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为甚么郭资干的事能攻击到太子?因为这郭资根本就是太子的人。“靖难之役”长达三年多的时间,这家伙一直都在北平辅佐高炽,俩人关系近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郭资这厮一出来,朱高煦马上意识到:不仅郭资是太子|党的人,这金忠难道不是?金忠虽然是旧燕王府的心腹谋士,但早就站到太子那边了,朱高煦又不是不知道。
果然郭资一出来,金忠的脸色立刻沮丧得像死灰一样,用埋怨的眼神看了郭资一眼。显然金忠认为,刚才郭资突然从文楼走出来,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朱高煦几乎开始跑起来了,大步快速地向南走。毕竟出宫的两道门,全都在那边!
一道文华门,一道午门东面的左殿门。朱高煦情急之下,也还没糊涂,很快就决定走原路返回!因为如果走左殿门,出去就在午门内,还得过午门;过了午门,出皇城还要走很久,简直是夜长梦多的一条路。
此时朱高煦心里是一团雾水,心道:他|妈|的,太子的党|羽究竟要干甚么?!
朱高煦快步奔走了没一会儿,便远远地看见,那道桥上来了一群人!他再也淡定不了,因为那不是一群普通的人,而是披坚执锐的甲兵!
这里是皇宫,甲兵居然进来了,他们怎么忽然进来的,这是要谋反还是干甚?朱高煦立刻收住脚步。
那桥上的一个武将喊道:“汉王殿下请过来,末将有事要禀报!”
朱高煦听得声音,定睛看了一眼,觉得那武将很面熟。但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过身,放下了一切比格和礼仪,提起红袍下摆,径直就开始往北跑。
他一面拼命奔跑,一面在心里大骂:禀报|你|妈!
朱高煦虽然武力过人,但他现在穿着一身绫罗丝绸、头上就戴了一顶乌|纱,全身连一块铁片也没有;手里更是手无寸铁,去和一群全副服装还带着弓|箭的甲兵打?
而且他直觉到这次的事分外严重,完全不同于以前在建文朝逃出京师、发生在涿州驿站的那一架。
当时建文君臣对付的人,主要是朱棣,追兵将领瞿良材不敢随便伤了宗室,而且建文帝下达的命令肯定也缺乏决心;而这一次,金忠、郭资等人都是原来燕王府出谋划策的老油条,太子的人主要对付的对象,恐怕就是朱高煦!
所以朱高煦刚才虽然没多想,但立刻就判断出来,对方占尽胜算、而且可能没那么软弱。
朱高煦向北猛冲而去,那金忠和郭资似乎也有自知之明,没过来拦朱高煦。他们俩文官根本拦不住!
片刻后,朱高煦才想起刚才喊话的那武将,好像是谭清。朱高煦和这个谭清不太熟,因此起初没马上认出来,不过他以前是见过的。
谭清只是“靖难之役”时的寻常一个大将;不过他战死的大哥比较出名,出名的方式是喜欢杀俘!有其父必有其子,谭渊那儿子也是个莽夫,没有任何理由动不动就把人打死了,差点被处了死罪,后来不知怎么居然没事。
这谭清甚么时候变成太子的人的?朱高煦现在根本不知道。
但谭清肯定是太子的人,因为出现的郭资、金忠都是太子的人。而且谭清居然身穿盔甲手持弓箭,带兵进了宫;这要没人撑腰,他嫌全族的人活得太长?
朱高煦拼了命跑,他很快跑过了文楼,完全不进去。刚才金忠一直要他进文楼,里面肯定有甚么坑!
……朱高煦也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堂堂亲王、皇帝的嫡子,这些人竟敢直接动手!究竟是甚么原因、才能让太子的人愿意干如此严重之事?
金忠、郭资等人是靠嘴,而谭清这等武将是不讲道理的;所以朱高煦甚么都不争辩,直接使劲全力飞奔。
那后面追来的甲兵盔甲武器至少几十斤,当然跑不过朱高煦。
但是,过不了南边那道桥,两条出宫的路都没有了,朱高煦该往哪儿跑?
大明春色 第三百三十八章 彻夜不归
妙锦越来越觉得,她的处境已被自己弄得一团糟。
她在祈福观门外的台基上踱来踱去,时不时看着西边的宽阔夹道,不过没能看到任何动静。整个皇宫仿佛笼罩在一种可怕的死寂之中。
祈福观外面有一道院墙,东面是高高的红色宫墙,至少有三丈多高(十米);南北都是宫室的墙壁,北面是大善殿,南面是兴庆宫,两处建筑群之间的间隙,形成了一条宽敞的夹道。妙锦住在祈福观这样的地方,所以才会常常感觉很苦闷压|抑。
今早上妙锦让王寅伺机提醒要进宫的高煦,彼时她没有想太多,只是一门心思牵挂担心高煦。但现在一个人呆了许久,她才渐渐感到害怕。
……小宦官王寅早上借送饭的理由,来了祈福观一趟。他说昨晚东宫那边有点奇怪,但他也不敢和别人说,只想着来告诉大姐姐,因为大姐姐是他信任的人,就像亲人一样。
事情开始于昨天旁晚酉时,管着御厨的太监王狗儿去了御门。王狗儿不是一般的宦官,他是太监。能经手皇爷膳食的人,当然是皇爷的亲信;王狗儿时常去皇爷跟前,这样才能让皇爷更亲近熟悉,若是很久都不能在皇爷跟前露面,肯定要失宠,大家都是知道的。
昨儿旁晚,王狗儿到御门后面等着,就是想瞧出皇爷今晚想吃甚么,以便挑拣皇爷想吃的菜送去。干儿子王寅也当跟班去了。不过王寅只留在远处,等着他干爹招他干些跑跑腿之类的事。
接着王寅的干爹跟着皇爷去了东宫,之后忽然有个官儿从东宫那边往左殿门去了。左殿门就是午门东面的一道宫门。
过了一阵子,那官儿带着另外两个提着药箱子的官,向东宫那边过去,提箱子的官可能是御医。王寅还在等他干爹出来,彼时便感觉有点奇怪了。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王寅等到天黑也没见干爹出来,就自己回去吃饭睡觉。今早王寅到御厨当差,问别的人,干爹来了没有……都说没来过御厨。
然后有个负责坤宁宫膳食的宦官说,王公公(王狗儿)昨晚应该在东宫,因为昨天跟随皇爷去东宫的人都没回来,在东宫侍候着皇爷哩。
昨晚太子妃倒是来坤宁宫了,她对奴婢们说,皇爷有事要和太子商议,或许晚些才能走。她过来侍候着母后。
……今早上,妙锦听王寅把话说到这里,顿时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皇帝朱棣和他的长子高炽甚么关系,妙锦好几年前在旧燕王府就见到了的,能不知道?朱棣一直都不喜欢高炽,原因很简单,嫌高炽太胖而且走路有点瘸,仪态不太好。
朱棣登基之后,立高炽为太子,这种厌恶更多了几分猜忌,关系只能更恶劣!在皇室这种父子关系自古就很微妙,鲜有强主不防太子的,特别是如今皇帝身强力壮、太子却年近三十的情况。因为皇帝死了,太子才能登基,皇帝驾崩对太子有利!谁能清楚,满口忠孝的太子心里,究竟有没有等不及了、期待皇帝早点驾崩?
何况太子住在皇宫里,在皇帝卧榻之侧。种种原因,皇帝和太子的父子关系,都是与别的皇子不同的。
朱棣会到一个他厌恶、猜忌的太子的宫里,身边只带着一些宦官宫女彻夜不归?
这些情况,妙锦觉得后宫里不少人都会感到蹊跷,然而从昨夜到今早时间太短,宫人一般是不会多嘴的。这皇宫里不同于外面,地位高的人能生杀予夺宫女宦官,根本不需要过堂和证据,就像主奴关系;平素大家都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生怕担上责任被怪罪。不关自己事的时候,谁敢轻易去管?
而且就算有聪明的人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事情发生在酉时之后,只有宫里的人能察觉。一个宫人,一夜之间也拿不准究竟怎么回事,那人又能在一夜之间做什么事?
能做甚么事的人,只有徐皇后!哪怕皇后正卧病在床。所以张氏才亲自跑去坤宁宫服侍皇后?
还有那两个御医,究竟是去治谁的病?皇帝、太子亦或两个皇孙?
一大早,妙锦便越想越不对劲!她最关心的人是汉王高煦,一直在关注高煦的事,知道他今天早上会进京。妙锦一时间非常担心高煦,怕他在这种时候进了皇宫,那处境就难料了!
彼时妙锦没多想,只是下意识觉得,如果汉王有甚么不测,她在这狭仄的祈福观呆了好几年有何意思?她活着又还有甚么期盼?
她做不了什么事,连祈福观都出不去,祈福观这院子里的几个宦官宫女、也是派来看守她的,肯定是用不上的。只有王寅!
所以妙锦很快就决定了,告诉王寅,让他设法见到汉王,提醒汉王要小心。而且东宫在皇宫的东南面,召汉王进宫极可能走东华门,妙锦还叮嘱了王寅、告诉他汉王可能走哪些地方。
……但是,随着周围可怕的静默持续,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妙锦才为自己也感到了担忧。或许小宦官王寅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王寅是宫里的宦官,跑不掉的;他如果见到并提醒了汉王,这事肯定会有人知道。王寅今早来过祈福观,妙锦被怀疑只是迟早的事!
想那太子妃张氏本来就对妙锦不满,而今妙锦又在大事上影响了东宫,成了东宫一干党|羽之敌。她觉得在这皇宫里,真的难以苟活下去了。
何况收养王寅的“马公”还威胁她,她不想听从,也迟早可能被出卖;把以前她为建文朝做奸谍的旧账翻出来,一旦见光,她被清|算是必定的。
妙锦心神不宁,感觉自己的手脚在哪里都不知道。
偶尔之间,她心里只有一种强烈感觉,如果这世界没有了高煦、她便会被一种活着非常无趣的无望感充斥,非常难受。
不过有时候,她又会被死|亡的恐惧和可怕填|满内心。既然有一种活着,与死了差不多,但人又为何要拼命想活着?妙锦难以解开心中这样的难题。
现如今,她甚至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了,难道她想活就能活?人最无法忍受的感觉,恐怕就是这样了,非常担心畏惧,却完全找不到出路。
绝望,大抵就是如此。除此之外她还觉得无法控制自己,唯有听天由命。
所以妙锦的身体上才觉得,似乎手脚在哪里、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明春色 第三百三十九章 怕后悔
阴霾重重的天空下,清晨的雾还没完全散尽、淡淡地弥漫在宫室之间。
妙锦站在祈福观的台基上,目光越过小院围墙,忽然看见一抹红色向这边奔来。远看那红色的人影、不觉得他有多快,是逐渐靠近的,但是徒步奔跑也算是很快了。妙锦看到第一眼就觉得身影很熟悉。
妙锦心里突然一惊,想起了高煦!
只过了一小会儿,她果然看清、那人正是汉王高煦!妙锦的心里有点发懵,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才听到心跳声“咚咚咚”直响。
妙锦完全想不明白,为甚么高煦会现在到祈福观,她非常意外。
万一宫里并没有甚么要紧的事,高煦径直来找她,如何向皇帝解释?但看高煦跑着过来的,可能真出事儿了!那他还往祈福观这死胡|同里跑甚么?
妙锦怔了一会,回过神来了。她赶紧稍稍提起长袍下幅,快步走下台基。来到院门后面,刚走了两步,她觉得自己的腿也莫名有点无力。
“快开门!”妙锦对门口的两个宦官道。
宦官立刻用身体挡住了门闩,警觉地看着妙锦。
“砰!砰!”木门发出了两声大响。宦官们也有点慌神了。
片刻后,“哐”地一声巨响,整座门房好像被甚么巨大的东西撞了一下,几乎都要倾塌了!门闩发出“咔嚓”一声开裂的声音。这道小围墙和门房、都是在修建祈福观的时候建造的,院门只是一道薄木板,当然不会像宫门那样厚实。
“轰!”第二次巨响,院门直接倒了一面!两个宦官躲得很快,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外。
“呼|哧呼|哧……”喘息声中,朱高煦高大的身躯小跑进来,他的喘气声很有节奏,吸气的声音长、吐气的声音从嘴巴里出来短促有力,保持着十分均匀的速度。
盛夏的上午,阴天虽然没有烈日,却有点闷热,朱高煦的脸上全是汗。一种遥远却熟悉的淡淡气味扑面而来,妙锦站在他面前恍然若梦。
“快,跟我走!”朱高煦道,他的声音不快不慢,没什么波动,声音也不大。他说罢继续保持着呼吸的节奏,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止,原地跑动的模样有点怪异。
妙锦这才回过神来,她发现高煦的目光火|热,就像一道有形的光,从她的脸、胸襟、腰身扫过。朱高煦看了她一眼,又抬眼看了一眼东边的三丈多高的宫墙,马上转过身去了,径直向门外小跑出去。
他的眼神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此时此刻只说了几个字,就甚么都没说了。除了那眼神,他脸上的神色非常稳定、几乎是面无表情;身体在跑动活动着,却好像每一块精肉都保持着某种均匀的节奏,很有章法毫无不慌乱。
妙锦心里对处境依旧迷茫,但不知怎地,一眼看到高煦,她竟然不怕了?!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道理说服她,朱高煦身上每一个毛孔散发的气息、神态、动作、语气,甚至那富有节奏感的均匀喘气儿,都让妙锦在刹那之间就安心了。非常神奇的一瞬间。
妙锦下意识就听从了高煦的话,跟随他跑了出去。
她终于发出了声音,颤声道:“汉王为何会来这里?”
朱高煦忽然转身跑到了妙锦面前,径直弯腰撩起了她的道袍下摆,有力的大手抓着袍服的下角、用|劲塞|进了她的腰带里。他直起身道:“我怕后悔。”
他一边说一边再次转身,道:“尽力跑!”
俩人一起向西边的夹道奔跑,毕竟从祈福观出来,只有这条路可走。他们很快跑过了大善殿,立刻就到了夹道的尽头,从一道木料镶边的敞门出去,这个地方就是一片空旷砖地的北头。
西边那道高高的宫墙里面,便是皇宫三大正殿,所以墙外有一片毫无藏身之处的空地。
妙锦刚奔出夹道这道门,就看见小宦官王寅正站在外面,脸色惨白,一副惊慌不知所措的模样。
“叮叮哐哐……”她还听到了一阵金属磨|蹭撞击的声音。妙锦一边跑,一边闻声向左转头一看,心里顿时一惊。
一群甲兵正向北面小跑追赶!难怪高煦刚才很急,连话也不多说半句!
妙锦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有一群披坚执锐的甲兵在追朱高煦;但朱高煦朝这边逃过来时,竟然跑了个来回,到祈福观去接她。
妙锦顿时真是服了高煦,他被追得满地跑,性命危在旦夕,每一刻都在被追兵靠近一点,他居然还顾得上过来找她。高煦简直像疯了一样!
片刻后她更惊讶,为何皇宫里会有甲兵?若是寻常之时,甲兵不可能在皇宫这个位置乱跑。
乱了!乱了!妙锦完全糊涂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
“小子,傻站着干甚?”朱高煦喊了一声。小宦官王寅也急忙跟了上来。
三个人一起拼命奔跑,往西边继续奔了数十步,来到了奉先殿的门口。这时不仅能听到那些甲兵跑动起来的甲胄撞击声,连气喘如牛的声音都能听见了,简直近若咫尺!
“进去!”朱高煦好像发号施令的队长一样,简洁地说了一声。
妙锦信任他,什么也没想进往门里跑。她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光景,见有一个甲士手里还有弓箭,他们显然已经进入了弓箭射程之内。
有个甲士喊道:“奉先殿禁止入内,尔等止步!”
好在那些人穿着重甲正在气喘吁吁、忙着往这边卖命地冲,没法拉弓放箭。饶是妙锦不会射箭,也知道拉开军用的弓要很大的力气,一边跑一边拉弓射箭不太容易办到。
而且妙锦此时也回过神来,这里是奉先殿!里面供奉的是皇室朱家的列祖列宗!即便是那些人撕破了脸,如无重要的人物下令,将士们似乎也不敢轻易对着奉先殿放箭。
三个人快步奔进大门,果然那些甲兵仍未放箭。“嘎吱”一声响,朱高煦快速地掀大门关上时,外面的人已经冲得很近了!
妙锦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感觉胸口起伏不停、里面的心好像要咚咚地跳出身体了一般。
她听到木闩挂上去的声音,依旧是惊魂未定。简直不敢想象,他们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就被一群甲兵追上了……假若他们在祈福观多说了两句话,多逗留了片刻,又或是稍微跑得慢一点,刚才恐怕就被追上了。
朱高煦当然不可能把时间掐得那么准,他只能凭估计,并且在冒大险。当他决定冒险去祈福观耽搁一下时,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感到过害怕?现在又有没有感到过后怕?
或许他顾不上后怕,因为现在的情况也依旧危险。
大门里只有两个宦官,瞪圆了双目盯着朱高煦,看着他嘴上的胡须和身上的团龙袍,竟然连一声都没吭出来。看那俩宦官惊呆的模样,显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甚么。
这奉先殿通常确实应该没什么人,因为此地不是住人的,而是供奉祖先的地方。大明皇室成员祭祀祖先,有隆重庞大的仪式时会去太庙;而小节日和册立后宫之类的家事,才来奉先殿告诉先祖在天之灵,相当于家庙。寻常没事时,除了负责打扫的宫人,不会有任何人跑到这供奉死人的地方来。
就在这时,朱高煦的声音道:“到宫殿里面去!”他说罢看了一眼只有一人多高的围墙。
三人刚才进大门,进来里面是个院子,奉先殿周围修了围墙、与外界隔绝;除了北面那道墙很高,其它三面都是矮墙。而奉先殿的两座大殿在院子正上方,一共两座大建筑分南北排列,都是独立的。
他们立刻向最近的宫殿门口走去,这时果然已经有个人爬上了正面的围墙,径直跳下来了!那人马上去开院门。
这时妙锦和朱高煦等三人已经迅速奔进了大殿。
三人都进来了,朱高煦马上去关闭殿门。厚实的木门一关上,殿室内的光线马上就一片黯淡。这座殿室竟然连窗户都没有一扇,幸好里面点头许多油灯和香,不然估计现在都看不清地面了。
正面的墙壁上,有几个身穿衮服的帝、后的画像。妙锦虽然没来过皇室的祭祀重地,但她毕竟出身书香门第,心里是清楚的……画像上的人都是亡者,不仅有太|祖夫妇,还有祖上的几代祖宗。太|祖的祖上都是农民,到死也没见过皇宫长什么样,但现在他们的英灵在阳间已经是皇帝。
幽暗的宫殿里,油灯橙黄朦胧的光照在那些画像上,气氛非常诡异,妙锦甚至感觉到了好像有股阴|气袭来,浑身也不禁微微一颤。
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外面就是甲兵,他们被困在这间庙里,简直是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朱高煦忽然大哭一声,高呼道:“列祖列宗啊!我太|祖皇帝在上,奸人在灵前操戈,他们要害孙儿,要谋反,要倾|覆我大明江山社稷!”
他的声音非常大,在这封闭无窗的大殿里,简直震耳欲聋。妙锦和王寅都呆了。
大明春色 第三百四十章 瓮中之鳖
奉先殿大殿里面,朱高煦的哭喊声非常大!便是关着门,门外也能将他的喊声听得一清二楚。汉王在里边向太|祖哭诉,甚么奸人要倾|覆大明江山社稷的话,简直惊人。
“叮当!”砖地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个军士手里的樱枪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这一下似乎惊醒了周围的军士们,几乎是片刻之间,便响起了一阵丢掉兵器的声音。
一群明军将士陆续跪伏在了雕龙石阶下面。带头的武将是谭清,见状无可奈何,也跪下了。他跪下后,马上转头对旁边的亲信沉声道:“快去叫金部堂、郭部堂过来。”
旁边的军士点头,弯着腰起身,往外面走去。
郭资、金忠二人没等别人叫他们,没一会儿就随后进院子里来了。
金忠最急,率先快步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大殿石阶下跪着的一群人,立刻就明白了八分。他用力地喘了两口气,又看见院子大门口跪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宦官,便问道:“汉王进那座大殿里了?”
两个宦官都在点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金忠与郭资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上石阶,在殿门外对着大殿先行了大礼。金忠便开口喊道:“圣上有诏命,要汉王到宫中拜见皇后。汉王却在宫中失仪,抗旨不遵。皇太子闻之,令金吾左卫指挥谭将军进宫,以长兄名义,捉你到皇后跟前认错……”
朱高煦的声音道:“太子居然能调兵进宫了?”
金忠回话道:“圣上龙体欠安,已诏令太子暂且监国。”
朱高煦却马上大叫道:“你们竟敢在大明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妄动兵戈!必定反了!”
听到朱高煦一口咬定他们谋|反,金忠脸色十分难看。
好在奉先殿里、四面不透风,朱高煦慌不择路跑到里边,简直已变成了瓮中之鳖;于是金忠心里已经放心了不少,也不用那么急了,免得落人不敬大明祖宗的口实。
虽然暂时有皇室祖宗的牌位镇住了大伙儿,但是汉王难道能在里面躲一辈子?
金忠已完全镇静下来,他不慌不忙地喊道:“外面的将士是圣上的亲军,大伙儿都验视过圣旨,也亲耳听到皇太子说的话了。咱们奉的是圣旨、听的是太子之命,造谁的反?”
此时金忠已累得浑身酸|软,稍稍歇口气,又道:“汉王勿急,您出来,到皇后跟前认个错,多半就没事儿了。”
朱高煦的声音道:“本王不信你!你去把太子请来,我亲口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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