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顾晏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沅有桑芷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早在他驻守守隘关那日起老身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能让他活至天命之年已是老天厚爱。”孙夫人低头抚着手上的玉镯子笑了笑,从这个笑容仍可窥见年轻时必是极盛的容貌,只是命运却不曾善待她,先让她送走了女儿,如今又要送走自己的丈夫。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人都收拾了情绪看向门口。
“老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孙老夫人眼中终是有了波澜,她忙撑着扶手站起来迎出去,刚走至门口,就见太子和世子一起大步走了过来,两人一人着黑一人着白,都是极为有心。
不等孙夫人下拜,太子已经双手扶了过来,“外祖母您请节哀。”
孙老夫人紧紧抓着太子的手,嘴chún抖索着,缓了缓才说出话来,“殿下有心了。”
“外祖母这话羞煞我了。”
顾晏惜此时才上前来,“孙夫人请节哀。”
看到他,孙夫人的眼神猛的亮了起来,“据闻摄政王将亲征。”
“是,两日后即将去往守隘关。”
孙夫人当即朝着他拜了下去,“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请大人应允。”
顾晏惜忙避开不受这礼,“您只管说便是,无需行此大礼,本王承受不起。”
孙夫人抬起头来,眼神灼灼,“请您,将老身的夫君带回来。”
顾晏惜只觉得喉头一哽,声音发涩,“孙将军为国捐躯,带他回来是本王应有之责。”
“老身……谢过。”孙夫人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她别无所求,只盼着那人能长眠在这生养之地,待她百年后能同葬一xué。
太子红了眼眶,侧过身去哑声道:“我去给外祖上柱香。”
便是尸骨未回,孙家也是立了灵堂的,以孙将军的衣冠为供,般若大师领着大拙寺一众高僧诵着往生经,烟香袅袅中更添悲意。
如今满京城,只有这一隅与热闹无关。
顾晏惜要忙出征之事,吊唁过后便告辞离开,太子却是留下了,他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孙将军就是大庆的功臣!孙将军无过可论!
此举压下诸多声浪,便是还有说道的也都识趣的压低了声音。
出征的前一晚,顾晏惜将花静岩的手书送了回来,花芷接过来抚了抚,声音显得有些轻,“我让人做了些肉脯,随后会让人给你送去,不和粮草一起走,速度太慢,后边我会继续让人做。”
“好。”
“后续的粮草我会看好,不让人短缺了你的,若有什么需要你给我写信。”
“好。”
“宫中……”
“阿芷。”顾晏惜打断她的话,走近了蹲到她跟前从下而上的对上她的视线,他愣住了,到了嘴边的话都忘了要怎么说,他从没有见过阿芷这般茫然的仿佛神魂都失了的眼神。
“别怕。”脱口而出的话让顾晏惜自己都愣了愣,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心疼得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重复道:“别怕,阿芷,别怕。”
软软的伏在人肩头,花芷有种后知后觉的恍然,她是在害怕吗?好像也是,怎么能不怕呢,这是一个战争需得用人命去填的年代,而她不知道这人命里会不会包括晏惜这一条。
她怕他回不来。
她怕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她怕这个世道分崩离析,怕成无根浮萍,怕护不住家中老yòu,也怕如今的满目繁华会变成地狱场。
她怕的事情有这么多,可最怕的仍是他回不来。
他回不来,后边这一切才会变成现实,他若回不来,后边不知是长是短的人生路她就得一个人走。
怎么会不怕呢?她又不是无心无感的泥人,泥人还怕碎呢。
两人抱了一晚上,也不知是谁依偎着谁,谁又从谁的身上汲取暖意。
直到天明。
亲了亲闭着眼睛装睡的阿芷,顾晏惜将人送到床上盖好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花芷毫无动静,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顾晏惜低头,这次,亲吻落在了chún上,静静相贴片刻,最后再深深的看了这张面孔一眼,他转身大步离开。
花芷没有动,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听着门开,门关,脚步声渐远,她把自己蜷进被子里,被子轻轻耸动,却仍是无声。
好一阵过后,她猛的又掀了被子坐起来,走到门边伸手欲开门才发现自己衣衫凌乱,她又折回去,跑到柜子边拉开柜门,拿起一件就要往身上穿,这时门开了,她回头,是迎春。
迎春看着满脸是泪的小姐惊得把手上的盆都给扔了,三两步跑过去扶着人出声就已是哽咽,“小姐,您……”
“换衣服,迎春,给我换衣服。”花芷摸了摸头发,“还有头发,快点。”
“好好,婢子这就弄,您别急。”
听到动静的其他丫鬟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迎春将小姐挡住,吩咐道:“我手滑摔了盆,重新去打水过来,去个人通知管家,小姐马上要出门,让他准备好马车。”
花芷哑声纠正,“不要马车,要马。”
“是,婢子立刻去传话。”
花芷顾晏惜 第630章 惊世骇俗的告别
迎春麻利的给小姐换好适合骑马的衣裳,又拉着人坐下以最快的速度将头发挽好,脸上的痕迹擦净,让小姐看起来一如平常。
她知道小姐的失态是因何而来,摄政王……今日出征。
拂冬进来了,平日里总是大盘小盘端着的人今日手里却拿着一个包裹和一张还散发着热气的饼,“您先垫垫肚子,药膳等您回来再吃,这个包裹里是些吃的,婢子做得重口了些,好下饭,您带去给摄政王大人。”
花芷眼眶又有点发红,她深吸一口气,接过饼来咬了一大口边快步往外走去,她得快一点。
花家所有人第一次见着她们天塌了时都面不改sè的大姑娘跑得裙摆飞扬,甚至不顾礼仪的边走边吃着东西,从后院跑至前院,将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从徐管家手里接了缰绳翻身上马,打马狂奔。
主街道非战马不能跑,她便从巷子里绕,不管多少人侧目,多少人目瞪口呆,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不想今日什么都不说,以后再没机会说,她不想分别时还怄着气让晏惜挂心,她不想以后想起此事就后悔。
她不要留下遗憾。
东城门外旌旗猎猎,从京营抽tiáo的三万jīng兵排着整齐的方阵肃立,顾晏惜盔甲着身,衬得他本就高大的身躯更显昂扬。
一方案台之后,年少的太子亲自执壶倒满酒盏,一杯递给对面新任的威武大将军,一杯自高高举起,“敬天,敬地,敬我大庆江山。”
顾晏惜跟着敬过天,敬过地,将酒洒于案台之下。
二杯满。
太子高举,再次洒于地,“敬孙将军。”
三杯满。
“这一杯,敬顶天立地的摄政王。”
顾晏惜单膝跪地行武将礼,“臣,必倾尽全力护我大庆江山。”
语毕,双手执杯一饮而尽。
太子弯腰将人扶起,“本宫等将军凯旋。”
“臣定不让太子失望。”
太子抬起头来看着高他许多的男人,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得见,“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世子哥哥定要归来。”
此话不该出自即将登基的太子之口,话中的意思就像是给出征的大将军留了后路一般,可他就是说了,且说得诚心之极,太傅教过他,人可以有骨气的死,可活着才有诸多可能,若实在事不可为,他希望世子哥哥能保住性命,之后再谋将来。
顾晏惜也觉意外,可更多的是窝心,他把本欲说出口的慎言两字吞回肚子里,冷硬的语气中添了些许温软,“臣盼着殿下成为盛世明君。”
“我会。”太子抬起下巴,自信而张扬,“我一定会!”
顾晏惜似是笑了一笑,朝着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抱拳一礼,众臣皆是郑重回礼,他们敬佩摄政王,至少这一刻是。
同样盔甲着身的陈情牵马上前,将缰绳递到主子手上,顾晏惜接过来正欲翻身上马,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顾晏惜!”
他身体都僵了一僵,立刻回身看去,站在城门之下的不是阿芷是谁!
花芷头发已不如平日齐整,主街不能跑马,最后那段路没有小巷可钻,她怕赶不上,便弃了马跑过来。
她知道自己的狼狈,却无心去管,满心只剩赶上了的庆幸,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人,自顾朝着晏惜跑去。
顾晏惜又惊又喜的迎上去,看着额头见汗的人心里酸软得如同泡进了温泉里,下意识的去拿袖子去擦,抬手却发现衣袖已是软甲,只好用手指刮去她额头上的汗。
“怎的来了。”
“有些话不说我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花芷抬头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男人,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你说心悦于我。”
“是,我心悦你。”
“可有娶我之心?”
“待我平安归来,必将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花芷笑了,“那你听好了,这辈子我只会嫁一个男人,他叫顾晏惜,他活着我嫁他,他死了我嫁他,他残了我嫁,他废了我嫁,他哪怕只剩一块烂肉一把骨头我也嫁!古有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我亦可盔甲着身替夫报仇,我那稀疏平常的三脚猫本事你知道的,真上了战场也就是一个死字……”
“阿芷!”
“不想我落这么个结局就给我活着回来!”花芷依旧在笑,眼里有光,“我等你回来,用八抬大轿娶我进门。”
顾晏惜震撼得不知所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只能循着本能将人抱紧,还记挂着盔甲太硬不敢太紧,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只恨不得脱了这一身碍事的东西抱着这个人去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不用管它江山社稷,不用管它家国责任,什么都不管,只要怀里这个人。
他只想要这个人。
众目睽睽之下,拥抱的两人坦坦荡荡,反倒是旁观了一场大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心情的一众大人们移开视线,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也有人戏谑的看向朱尚书,这办着惊世骇俗大事的可是朱尚书的外孙女。
朱博文眼睛半阖,只当不知,这外孙女反正他是没打算管的,她今日就是着穿着嫁衣跑来要在这里拜天地他也愿意去帮着搭台子。
好在那两人从来也不是寻常人。
花芷从怀里退出来,将扔在地上的包裹捡起来递给他,“拂冬做给你路上吃的,启程吧,早去早回。”
顾晏惜却舍不得放手,丢了所有冷静的阿芷,说出那般惊天动地情话的阿芷,连女子礼教都抛下了的阿芷,为的都是他,他怎么舍得离开。
“阿芷……”
“我只想听你心悦我这句话,其他的都不要听。”
“我心悦你。”顾晏惜没有丝毫犹豫,握住她的手贴到xiōng口,一句又一句,“我心悦你,只心悦你,这里装的全是你。”
花芷下巴微抬,“算你有眼光。”
“天底下谁的眼光都没有我好。”
花芷捂了捂眼睛,低头道:“走吧。”
顾晏惜看着地上那一个一个的水印,心跟着一下一下的抖动,他想说别哭,可嗓子眼却像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再次抱住她,亲着她的耳朵向她承诺,“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等着我。”
花芷顾晏惜 第631章 疑惑
翻身上马,顾晏惜用尽所有的自制力再不曾回头,他不敢回头,怕自己再多看阿芷一眼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一定会活着回来,阿芷只能嫁给他,嫁给活的他!
飘扬的旗帜渐渐消失在视线,花芷的心也随着那渐行渐远的人一点点变得冷硬,她的家人在边关,她的男人上了前线,她再没有软弱的理由。
太子走过来,“来福,送太傅回去。”
“臣身边有人跟着。”花芷看了身后一眼,汪容露出身形。
太子也就不再坚持,看着眼中仿佛燃着一团火的太傅,再想到她刚才那一番惊天动地的话,他有些惊讶,还有些……羡慕,羡慕世子哥哥,太傅这样的女子,世间恐怕再难寻。
送走太子,花芷朝着准备回朝的众臣叉手一礼,众臣皆是一愣,她行的,乃是朝臣之礼,礼并无错处,只是一个女子如此动作让他们有点别扭。
花芷却不管这么多,行礼过后便率先离开,她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耽搁在这里。
从原路回家,将药膳一口不剩的吃光,她将汪容唤了来,陈情随主子出征,临行之前将一应事情都交付给了汪容,由汪容顶替他的管事之职。
“我记得接手黑火药的是吴兴。”
“是。”
“如今研究到了怎样的地步?”
汪容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来,“威力和距离都已可控。”
“防水呢?”
“此一点正是吴兴眼下正在想办法解决的。”
花芷轻抚杯盏边沿,“吴兴是一个人还是……”
“主子安排了四人协助他。”
“晏惜走前可有安排此事?”
“主子不曾谈及。”
花芷点点头,“给吴兴去个信,让他留下三人在yīn山关,带着另一人尽快前往守隘关……不,让他派个人回来,将黑火药之事向太子详细禀明,所有方子都得交到太子手里,守隘关他一个人去就够了。”
“是,属下立刻给他去信。”
“去炎国购粮一事如今如何了?”
汪容有几分讶异,“已回来三批粮食,您竟是不知?”
花芷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从何处去得知,从金阳回来便没有一刻停歇,一事叠着一事,且一事比一事大,她都恨不得把自己劈做两半来用了。
“凌王夫人那里情况如何?”
“她自到家后便闭门不出。”
太被动了,花芷站起来来回踱步,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听晏惜说过他手底下有个擅临摩笔迹之人。”
汪容点头,“有。”
“让他仿凌王的字迹给凌王夫人送信,yòu子病危。”但凡她有一点在乎小儿子,此消息一到无论她在计划什么都必将受到影响,如果她表现的一点都不在乎……那她问题就大了。
“是。”
可这个计划并没能实行,刚交待下去不久扬州就有消息送回,凌王夫人带着年迈的父亲和病重的母亲入京来了。
花芷眉头紧皱,她始终认为凌王夫人有问题,可过去这么久她仍找不到问题在哪,只能吩咐下边的人看紧。
“小姐,大夫人和四夫人来了。”
花芷收敛心神起身相迎,在门口裣身一礼,“今日都忘了去向娘请安,女儿之过。”
朱氏一把将人拉起来,“忙你的就是,不用日日来请安,在你在外边撑着,娘安宁得很。”
花芷听着声音就觉得不对,一抬头,眼睛果然是红的,显然不久前才哭过,想到今日早上之事心下也就明了,怕是听着闲言碎语了。
扶着娘坐下,花芷笑了笑,“娘和四婶一道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吴氏接过话头,“余家和元家应是通了气,齐齐递话过来,问我们这边如今是何章程。”
“之前不是都商量妥当了吗?”
吴氏失笑,“你是不是忘了花家眼看就要起复,他们这是在担心我们不认这门亲事。”
“已经定下的亲事岂有反口的道理,那坏的还不是花家女儿的名声,再者说两家我都着人了解过,都是好相与的人家,便是花家起复,对出嫁女也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吴氏捏着帕子掩去嘴角笑意,她就说那些人想多了,花家岂会是那等人家,大姑娘尤其不是,她想的始终都是妹妹们的幸福,便是对方的门第低了些,只要他们争气,有花家这一门贵亲要起来有何难。
“既然说到这事。”花芷揉了揉额头,“四婶你和她们商量一下看看愿不愿意将婚事缓下来,若能等花家起复再嫁女,妹妹们也能嫁得风光些。”
“他们怕是会以为这是我们的借口。”
“成亲有六礼,短短时间内走到第三礼才是例外,按世家惯例,便是明年再成亲也在情理当中,如今事情已明朗许多,我不能为了他们的担心就将妹妹仓促嫁出去,你也可应承她们,花家不会故意拖着时间。”
“我知道要如何和她们说了。”吴氏笑,“放心,她们会应下的。”
“若还有什么大件没有置办好的也无需着急,等老宅子还回来什么都有了,首饰那些可多置办些,若有合适的田庄宅子也可买下。”
吴氏自是没有不应的,看了大嫂一眼,她状似无意的道:“我也是才知道大嫂眼睛那般利,之前去置办首饰时店家拿出一套红宝石首饰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没想到大嫂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以次充好的玩意。”
朱氏显见是之前就被夸过了,当即嗔了吴氏一眼,道:“怎么又说这事,我也没那么厉害,就是喜欢红宝石所以了解得多一些。”
“我也喜欢红宝石,却没看出来那是以次充好,这就是本事。”
朱氏偷偷看了女儿一眼,有点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她这点眼力劲可是被父亲都夸过的呢!
花芷看着软包子一样的娘笑着打趣,“以后有机会四婶您去翻翻我娘的首饰盒,里边一水的好东西,据说当初置办来做嫁妆的时候都是娘亲自跟着去掌眼的。”
朱氏脸都红了,看着这样的母亲,花芷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稍微松了松,软下脊梁靠在靠背之上。
她有点累。
花芷顾晏惜 第633章 官服着身
花芷是有官服的,只是平日里不曾穿上,这日她却穿上了。
昨儿离宫前太子令她殿试时随君侧,当时太师在场,拿太傅不得参政为由反对也被他当即驳了回去,若在以往花芷会很漂亮体面的退出,可这一回她没有,她需要渐渐的露脸,以免在她需要说话的时候没人当回事。
戴上官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片刻,花芷出了屋。
候在门外的迎春等人皆是深深福下身去,这是她们的小姐,她们愿意侍候一辈子的主子,这一刻她们心里的骄傲无以言表,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走到这一步,只有她们小姐做到了,官服着身,一品大员,从官阶上来说已经超过了老大人的从一品。
后院一众大小主子闻讯赶来,原本满心的兴奋在看到这样的大姑娘时反倒安静下来,在男人身上极为威风的官服穿在大姑娘身上其实真算不得威风,她的腰身太细,便是隔着几层隐约也能见后背蝴蝶骨的形状,好在她气度凛然,竟也不会让人觉得这官服穿在她身上有违和之感。
大庆历史上第一个女官呢,目送那身影远去,众人与有荣蔫的想着,却也同时都觉得鼻子发酸,谁能想到呢,这竟是那个从来都默默无闻被人笑话也只当听不到的花家大姑娘。
想不到的人还有很多,太子就没想到太傅会穿官服,本是量了尺寸做的官服如今穿在太傅身上却又有些晃荡了。
“柏林今日就无需跟着了,殿下身边今日有臣一个花家人就够了,两个太过嚣张。”
太子失笑,这还真是太傅能说出来的话,再见柏林一如既往的在长姐面前乖顺应是,熟悉的场景让他仿若回到了在花家受教时,如今还能如此这般,真好。
大殿内已摆好案几,数位重臣等候在侧,看到一身官服的花芷跟在太子身后进来时皆有些怔愣,有人立刻反应过来,当即道:“太子殿下,先皇遗命太傅无须例朝……”
“张爱卿莫不是糊涂了,眼下算哪班子朝会。”
“可……”身边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先皇是有遗命不错,可那毕竟是先皇!
“张爱卿还有何话说?”
张大人脑子已转过弯来了,他弯下腰去,“是老臣愚笨了。”
定国公轻咳一声止了这个话头,“太子,时辰将至。”
太子眼神扫过,满意的点头道,“请学子们入场吧。”
等候多时的一众学子鱼贯而入,头也不抬的行过礼后便依顺序各自入座,虽则不敢抬头,却也不妨碍他们拼命往上掀起眉眼去瞧,自然,也就看到了站在太子身后的花芷。
沈棋心情复杂,姜焕然更是像在心里点了一把火,想着怎么都不能在大姑娘面前丢了脸,朱子文身为表哥,余夏生和元家子又是那样的身份,这一算起来,竟是数人都不能在此一试中露怯。
殿试为三个时辰,太子自是不会一直守在这里,宣布了试题又看了看众人的表现后便带着花芷离开,他今日的授课还未开始。
“太傅更看好谁?”
“沈棋受教于父亲多年,自己也是肯用心之人,当不会差,余夏生心xiōng宽广,虽说未经过磨砺如今看着还天真了些,好好磨一磨当能大用。”
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太子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看向透过树冠透过来的日光,“在花家落难时沈家表现得可谓薄情寡义,太傅不气?”
“沈棋去过一趟yīn山关,若沈家执意要和花家撇开来他去不了,心意是在的,说到底沈家也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为家族计算不得错。”花芷顺势又道:“殿下更多时候需得将一碗水端平,不要以喜恶去用人,有的人或许不得您喜欢,可他却可能是个能吏,有的人您恨不得天天带在身上,那人也有可能是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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