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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就差一杯
我心中暗自为叶思忠喝彩,这正是我要的答案。于是我悠悠的道:“不知敌军几何?”
叶思忠又答道:“号称十万。实则......不下于七、八万。”
我扭头望向李成梁道:“将军拥兵几何?不知当如何破敌?”
李成梁大怒道:“我兵力虽不如人,但誓死以抗,绝不负朝廷重托!”
听到这话,我不禁哑然失笑道:“将军忠义之心可昭日月,然草原诸部,来去如风,若死战即可灭之,那自秦朝起,历朝修长城又有何用?请将军示下!”
李成梁大怒,但我的话他确实没法反驳,只能恨恨的道:“那你道如何是好?”
我回头望着戚都督,朗声说道:“昔日都督初到蓟州,鞑靼诸部皆不以为然,都督两次,皆以八千壮士破敌数万,威震北方!如今相拒多年,鞑靼诸部尽皆胆寒于都督威势,故不敢进攻蓟州,转而攻打锦州。”
这句话拍了戚继光一个大大的马屁,也损了李成梁狠狠一刀,我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教你做人。李成梁气得想吐血,但碍于戚都督面子,无法发作。我却装看不见,继续说道:“土默特部如群狼,而我大明如猛虎。若猛虎与群狼游斗,则虎必伤。必须擒其首领,一鼓破之!而当下此时,恰逢天赐我良机,若不趁机行事,乃不敬天恩,必遭天谴!”
戚继光双眼放出光来,大声追问道:“良机何在?”
我笑道:“良机就在都督你昨日被刺重伤!”
听了我这话,满营帐的军官尽皆哗然!有人大叫道,你怎可诅咒都督,更有人指着我喝骂出声。就在此时,戚都督突然大力一拍桌面,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只道都督要怒而制裁于我,却不料戚都督大笑道:“正是!昨夜鞑靼人刺客夜袭我寝帐,致我重伤,军中密不相告,但四处寻求名医。为防止军中有变,诸部即日换防,不得有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戚都督是什么意思。我看了一眼叶思忠,这位文武双全的将才略一思索,随即道:“都督是要将计就计?末将认为可行!还可派出一队人马,沿途散布谣言,只说都督不治,李将军独木难支,将固守锦州不出!土默特部必围而攻之,予我一鼓作气、破敌之机!”
我接口道:“而广宁、蓟州各部则皆以换防借口迂回绕后,趁土默特部粘于锦州之机,断其后路。待鞑靼人疲敝,三面围攻,必可破之!届时围三缺一,再以轻骑追之,可获大胜!”
戚都督奋而起身,叫道:“如此必获全胜!望各位不惜己命,戮力破敌!诸将听令!......”
中午时分,营中突然隐隐骚动,多支人马向外派出,不知何故,四散去寻找名医。各部队开始做换防准备,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军中有传言,说戚都督被刺重伤......前日宴席上,所有人都看见戚都督无事,所以谣言虽然传的凶,却不甚影响士气,这也要感谢军事演习的鼻祖——戚继光戚都督日常训练有方,在营中树立了绝高的威信!
到下午,大部队开拔,向彼此新防区机动。只是出了营门,具体去了哪里,却无人知道。
晚间,李成梁回到锦州,下令深壕高垒,固守不出。
戚都督被刺重伤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昼夜之间,整个华北地区都在风传,戚都督不治,鞑靼人将大举进攻!民众一日三惊,又见部队仓皇无措,更是加重谣言威力。据探马报,土默特部驻地烟尘渐起,看来,鱼儿即将咬勾了!
站在围墙上,看着太阳渐渐落下,不远处炊烟袅袅,我心中感叹万千。在这战争时节,人命如蝼蚁,上位者一个念头,就有千万人要流血牺牲,家破人亡。但这就是现实,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吃人,就有人要吃你。所以,还是奋起獠牙,做那个胜利者吧。





大明海殇 15.燃烧的星空
我是跟着辎重营一起前进的。车、步、骑三个兵种之前就已经开拔,名义上都是去“换防”的,而辎重营也是打着“机动训练”的名头,由东门出了城防,绕出三五里,却调头一路向北,径直向着锦州西部机动而去。
正月里的东北真的是滴水成冰,辎重营好在是以车为单位,拉车的牲口都披着棉麻罩衣,车内士卒轮流出去推车,加上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倒也可以坚持。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典故——初到北地,第一个冬天,一次戚继光夜里单人单骑,从蓟州星夜赶赴京师,火急火燎直奔首辅张居正家中。张居正门人见是戚继光,根本不加阻拦,于是戚继光直奔张居正卧房,把首辅从被窝里拉起来,把一件新冬衣扔在首辅面前桌上!
首辅不解,戚继光便拿出一把匕首,一下把冬衣割开,再伸手一抓往两边一扯!顿时露出了里面的黑心棉!张居正见状也是大怒,立即决定严查此事,可坐下转念一想,负责后勤的正是当今圣上之母——皇太后的父亲,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外公啊!要是依律查办,只怕皇室体统无存。
于是张居正把这件冬衣直接呈给了皇太后,皇太后也是为了儿子的江山牢固,当即将父亲唤到宫里严加训斥,并在雪地里罚站一天,而后免了后勤管理的职务,回家赋闲养老去了。
自那之后,戚家军的给养就回复了正常水平,官兵再不畏寒冷。加上戚家军训练时最重耐力,所以虽然辛苦,却无人抱怨。只是此事也有后遗症,在张居正死后,太后却为此事颇为记恨,说张居正和戚继光结党营私,而后张家家破人亡、戚继光郁郁而终与这件事未尝没有关系,当然这是后话,与眼下战事无关,暂且不提。
我与叶思忠同在一辆车里,同车的还有营里其他军官。由于是夜行,且到指定地点还有相当的距离,所以大家都抓紧补觉,养好精神。
到第二天天亮,路程方走了一半,营队停下生火造饭。我端着热乎乎的面汤,拿着烤热的饼子,就着咸菜,坐在火堆旁的箱子上,正在慢慢咀嚼食物,叶思忠靠了过来,想必有话要说。
只见他笑嘻嘻的坐到我旁边的一个箱子上,喝了口汤,方才笑着说:“启蓝,据都督说,你从小拈轻怕重,你姨夫也说你吃冷怕热,我还担心你受不了这风寒。没想到你还可以啊!居然能硬挺着!”说着,咬了一口干粮,看着我笑。我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就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难道我哭就能不去么?”
叶思忠哈哈大笑,半晌方道:“那自是不行!”说罢换了个姿势,又靠近了几分,压低声音贼兮兮的问我:“启蓝,你说这次……我们胜算几何?”我看了他一眼,不禁失笑,怕了吧,小样儿!我故意不说话,也不看他,端起热汤小口小口,边吹边喝着。叶思忠等了半天,有些着急,用右肘怼了我一下急道:“你倒是说呀!跟我还藏着!”我揉揉胳膊笑道:“怕了你了!启禀大人!九成!九成!”
叶思忠一愣,吸了口气,放下早点,半晌方道:“如此之高?启蓝,你需知这次的事,你我二人可是主谋,或说你是主谋,我是从谋!万一有个闪失,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俩蚂蚱,谁都跑不了!到时候你杀头,我也得抄家,你还在这说笑?”
听了这话,我索性摆出一副浑人样,扔下干粮,四仰八叉在箱子上一躺,耍赖道:“要杀便杀吧!我认了!杀呀!杀呀!”
叶思忠站起来踢了我一脚,气道:“起来好好说话!”
我哈哈一笑坐了起来,拽着他的袖子说:“哎哎哎!大人您且坐下,容在下细细道来。”叶思忠还在赌气,哼了一声,在我身边重重坐下,却故意不看我。
我假装看不见,笑了一下,自顾自的说:“鞑靼人侵略我方为不义,我方保家守土为大义。以大义对不义,我方先占三成。”这是孙子兵法的观点,虽然有些空泛,但无可辩驳,叶思忠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我笑了笑,继续道:“敌围锦州在明,我四散围之在暗。以暗起而攻明处,我方再占三成胜算!”
叶思忠点头,斜睨着看着我问道:“还有呢?”
我故作正色道:“敌均为骑兵,无险可受,我据守城郭可谓天险。以有险击无险,保守讲,至少再加三成!”
叶思忠又点头,嗯了一声,思索片刻,方才问道:“还有一成呢?”
我站起身,背着手,看着锦州城的方向,缓缓的说:“剩下一成,就看李成梁有几分成色了!”
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辎重营到达了指定位置——锦州城西南二十里处小山之阳,官兵按照惯例,车车相连,在背对锦州的山一侧隐蔽开阔处建了一座人造城郭!这种车车身厚重,连起来之后马匹根本冲撞不动,是骑兵的天敌!有了这个,面对骑兵我们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我和叶思忠带着几名亲信爬上山顶,远远看着锦州方向,只见敌我双方攻受正在热烈!敌军骑兵不能直接攻城,于是让部分骑兵下马,变成步兵,推着云梯去爬城墙,主攻西、北,佯攻东、南。城墙上面李成梁所部全力抗击,多次击退敌人攻城!但在敌人弓箭仰射压制下,伤亡也是不小。我们看了片刻,叶思忠道:“看来没有问题。”
我嗯了一声,片刻后方叹道:“黄土一抔埋忠骨,心香三瓣吊雄魂。”
叶思忠偏头看了我一眼,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战争,哪有不死人?今日是他们,明日是你我,看开些罢!”
夜幕降临,按照计划,四下的合围部队应该都到位了。在这没有手机的岁月里,一切只能靠信任,还有估计。我和叶思忠外罩着冬衣,站在山顶上静静观瞧。只见远处锦州城灯火通明,鞑靼人连夜攻城,一刻不停歇!城下的尸体拽走一层又一层,后排的士卒却依然蚂蚁般,借着云梯想要爬上城头!
城墙上面的我军看似抵挡的十分吃力,实际上后备力量仍十分充足。在这绞肉机般的战场上,哪边先吃不住劲儿,哪边就得落败,而战至此时,双方都已到了疲敝的时刻,我方一锤定音的时刻,估计快要来了!
就在此时,突然远处的天空中忽的飞起一个光点!我知道,这是中军的号炮!“咚!嗒!”一声响,这是已然发起了进攻指令!果然另外三个方向接连飞起号炮,响应中军的号令!
一时间火把突然亮起,漫山遍野!喊杀声四起,我军四外埋伏部队一时尽出,向着锦州方向围拢过来!围城的鞑靼人土默特部一时大乱,急匆匆调转队伍,转身迎敌!
就在双方将要接敌之时,我军前队却停住脚步,长枪林立,阻住敌军骑兵攻势!又用弓箭射住阵脚,片刻后后队战车逐渐压至!这一下,几乎等于在鞑靼人面前又筑了一道长城!敌人的骑兵要发挥威力,必须有相当的冲刺距离,但我军趁夜压迫,已然大大突破了他们的冲刺最短距离!士卒以车为依,火枪轮番齐射,给予了敌军骑兵极大杀伤!
整个夜空仿佛被灼热的战火点燃了!隔着二十余里,都能感受到空气中令人难以呼吸的火烧火燎!就在双方激战之时,鞑靼人背后的锦州城里忽然号炮响起,李成梁帅军悍然反杀出城!我军里应外合,四面夹击,土默特部一时措手不及,人仰马翻!一时间双方死战!喊杀之声直透云霄!
杀了半夜,双方均已疲敝。这时,我所在山丘西南侧突然响起密集的战鼓!我知道,这是收割的时候到了!只见我军骑兵由山后杀出,借着下坡的惯性,一路加速,呐喊着向着土默特部左军全力冲刺过去!土默特部只得抽出一部骑兵,调头对向我骑兵队!
一边是保家卫国、全力复仇的生力军,还借着极大的下坡优势冲刺至极限;一边是苦战数日、心神疲敝、杀得胆寒,又处在爬坡不利位置的侵略者,双方的胜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军骑兵就像切进黄油的热刀,一路向前!向前!向前!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已然凿穿了敌军左军!
土默特部左军顿时溃败!余骑仓皇奔逃!
短兵相接,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一旦一方有所动摇,另一方立马气焰滔天!土默特部见左军溃败,士气有所动摇!只听我军营中一声呐喊,火炮三轮齐射之后,将士跃出车城,开始反冲锋!我军骑兵队整体调头,转过队伍,再次面向敌军右路行成锥形,开始新一轮冲锋!城下李成梁部死死据守城门,杀得尸体堆积如山,依然死战不退!
一刻钟后,土默特部右军彻底被击溃!
“大局已定了”。我站在山头,长长出了一口气,方才缓缓说道,叶思忠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了声:“是啊!”而后转头,让救护队准备,随时开赴一线。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抬头看时,却是敌军一队败兵,约有五百余骑,向着我们辎重营方向疾驰而来!此时,是退回防线、据险而守?还是依托山头,击敌不备?到底当如何决断?
我看向叶思忠,他也正看向了我。




大明海殇 16.不屈的战刃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战场上,没有勇气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因为怕死的人一定会死,只有抱着勇敢决死之心的人,才能浴火重生。
叶思忠和我对视一眼,看了看对方的来势,几乎同时说出一个字!他说的是:“守!”我说的是:“稳!”看来大家想法一致,我们一起调头,带着属下一起撒腿就往车阵里跑。同时大喊:“火枪队就位!长兵器上车!”
就在我们喊完这句话、气喘吁吁的进入战车阵之后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敌军的骑兵已经在山顶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叶思忠拔出佩刀,高高举起!待敌军骑兵逐渐跃上山顶、形成扇面之后,他的刀毅然落下!
只听身旁的火枪发出震耳欲聋的一轮齐射!此时敌骑前锋距我方车阵150步!枪响,倒下20余骑!
第一列火枪手撤回装弹,第二列火枪手下蹲、齐射!此时敌骑距我方车阵110步!枪响!弓箭手抛射!又倒下30余骑!
第二列火枪手撤回装弹,第一列火枪手下蹲、齐射!此时敌骑距我方车阵70步!枪响!弓箭手同时第三轮平射!再倒下50余骑!
待到第四轮火枪准备齐射、弓箭手射出第六轮时,敌军骑兵已经冲击到我方车阵前30余步!叶思忠高喊:“刀盾手就位!”同时随着最后一轮射击完毕,敌军骑射的箭支却也在顷刻间袭到!一些箭支在盾牌的间隙中穿过,顿时有十几名弓箭手、火枪手被射中,哀嚎着倒地!
敌军两轮弓箭袭击之后,骑兵前锋已然撞上了车阵最前排的车身!刀盾手撤下,长枪手、狼筅手立即将长兵器递出车外!一时间又有十几骑被捅倒,瞬间就被后面自己人的战马踩得面目全非、不似人形!终于,双方正式接火了!
敌军虽为骑兵,但近些年来与明军交战,尤其是面对车阵方面,从束手无策,到逐渐总结出一套办法,他们中有十几骑在踏上山顶的一刻起,就从马鞍上解下一个瓶子,里面多装着烈酒,点然后整个人藏在马腹下,到了车阵近前,一举将*扔进车阵内部!虽然着火面很小,不至于造成太多伤亡,但势必引起混乱!
而有的骑兵冲到近前后,仗着马术高强,居然直接站上马背,利用马的冲击速度,尽力往车阵内部跃起,企图跃进车内!但绝大多数在靠近时就已经被车里伸出来的各种武器击中,而后落地,死于非命!
然而很快,我们车阵正对着敌军袭来一侧,便堆积起越来越多的马匹和战士尸体,几乎已经到了车身的一半高低!毕竟,我们只是一个营队,我们的迎敌面还是太小了!有些下马的敌军已经踩着伙伴的尸体,开始向着车顶冲击!叶思忠高喊一声:“迎敌!”我军便拔出武器,开始守卫那个敌军突击的点!
第一轮,自有刀盾手顶上去,我在二线,叫过九鬼政孝,告诉他,让炙和其他火枪手撤到三线,瞄准登上车身的敌军精准射击!如果敌军冲击过猛,势头过大,那就不分敌我,覆盖射击!九鬼政孝领命而去,我和砂则向着一线冲过去!
我拔出影秀,踏上车的一瞬间,一个敌人的骑手正好踩着尸体准备爬上车顶,我毫不犹豫就是一刀横斩!顿时一双手臂齐肘而断!这名骑手惨叫着倒跌下去,鲜血喷了我一脸!
因为视线被遮挡,我迅速抬起左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就在这一瞬间的档口,一名敌军借着马力冲上尸体堆成的斜坡,向着我就扑过来!影秀太长,我来不及收刀,就准备后撤上挑!却见旁边一道银光闪过,“噗”的一声,这名敌军还在空中,就被旁边伸来的一柄长枪扎了个透心凉!长枪一收,那敌军的尸体便栽了下去。
我略一偏头,却见砂手持着长枪,紧紧护卫着我的右方,而九鬼政孝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柄长枪,把我左边护的水泄不通!
我感动于二人的忠义勇武,提刀再战!随着战斗的白热化,一时间,双方都杀红了眼,就这么短短的十米左右的尸山,成了双方必争之地!
我们的人不断倒地,被后面的人拽下去,再有人填补上来!敌军为了活命,更是前赴后继!看着这场面,我的心中忽然泛起一个念头——这不就是打铁么!敌军就像铁锤,一下一下的向着我们冲击!而我军则像钢铁块儿,即使不断被削弱,却绝不退缩!双方就这样毫无花假的对碰着!
兵器碰撞声、火枪射击声、临死哀嚎声、骨骼断裂声、马匹嘶鸣声,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让我觉得似幻似真。手中的影秀几乎是机械的挥出,又机械的收回!在这里,所有的招式都没有了意义,每个人都是在以伤换伤,以血换血!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说过的经典言论——决定战争胜负的根本因素,就是数量!是的,在数量面前,任何单体的强大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绝对不值一提!
就在此时,敌军阵中突然响起一声暴喝!我听不懂他叫的是什么,但却见敌军在誓死拼杀的过程中居然让出一条路来!一条可容一人一马通过的路!借着月光,我看到一骑黑马,载者一名黑袍武者,向着我的方向猛冲过来!
只听见叶思忠喊了一声:“是木尔温!启蓝小心!不可硬抗!”
我知道,这是一名敌军的勇士!见他直冲冲向我这边袭来,我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向我压至,生与死的重压立即让我从刚才的迷蒙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离我还有50米,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立即把影秀靠在车身上,从背后抽下了叶思忠赠给我的机械弩!借着车体的掩护,隐蔽的拉弦,搭箭,因为之前练习了上千次,完成整个过程只用了三秒不到!就在这个木尔温离我还有15步的时候,我毅然将弩箭端出车身,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箭射出!射完这一箭,顾不得看战果,立即把弩扔在地上,抽起了影秀就准备迎敌!
就在我抬头的一瞬间,只听一声马嘶在头顶响起!那匹神骏的黑马居然驮着木尔温,在尸山顶端一借力,几乎是临空飞起般直接飞跃我的头顶,向车阵内方向跃去!一时间,我脑海中思维电转!如果让他进去,里面的弓箭手、火枪手,那就像待宰羔羊,再无一丝活路!我感到一阵热血涌过大脑,几乎是无意识的,双手交叉反握影秀,趁黑马即将越过我头顶的一瞬间,大吼一声,顺势就是一招“迎风一刀斩”!
只听“刺啦”一声!热血喷了我一头一脸!片刻后,旁边的战士开始号叫!我看不见,但是听得出,那是惊喜的号叫!急忙用左边袖子擦了擦眼睛,谁知袖子上血太多,越擦越看不清!我情急下,抓住衣服下摆用影秀一割,瞬间割下一片衣角,擦了擦脸,低头看去,方才看到掉在地上、已然断成四截的一人一马!
是我!是这把影秀!传说中的鞍斩居然真的实现了!我内心一瞬间被烈火点燃,举起影秀,高声呼喝!车上的官兵一时间士气沸腾至极点,打退敌人一波攻击后,在长枪手的掩护下,一时间将敌军压得抬不起头来!只听叶思忠高喊一声:“包围他们!一个也别放走!”顿时战士们怒吼而上,手执长枪,从车阵两翼跃下,向着敌军的最后力量压迫过去!
敌人溃败了!他们企图逃窜,却被后排的弓箭手、火枪手一轮射倒在地!最后几个敌人见无法逃命,跃下马来,跪在地上,扔掉武器,企图投降。却被杀红了眼的战士平推过去,真正实现了叶思忠所说,片甲不留,一个也没放走!
天亮了,战况已经清点出来。山顶一役,我军阵亡95人,伤224人。敌军565骑,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我看着木尔温的尸体,心中一阵心有余悸——他的右手上,赫然插着一根没羽箭,正是我射出的那支!如果不是我福临心至,先行射箭伤敌,只怕他手中那柄被称为“瘟疫使者”的弯刀,绝不会放过正面大敌的我!这一切,莫非都是宿命?
远处锦州城周围的战斗也已结束,在围三缺一的攻势下,鞑靼人向着东北方向撤离,我方轻骑兵沿途追杀,据说已经追出近百里!想必经此一役,至少几年时间,土默特部绝难恢复元气了吧!
我捡起木尔温的弯刀,正在发愣。叶思忠走到我身边,用他缠满绷带的右手用力拍拍我的肩膀说:“活着真好!”
我浑身大小伤口共十二处,被他这一拍,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看着我的囧样,仰天狂笑!我也忍不住跟着他大笑起来!只是我们的眼中,都泛着不为人知的泪花!




大明海殇 17.难耐武者心
战况正如我们的估计,在战线崩溃之后,鞑靼人土默特部再没有建立起有效的防线,换句话说,他们被我军疾风迅雷般的突击打的完全没有了斗志。
而尤其让鞑靼人纳闷的是,三名他们的顶尖武者,被寄希望能改变战局、力挽狂澜的顶尖武者,除了迭目汉在攻城战斗中有所发挥,其他两名基本没有什么表现。特别是被称作“黑死神”的木尔温,更是几乎连人都没有见到,就像沉了水的石头,看不到一点儿浪花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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