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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那村那傻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福宝
屋里长生不吭声了,接下来便是一阵死一样的沉寂,荷花默默地退了两步,转身走开了。没一会儿便见四nǎinǎi从他们屋里出来,回屋之前还特意来灶房嘱咐她道:“不许给他饼子,不吃就饿着。”
荷花应了,待送走了四nǎinǎi便回屋去看长生,他低着头坐在角落里,显得异常的消沉落寞。
荷花心软,开口道:“饿了吗?我给你留着饼子呢。”
长生没理她,站起来跑出去了。荷花愣了一下连忙追出去,却不见了人影,她有些着急,想了想,连忙跑到村子里那幢废弃的老宅,果然在那儿找到了长生,他一个人蹲在墙根儿底下发呆,就像从前她很多次见的那样。
那会儿他们还都是小丫头小小子,具体多大她记不得了,只记得他们都还不懂男女之别,全村的男娃女娃跑在一块儿,冬天一起打雪仗堆雪人,夏天就一起脱了衣服,光着pì股下河洗澡。
那时候她娘还没生大宝,她爹动不动就要给她娘脸子看,对她们姐妹三个也时好时坏,有时高兴了,会叉着她的胳肢窝把她高高的举过头顶,美滋滋的转上一圈儿又忧愁的感慨,说她要是个儿子就好了。为了讨她爹开心,她就努力让自己像个儿子,她觉得只要淘气了就是男孩儿了,所以不论是上树掏鸟窝,还是下河摸王八她都要抢在最前头。
而长生那时候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虽不和他们说话,却也怕落单似的总是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不远也不近,就那么呆呆的望着他们。大家高兴了会扔给他一把偷来的枣子,算他也是自己人,他就傻呵呵的接着吃了;如果不高兴了,就拿他出气似的骂他两句甚或打他几拳,他被打躺在地上也不掉泪不喊疼,拍拍身上的土爬起来照旧远远地跟着他们。
大概是因他这呆呆的性子,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叫他是傻子,她记得有一阵儿小孩子们似是拿他取乐儿,有事没事就指着他的鼻子奚落一番,又好像怕得傻气会传染似的开始疏远他,再不给他枣子吃了。
“大傻子,niào裤子”这样的话,就是那时候大家编出来取笑他的,她也对他喊过。其实想来那个年纪的孩子哪个没niào过裤子的?她也niào过,只没人敢笑话她,她会挥着拳头打回去。而长生却啥也不说,只憋得满脸通红,扭头跑开,有很多次她都看见他一个人藏到这空荡荡的废宅里蹲在墙角委屈发呆,看着怪可怜的,可她从没理过,她不想被人当做是傻子长生的朋友。那时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给他做了媳妇儿。
荷花站在废宅门口望着蹲在角落里的长生,为年yòu无知时无意的伤害而感到后悔自责。她站在原地蹙眉想了想,没有去打扰长生,悄声走开了。
是夜,睡梦中的荷花被niào憋醒,睡前她特意喝了三大碗水,这会儿起了反应。虽然已定好心思,可真要做起来还是别扭得很,想着其实去水缸舀一瓢水大概也能凑合,可想了想,又怕被识破。她歪头看了看长生,一闭眼一咬牙,心道豁出去了,就当为小时候的不懂事做补偿了。
腿间股股热流,自五岁后,荷花第一次niào炕了。
完事后,荷花坐了起来,看长生睡得熟,便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掀被子,摔枕头,最后干脆把灯点亮了。
长生这两日睡得轻,被荷花这么一折腾自然是醒了,迷迷瞪瞪的睁眼去看,待适应了屋中的光线,一眼便看到了被荷花故意晾出来的那一大片。
他初时有些发怔,随即眼睛忽的瞪大了,吃惊的望着那湿呼呼的一片。
确认长生看明白了,荷花便故意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瞪着眼骂道:“看什么看!做恶梦niào炕有啥稀罕的!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长生从那niào湿的褥子上收回目光,迅速瞥了荷花一眼,好像真怕被挖了眼珠子似是把被子一蒙,钻了进去。
荷花见长生真就听话的窝在被窝儿里不出来,不禁有些犯嘀咕,心道不知这招管不管用,若搞了半天不管用自己的牺牲可大了,还白白wū了这么好的褥子,这褥子面儿可是她的陪嫁呢。
只说长生蒙在被子,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仍为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况吃惊不已。
荷花niào炕了……不是只我会niào裤子,荷花也niào炕了,还是好大的一片……他把被子掀开,偷偷瞄过去……嗯,真的是好大的一片啊……
他心里正偷偷感慨,忽地眼前一黑,被什么东西打在了脸上,就听荷花尖叫大骂:“臭流氓,看啥看!缩回去!”
长生吓了一跳,赶紧又乖乖的缩了回去。
原是荷花正在换裤子,才把niào湿的脏裤子脱下来,正光溜溜的晾着pì股,一抬眼便见长生贼儿似的往她这儿偷瞄,她脸上一臊,随手便把脏裤子仍在长生的脸上,心里还不住嘀咕,什么傻子,偷看人换裤子的臭流氓,这次可亏大啦!
荷花迅速的穿上裤子,又把脏褥子扯到一边儿,换了条干净的铺上,待全搞妥了,见长生仍听话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便把他的被子一扯,瞪着他道:“告诉你啊,这事儿谁也不许说,nǎinǎi也不许告诉。”
长生望着荷花,有些委屈的道:“你说了,我niào裤子的事,你告诉nǎinǎi了。”
荷花愣了一下,有些无理取闹的大声道:“男的和女的不一样!你是男的niào裤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女的啊!niào炕会被笑话死的!让你不许说你就不许说!”
长生想了想,又有所了悟似的点了点头。
荷花放心的把灯灭了,刚摸着黑躺下,便听长生愣愣的开了口,只道:“睡前不能多喝水,晚上会想niàoniào。”
荷花觉得有些莫名,嗯了一声没多言语。
安静了一会儿,长生又歪过头,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梦到去茅厕也不能脱裤子,要不会niào炕的。”那声音分明似个前辈在给后背传授经验。
荷花无声的转过头,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她看到长生的双眸中满是真诚,她忽然很想笑,只拼命捏着自己大腿根儿,配合他做出了受教的模样,认真地回道:“知道了。”
长生终于恢复了原样,不再拼命地跑茅厕,也照常吃粥喝水了。四nǎinǎi隐约觉得是荷花做了什么,却也没问。她感到欣慰,不论这丫头用了怎样的法子,能降得住长生就让她放心了。
荷花也为长生恢复原样而感到开心,同时也因自己的小手段成功而偷偷的得意,只是偶尔会有些无奈,因那之后,长生总会在夜里她睡得正香的时候悄悄趴到她耳边,好心的提醒:“荷花,起来niàoniào了……”





那人那村那傻瓜 第13章
荷花到山下的时候,长生正像往常一样直挺挺的站在大树底下,见她来了便小跑两步赶过来接篮子。
“才陈寡妇来过了?”荷花紧忙问道。
“啊?”长生歪了下脑袋,一脸的迷茫。
荷花无奈,改口道:“刚才是不是来了个女的,穿碎花红棉袄的女的。”
长生点头道:“是,不认识。”
若换个人答这话,荷花非要气得骂人了,一个村子住了二十来年,怎能认不得?!偏长生就认不出。荷花算了算,全村的人长生能认识叫出名字的大概超不过十个,她很奇怪他那个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她跟你说话了?说了什么了?”荷花再问。
这个问题把长生难住了,他皱着眉头认真的回忆,刚刚那个女的在他旁边叽里呱啦说了好多话,可是他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跟他说,她哇啦哇啦说的那些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完全不记得……
长生想了好久,隐约觉得那女人好像叫过他的名字,其他的如何也记不得了,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悠悠的道:“不知道……”
荷花道:“你跟我装傻是不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nǎinǎi每次问你一天都干啥了,你恨不得能把我一天说的话一字儿不差的背出来!你那脑袋瓜子正经的不记,记这个最灵光,专会给我告状!你怎能不知道不记得!快说!都跟你说什么了!”
长生为难的道:“真的不记得了。”
他越是这么说,荷花越觉得他有意隐瞒似地,可看他一脸坦然无辜的模样又不像是说谎……而且……他大概也不会说谎……
荷花想了想,又道:“不记得说什么了,那做什么可记得吧?她有没有拿眼神儿勾你?有没有往你身上贴什么的?”
长生想了想,默默地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裤裆。
荷花一时没明白,只见他这样儿必是有什么事儿了,便道:“说话啊,她怎么你了?”
长生仍是低着头,喃喃道:“她摸我了。”
荷花一愣,待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一下反应过来,噌的冒了火,瞪眼道:“她,她还真敢摸你裤裆了?下作货怎的这么不要脸!”即又瞪着长生道:“那你就干站着给她摸啊!”
长生摇头道:“没有,不认识她,很讨厌,我推她了。”
荷花大声道:“光推哪儿行!再有下回你就给我抽她大嘴巴!往死里抽!听到没!”
长生道:“nǎinǎi说挨别人欺负的时候才能还手,她没打我不是坏人,我不能打她。”
荷花气道:“这还不算坏人怎么算坏人?非得照你裤裆上来一脚,把你踢残废了就算了?!你看哪个正经女人摸男人裤裆的?!”
长生愣了愣道:“nǎinǎi就摸过啊。”
荷花一怔,在她想歪之前长生便接着道:“小时候nǎinǎi给我洗澡、擦pì股时就摸到过,nǎinǎi是好人。”
荷花道:“你诚心跟我打岔是不是?nǎinǎi不算,再说了那是小时候,现在你不是也自己去茅厕自己洗澡了吗?!小时候娘和nǎinǎi可以摸,长大了就谁也不许摸了,往后但凡有别的女人往你那儿摸就全不是好东西!你只管大耳瓜子招呼着!”
“哦。”长生很听话的点了点头,一手提着篮子,一手习惯性的拉了荷花的手往山上走,他一边走一边琢磨荷花的话,忽又开口问道:“那你呢?你算是别的女人吗?你要摸我也打你吗?”
荷花扭头望着长生,她觉得若不是他此刻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她完全可以把这话当做是在tiáo戏她,狠拧他一把,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呸!谁要你裤裆!”扭回头又有些别扭,想了想又有些脸红的道,“我是你媳妇儿,自然不算别的女人。”
“哦。”长生点头,好像又长了学问似得嘟囔道,“那就是只有媳妇儿可以摸了。”
荷花觉得这话题实在是尴尬,轻咳了一声换了话题:“别瞎琢磨了,赶紧上山,吃完饭赶紧干活儿,天儿黑得早,别又干得太晚了。”
“你没摸过。”长生完全不接荷花这话茬,只接着自己的思路道,“你是我媳妇儿,你没摸过。”
荷花闹了个大红脸,没应声,看也不看他的继续往前走。
长生又道:“你为什么不摸?”
荷花侧头瞥了长生一眼,也不知该怎么跟长生说,其实他俩是夫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况且她嫁给他就没存别的心思,是想要踏踏实实跟他过一辈子,她知道两人总不能永远这么有名无实下去,到底还是要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生养孩子,而且她也不小了,早到生娃娃的岁数,她小妹妹头年都生了孩子了……可这种事儿本不该是她一个女儿家给他讲的,好像太不矜持了些……而且她也实在说不出口,只想着过一日算一日,终归会有水到渠成的那天……
长生等了一会儿见荷花依旧不搭理他,他也是会看人脸sè的,见荷花闷不吭声一副为难的模样,不禁蹙了眉头,问道:“你是不是不愿给我做媳妇儿?”
荷花愣了一下,但闻长生有些生气的望着她道:“我知道因为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所以你不想给我做媳妇儿是不是?”
荷花道:“你别听他们胡说。”
长生拉着荷花站住,盯着她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摸?你刚说只有媳妇儿能摸,你是我媳妇儿,但是你从来没摸过,为什么?”
荷花被长生盯得臊了,红着脸一甩手,有些恼羞成怒的呛道:“niàoniào的地方我摸他干啥!”
……
长生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荷花甩开他走了,他愣愣的想了想,终于明白了,他有些受伤:荷花是嫌弃他脏……
午饭时候,荷花把盛了小菜的碟子递给长生,长生抬头瞥了一眼没接着,低着头啃了口饼子,很委屈的喃喃道:“我很干净。”
荷花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只把碟子放他面前的地上。
长生又瞥了荷花一眼,只似自言自语的闷着头道:“我每天都擦身子,我还洗澡,我很干净。”
荷花拿走他面前的碟子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你不吃是不是?不吃不给你吃了,我自己吃!”
长生一撇嘴,哼了一声扭过身去。
荷花觉得长生有时就像小孩子似的,他认定了她嫌她脏就开始跟她闹别扭,一个下午没理她。晚饭前他特意端脸盆跑到灶房从水缸里舀水,她初时没理,他就哗啦哗啦弄出很大的响动,还假装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外面,等她受不住问他要干嘛,他就一扬下巴道:“我洗手,吃饭前要洗手,我很爱干净。”
晚饭后,长生又来端水,荷花假装不在意问道:“头先不是舀了一盆了吗?”
长生煞有介事的道:“那是饭前洗手的,已经脏了,不能用。”说完便端了水回屋去,走前还留给了荷花一个“你不能理解我这种干净人”的眼神。
荷花愣了一下,终于憋不住的笑出声来。
只说荷花在灶房收拾,没一会儿又听见脚步声,她无奈笑道:“这回又要干嘛?”只才一转身,见门口站着的却不是长生,而是周夫子。
周夫子笑了笑,道:“我才叫了两声没人应,见大门开着就自己进来了。”
荷花尴尬的红了脸,忙道:“许是我干活儿没听见,您别在这儿站着,赶紧屋里坐。”
周夫子道:“你nǎinǎi在吗?我有事找她。”
荷花道:“在在,屋里呢。”说完便出了灶房,冲四nǎinǎi的屋子喊道:“nǎinǎi,周夫子来了。”
屋里没人应声,荷花陪着笑脸道:“您等等,我进去说。”
荷花进了四nǎinǎi的屋子,她正坐在炕头收拾东西,听她进来也没抬头。
荷花道:“nǎinǎi,周夫子来了,说有事儿找您呢。”
四nǎinǎi没甚表情的道:“听见了,让他进来吧。”
荷花应了,忙把周夫子请进了屋子,自己又去灶房烧水,等着水开了,捏了点儿茶叶沏好,洗干净杯子往四nǎinǎi那屋端去,一掀外屋的棉帘子正听周夫子在说话,只道:“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
四nǎinǎi回了一句:“有什么可看的,家里都没人了”
荷花愣了一下,没敢进去。屋里的两人许是听见了动静,都默契的闭了嘴不言语了。荷花忙进了里屋,给二人倒了茶便赶紧退了出去。刚刚不小心听去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很想站在门口偷听,只到底没敢,把茶盘子放回灶房就回屋了。
时长生正坐在桌边摆弄自己的花生,抬头看了荷花一眼也没理,继续低着头一个一个的比大小。他把两颗差不多大小的花生举起来,眯起一只眼睛认真的比对,好半晌才分辨出哪个更大,按着顺序在桌上摆好。
荷花脱了鞋爬上炕,微微推开窗子往四nǎinǎi那屋偷望过去,心里琢磨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他们倒像是一地方来的?四nǎinǎi和周夫子都不是本村人,难不成他俩竟是老乡?若这样他们平日走得近些倒也在情理了。只是从没听人说过啊……
荷花怔怔的想了想,一扭头,神秘兮兮的冲长生挥手道:“长生,过来过来。”
长生抬眼望着荷话,道:“你想摸了是不是?”
荷花一瞪眼:“摸你个死人头!”
长生一撇嘴复又低下头码花生。
荷花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nǎinǎi是哪儿的人啊?”
长生也不抬头,应道:“知道啊。”
荷花往炕边儿上凑了凑,欣喜地问道:“哪儿的人啊。”
“咱家的人啊。”长生闷着头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还不知是咱家的人?!”荷花没好气的道,“我是问nǎinǎi从哪儿来的。”
“从咱家来啊。”长生心不在焉的随口应着。
荷花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看长生那样儿除了他那堆花生哪个大哪个小之外,他再没上心的事儿了。她有些生闷气,往后一靠,大声道:“长生,给我个花生吃!”
长生挪了挪椅子,背对着荷花,母jī护崽子似的把花生护在了自己面前。
荷花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你媳妇儿,nǎinǎi说了要你疼媳妇儿!你媳妇儿要吃花生了你给不给?”
长生闷着头不吭声,好半天方扭过头翻着眼皮气呼呼的睨着荷花,很不情愿地拿了一颗花生重重的撂在炕头上。
荷花美滋滋的拿了扔进嘴里。她其实不喜欢吃花生,但是从长生那儿要来的花生总觉得特别好吃,由是看他那副舍不得气呼呼的模样她就觉得很有趣,所以每次她从他那儿吃了瘪,就要抬出nǎinǎi说的“要疼媳妇儿”的话朝他要花生吃。
荷花心情顺了,挪道窗子边儿上继续往外望,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琢磨四nǎinǎi和周夫子是同乡的可能性。
而长生则在一旁默默算计……第十一颗了……荷花给他做媳妇儿之后吃了他十一颗花生,娶她做媳妇儿nǎinǎi给了他十颗花生,她到现在一共吃了十一颗,他吃亏了……




那人那村那傻瓜 第14章
关于四nǎinǎi和周夫子是不是同乡的事,荷花很快就寻得了结果,却不是从哪儿探听得什么,只因周夫子那小学堂暂且停了课,说是他要回乡探亲。
荷花再想头两日听到的那两句对话,四nǎinǎi和周夫子跑不脱是同乡了。她感到很吃惊,村里三姑六婆最爱探听琐事八卦,竟然这么多年没传出一点儿的风声。
因两家走的近,她倒也从陈寡妇之流口中听过二人的闲话,不过并没人当真,这些流言也从未成气候。一是四nǎinǎi向来少与人交往,传闲话这种事儿,当事人不管是怒是臊总得有个反应才有乐趣,似四nǎinǎi这种你说她十句她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的,很难勾起人们的兴趣。二来是周夫子人缘好,他给人看病从来不收钱,村里人请他写个书信喜联什么的他也不要报酬,又是个脾气极好待人温和的人,是以也没有人以怨报德的说他的不是。
荷花忽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却也不及多想,只因四nǎinǎi忽地病倒了。
却是一日清晨荷花做得了早饭,去四nǎinǎi屋里叫她,一进屋便见她躺在地上。荷花吓了一跳,忙上前扶,四nǎinǎi人倒是清醒的,只是脸sè白得不像话。荷花紧忙叫来长生把四nǎinǎi抱到炕上躺着。
荷花想立时去请周夫子过来看病,四nǎinǎi却一把抓了她的胳膊拦了,说是因才入冬,她一时大意受了凉身子虚,歇一歇自己熬点药喝了就好。荷花不懂医不通药,可长这么大也是生过病的,看四nǎinǎi这样子如何也不似受寒。
长生却没这么多心思,nǎinǎi说是受了凉那就一定是受了凉,他赶紧着把炕上的被子全扯开,一条一条盖在四nǎinǎi身上,把她捂了个严严实实。四nǎinǎi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无奈中带着几分欣慰,只道:“这样不把我热死也得压死。”
长生紧忙拿走一条被子,望着四nǎinǎi紧张的道:“这样呢?”
四nǎinǎi摇头,长生便又拿走一条,四nǎinǎi再摇头,他再拿一条,直到四nǎinǎi点头,他才放了心,又张罗给四nǎinǎi敷手巾卧jī蛋,被四nǎinǎi回绝之后便搬了把椅子放在炕边儿上坐着。
荷花按四nǎinǎi的吩咐去她盛药的柜子里捡了点儿草药,熬好了伺候她喝完,跟长生说别在屋里打扰nǎinǎi休息,长生不理,执意在旁边守着,荷花也便依着他。待她出屋去心里总却觉得不安,四nǎinǎi头天晚上还好好的,若真只是受了凉,这病也不能来得这么急啊。她左思右想不放心,想着周夫子过两日就回乡了,还是趁着他在时先给瞧瞧,免得到时候无处寻医。
只说荷花到周夫子家请人的时候,周夫子正在收拾东西,听说四nǎinǎi病倒了,一下变了脸sè,紧忙跟着去了霍家。
四nǎinǎi见周夫子来,不免嗔怪了荷花几句,荷花低着头吐了吐舌头。
周夫子道:“荷花是孝顺的,也是为了你身子好。”
四nǎinǎi道:“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不过是小病痛,我已喝了药了,不用你。”
周夫子没接话茬,只让四nǎinǎi伸出腕子摸脉,四nǎinǎi却执意不理,气氛就这么莫名僵住了。
荷花觉得四nǎinǎi有些无理取闹,即便是她多事请了大夫,可人家周夫子既然来了,给摸摸脉也好,何必给人家脸子看。只她看四nǎinǎi和周夫子的神情光景,好像另有隐情似的,又想他二人这么多年一直有意无意的瞒着同乡的身份,或是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恩怨,如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以家里水缸没水了,让他出去挑水给四nǎinǎi和周夫子沏茶为由,把长生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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