。”老嫫嫫心急如焚,哀求地看着两个少年。
栗君珅皱眉,诸葛弈沉默。此时夜已深,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子时,他们必须离开奁匣阁。
“都给我让开!”
屋外传来一声娇娇软软的喝斥,在两少年耳中犹如天籁。
栗君珅兴奋地站起来,急步迎到门口,“二婶娘,你终于来了。”
他亲自掀起厚厚的棉帘子,果然看到栗燕夫人披着大毛的狐裘斗篷,冒着鹅毛大雪而来。
诸葛弈起身揖礼,“拜见栗燕夫人。”
“免礼。”
栗燕夫人颌首,顾不得再多说几句谦恭的话,忙拉着栗君珅问:“海棠如何了?听说被夫人下令刑杖,还挨了几十下鞭子。”
栗君珅提袖试泪,哽咽说:“二婶娘快去看看吧。海棠妹妹高烧不退,恐怕有性命之忧啊。她这身伤势又不能请大夫来上药,只怕……唉!”
栗燕夫人定定神儿,一边解开狐裘斗篷的带子,一边吩咐:“你们两个先别急着去请大夫,免得落人口实。我亲自为她上药总不会有人说闲话,更不会惹夫人不痛快。”
“如此甚好。”栗君珅感激的作揖,“多谢二婶娘。”
“傻孩子,谢什么。我是真心喜欢海棠,哪里要你的谢。”
栗燕夫人快人快语,见他们心中焦急也知道守规矩留在堂屋里,她很是满意。
诸葛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交到栗燕夫人手里,说:“有劳栗燕夫人了。此药丸用少量的温水化开,待融化成膏状敷在伤口即可。”
栗燕夫人点头,留下一句“放心”便延着楼梯上到二楼,火急火燎地闯进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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