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就差一杯
是役,我军依托坚固工事和有力时机,对敌军突击大获成功!共歼敌33500余人,俘敌11700余人,另有5000余人被我军围困于锦州北普陀山,敌军给养已断,杀马而食,歼敌只在早晚。我军阵亡11442余人,伤23009余人,可谓大胜!杀伤死亡比达到了4:1!一时间满营欢腾!
此役发挥出色的诸将军得封赏。戚都督官至从一品,已是武职外官的顶峰,封无可封,再往上就只能进京,方有领侍卫内大臣或掌銮仪卫事大臣的职位。但无论张居正还是戚都督自己,都知道他并非京官的料子,还是在外当名主官来的合适,于是只能封赏他的子侄,又加封土地田帛罢了。
其他人我不关心,关心的人里,叶思忠战前计划有功,辎重守备尽责,迁正五品守备;姨夫和不悔因为战斗中发挥极其勇武,升迁把总;而我也因为战前计划居功甚伟,加上又在战斗中斩杀敌军酋首木尔温,连升两级,来到了从五品,任宣抚使司副使。一时间,众人皆来道贺。可是我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打发走外人,一个人躲在房子里独自郁闷。
因为还在大年里,叶公、姨夫和燕珠也回到营里,和我一同过节,众人聚在一起,见我有所思,叔父和不悔都很纳闷,燕珠还噘着嘴说:“谁知他是不是寒热症尚未好闹的!”惹得大家大笑,不悔拍了怕燕珠的脑袋,让她不要胡说。
叶思忠作为朋友、战友也感到奇怪,我在战场上表现出色,奋勇无双,为何回到驻地,反而愁眉不展?看我强颜欢笑,大家都觉无奈。我心里堵得慌,却又不想说,直到汉语越发顺溜的九鬼政孝和砂俩人一商量,因为他们二人是跟着我一同经历了战斗的,居然猜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九鬼政孝操着仍略显蹩脚的汉语对众人说:“依我之见,先生是为自己的武技发愁。”
砂也拐着奇怪的强调补充说:“先生的武技更适合突袭与暗杀,在战场上,受限制太大了。”听到这话,我被说中心事,重重的又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个,叶公和叔父皱起了眉头,他们是武者,知道武者的心思。叶思忠是名武官,接受的正统武职教育,严格意义上还不能算是一名武者,于是他笑着说:“我当是何事!这大营里,别的不多,就是会武的多。以启蓝你的名头,好生将人请来,学习切磋,不就迎刃而解了?”
我没有做声,叶公却接口道:“启蓝作战用的是弧刀。此刀源自汉唐,却强自东瀛。中原自汉唐时重视刀法,而自宋时起,朝野上下独尊枪术,于刀上却稀松了。刀法基础的刺、挥、劈、带、斩五种伤人之法,而今惯常刀法只余劈砍,近几代也未见刀法大家现世。”
叔父也接口道:“父亲所言甚是。反观扶桑人,几乎但凡武者人人练刀,近百年来尤其为甚,故单就刀*,大明已非东瀛扶桑人之对手。营中能寻得的师傅,想必也就尔尔吧。”几句话,说的叶思忠不再吭声。
而我听了这些话,心中郁闷稍解,缓缓说道:“是夜战斗激烈,险象环生,我(前世所学的)的刀法诚如诸位所言,长于刺杀,短于阵战。若非九鬼二人奋力护我,单凭我的刀法,恐万难支撑到最后。尤其与木尔温对阵,单就气势威压,我就只觉手脚冰凉僵硬,若不是冷箭伤敌在先,则我必为之所伤。我细思,人生于乱世,岂可凭依着运气过活?故,我欲于近日向都督告假,前往东瀛。为期......三个月吧!”
叶公捻须思索片刻,摇头晃脑的道:“此计可行。但常闻东瀛武馆,彼方唤之曰道场,四处林立,良莠不齐。但凡开宗立派的正经门户,却又不收心智不明者为徒。启蓝此去东瀛,可有明确目标?”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我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东瀛剑道馆林立不假,但真正出类拔萃的就那么几家。
上泉信纲、柳生宗严的新阴流,塚原ト传的新当流,富田勢源的中条流,伊东一刀斋的一刀流等等流派,其实都是更适合武士的流派,而我在考虑的,是作为武士的同时,更兼顾自己的清洁工身份,说到底,我不能放弃本身的优势,完全去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所以我抬头看着九鬼政孝,郑重的安排到:“可否联系百地丹波守首领,帮我查找一下林崎甚助的行踪?”
听到林崎甚助这个名字,九鬼政孝有些诧异,但还是马上接受了任务。在当时的环境里,东瀛的知名武者与明朝并不互通,不像现代,互联网无比发达,任何东西都逃不开网络的搜索,那时候却是邻国不相闻。
见大家并不了解,我便解释道:“林崎甚助幼名民治丸,幼年时父亲被同藩的食客坂上主膳偷袭所杀,民治丸立誓必报父仇,然而坂上主膳本人是当时有名的一流剑客,六岁的民治丸欲报父仇实非易事,于是民治丸开始苦练剑术,因为年龄和经验上的差距,民治丸要击败坂上主膳不能依靠一对一的剑击格斗,展开持久的对攻对于民治丸来说是很不利的,那么唯有速战速决,争取在短时间内击倒坂上主膳才有成功的可能。”
说着,我拔出影秀比划着补充道:“于是民治丸在讲究纯粹的“一击必杀”的鹿岛新当流刀法基础上,苦练十二年,终于在十八岁时,依靠领悟的拔刀术,在敌人拔出刀前,一合击杀仇敌,为父报仇!我想找到他,向他求学居合刀法!”
听了这个介绍,除了几名知情的忍者,别人都比较吃惊,还有这样惊人的刀法?砂补充道:“林崎师范的流派叫做林崎明神梦想流,但林崎师范向来不开馆、不设道场,收徒均为口口相传,找到他恐怕并不容易。”
我点点头,望着九鬼政孝道:“所以,务必拜托百地三太夫首领。若事成,我当以一决定生死之事相告!”
九鬼政孝闻言惊诧不已,但越发重视这件事,听我说完,立即拱手调头去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我很是有些茶饭不思,每天把自己沉浸在基本功的锤炼中,每天通过加大训练量来缓解等待的煎熬。叶公见我这样状况,与叔父商量后,决定现在就传我叶家家传的柔息功。我想,单纯的等待太煎熬,而我经过前段时间的刻苦锻炼,身体已经完全能适应进一步的强化,于是欣然接受了两位前辈的厚爱,开始修炼柔吸功。
柔息功,是一门高深的吐纳功法,强调抱元守一、意守丹田、以息运气、呼吸锻炼。严格意义上讲,属于辅助功法,练至大成,对各类外功均有极大加成,更有增智明目、延年益寿的功效。
我开始不知道这门功法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奇,但甫一练习,我就感受到这门功法确有清心、明智、静思、凝神的神奇功效!以往我练习匕首刺杀,十次扎在靶人身上,分别在十个不同位置,而随着柔息功的深入,刀与刀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越来越精准,出刀、收刀也越来越迅速!经过一个月的静修,叔父和叶公说我已经入门了,我大喜问道:“入门之后还有那些层次?”
叔父笑了笑,很轻松的说,入门之后,还有熟识、小成、混元、大成、忘我、归一几个层次。他练了三十年,不过在大成境界,而练了五十年的叶公,则已达到忘我的境界。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叶公,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伯伯,竟然还真是内家高手?
看我如此表情,叶公依然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轻轻拍拍桌子,就和叔父准备告辞。临走前,还告诉我,练柔息功,切不可急躁,要稳住心神,循序渐进。
我点头称是。等他们走后,我突然发现,刚才叶公轻轻拍击的硬木桌面上,居然深深的凹下去一块人手形状的凹陷!我把手放进去,正好是手掌大小!这......这就是柔息功真正的威力?
痴迷,我完全痴迷在这份功法的修炼中,每天除了定时去点卯,必要的体能训练和技巧恢复训练,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投入了柔息功的修炼中!但奇怪的是,之前我几乎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但到了一个时期,却无论如何修炼都找不到感觉。我知道,瓶颈期来了。
就在此时,九鬼政孝突然返回营区,悄悄告诉我说,百地三太夫派出精干忍者队伍,于五日前,在出云地方发现了林崎甚助的踪影!好!真是天助我也!我立即向都督告了假,名义上是归家祭祖,实际上,却第一时间,做好了远赴东瀛的准备!
大明海殇 18.启航且向东
出港前第一件事,就把我给难住了,彻底的,完全的,没有商量的。
目前才刚出正月,东北的二月,还很难说温暖。锦州附近的出水口仍然还冻着,这也是任何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一众人站在结冰的海港前望洋兴叹,据港口酒吧里的一位老水手说,这样的天气,解冻恐怕要到三月,我怎么可能等得起?
不过喝多了酒,那老水手却说,今年的海水急,旅顺可能没大冻,应该能出海!我和众人一商议,在这里只能枯等,不如去旅顺试试运气,至少半月前,旅顺是没上冻的!
于是,我们一行人开始向旅顺方向开拔,两辆马车,还带着那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他现在是我们的一级水手了,名叫陈奎,年将四十,看起来却像五十出头的老水手。据说他的祖父曾随着三宝太监两下西洋,还曾做过旗舰上的二副。这么说,他也是个水手世家了。
两天后,当我们在旅顺港出海口,看到泛着白沫的海潮推着船只微微摇晃,心中的激动是无法形容的。备用的是一条中型帆船,具有浓郁的华夏风格。方头,宽弦,船身扁而阔,满载排水量二千料上下,按照现代的度量衡,应该在百吨左右。船长16米,宽6米左右,标准吃水五尺上下,单桅四角帆提供动力,后面加了一块三角帆。
船上用汉字刻着船名,叫做“宁远”号,桅杆上挂着三面旗,一面是伊东商会的会旗,上面是扶桑籍旗——尽管日本国内打成一团浆糊,对外却还是扶桑一个国籍——最上面,却是代表向明朝朝贡贸易的青龙旗。这三面旗,少了任何一面,明朝的港口他是绝对不可能进来的——这正是我们的生意伙伴——伊东商会提供给我们的专用绿色通道,我的心情自然是一片大好的!
我们登船后,早在船上等候、作为船长的岚向我介绍了整条船的内部情况。船上共有大副一名,水手长一名,水手三十二名,其中还包括船医、厨师和木匠。这个人数比一般商船要多,主要考虑尽管是商船,但由于周边海域倭寇时隐时现,所以船上的武装并不弱,水手主要来自于明朝港口城市和东瀛诸港,都是熟悉的老手。
为防备倭寇,此船还私下装备着4门二十五寸口径的曲射炮和2门千斤佛朗机!我不仅有些心潮澎湃,之前没少坐过船,但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复古的款式,还是武装加强版的!
就在收拾停当,准备起锚时,陈奎突然插口道:“东家,此时不可出海啊!”
我不禁皱眉道:“何故不可出海?”
陈奎指着不远处的海岸线道:“海潮暗涌,鸟低飞。”又指了指海滩:“鱼虾贝类争上岸。”又伸手向空中,仿佛抚摸着微风,看着我皱眉说道:“海风骤停不可猜,这都是暴雨将至的征兆啊!万万不可出海!”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对着身后的岚招招手,岚走上前来,我说了陈奎的预感,岚不禁也绣眉紧蹙,半晌方道:“当下的月份,并不常有海岚,且方才重重迹象时常有之,窃以为不必介怀!”
两种完全相左的观点,让我一时间犯了难。这不是别的问题,而是我并不太熟悉的、关乎生死的大事,于是我又扭头望向陈奎,恳切的问道:“我确有急事去东瀛,你所说的情况,有几成可能出现?”
陈奎哑然失笑道:“东家,这是生死大事,但凡遇到,就是十成,若是幸运未遇到,便是子虚乌有。我自幼在海边长大,在海上漂了三十多年,见惯了风雨。若东家一定问几成,我斗胆一试,七成。实望东家三思!”
我沉默片刻,再问道:“这风雨过去,需要多长时间?”
陈奎又笑道:“海上的事,或许一忽儿,或许大半月,说不准的!”
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现代天气预报上的卫星云图,遇到大型暴风气旋,可不就得个把月?可为了莫须有的事,就在这枯等吗?万一没有暴风雨呢?
陈奎见我确实焦急,又笑了。我不明白这个老水手为什么这么爱笑,在我心情复杂的时刻,看到他这么笑来笑去,真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烦——当然,可能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陈奎继续道:“东家,要是非去不可……也并非毫无办法!”
我惊喜非常,看着他满脸的褶子都顺眼多了,立即道:“快说!有什么办法?”
陈奎整了整衣袖,缓缓道:“离旅顺后,出北海,至高丽湾都无甚大浪,在下忧心的,是高丽海峡至肥前国(现代长崎附近)一带!东家要去松江,不若至高丽海峡,由釜山至对马,再上行至松江,或可避开部分风浪!”
我回头问岚:“可行吗?”
岚当即道:“可行!”
我望着陈奎笑道:“就按你所言航行吧!”
陈奎冲我拱了拱手,郑重道:“家父常言:心中有诡不出航,我本当就此别过!但东家于莽莽中择我追寻至此,甚感慨然!余愿舍一命,陪东家到松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启航了!在西北风的推动下,风帆张的满满当当,我站在甲板上,心绪万千。一会儿想到,若我回去横滨看看,想必还能看到些许古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一会儿又想,见到林崎甚助,我该如何说服他。更想着好好看看这条商路,以后,我是说那个时间到来后,我离开明朝,当何去何从。
一晃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海上风平浪静,并没有出现陈奎说的暴风雨,慢慢的我也就放下心来。转眼又已入夜,心中有事,睡不着,我便由船舱出来,一路走上甲板。夜里的海风迎面刮在脸上,咸湿,冰冷,却不觉刺骨,抬头看看月亮,时隐时现,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幼时,与铃木叔叔坐在横滨岗的码头上,吹着晚风,听他讲故事的时候。想到这里,我不禁一声长叹,为了回不去的时光,为了懂不了的人。
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声,轻轻的道:“良辰美景,先生何故喟叹?”我回头看时,鸢正俏生生的站在我身后,走近前来,轻轻将一个披风披在我肩上,用手按着走到我侧前面,伸手帮我系上,低声说道:“海风甚凉,先生还需保重才是!”
我不禁心头一暖,笑问道:“你不去休息,却上来这里做什么?”鸢笑着说:“先生上来又是为何?是了,先生是东家,自然想上来就上来,却无端来欺负我这小女孩!”
我哑然失笑道:“你愿上来,便上来。谁拦着你?”
没想到鸢却反口说:“是先生问我何故上来,我方答了,先生却又说爱上来便上来!自古东家都是不讲理的吧!”
我心说话,这小娘皮还挺能倒腾!是谁说古代女子含蓄的?讲真我对此女并不讨厌,但总觉得心机过重,似乎难以亲近。说实话,前世我忙于锻炼,忙于复仇准备,没有谈过恋爱,但书籍却是看了不少。严格的说,我倒不是喜欢白莲花,而是总觉得这女子并非我喜欢的类型,似乎太过聪明。但又转念一想,若是她傻了,又怎么能做的了忍者,还成了我的忍者分队参谋?只能说,选干部和选女人,标准终究不同吧。
我心中有所思,自然就沉默了,鸢却也不开口,就那么静静地陪着我俯在船弦上,默默地看着远方黑漆漆的海浪,和偶有出现的山石嶙峋,气氛着实有些暧昧。
突然,她靠着我的胳膊哆嗦了一下,我偏头一看,好么,她把披风给了我,自己却仍然穿着单衣,这样不冷才怪!不过话说回来,这套路也是没谁了!好吧,套路就套路吧!
于是我右手轻轻掀起披风,一抬一送,轻轻也把她包裹在内,这姑娘似乎笑了笑,丝毫没有抗拒,却索性就势靠在我肩上。我心想,靠吧靠吧,反正不收你钱。却听鸢似乎呓语般,呢喃着说了声:“先生,我好怕!”我很想回答她,其实我也好怕,怕你套路太深,我玩不转啊!想了想,却没说出口,而是笑了笑。
正在此时,忽然背后又传来一个女声!这船上一共俩女人,这是干嘛啊!大半夜的都往甲板上跑!只见岚火急火燎跑过来,又叫了声先生,刚要说话,却见我怀里靠着鸢,一时愣了!半晌方才回神,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先生!前方发现暴雨云!恐怕……恐怕正如陈奎所说,这暴风雨恐怕是躲不过了!”
我惊道:“雨云还有多远?”
岚回答:“最晚明晨,暴风雨必到!”
连夜的筹备不可谓不紧张,不可谓不到位。但我知道,面对大自然的愤怒,我们是无论怎么准备,都不嫌多的!
两个小时后,我们尚未看到东方的阳光,却已看到那滚滚的黑云,伴着若隐若现的闪电,向着我们头顶压来!
暴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大明海殇 19.怒海沧澜曲
我自幼生长在横滨,应该说,我是见惯了大海的,就算是海啸也并不鲜见。记得前几年,宇都宫大海啸,整个东海岸都受到波及,巨大的浪头像山岳、又像高墙般向城市压过来!
我记得几乎只是一瞬间,海岸线上的几座木屋就消失了!海边路上的几辆小汽车被海浪一卷,就像被巨手抓走了似的,一忽儿就不见了踪影!沿海的各家,包括钢铁樱花酒吧,都用厚重的木板钉住窗户,因为柔软的塑钢板根本不起作用,那次,我正好在那喝酒,应冈本先生请求,帮他们给窗户上钉了木板,还留宿了一夜。唉,不知道他们知道我死了,会不会难过,尤其是美奈子……
是的,海啸很可怕,可那时我终归是在陆地上,即使再不济,我也可以躲进远离海岸线的牢固屋子里。可今天!我遇到这可怕的情况,是在无依无靠、听天由命的海上!
我和岚、九鬼政孝、陈奎、鸢五人一刻不敢离开的守着指挥室!墨和夙则寸步不离的看着甲板下的动静。船舵已经交给了陈奎,因为对这种情况,他最在行!岚虽然自幼学习航行,但终归年纪太轻,经验总是不足的。风帆早已撤下,否则一个浪头过来,船就必然翻了!能撤下的辅助桅杆也全部收了起来,我们所做的,就是尽可能缩小自己的截面,让整条船更“干净”的迎接风浪!
一个巨浪又打了过来!就像一辆卡车撞上来一样,整条船被掀的一个幅度巨大的侧仰!感觉这船就要从左边翻进海里了,桅杆都已经触到了海面!海浪一过去,船就像装了弹簧,在船舱货品配重的作用下,须臾又正了回去!
如果不是明知道,每一波巨浪都可能把我们卷到海底!而我们是在挣扎求存!我真觉得,这一切就像老天在跟我们开玩笑似的,翻来覆去折腾的要死要活,却始终给你留口气!
我紧紧抓着立柱,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黑暗,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想放声大笑的感觉,于是我就笑了!陈奎握着船舵,听我大笑,他居然也大笑起来!旁边另外三人有些奇怪,这样的危机下还能笑出来,这是……啥情况?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个大浪打进指挥室,呛了我好大一口水,其他几人估计也差不多,吐掉口中的海水,我和陈奎再次大笑起来!这次其他三人也受到感染,开始跟着我们大笑!
我能感觉到,随着笑声,我似乎,我是说似乎不那么害怕了!但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就在这时,甲板上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在高喊:“有人坠海了!”
我急忙扶着墙壁快步跑到门外,却刚好看见两个身影,“扑通扑通”两声跳下海去救人!我心里一阵无法抑制的感动!只听水手长罗升高叫道:“扔浮板!把有系绳的浮板扔下去!”只见两个水手冒着巨浪,从舱门旁边拽下浮板,一手抓着门框,一手尽最大力气,把浮板向着坠海者方向扔去!
我定定的看着,只见那浮板周围什么都没有!三人似乎都被卷到了海底!我心中极其不忍,但又觉得不该这样放弃希望!于是依旧定定站在门口,望着那无边的深海中,那无比渺小却又无比重要的浮板!
突然,浮板边上忽的冒出两只手!一只是左手!一只是右手!两只手相距甚宽,绝不是一个人的!我惊喜的看着他们,是跳下去救人的两个人,一人一只手伸到浮板上,纷纷露出头来!接着二人的另一只手在水下用力一拽!顿时,最先落水的那人就露出了水面!两人又一用力,才把昏迷的伤员扔到浮板上,这样二人才真正腾出手来,抓紧了浮板!
就在这时,又一个巨浪打来,我只觉得一股巨力打在身上,身体不由自主就往前飞!而船身也顺着海浪一斜!我几乎要抓不住了!就在这时,两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我回头一看,是九鬼和鸢!他们扒着门框,死死抓着我的手腕!我终于从浪头的扑咬中找回了自己,顺着他们手拉的力道,向着指挥室里面一冲,顿时巨大的惯性力量将我扔进了指挥室!九鬼借机关上了门,而我则立足不稳,和鸢一起,在地上滚做一团!
帮着陈奎把住船舵的岚见状,见浪头稍小,便跌跌撞撞跑过来,把我二人扶起来。她伸手一拉,我借势就站了起来,又趁势拉起了鸢!终于站稳了,我心中感叹,情急之下却全然没有发现,三人的手依然紧紧握在一起……
就在这时,陈奎突然喊道:“前面那块陆地!那里有个小岛!我们应该在那里靠岸!这里的水域我来过!暗礁很少!”
闻言,我挣开二人,跑了过去。前面果然有一块小岛!风雨中看不清全貌,绝对不会太大,但我们这样的船只靠岸是足够了!于是岚依旧过去帮助把住舵,九鬼政孝跑出去通知了甲板,我们的船开始向着那边岛屿慢慢逼近!
担心的暗礁一直没有出现,我们的船终于缓缓靠在了岸边!下锚!几个水手跳到岸上,把缆绳紧紧系到岸边的树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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