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辰头疼扶额:“千染,像雕刻这种活计还是要看天赋的,你不要太过执念。”
“阿辰,你是嫌弃我雕刻的玉佩不好看吗?可是华叔明明说我很有天赋的。”千染委屈地瘪瘪嘴。
祁辰一时有些失语,她想说其实华叔是不想太打击你,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罢了,她还是不要打击少年的自信心了,最多也就是多浪费几块玉石罢了,反正偌大一个摄政王府也不差这点儿银子……再说了,连华叔都不心疼,她在这儿瞎操什么闲心!
如此想着,她拍了拍千染的肩膀,正色道:“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你雕刻的玉佩很好看,要不然我怎么能挂在身上呢!”
“你说真的?”千染登时眼前一亮。
“嗯,自然是真的。”祁辰昧着良心说道。
话锋一转,祁辰趁机说道:“这几日我可能都要回来的比较晚一些,你乖乖待在府里,不要四处乱跑,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也不要去大理寺找我,记住了吗?”
“那你又要忙多久?”千染盯着她问道。
“少则十天,多则……我也暂时不确定,不过我肯定会尽量早些忙完的。”祁辰没什么把握地说道。祝一鸣的案子牵涉甚广,什么时候能破,她心里也没底。
千染一听登时就不高兴了,一个人闷闷地往窗边一坐,也不说话,一副“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架势。
祁辰其实并不太会哄人,所以现在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无奈地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样,咱们商量商量?”
千染眨了眨眼睛:“每隔三天必须和我一起吃一次晚饭。”
开什么玩笑,查案的时候谁还有功夫吃饭!祁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就想拒绝,但看他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当场哭给你看”的架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我想吃煎饼。”千染继续提要求。
“我让华叔安排人去给你买。”
“不行,我就要吃你给我买的!”千染倔强地看着她。
祁辰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答应道:“可以。”
“我还要吃糖葫芦!”
“这个时节街上没有卖糖葫芦的!”祁辰的火气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千染目光转了转,道:“那……那我要跟你一起睡!”
祁辰冷刀子一般的目光直直朝他看过去,后者悻悻地闭上了嘴:“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要不同意也没关系……”
“要求提完了吗?”祁辰淡淡瞥了他一眼。
迫于祁辰的压力,千染立刻点头如捣蒜:“提完了。”
“那我走了。”祁辰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衬布往人皮灯笼上一盖,拎起来就往外走。
“咦?阿辰,我好像见过你这个灯笼……”千染突然开口说道。
祁辰脚步一顿,立刻回眸看向他:“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
千染歪着脑袋想了想,末了说道:“就前天下午,我去街上买零食,从铺子里出来时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我记得他手里就提着这样一盏灯笼,当时我还觉得这灯笼挺好看的,本来想问问他是在哪儿买的,结果他理都没理我,直接就走了!”
祁辰听罢不由眯了眯眸子:“你还记得那个人的相貌吗?”
“唔,大致记得一些吧!”千染有些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五章 灯谜难解
祁辰立刻去桌上铺开了纸墨,道“你仔细说说看那人的样貌特征,我尽量把人画出来。”
千染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同祁辰描述了一番对方的相貌特征,不一会儿,雪白的宣纸上呈现出一个男子的画像。
看着纸上的画像,祁辰不由心下微沉,竟然是他!
“我出去一趟,你一会儿自己去吃早膳。”丢下这么一句话,祁辰一手卷起那副画像,一手拎着人皮灯笼就往外走去。
不想刚走出摄政王府的大门,迎面就碰上了江远——
只见江远一把拉住祁辰,张口便道道“快,第二盏人皮灯笼出现了!”
祁辰心头一跳,立刻随他先往大理寺赶去。
“灯笼上写了什么?”祁辰进门便向纪简问道。
“还是一句诗——人生岂得长无谓。”说着,纪简把灯笼上有字的那一面转向了她。
杀马登台几人回,人生岂得长无谓。
祁辰将前后两句诗连在一起默念了几遍,却还是没能猜出藏在诗里面的秘密。
“这一次……灯笼还是挂在门口吗?”祁辰问道。
“没错。”纪简沉声道。
“看来这做灯笼的人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祁辰抿唇道。
“可仅仅就凭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诗,咱们也猜不到啊!”江远愁眉紧锁地说道。
纪简眸中划过一抹深思“既然写在灯笼上,那会不会是灯谜?”
“倒也真有这种可能。”祁辰若有所思地说着,然后又问道“你们有谁比较擅长猜灯谜吗?”
江远立刻摇了摇头“我肯定不行,我猜灯谜从来就没赢过……”说着便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祁辰。
祁辰耸了耸肩“别看我,我也不擅长这个。”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纪简,不想还没等他们开口,便听得后者冷冷道“我不会。”
好吧,原本就不该指望他一个大理寺卿会猜灯谜。
“江远,你去状元楼,请南大公子来一趟。”纪简对江远吩咐道。
江远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对啊,南大公子那么爱玩的一个人,肯定精于此道!
“对了,你看看这个。”说着,祁辰便将画卷放在桌子上摊开来。
“这是……陈平?”看着画像上的人,纪简眸中不禁露出了一抹诧异。
祁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他。”
纪简抿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平和韩青萍应该是在被押解回京的途中双双自尽殉情了。”
“就在前天,有人在街上看见了陈平,而在他手里还提了一盏人皮灯笼。”祁辰定定说道。
那日在清风岭,一觉醒来后夙千离就出现了,也就是说千染此前并没有见过陈平,所以他的话不可能有假。
“陈平没死?”纪简瞳孔猛地一缩,紧跟着问道“也就是说,陈平和韩青萍其实是诈死,这两盏人皮灯笼是他挂在大理寺的?”
祁辰点头“应该是这样。”
纪简不由拧眉“可他既然已经和韩青萍一起诈死离开了,为何不趁机远走高飞,反而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在大理寺门前挂人皮灯笼?”
“或许,他是想借人皮灯笼告诉我们一些什么。”祁辰眯了眯眸子猜测道。
“那人皮灯笼上的汨罗香呢?这又该如何解释?陈平和庄严素未谋面,无缘无故地,他没道理会故意陷害庄严才是……”纪简仍是满心的疑惑。
闻言,祁辰也只是摇了摇头,道“关于这一点,我一时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纪简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你和江远去查人皮灯笼,我带人全城搜捕陈平,只要找到了他,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祁辰点了点头“也好。”
状元楼。
南子浔拿着手中的两句诗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最后把纸往桌子上一丢,定定道“你们的方向错了,这肯定不是什么灯谜!”
“你确定?”祁辰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该不会是你解不出来,所以才胡乱找的借口吧?”
南子浔一听立刻炸毛“开什么玩笑?!这天底下就没有本公子解不出来的灯谜!”
祁辰凉凉睨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了被丢在桌上的那张纸上,暗示的意味儿简直不要太明显。
南子浔被她这种不信任的态度刺激到了,登时撸起袖子恨恨道“你等着,不出三日,本公子一定给你把这灯谜给解出来!”
对于南子浔这类人,激将法永远不失为一种快速有效的方法!祁辰笑眯眯地把那张纸重新交回到他手上“那这件事就拜托咱们博古通今才华横溢的南大公子了!后日我来找你拿答案。”
拍了拍江远的肩膀“别打扰南大公子解题,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状元楼。
江远看了眼还在愣神的南子浔,努力憋住嘴角的笑意“南大公子,告辞!”
二人离开后,南子浔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当即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嘴给封起来,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无问,跟我出去一趟。”
半个时辰后,南子浔带着无问出现在了兵部侍郎的府上。
他自己是没指望了,季呆子好歹是个探花,说不定能有点思路……
这日傍晚,庄严策马从郊外回来,刚走到御史府门口,将马缰交给门房,突然从斜后方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直直朝他扑了过来——
庄严连忙朝一旁闪身躲避,大声喝道“什么人在此放肆?!”
只见那人猛地抬起头来,凶狠的目光淬了毒一般紧紧盯着他“庄严你言而无信,我明明已经答应会替你守口如瓶了,你为何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胡言乱语!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庄严一头雾水地叱道,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他的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丝什么,目光不可思议地看向来人,低低道“你是祝一鸣?”
第二百九十六章 杀人灭口
男子不语,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缕暗芒,可惜被凌乱的头发所掩盖,庄严并没有发现。
御史府所在的地段并不偏僻,这个时候在此路过的人更不在少数,听见动静的人们纷纷停下来驻足观看。
眼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子紧了紧拳头,蓦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庄严的眼睛,发狠地说了一句“庄严你过河拆桥不得好死!”
说着,便算准了角度飞快地朝御史府门口的石狮子上面撞了过去——
“祝一鸣!”庄严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就要去拦下他,谁知却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得“嘭!”的一声,男子的身子缓缓倒了下来,冰冷的石狮子上留下了一滩温热鲜红的血迹。
庄严伸出手去在他鼻间探了探,已然没有了呼吸。
“庄严!原来祝一鸣的幕后主使竟然是你!”姚远愤怒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闻言,庄严缓缓直起身来,紧抿着唇望向他“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还是要说上一句——此事与我无关。”
姚远自是不信,冷笑一声,道“庄严,祝一鸣死前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你当我们在场的众人都是瞎子聋子吗?定然是你从大理寺监牢劫走了祝一鸣,表面上放他离开,背地里又派人杀他灭口。”
“可你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人会失手,让祝一鸣逃了回来,一头撞死在你御史府门前!”
“姚大人的想象力还真是够丰富的!”庄严淡淡瞥了他一眼,面上毫无半点心虚和慌乱之意。
“哼!祝一鸣的尸体就躺在你御史府门前,容不得你狡辩!”姚远目光一寒,紧接着又道“来人啊,把庄严给本官拿下!”
庄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姚大人,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你和本官乃是平级,没有圣上的旨意,只怕你这个刑部尚书也无权逮捕本官吧?”
“你!”姚远被噎了一下,脸色漆黑一片。
尽管如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庄严说的都是实情,更何况,虽然同为正三品大员,但御史可是天子近臣,再加上天穹向来有尊崇御史台清流文人的传统,倘若他此刻真的不管不顾地抓了庄严,最后闹到金殿上,自己未必能讨到便宜……
如此想着,姚远很快冷静下来,命人速去大理寺请纪简过来。
而与此同时,大理寺内,祁辰和纪简在后院收到了第三、第四盏人皮灯笼。毫无意外地,灯笼上各自写有一行诗。
将四盏灯笼并排点燃放在一处,祁辰眯了眯眸子,道“看来南子浔说的没错了。”
“什么?”纪简不解地看向她。
轻轻叹了口气,祁辰指着那四盏灯笼“这其实是一首藏头诗,每句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正好是一句话。”她早该想到的,陈平是个武将,纵然不是那些目不识丁的莽夫,学问也深不到哪儿去,又怎会出得了连南子浔都解不出来的灯谜……
纪简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
杀马登坛祭几回,
人生岂得长无谓。
灭灯孤听寒窗雪,
口称千岁少年颜。
将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杀、人、灭、口!
纪简眼中划过一抹震惊“杀人灭口?陈平这是在暗指什么人?”
祁辰不答,而是将四盏灯笼按照顺序重新摆成一列,当四盏灯笼重合后,光影叠合之下,上面居然显现出两个清晰的刺绣字迹——庄、严!
看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祁辰和纪简两个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