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有日头。”朱恒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
“来,听皇祖母的话,咱们回屋去,想晒日头下去晒,这块风大。”太后说完亲自把轮椅转了个圈。
一旁站着的宫女和卢太医均上前想要接过轮椅,朱恒见来了一个陌生人,无声地看向了太后。
“你不记得他了?你小的时候,有病大多是他给看的,你的腿出事那段时日,也是他。。。”后面的话太后没说完。
“下官卢人杰见过二殿下,下官惭愧,没能治好二殿下的腿疾,是下官无能,还请二殿下恕罪。”卢人杰跪了下去。
朱恒已然想起这人是谁,也想起了那段难捱的时光,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两下,想伸手去扶对方,发现自己两手握成了拳,好容易松开,又习惯性地握紧了。
他知道,自己是害怕了,那段记忆带给他的伤痛委实太深,以致于他每次想起来仍会感同身受,仿佛那段日子从未远去。
于是,他忙深吸了几口气,自我调节了一会,这才伸出手,示意对方起身,温和地问道:“好久不见,卢太医一向可好?”
“多谢二殿下惦记,老臣还算康健,倒是二殿下这些年吃苦了。”卢太医看着面前这张瘦削且没有一点年轻人朝气的脸庞,眼眶再次一热。
“不苦。”朱恒回了二个字,淡淡一笑。
太后实在不忍看孙子故作坚强的强颜欢笑,只得扭过头对卢太医说道:“卢太医起来回话吧,这孩子这两日嗓子有点不舒服,你给他好好瞧瞧,调理调理。”
朱恒一听,自己推着轮椅到了石桌前,石桌前有一套茶具,却没有坐垫,石凳冰冰凉的,显然不适合太后坐,且朱恒一摸,茶壶也凉了,于是,他冲太后笑了笑,“回去。”
“好,回去也好。”太后点点头,笑了,眼里有泪光闪过。
这孩子,总是这么贴心,这么为他人考虑。
袁姑姑见朱恒开口说回去,早示意宫女下去叫人,很快,两名侍卫和阿梅一起上来了,其中一名侍卫抱起朱恒,另一名侍卫端起轮椅,阿梅则去收拾石桌上的茶具。
从假山下来,朱恒依旧坐回到轮椅上,一行人回到太后的会客室,卢太医替朱恒把了脉,问他是否两协肋部有疼痛感,是否胃气上逆,是否食欲不振,是否呕吐等,朱恒一一摇头,只说自己还好。
太后看出点端倪,命两名侍卫护送朱恒回屋,独留下阿梅,可阿梅只知朱恒食欲不振,近期愈发吃不进东西,别的那些症状她一概不清楚,因为朱恒从不跟他们说他哪里不舒服,除了进餐、就寝、沐浴、更衣他一个人无法完成需要宫女太监帮忙外,其余时间基本一个人待着。
阿梅的回答倒是也印证了卢太医的判断,他说朱恒是肝郁气滞,除了上述几个症状外,还有情志不畅,郁闷、孤僻、自我封闭等症状,长久下去,不仅会危及到病人的健康,也有可能会危及到他的生命。
庆荣华 第二百三十章、又惹着了
送走卢太医,太后一个人沉思许久,继而,她拿着卢太医开的药方子,命人给皇上送去,说是慈宁宫人手不足,让从内侍监这边煎药,煎好后给慈宁宫送去。
朱旭拿着这张药方子研究了片刻,命人把卢人杰叫来了,卢人杰走后,他把这药方子递给了常德子,命他给药典局送来。
常德子来药典局时,曾荣正巧不在,她回宿舍换衣裳去了,未时快到了,她想穿着女官的新衣裳去见阿华,告诉阿华,她在宫里一切都好,进内侍监做了女官,以后一定能给妹妹更好的生活。
换好衣服,拿上她给于韵青画的花样,再带上令牌,她急匆匆地出了内三所的大门,哪知刚想从乾清宫的大门拐到它侧门的巷道抄条近路时,可巧赶上皇上的龙撵出来了,曾荣只得低头立住了,期盼对方没有留意到她。
可惜,龙撵到底还是在她面前停住了,曾荣不得不抬头了。
“是你?常德子呢?”朱旭其实早就认出了曾荣,内侍监只有这么一个身量不足的小丫头,他想不认出她也难。
“啊?”曾荣哪看到什么常德子,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了,准是皇上命常公公来找她了,“启禀皇上,下官没在药典局,临时有点急事需告半个时辰的假。”
“告假?什么急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朱旭瞥见曾荣手里的卷轴,倒是也猜到准是曾荣自己的画稿,这丫头急着拿画稿去见谁呢?
曾荣见问,只得老实承认是画稿,不过对方既然没说要看,她也没有主动送上去。
在她看来,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哪会有闲情去看一个小宫女的画稿?
可她却忘了,她不是普通的小宫女,她是太后相中的人,也是朱恒想要维护的人,皇上怎么可能会对她不感兴趣?
“怎么,还等着朕亲自去取?”朱旭一看这曾荣这不开窍的模样,又磨了磨牙。
这丫头总能把他惹着,也不知那对祖孙看上她哪了。
这下曾荣听懂了,只得双手把自己的画稿递给一位公公,由这位公公再送到朱旭手里。
“你在何处见过这种竹熊?”朱旭看到这几幅画,着实吃了一惊。
他已然从刘内侍那得知曾荣来自江南西路的安州府,农村出身,在书院寄住过一段时日,因缘际会认了些字读了几本书,因跟徐扶善岳家有点关联,旧年跟着徐老夫人进京了,如今还有一个妹妹在徐家寄住。
也就是说,在进徐家之前,这丫头一直在乡下住着,没道理见过这种蜀中之物。
“回皇上,下官不曾见过原物,只见过画稿。”曾荣不敢说是在徐家见过,因为这一世她尚未进过徐家的书房。
“画稿?”朱旭疑惑了。
虽没问出口,但他自动把这画稿的出处认作徐家了,徐扶善是江南西路人,家中却有蜀中之物的画稿,想必是和某位蜀中大臣走的比较近吧?
朱旭掂量起朝中的几位蜀中大臣来。
“回皇上,是从一本地方风物志里看到的画稿。”曾荣见朱旭沉默不语,也怕他联想到徐家,忽地想起一事。
当年她看到这幅画,也不知究竟是何物,徐靖特地为她找到一本地方风物志,里面有关于这种竹熊的出处和介绍。
这么一说,朱旭释然了。
只要不是背着他结党营私就好。
可是话说回来,这些朝廷官员谁没有几个同乡、同窗、学生甚至于谈得来的知己?
可徐扶善不一样,他是内阁成员,很多朝中政令需经他手拟定,他若是背着他结党营私,影响可就大了。
放下对徐扶善的猜忌,朱旭很快又想起另一事,这丫头的画稿是想送给谁,一口气居然画了这么多张?
“你这是去见谁?”朱旭直接问了出来。
“启禀皇上,下官之前在尚工局每个月月底这日有一个时辰和家人探视时间,如今虽进了内侍监,可尚未来得及告知家人,因而,特地向崔姑姑请半个时辰假去见下官妹妹。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曾荣解释道。
朱旭见曾荣一共画了五六张大大小小的竹熊,不像是要送给自己妹妹的,准是有什么别的用途,“这些画有何用?”
曾荣一听,忍不住腹诽起来,这皇上也太清闲了些吧,这么爱管闲事?
见曾荣目光闪烁,朱旭冷哼一声,“说实话,敢骗朕,你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
“回皇上,是拿去当花样,刺绣的花样。”曾荣不得不说了实话。
“花样?这东西绣上去能好看了?”朱旭嫌弃地看了看手里的画稿,为这丫头想法捏了把汗,谁家会喜欢这种庞然大物?
“回皇上,好看,憨态可掬。”曾荣回道。
朱旭一听这几个字,再次看向了手里的画稿,经曾荣这么一提醒,倒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了,于是,他抽出一张小的,把其余的命人还给曾荣。
“快去快回,太后那边还等着你煎药给送去,这些日子你勤着些去看看他,太医说他肝郁气滞,食欲不振,你多开导开导他。”
曾荣见对方提到太后,以为是太后病了需要她去开导,虽觉有些疑惑,倒是也痛快地答允了。
朱旭见她头一次这么识趣,虽说也有些不大情愿,但却没再刁难她。
没办法,这个儿子虽说是个废人,可终归是他亲儿子,这一生,他给不了他皇位给不了他健康甚至也给不了他幸福,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把曾荣送到他身边。
想到这,他颇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听瑶瑶的,直接把这丫头留在慈宁宫好了,如今弄成这样,倒让他为难。
曾荣因惦着去见曾华,也未细琢磨朱旭离去时看她的眼神,拿着东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尚工局那边赶过去。
还好,这次看守大门的依旧是小豆子,小豆子见她换了身女官的衣裳,也得知她进了内侍监,是皇上身边的人了,哪敢查她东西,直接放她出去了。
庆荣华 第二百三十一章、看不懂
这一次仍是徐靖陪着曾华来见曾荣的,另外还有一位意外之人,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丁婆婆。
原来,上次在后苑碰到曾荣,徐老夫人见太后对曾荣不是一般的疼爱,再加上朱恒的突然出现,徐老夫人多少猜到了些太后的用意,为此,她打发了身边的丁婆婆来,怕的就是有些话紫萝问不出口,也担心紫萝嘴不严实,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徐家会大祸临头的。
曾华毕竟年幼,前世经历又少,哪看得懂这些?她只是单纯地为曾荣晋升为女官开心,因为女官穿的是绸子衣裳,待遇肯定比宫女强多了,也不用没日没夜地赶活了。
不过得知曾荣以后不能每月出来见她了,曾华提出想回老家,她是怕自己留在徐家成为曾荣的拖累,再则,她来京城是奔曾荣,曾荣进宫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也该回去过自己的日子,总不能一直寄养在徐家吧?
当然了,主要原因也是她的确想家了。
她和曾荣不一样,上一世,作为家里的长女,她一直在为这个家付出,对家人的感情比六岁就离家的曾荣深多了,尽管后娘的做法伤透了她的心,可她仍旧割舍不下对这份血亲的挂念和渴望。
曾荣自是不肯放她回去,可因着时间有限,也因着场合不对,有些话她没法和曾华说清楚,只得叮嘱她听话,好生念书,千万别耽误了功课等。
叮嘱完曾华,曾荣拉着丁婆婆到一旁,没等对方开口问,曾荣直接告诉她,她进了内侍监的药典局。
丁婆婆不懂内侍监,她只知道主子关心的是曾荣和太后的关系,还有那位二皇子这么多年一直密不见人为何会在那天突然现身等。
曾荣刚要开口解释,只见柳春苗领着常德子找来了。
“丁婆婆,劳烦您回去后跟老夫人说一声,我会找个时日请假出宫去看望她,还有,记住了,我进的是内侍监。”曾荣再强调一遍。
丁婆婆虽不清楚常德子和柳春苗的身份,可人家找来了,她不能拦着曾荣不让走,那两人的身份一看就比曾荣高,尤其是那个太监,连旁边的女官看他都是满脸的讨好和小意,丁婆婆只得把要问的话咽回去。
倒是曾华,见曾荣待这么一会就要走,且下次见面不定什么时候,忙眼泪汪汪地从后门追上来抱住了曾荣。
曾荣拍了拍她的手,只得许愿道:“阿华,听话,大姐答应你,争取今年攒够钱,把大哥二哥接来陪你。”
“真的?”曾华破涕为笑了。
曾荣转过身子,掏出丝帕,替她擦了擦眼泪,“自然是真的,不过你先别急,可能还得过一段时日。”
“嗯。”曾华重重地点头,“大姐,不如我也学绣花吧,我也能挣钱。”
“好了,阿华妹妹,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让大姐赶紧回去吧,耽误了事情大姐是要挨罚的。”徐靖上前来拉曾华。
曾华一听曾荣可能会因为她挨罚,忙松开了曾荣,自己胡乱擦了擦眼泪,“大姐,你去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绝不惹事。”
曾荣点点头,慌乱地转身离开了。
她是被徐靖那声“大姐”刺激到了,尽管时至今日,她深知两人已绝无可能,也逐渐放下对他的幻想,可听到这声“大姐”,她仍是免不了会失落会伤心。
好在曾荣很快就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了,和柳春苗分开后,常德子告诉她,太后的药方送来了,崔元华说药典局的药材不齐全,需去一趟太医署抓药,且这药得她煎好了给太后送去,最好是能早点送去,晚上应该还赶得及吃第二副。
曾荣一听察觉到不对劲了,慈宁宫的药让内侍监来煎来送去,慈宁宫那些人是做什么?且这点小事,常德子还跑到尚工局这边来找她,摆明了这药让她送过去。
敏感的曾荣猜到那个吃药的人多半不是太后,可这话她不敢问出来。
再则,这会都快未正了,这汤药怎么也要煎多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彼时就该申正了,快到晚膳时间了,因此,她也没有工夫去琢磨别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到药典局,还好,崔元华已命杜鹃把药煎上了,曾荣问崔元华要药方看了一遍,可惜,她看得懂这些药材名称却看不懂这方子适应的病症。
“崔姑姑,这方子您看懂了么?究竟是什么病症?还有,之前有过慈宁宫的药方让咱们煎药的先例么?”曾荣问。
“这上面的药材大多是起疏导作用的,应该是哪里堵塞气血不通的,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你昨日见太后,太后气色如何?”
曾荣一听,想到昨日太后的盛怒,摇摇头,“好像不太好,我去的时候正生气。”
多余的话曾荣没说,也不能说。
崔元华也有一肚子的疑问,慈宁宫从来没有让药典局给煎药的先例,太后此举摆明了是要曾荣过去,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把曾荣要了过去?
要知道,皇上是太后的亲儿子,这点小事还能不顺着她?
可偏偏皇上的行事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太后让把药煎好了再送去,他就这么吩咐下来了,也不提别的。
这几个人究竟在顾忌什么?
还有这曾荣也是,都说了这药方是主治气血不通的,她却搬出了《百草图》,对着药方的药材一样一样查起来,倒是没白费功夫,还真让她查到了几位主药的效用。
“崔姑姑,这肝郁气滞会有什么危害?”曾荣又问道。
“肝郁气滞的人多半会心情不畅,脾气暴躁,食欲不振,时间长了,不愿意见人,最终会抑郁而死。”最后四个字崔元华说的很轻,却又很沉重。
曾荣听了一激灵,刚要再多问几句,只见崔元华从书架上找出一本书放到曾荣面前,自己去了西厢房,说是去看看那药煎得如何了。
而曾荣,此时已然有了答案,那个因为肝郁气滞抑郁而死的人多半就是先皇后,朱恒的生母,所以才会有怨灵一说。
庆荣华 第二三十二章、强势
申时三刻,曾荣拎着食盒再次站到了慈宁宫的台阶下,这一次没等她开口,门口的宫女主动进去通传了,很快袁姑姑出来了,曾荣莫名有了一种受宠若惊之感,同时也是诚惶诚恐的。
“袁姑姑,您怎么出来。。。”曾荣送上了一副笑脸。
袁姑姑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跟我走吧。”
曾荣一听赶紧闭嘴了,乖乖地跟着对方走,这一走,直接就到了后殿门口,正好看见阿梅和另一名太监守在廊下,倒是没看到小海子。
“曾掌事,这药是给二皇子的,最好是能劝得他趁热喝了,太后说,晚膳时间也快到了,命你陪二殿下用过晚膳再去见她。”
“袁姑姑,这,这,这合适吗?”曾荣结结巴巴地问。
尽管这个结果是她早就预测到的,尽管她也很关心对面屋子里的那个人,可她毕竟不是朱恒的随侍宫女,她是一名内侍监的掌事啊,这算怎么回事?
“有什么不合适的?别忘了,太后老人家是怎么教导你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就得为主子分忧?”袁姑姑板着脸说道。
只这一句话,曾荣就不得不收起那些小心思,乖乖听话。
谁知两只脚刚迈出门,曾荣又有了新疑虑,转头问道:“袁姑姑,那要是他不听我的呢?”
这一次袁姑姑没有回答她,而是逼视着她。
两人的目光对视上了,曾荣败下阵来,转过身,走到了阿梅面前,冲阿梅苦笑一下,点点头,张嘴,让阿梅看着她的唇形问道:“怎么回事?”
阿梅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带你过去。”
两人走到上房门口,阿梅敲了敲门,“回二殿下,阿荣妹妹来了,说有事见您。”
屋子里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只见小海子打开了门,“二殿下累了,说今儿不见客。”
“我不是客,你告诉他,今日我是他的随侍姑姑,他若是不肯不见我,我只能在这守着直到他答应见我为止。”曾荣说道,声音不小,足够里面的人听见。
这个“随侍姑姑”是曾荣随口编出来的称号,宫里只有随侍宫女和随侍太监,姑姑一般是掌事姑姑或掌教姑姑,这二者曾荣目前够不上,便胡乱给自己编了个称呼。
偏这个小海子也是一个死心眼的,张嘴就问:“随侍姑姑?我怎么没听过有这种人?”
“这会不是听过了?”曾荣瞪了他一眼,“还不去通传?”
小海子被曾荣的气势唬住了,也没多想,转身就进去了,曾荣见他没关门,也不客套,拎了食盒也跟进去,当她掀开书房的纱帘走到朱恒面前时,小海子再次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怎么。。。”
曾荣没搭理他,把食盒放到书桌上,从食盒里端出了这碗汤药,直接对朱恒说道:“这碗药是我守着小泥炉花了一个时辰煎的,你喝还是不喝?”
朱恒也被曾荣的气势惊到了,看着曾荣,露出了他依旧温和的笑容,“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曾荣把药端到他面前。
“你,你放肆,怎么,怎么对二殿下说话?”小海子总算清醒过来了,指着曾荣喝道,就是气势略有点不足。
“你出去。”曾荣和朱恒两人几乎同时说道,明显曾荣的语气更重些,朱恒的声音轻些。
当然了,不是谁的声音大就是谁的气势足,尽管朱恒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但他一开口,小海子瞬间闭嘴了,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书房。
“能说了吗?”朱恒看着曾荣。
“先把药喝了。”曾荣把药碗送到了朱恒嘴边。
朱恒笑了笑,带了丝无奈,也似带了丝宠溺,“也就你敢这么逼我。”
曾荣见他端起了药碗,忙从食盒里端出了一个小瓷碗,瓷碗里装的是崔元华自制的玫瑰花酱,玫瑰花是药典局院子里自种的,加了点蜂蜜和饴糖,曾荣尝过了,味道还不错,原本是崔元华给皇上准备的,得知她要来给太后送药,给她分了一点。
朱恒一口气把汤药灌进了嘴里,正抿着嘴极力往下压制那股苦味以及恶心想吐的感觉时,曾荣舀了一勺花瓣酱送到他嘴边。
朱恒也没问,直接张嘴吃了,嚼了嚼,待嘴里的苦味被玫瑰花的清香和蜂蜜的清甜所替代后,朱恒的脸上总算有了真心的笑容,看向曾荣的双眸也分外的明亮耀眼。
“多谢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蜜饯。”朱恒说道。
“不好意思,我骗你了,这药不是我煎的,是杜鹃姐姐煎的,这蜜饯是崔姑姑做的,我这算是借花献佛。”曾荣说了实话。
“哦。”朱恒略略有点失望,继而又问道:“方才为何这么大的火气,是皇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我是被袁姑姑直接带过来的,尚未去见太后,说是怕药凉了。”曾荣回道。
朱恒这才想起来曾荣说的这药是什么杜鹃煎的,蜜饯是什么崔姑姑做的,这两人都不是慈宁宫里的,再一看曾荣拎来的食盒和瓷碗,也不像是慈宁宫里的。
也就是说,这药是曾荣大老远拎过来的,是内侍监那边煎好送来的,换句话说,曾荣是被逼着来的,逼她的人只能是太后,因为也只有太后才明了他的心思。
“你放心,我一会去见皇祖母,我会跟她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再麻烦你了。”
“你麻烦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才多大,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这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干嘛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你若是倒下了,你觉得最难过的是谁?最称心的又是谁?”
朱恒一听,知道自己的事情传进曾荣耳朵里了,也不再伪装自己,苦涩一笑,问道:“若是你,又该如何?”
曾荣没回答,去高几上拿起茶壶给他倒了半杯茶水,一摸,是凉的,于是,把茶水泼了,直接拎了炉子上的水壶给倒了半杯热水,吹凉了后放到朱恒手里。
朱恒不懂,看着曾荣,等着她的解释。
庆荣华 第二百三十三章、送运气
曾荣见朱恒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开口说道:“很简单,这杯茶水凉了,不适合你,何不干脆换杯新的?”
说完,没等朱恒回答,曾荣蹲在朱恒的轮椅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准是想说,哪这么容易?可你别忘了,你是皇子,且还是尊贵的嫡长皇子,若你自己都不看重不爱惜自己,又如何能指望别人来看重你爱惜你?”
“可我。。。”朱恒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两条腿上。
“老话说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总觉得,老天应该是公平的,让你失去某样东西,肯定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你,别怕,所有的坏运气都用尽了,好运气自然也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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