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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那村那傻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福宝
长生吓得差点儿niào了裤子,他眼看着荷花跑去灶房,愣了愣,往后退了两步伸着脖子往茅厕里看,再扭头望着敞开的院门,一头雾水。不过这一惊下,他倒是暂时忘了niào意,忙跟进了灶房。
荷花去灶房拿了火折子和灯油,才一转身,便见长生瞪着眼一脸莫名的望着她。她吓得低呼了一声,捂着心口骂道:“作死呢!大夜里站人家后头,你想吓死我啊!”
长生道:“你怎么没在茅厕?”顿了一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咱家有茅厕。”
荷花没听懂长生在说什么,她也没心思听,只道:“不用你管,你老实回屋睡觉去。”说完就要往外走。
长生紧紧的跟在她后面,不安的道:“你要干嘛?为什么不睡觉?晚上应该睡觉。”
荷花道:“我有要紧的事,你先睡觉去,我办完了马上就回来。”
长生煞有介事地道:“不行!nǎinǎi说了天黑不许到处乱跑,不许出去!”他声音大,荷花只怕把四nǎinǎi吵醒了,连忙把他扯进灶房,关上门道:“你疼媳妇儿不?”
长生点头。
荷花道:“疼媳妇儿就得听媳妇儿的话,我现在出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你老老实实回屋睡觉,不许出声,听到没。”
长生眉头一皱,被难住了,nǎinǎi说过天黑不许出门,也说过要疼媳妇儿,那他是该拉住荷花不让她走呢?还是该听她的话回屋睡觉?
荷花见长生不吱声了,只道他听了她的话,又嘱了他两句就转身出屋了。长生仍是没想明白,也不阻止她,也不回屋,只不知所措的跟在她后面。
荷花瞪眼道:“跟着我干嘛,回屋睡觉去。”
长生没动也没言语,打定了主意跟着她似的。荷花着急,只怕错了时机,忽的脑子里一闪,又想到什么,神sè一转,对长生道:“你跟着我也成,但是必须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这就是疼媳妇儿,知道不?”
“嗯。”长生愣愣的点了点头。
荷花道:“头一件,你先回屋穿件外衣,大半夜别冻着了,快点儿!”
“哦。”长生扭头回屋穿衣裳,没一会儿就跑了出来。荷花望了望四nǎinǎi的窗子,带着着长生悄悄离了家。
两人一路来到陈寡妇家后院,荷花指着院里的后窗户对长生道:“看见那窗户了没?一会儿你就在那窗根儿底下守着,里面要有人推窗子,你就给我推回去,按住了,说什么也不能让里边的人从窗子里出来,明白没?”
长生向院子里望了望,转头对荷花道:“那是别人家。”
荷花道:“我知道是别人家,住在那里面的不是好人!是坏人!她欺负我了,欺负你媳妇儿了,就跟那冯瘸子一样,你是不是该帮着我,向着我?”
长生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荷花说完拉着长生从小门进了院子,趴在窗根儿底下细听动静,确认冯瘸子还在里面没走,便对长生悄声道:“刚才说的记住了,把窗子守好了,不许让里面的人出来,我走开一下,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只要我没回来你都别理。”
吩咐完长生荷花便绕道房子前头,寻了个木棍见屋门从外面别住,又蹑手蹑脚地摸到陈寡妇家院子里的柴禾垛,把灯油全撒在上面,拿出火折子点了火。小火苗遇着大片的灯油一下着了起来,却也不旺,荷花就蹲在边儿上添柴禾,守着火苗子越烧越旺。
这会儿全村老少睡得正香,屋里的陈寡妇和冯瘸子亲热完了也猫在被窝里睡觉,却是村里的几条狗先察觉了火势,先是一条狗汪汪叫了几声,紧接着全村的七八条狗都开始狂吠。
屋里的陈寡妇和冯瘸子做贼心虚本就睡得轻,这狗叫声一起俩人就醒了,一睁眼便见窗户外头一片大亮,陈寡妇叫了声不好推开窗子一看,却是自家柴禾垛起了火!她急得紧忙下地穿衣裳要去扑火。这冯瘸子却是吓得一时没了主意,愣在了那儿。
陈寡妇骂道:“楞啥呢!大老爷们儿不知道帮忙啊!”
“啊?啊……”冯瘸子应了一声连忙去摸裤子。
正这当口,忽听外面起了锣声,两人一惊,立时变了脸sè。这说明村里有人也见了这儿起火,敲锣招呼着村民过来救火呢!可不是,大夜里狗叫得欢,村里人都得被吵醒出来看看咋个回事儿。
冯瘸子原就是跟人通jiān被打折了腿,见这状况自吓得没了胆,裤子还没穿上呢就赶紧滚下炕往外跑。
“别……别出去!”陈寡妇也是吓坏了,只怕冯瘸子这一出去被赶来救火的村民撞见,只她追到门口却见冯瘸子用力推门怎么也推不开。
“娘的!这门咋顶上了!”冯瘸子一边骂一边撞门。
“你作死呢!从前面走让人撞见还活不活了!”陈寡妇一把抓了他,也顾不得想这屋门怎么就平白从外面顶住了,只急道,“从后窗户那儿走,奔房后小门出去,那儿没人!”
冯瘸子又慌忙跑回屋里去推后窗户,才推开一个缝儿,碰!窗子又重重的落下,似被什么从外面顶了回来。冯瘸子吓得往后一仰,栽在地上,脸sè煞白瞪着眼指着那窗子道:“有……有……有鬼……”
陈寡妇跟进来一看,妈呀一声,也差点儿瘫在地上,那窗子上分明有个人影……
俩人正吓得发颤,便听咚咚的砸门声,有人在外高喊:“他二婶子!醒着没!我们可要进去了啊!”
陈寡妇这才回了神,但听自家院里已吵吵嚷嚷来了不少人,再看冯瘸子瘫在地上,全身光溜溜的只穿了条亵裤,自己也衣衫不整的没比他好多少,她慌得手足无措也不会应声了,只四下寻衣裳。
时外面又有人说了什么,陈寡妇也听不进了,只这慌乱的时候,屋门被人推开,她吓得拿床上的被子围身子,还没围上呢,外面的人就进了屋来,却是村里的几个婶子媳妇儿,原是她一个寡妇的屋子男人不好进,几个跟自家男人一道来救火连带看热闹的女人进屋来看。这一看下,竟是看到了这幅场面。
几个女人立时愣住了,瞪着眼看着半裸的陈寡妇和冯瘸子,待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妈呀!不好啦!你们快来看那!”
男人们闻声进屋,陈寡妇这回是真真的瘫在地上了。
只说荷花适才在外守着,见陆续有村民过来,便紧忙寻了个角落藏了起来,待见有女人围在陈寡妇家屋门口拍门,心就悬了起来,只怕长生那儿出个什么意外让那冯瘸子遛了。没一会儿但见几个女人闯了进去,紧跟着似是出了什么状况,院里头才把火扑灭的男人们也一个个跟了进去,这会儿荷花是正经放了心,她知若非是里面出了事儿,男人们是不好夜闯寡妇门的。
荷花也见了她爹来救火,还跟着大宝,俩人自然也闻声进了屋,没一刻便见她爹和大宝先众人从屋里出来了。借着门口的灯光,荷花可看见她爹脸sè是相当的难看,而大宝这半大小子见了这事儿倒显兴奋得很,不愿走似的一个劲儿得往里面探脖子。她爹在大宝pì股上踢了一脚,骂咧咧的说了什么,大宝便一缩脖子跟在她爹后头讪讪的往家走了,只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往陈寡妇家里望,似是错过了好戏的模样。
荷花看着这个解气,只恨自己不能亲眼见着陈寡妇被人捉jiān在床的模样,在心里又骂了那陈寡妇千万遍:让你再装!让你造谣!让你勾搭爷们儿!你这狐狸jīng!活该!
她藏在暗处骂了好久,眼见着她爹和大宝没了人影才猛然想起长生来,狠拍了下脑门儿,暗道完了,他个傻子定还在那儿傻站着呢!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又得惹出事儿来。
她紧忙绕到陈寡妇家房后,推开小门跑了进去。但见屋里的灯光大亮,长生也不知道躲一躲,跟个木桩子钉在那儿似地,站在窗前的光亮里,双手死死的按着窗子,愣呵呵的低着脑袋。





那人那村那傻瓜 第10章
“别傻站着了,快走!”荷花上去拽了长生的胳膊便跑,心下暗暗庆幸没被人发现。长生不言语,木头人似的被荷花一路拽着回了家。
荷花轻轻推开院门,探了脑袋向里面看了看动静,见四nǎinǎi那屋还黑着灯,她稍松了口气,可心里到底忐忑。这大夜里狗叫锣响的,四nǎinǎi该也是听了动静,只她不是个好凑热闹的人,应该不会起来去看,而且也不会想到这sāo乱会与她和长生有关系。
她拉着长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果真没什么异样,方大着胆子把长生拉进了院里,回身把院门悄悄的chā好,拉着长生回了他俩的屋子。
进了屋,荷花也不敢点灯,只对长生道:“没事儿了,赶紧睡吧。”说完便自顾自的解衣带脱衣裳,等把外衣都脱了,却见长生仍站在屋子中间纹丝没动。
“干嘛呢?睡觉啊。”荷花疑道。
长生依旧没吭声。
荷花奇怪,又有些担忧,扯了下他的胳膊道:“怎么了?”
长生就跟被摄了魂儿没听见似低着头站在那儿。屋子里黑漆漆的,两人又才做了背人的事儿,荷花不免有些心虚,只道:“你别吓唬我,怎么了,倒是说话啊!”
仍然没得到任何的回应,荷花急得紧忙把屋里的灯点亮了。长生直直的站在她眼前,低着头不动也不吱声。荷花才要急得发问,忽的目光一错,发现了状况:长生的裤裆连着裤腿湿了一片。
一阵既尴尬的沉默,荷花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怕长生难堪,又忙作出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道:“没事儿……没什么……”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给拿了条裤子递给他,道,“你先换条干净的,我给你弄点儿水来擦洗擦洗……”
长生并不接,仍旧低着头愣愣的站着,双手用力的攥着拳头。荷花想他大概是羞臊了,也不好再多说,只把裤子放在炕头,自己去灶房烧水。待她端了温水回来的时候,见长生已经上床躺下了,他把自己整个儿蒙在被子里,捂得严严的。那条干净的裤子仍平平整整的放在炕头上,却没见脏裤子。
荷花把水盆放到桌上,凑到炕边小声道:“长生,我端了温水,你擦洗擦洗……”
长生没应,荷花又道:“那裤子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长生蒙着被子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的样子。荷花更软了语气,只跟哄孩子似地柔声道:“穿着裤子多难受,把裤子脱了睡着舒服。”
只不管荷花说什么,长生始终一声不吭。荷花想他这会儿必然臊得很,想来是不好意思与她说话,她若要再说怕要惹得他恼羞成怒。是以也不敢再劝他,只把灯熄了,自己爬上炕躺下。可她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穿着niào湿的裤子睡觉,她静静的躺了半晌,待估摸着长生该是真的睡了,便悄悄的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去掀他的被子,想趁他睡着了帮他把裤子脱了。只她才掀开一个被子边儿,长生就像受了惊的小猪崽儿似的蜷着身子躲开了,他用力扯了扯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大蚕蛹,紧紧的贴在墙上。
荷花也不敢再动,不过她才掀了一个小角,却见长生是光着腿没穿裤子。她想大概是自己才看漏了,可也是,长生纵是傻,纵是臊,也不能穿着niào湿的裤子睡觉。
次日清晨,荷花在屋子里寻了个遍,依旧没见那裤子的踪影,随口问道:“你把裤子脱哪儿了?”
长生认真的叠着被子,完全不搭理她。
荷花望着长生,心道必是他羞臊给藏起来了,无奈的撇了下嘴,心说那裤子沾了niào,sāo哄哄的不怕寻不着。
早饭时候,四nǎinǎi有意无意的提到夜里的狗吠和锣声,只问荷花听见没。
“啊……嗯……”荷花含含糊糊的应着,她知道这事儿大概瞒不住四nǎinǎi,也只能瞒多久是多久罢了。
四nǎinǎi道:“听见了?怎没看你屋里有动静?”
荷花只做无事的的样子道:“大半夜睡得正香也懒得动……我听那动静,不定是哪家走水遇贼了,我这样儿的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四nǎinǎi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似是信了荷花的话。
荷花暗下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瞥了长生一眼,昨儿却忘了嘱咐他守秘密了,只怕他这会儿愣头愣脑的突然给她揭了底。她这眼神儿才瞄过去,却见长生忽地放了碗筷,站起来跑出屋子,很急似的直冲进了茅厕。
四nǎinǎi皱了眉头:“这是怎么了,这一早上光看他跑茅厕了?”
“呃……大概是昨儿晚上水喝多了……”荷花随口敷衍着,心中却不免担心,只想昨儿长生必是憋了许久,没辙了才niào了裤子。说来这niào个裤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只别再憋出个毛病来。这么一想又不禁生了自责,心知若不是她嘱咐长生不许动,他也不至于如此。
四nǎinǎi不知其中缘故,也未深究,只随口道:“往后别让他大晚上喝那么多水,对身子不好,眼瞅着天儿冷了,夜里起来解手容易着凉。”
“嗯,知道了。”荷花望着茅厕心不在焉的应了。
荷花没数长生这一早上去了多少次茅厕,只见他一趟又一趟,每次进去都要待上好长时间,她甚至怀疑他其实是不是在闹肚子,可她也不敢问,怕长生面上挂不住,不过看他的脸sè倒也不像泻肚的样子。
早饭后歇了一会儿四nǎinǎi和长生便先后走了,荷花收拾完东西就回屋寻长生那条脏裤子,只她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寻到。她寻了一上午,最后终于在茅厕里发现了那条脏裤子,浸在wū物里沤得不像样。
荷花再勤俭会过日子,也不能下手从茅坑里把裤子捞出来,就算她有这个胆子,也实不忍心洗干净让长生继续穿。她大概能理解长生的心思,只可惜糟蹋了一条好裤子,那是长生唯一一条没打补丁的裤子了。她想着等过年赶集的时候用自己攒的一点儿私房钱给长生扯快新布,做条新裤子,毕竟他这次全是为了帮她。
中午,荷花照例去山上送饭,路过三姑六婆围聚的井边时,见几个女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一个个都跟亲眼见着似的,只把昨儿夜里的事儿说得绘声绘sè,就好像众人冲进屋子的时候陈寡妇和冯瘸子还在被窝儿里亲热。荷花心里冷笑了两声,若无其事的从众人身边经过,众人说得正欢,也根本没人注意她。
荷花像往常那样跟长生在山上干了一下午,长生依旧像早晨一样,时不时就要撂下东西,扎进附近的密林里去方便。次数多了,荷花不免担心,只想他从早晨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那儿来那么多niào。
后一次长生又急匆匆跑进了林子,荷花便也悄声跟了过去。她躲在一块儿大石头后面远远地望着,见长生跑到一棵大树底下背对着她站着,快要憋不住了似的解裤子掏家伙,可站了好半天也没个动静。
那边荷花探着脖子张望,这边长生则是低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家伙,不甘心似的捏着抖了抖,依旧啥也没有,他抿着嘴又等了一会儿,终是慢吞吞的提好了裤子。
荷花连忙转身离开,回到空地上假装干活儿,见长生从林子里出来,抬头对他笑了笑,没话找话的道:“你今儿晚上想吃什么啊?”
长生闷着头不吭声,拿了个小四齿蹲在地上刨杂草。
荷花凑上前道:“我看了咱家还有一点儿白面呢,今儿晚上咱吃好的,咱吃白面馒头好不好?”
长生没理荷花,却是站起来走开了,蹭到更远的地方蹲着干活儿。
荷花讨了个没趣儿,心说长生这脸皮儿怎么比大姑娘还薄,也不知这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




那人那村那傻瓜 第11章
“大傻子!niào裤子!大傻子!niào裤子……”
长生从睡梦中惊醒,愣了一会儿伸手去下面摸了摸,确认自己没有niào裤子松了口气,可总觉得下面憋得难受,马上就要niào出来似的,他赶紧掀开被子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搭拉着脑袋从茅厕里慢吞吞的走了出来,一脸沮丧的回了屋。
抬头见了荷花,她端了个niào盆儿笑盈盈的对他道:“我把这个拿出来了,外面天冷,下回用这个吧。”
长生低着头又气又委屈,他知道niào盆是冬天才拿出来用的,现在还不是冬天呢,她这是在笑话他,笑话他是niào裤子的大傻子,他一声不吭的爬上炕,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荷花看出长生在生气,可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两日夜里他总要往茅厕跑三四趟,每次都是急匆匆的连衣裳都顾不得穿,她只是怕他冻着。
她想要问他身上有没有不舒服,可那儿的事儿她又不好意思开口,而且即便她不顾羞臊的问了,他大概也不会搭理她,他已经整整两天没与她说过一句话了。这两日她变着法儿的逗他说话,甚至都快变成厚脸皮了,可他却总是听见似的不言语,她知道他不是没听见,他就是故意不理她。
荷花叹了口气,站了一会儿也上了炕,侧身躺着担忧的望着被被子裹成一团的长生,心想还是该把这事儿告诉四nǎinǎi,纵是她挨骂挨罚也罢,只别真让长生落了什么病根儿才好。
第二日傍晚荷花趁长生出去挑水的功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四nǎinǎi没像她预想的那样立时冷着脸数落她,而是蹙了眉头面sè凝重。荷花自责的道:“这回是我错了,我不该带他一块儿去……往后我再不这样了,只这此不知怎样他才能好,只盼着千万别憋坏了身子……”
正说着,长生从外面挑水回来,才一进院儿便把水桶撂在了一边,先往茅厕去了一趟。四nǎinǎi看了眉头拧得更紧了,只道:“先吃饭吧。”
晚饭荷花做的粥和饼子,切了点儿自家腌制的咸菜,往日长生至少要喝三碗粥,这会儿他面前的粥碗却是满满的一口没动。
荷花知道他是怕水喝多了生niào,可白日里他几乎没怎么喝水,如今连粥都不喝只怕没病也要耗出病来,她把粥碗往他跟前推了推道:“我今儿往粥里放了红枣儿,你尝尝。”
长生没应,眼皮儿也没抬一下闷着头啃干饼子。荷花又道:“要不我给你放一勺糖,甜甜地更好吃。”说着就要去灶房拿糖罐子,只才起身便被四nǎinǎi叫住了。
“放什么糖,没那么多毛病,这样就很好。”说完又转对长生道,“你媳妇儿花功夫熬的,你多喝两碗。”
长生捏着饼子摇了摇头。
四nǎinǎi道:“我说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我让你把粥喝了。”
长生看了四nǎinǎi一眼,像个故意捣蛋的孩子似的伸手把粥碗推开了。
四nǎinǎi撂了筷子,道:“把那饼子放下,今儿你要么喝粥,要么就什么也别吃。”
长生低头愣了一会儿,用力的把饼子放在桌上,嘴一撇起身回屋了。
荷花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望向四nǎinǎi,见她端着碗勉qiáng喝了两口粥又重重的放下,起身跟进了屋里。
荷花心里很忐忑,却比半夜里去人家院里放火还紧张似的,一个人在桌边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蹑手蹑脚的蹭她与长生的屋外偷听:
“我白疼你这么多年,如今你翅膀硬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还跟我摔桌子……”
“你多大的人了,还要人家把你当孩子哄着才行?谁能哄你一辈子!?”
“你如今是看我不顺眼?还是看你媳妇儿不顺眼?你只说出来,横竖我们离了你,让你一个人过一辈子你就踏实了……”
荷花在外听着四nǎinǎi一句句的数落长生,那语气与其说是气恼倒不如说是心酸忧愁,而长生一直没有吭声,也不知是个怎样的神情。
屋内沉默了片刻,又起了四nǎinǎi的声音:“不就niào个裤子吗,有啥大不了的,谁也没说你什么,你自己在这儿犯什么倔。”
“荷花讨厌!”长生终于开了口,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告密的坏蛋!”
荷花在外面听了有些生气,不等她腹诽,便闻四nǎinǎi道:“什么也不说让你日日往茅厕跑就是好的了?你凭心问问,她哪点儿对不住你,哪回不是把好吃的留给你,才进了咱家多少日子,你身上这穿的就全是她的针线,每日里还跟着你上山干活儿,哪家的媳妇儿是这样的?娶这么个媳妇儿陪你过一辈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niào个裤子就不搭理她了,可是她bī着niào裤子的吗?回我就让她走,别跟着你受苦,看你还找谁耍赖去!”
荷花在外头听着也有些犯愣,平日里少见四nǎinǎi露笑脸,时不时还数落她两句,弄得她总以为自己哪儿做得不够好,这会儿听着这些话让她吃惊的同时心里又有点儿泛酸想哭,长这么大这还是她头一回听见有人夸她,念她的好。
屋里又是好一阵沉默,荷花屏着呼吸站在门口,好半晌方听长生泄了气似的小声道:“我知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niào裤子了……”
四nǎinǎi放柔了声音:“你知道就好,谁没个niào急的时候?niào个裤子也没什么稀罕的,只记着回头再遇着这事儿别闷着不吭声就得了。”
长生喃喃道:“不是……别人不niào裤子……只我niào裤子……只有傻子才niào裤子……”
“这话谁说的?”四nǎinǎi道,“都是放pì!你别理就得!”
长生的声音更小了,只道:“他们都说了……大傻子,niào裤子……我是傻子……所以niào裤子了……”
瞬间的沉默后,四nǎinǎi忽地脑了,大声道:“别人说你是傻子你就是傻子了?你只把那些胡言乱语记在心里,我跟你说的你可全忘了!我这么多年白养你了!早知你这样我当日就跟你爷爷一块儿死了!也省得养你这么大活生生的来气我!”话到最后声音明显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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