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这?”曾太医看了眼皇上,见皇上闭上了眼睛,他停下了手里转着的银针。
原来,方才雷电交加之际,不知因何,跪在蒲团上的朱恒昏倒了,紧接着,就听见有人惊呼,皇上不知何故,一面命人请太医一面命人把朱恒抱起来送回慈宁宫。
就在这时,王皇后拦住了他,说是整场法事就差二个时辰就能完成了,都忙了七天,总不能败在这两个时辰上吧?
因此,依皇后的意思是让朱恒在坤宁宫的偏殿稍事歇息一会,待御医来看过之后,喂他喝点参汤,再让他坚持最后两个时辰,实在不行,就坐在轮椅上也成。
后面的话曾太医没有说下去,曾荣猜想皇上想必是妥协了,正因为妥协,所以才会生气恼怒,所以才会气血上头,才会眩晕。
不过此时她更关心的是朱恒究竟怎么了,一个原本就剩半条命的人经此折磨,还能缓过来否?
深吸一口气的曾荣,到底还是问出了那句话,“那如今二殿下如何呢?”
“已醒,尚在坚持。”
曾荣听了这话转身回到高几前,专心写病案。
朱旭在听到曾荣脚步声时已睁开眼睛,随着曾荣怪异的走路姿势,他发现问题所在,曾荣显然穿的不是自己的鞋子,再一看,身上衣裳也有被淋湿之处,显然,不是从药典局来的,应该是别处赶来的。
“你回去告诉崔掌事一声,十皇子该吃药了,卢太医该来问诊了。”朱旭对曾荣说道。
可因曾荣是背对着皇上,且这种传话一般也不干她事,故她以为皇上这话是对门口太监说的,因而,她连头都没抬,继续低头写着病案。
“曾掌事,皇上和你说话呢。”常德子见皇上又吹了吹胡子,只得走到曾荣面前,说道。
“啊?皇上说什么了?”曾荣抬头,略有点蒙,也有点怯,她刚才太用心了,哪里留意到皇上说什么?
常德子重复了一遍。
曾荣听懂了皇上的意思,可她不知该怎么做,是把这病案带回去继续写呢还是把病案留下来,告知完崔元华她再过来接着写。
她自己自然是倾向于前者,可她又摸不准皇上的脾气,于是,她只能试探着把病案收起来,再把墨汁合上,见皇上没反对,她走到屋子中间,屈膝行了个礼。
可没等她开口告辞,朱旭说道:“今儿没胃口,你去御膳房传话,命他们做一道粥食,多做点,回头你给慈宁宫送一份去。”
“啊?”曾荣听到最后一句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本能地抬起头,正好和皇上的目光对视上了,忙又低头垂眸,重新回道:“喏。”
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做事也太随性了些,哪有这样对自己儿子的?还真拿她当什么灵丹妙药了?
庆荣华 第二百五十九章、不待见
尽管曾荣再不愿意,酉时一刻,她拎着食盒再次站到了慈宁宫外。
门口的太监说,朱恒尚未回来,曾荣先去见的太后,太后已用过晚膳,正歪在炕上,袁姑姑在替她按摩头部,两名小宫女在替她按摩腿部。
听到宫女通传,太后爬了起来,忽地想到什么,又躺了下去,闭目养神,命袁姑姑继续给她按摩,小宫女也接着给她揉腿。
曾荣进门后见此情景,也不知该不该打扰她,只得看向袁姑姑,袁姑姑回视了她一眼,既不点头也没摇头。
曾荣纠结了一下,屈膝行了个礼,道:“下官曾荣奉皇上之命给太后送吃食来了。”
太后听了连眼睛都没睁开,有气无力地说道:“没胃口,不吃,送回去,让他自己吃。”
“启禀太后,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太后体谅。”曾荣跪了下去。
没办法,她若真把这食盒拎回去原话回复,皇上不罚她跪两个时辰才怪呢。
“奉命?你去告诉他,你也是奉命,奉的哀家的旨意,莫非在你心里,哀家的旨意不是旨意,只有他的旨意才是旨意?”太后腾一下爬起来怒道。
“下官不敢,下官这就回去,还请太后切莫动怒。”曾荣说完,起身拎起食盒,满是无奈地看向太后,期盼她能改变主意。
“去,就说哀家的旨意,你若是不遵从,哀家也会治你个大不敬。”
“回太后,下官若是去了,只怕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下官不怕皇上治罪,下官只是担心。。。”
后面的话没说完,太监来传话,说是二皇子回来了,太后听了忙从炕上下来,碎碎念道:“真回来了?人呢,是推回来的还是背回来的,太医呢,太医有没有跟来。。。”
曾荣见她下炕后步履有点不稳,犹豫了一下,上前几步去扶住她,太后甩开了她,倒是没再撵她走,自己扶着一个宫女奔出门去,袁姑姑紧跟几步过去从宫女手里接过太后。
曾荣也走到门口,只见五六个人簇拥着朱恒回来了,朱恒没在轮椅上,是在江南的背上,神情委顿,面色苍白,见到颤颤巍巍奔向自己的皇祖母,虚弱一笑,“皇祖母,孙儿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好孩子,你,你受罪了。”太后上前摸了摸朱恒的脸,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一旁的卢太医见此欲躬身行礼,太后摆了摆手,“罢了,先把孩子送后院,有劳卢太医好生给孩子瞧瞧。”
“喏。”卢太医起身应了,跟着江南等人往后殿走去。
曾荣没动地方,正纠结是等太医给朱恒检查结束后再过去还是这会就跟过去时,朱恒像是感应到什么,扭过头来,看向她,眼睛突然明亮起来,缓缓绽放了一个笑脸。
曾荣回了对方一个微笑,没再犹疑,跟了过去,她想听听大夫究竟怎么说。
因着朱恒身子太过虚弱,江南直接把人送到朱恒的卧房,也就是东次间屋子,太后亲自上前安顿朱恒躺好,握住朱恒的手摩梭了好一会,这才拿起一个引枕放到炕沿边,并把朱恒的手放上去,让开了地方。
卢太医给朱恒把脉毕,躬身说道:“启禀太后,二殿下脉象细,虚软无力,想必是前些时日身子亏空太过,加之这几日劳累过度,导致食欲不振,睡眠也不足,故才会头昏乏力,心慌意乱,懒言少语等症状,接下来还请二殿下务必静心调理,好生休整,应无大碍。”
“可哀家怎么听说他方才休克昏迷了,这也无大碍?”太后劈头直问道。
“回太后,休克昏迷正是因头昏乏力引起的,且方才雷电交加,二殿下也是受此惊吓才休克的。”卢太医解释说。
“皇祖母,孙儿累了。”朱恒开口了,他实在不想再听到任何争吵的声音,也不想听御医再叨叨那些废话,只想安静地躺一会。
“好孩子,你乖乖躺着,祖母一会来看你,还有,想吃什么,皇祖母命人给你做去。”太后也意识到不该当着孙子的面探讨他的病情。
“等我想起来再告诉祖母,先沐浴吧。”朱恒扯了扯嘴角,他是真没有食欲,只想泡热水里好好洗洗,把这几日的浊气、晦气什么的通通冲洗掉。
太后一听,忙命小路子和小海子去准备热水,她自己带着太医和宫女太监们离开了,临出门前看了曾荣一眼,没再撵她走。
太后等人一离开,江南江北也走了,屋子里就剩下曾荣和阿梅两个,据阿梅说,中午那会两人分开后,她因着担心朱恒,故顺道拐去坤宁宫看了一眼,这才知晓朱恒昏迷了,原本皇上是命人把他送回慈宁宫,却遭到了皇后的反对,皇上一怒之下,也头昏目眩的,被人抬着送回乾宁宫。
留在坤宁宫的朱恒被卢太医针灸几针后醒了过来,喝了碗参汤被送到轮椅上继续这场法事,倒是没让再跪着。
饶是如此,阿梅也是哭着离开坤宁宫,回去后一五一十向太后汇报了此事。
彼时太后已然从身边太监嘴里知晓朱恒昏迷一事,本欲即刻前往坤宁宫接人,袁姑姑拉住了她,说让朱恒坚持做完这场法事的是皇后,且皇上也点过头的,太后此去岂不和皇上皇后撕破脸?
如此一来,之前的忍让和妥协岂不全白费了?更别说,这些日子朱恒为此遭过的罪。
袁姑姑见好容易劝太后平静下来,这会又被阿梅的哭诉一刺激,太后也头昏目眩了,袁姑姑忙宣了太医。
这也是袁姑姑不待见曾荣之故,她知道,曾荣和阿梅是一伙的,都是些只会添乱不会办事的新人。
被袁姑姑训斥一顿的阿梅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从太后那出来,倒是也没敢乱跑,规规矩矩地把药煎好等着朱恒回来。
再次见到曾荣,阿梅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方才乱糟糟的她没机会说,这会屋子里只剩他们三个人了,她仍是没机会说,因为朱恒的目光只落在曾荣身上。
略一犹疑,她也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庆荣华 第二百六十章、怕你不自在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曾荣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了。
“我喂你先吃点粥?”
“你病好了?”
“好了,这几日皇上那边有点活,想着你回来也怪晚怪累的,就没过来。”曾荣撒了个谎。
尽管这又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可这些日子以来,她似乎不停地撒谎不停地圆谎,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奈何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
“我没怪你。”朱恒再次缓缓一笑,面容依旧苍白,眼中却有星辰闪耀。
曾荣被这笑容打动了,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因不想让朱恒察觉她落泪,曾荣转过身上,打开食盒,端出了里面的小砂锅,低头说道:“我先喂你吃点东西,空腹沐浴容易昏倒。”
“好。”心细如发的朱恒又怎么可能没发现曾荣的异常,只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他不想让曾荣为他忧心。
待曾荣收拾好自己情绪端着碗粥走到炕沿时才发现一个问题,朱恒是平躺着在炕上,这个姿势没法喂东西,应先把他扶起来靠在炕头。
可先不说曾荣是个女孩子,不好近他身,单就她的力气,只怕也难把他扶起来,正为难时,只见朱恒突然笑了,道:“我很是好奇,那天晚上你究竟是怎么把我抱到轮椅上的?”
这话一说,曾荣差点没把手里的碗摔了,虽说她数度揣测过他是否认出她,但从没想到他会在这样一个场合下揭穿她,曾荣是既被动又尴尬。
这下她似乎没有了不扶他的理由。
为免尴尬,同时也为要一个答案,曾荣鼓起勇气问他:“你,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我记住了你的声音。”
曾荣一听,想起了那次从坤宁宫出来自己迷路了,正好在慈宁宫后花园的围墙外问话,阿梅突然跑出来,说是二皇子要见她。
彼时她倒是怀疑过这位二皇子,可因着当时他坐在石凳上,周围也没轮椅,曾荣很快放下自己的怀疑。
再后来见面,就是宣昭台那次,朱恒忽然要看她手,且还摸了她的手掌,曾荣不是没怀疑过他,但他不提,她更不会开口了。
“戏弄我很好玩?”曾荣瞪着对方说道。
“不是戏弄,是怕你不自在。”朱恒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说道。
这话一说,曾荣又没法接了,也没法继续胡搅蛮缠了,想来自己也不是没有错,对方毕竟是位皇子,她一个小小宫女敢出言不逊,对方没治她罪还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她还想得寸进尺?
“我那会真不知你身份,你,不会怪我。。。”曾荣想认个错赔罪。
“不会。”朱恒打断了曾荣,“若不是你,兴许,那日晚上我就。。。”
“也不会的,他们很快就能找到你的。”曾荣也快速打断了他。
朱恒笑了笑,那天晚上,他谢的不仅是曾荣把他扶起来,还有曾荣对他说的那些话,以及曾荣送他的手炉和围脖,正因为这些善良的举动温暖了他,才让他感知到这世间原来真有美好的温情,只是之前他运气坏没有遇到而已。
从那后,他心里有了期待,有了打破桎梏的勇气,而这一切的改变,皆缘于面前的这个女孩子。
他相信,只要他有需要,曾荣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朱恒也没开口求情,自己用两手撑着炕面,把上身略支起来些,只是在往后挪的时候失败了,咬了咬嘴唇,又试了一次,还是不成。
曾荣读懂了朱恒脸上的委屈和倔强,只得放下粥碗,抱住他的双肩,拖着他往后挪了两步,继而在他后背塞了个大靠枕。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朱恒就累得喘不过气来,额头也有一层细细的汗珠,曾荣拿丝帕替他擦了擦,先喂他喝了两口水,待他气息平稳后,再喂他吃了半碗粥。
“歇一会吃药,吃药后再沐浴,如何?”曾荣问他。
这点粥肯定不能坚持到明日早上,她是想让他沐浴后继续吃点东西,好早点休息。
“依你。”
曾荣听了这话,又喂了他几口粥,放下粥碗,这次没等曾荣上手,朱恒自己拿丝帕擦了擦嘴。
因饭后不能立即吃药,曾荣没理由出去找阿梅,可她又不能一直拉着朱恒说话,怕他累是一方面,更怕的是他从嘴里冒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两人再次沉默起来。
于是,她给自己找了件事做,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来,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卧房,屋子不小,沿着炕的三面墙上均有内嵌式书架或博古架,且均是他伸手可够到之处。
屋子中间也有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也摆了一摞书和一些笔墨纸砚,桌脚边有一个青花瓷的大画缸,斜插着十来个卷轴,靠墙两边是两排雕花柜子。
这一看,屋子里东西并不多,尤其是地面东西更少,连张凳子或椅子都没有,有限的几样家具都是必用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饰品,想必是为了方便轮椅前后转动。
还有一点,曾荣发现,这几个屋子均没有门槛,应该也是为了方便轮椅进出。
“太后老人家考虑得真周全。”曾荣由衷地赞了一句,为了留住这个孙子,她是煞费了苦心。
朱恒随着曾荣的目光也扫了下屋子,“的确如此,这些是我坐上轮椅后那年改的,后来没多久,我就搬回储华宫。”
“一个人时喜欢做什么?”
“高兴时看书练字画画,难过时闭上眼睛放空自己。”
“生气时呢?”曾荣问。
朱恒一听,略显羞赧。
曾荣没有为难他,“我去拿药。”
阿梅就在堂屋那边坐着,见曾荣出来,她也站起来,曾荣想起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有心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同时也怕屋里的朱恒听见,便干脆不提。
阿梅替曾荣把药端过来,曾荣喂朱恒喝了药后,小海子和小路子也把热水备好了,小海子抱着朱恒进了净房,曾荣拉着阿梅进了书房那边。
庆荣华 第二百六十一章、信我
曾荣本想和阿梅解释一下她和朱恒的关系,可没等她开口,阿梅说起了她和太后的那段谈话,说起袁姑姑对她的训斥。她至今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初到朱恒身边,太后就一再叮嘱过她,不管朱恒有了任何状况,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她,如今朱恒昏迷这么大的事情,她跑去诉说却反倒被骂,着实令她想不通也令她难过。
阿梅一说,曾荣也就明白方才袁姑姑为何也不待见她了,多半是嫌她们给太后添乱了。
朱恒昏迷一事,太后既心疼又无奈,心疼自不必说,无奈是因为她想管却没法伸手,王皇后的话自有她的道理,七天坚持下来了,总不能因为最后二个时辰前功尽弃。再则,这事她儿子点头了,她若一味坚持把人接回来,不但打了儿子的脸,也和王皇后起了嫌隙,以后还如何相处?
曾荣把道理和阿梅掰扯清楚了,阿梅垂下了头,低声嘟囔道:“原来是这样,那,那我以后该怎么做?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我,我如何拿捏?”
最后一句话,她倒是抬起了头,看着曾荣,曾荣拍了拍她手,“该说就说,如何做太后自有裁定,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
说完,曾荣忽地想起一事,“那日早上放风筝一事你该不会也向太后坦白了吧?”
阿梅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放风筝说了,二殿下摔倒一事没说,太后没发现。”
“那这几日我没过来,太后可有问起我?”曾荣问。
阿梅摇摇头。
曾荣又问起那日的赐菜,果然是朱恒的主意,那日的菜也是阿梅送来的,且据阿梅说,原本依朱恒的意思后来几日均命膳房准备了两道菜,太后知晓后偷着取消了。
曾荣被小小地震撼到了。
这的确会是朱恒能做出来的事,可她又何德何能接受这一切?
且不说横在两人之间身份地位的云泥之差,单就曾荣自己,她也无法回馈对方的这份赤诚之心,她能做的,仅仅只是在他困难时给他一份力所能及的帮助,别无他意,也别无他求。
阿梅见曾荣不说话,捅了捅她的胳膊,“阿荣,你究竟怎么想的?”
曾荣没有回答她。
这事决定权不在她,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绝无他求,但若是真的一道懿旨或一道圣旨下来,她不从也得从。
阿梅见曾荣不开口,待要再捅她一下,门口突然有了动静,小海子过来了,朱恒沐浴完毕。
曾荣和阿梅过去时,朱恒已换上一身月白色中衣坐在轮椅上,小路子在帮他擦拭头发,见到曾荣,朱恒先是浅浅一笑,继而抬头看向窗外,暮色开始降临了。
“饿了吗?再吃点粥?”曾荣问他。
朱恒本想摇头,可看着曾荣满是关切的目光,他又点了点头。
“我去热一下。”阿梅端起砂锅出去了。
小海子见此忙进了净房,抱出一堆衣服出来说要送去浣衣局。
后知后觉的小路子松开了朱恒的头发,结结巴巴地说要去收拾净房,把一头湿哒哒的头发交给曾荣。
“你究竟跟他们说了什么,每次我一来,这些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曾荣只得佯装不懂,抱怨道。
亏得朱恒是个残疾人,否则,外人还不定怎么想他们呢。
“想必是我素日一个人待惯了,他们皆知我喜静。”朱恒说完,拿起一块布条递给曾荣。
曾荣哀叹一声,只得接过布条,上前替他擦拭起头发来。
许是曾荣的动作太过熟练,朱恒起了疑心,“你之前也帮别人擦过?”
曾荣听了一愣,手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原来,方才有一瞬间,她把朱恒当成了徐靖,上一世,作为徐靖身边的大丫鬟,这种事情自然没少做,再后来,徐靖成亲了,可他每次洗完发仍是喜欢找她来擦拭头发,习惯使然。
世事无常。
这一世,她替别人擦起了头发,而那个帮徐靖擦头发的女子又会是谁呢?
好在曾荣年龄实在太小,朱恒也没有多想,他记得曾荣说过,生母早已去世,想必是有弟弟妹妹需她照应,因而,他自动把曾荣的反常归结为想家人了。
于是,他扭过身子,伸手握住曾荣的小手,安抚道:“以后会好的,信我。”
曾荣慌地把手抽出来,待意识到自己失态时,又撒了个谎,“我,我,我想我妹妹了。”
“知道。”朱恒把手缩了回来,掩去眸中的失落,转过身子。
曾荣敛了敛神,一心一意替朱恒擦拭起头发来。
约摸一炷香后,阿梅端着砂锅回来了,主动盛出一碗来晾上,朱恒见砂锅里还有半锅多粥,便吩咐阿梅再去取两个碗来,让大家把这锅粥分食了。
因朱恒的头发太过浓密,曾荣只能擦到六七成干,担心他晚上睡觉会有湿气进体,曾荣替他把头发用一块大纯棉布巾包起来。
“会不会怪怪的?”朱恒从未这么包过头发,见阿梅立在一旁几次想笑都使劲憋着,他问阿梅要一枚铜镜。
“怪什么怪?我妹妹每次洗好头我都这么给她包着,省的晚上睡觉因湿头发着凉伤风。”
这话倒也不完全是撒谎,和曾华同住的那几个月,她确实是这么对曾华的。
“回二殿下,不怪,真的不怪,还怪好看的。”阿梅见朱恒这会脸上有笑意,胆子也跟着大起来,也敢调侃了。
“是吧,你不信我,不信阿梅,不如把小路子喊来问问。”曾荣也是突然想起来,小路子进隔壁净房半个时辰没出来,多半也躲在门后偷听呢。
“不许胡闹。”朱恒板起了脸。
他的亲近随和只适用于曾荣,对别人,他做不到。
曾荣见阿梅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忙端起了粥碗。
许是沐浴消耗了不少体力,又或许是曾荣陪他胡闹了一通心情放松了,原本没有胃口的朱恒这次又吃了一碗粥。
“好了,天黑了,我该回去了,你好生睡一觉。”曾荣一看窗台上的沙漏,都过了戌时。
而她,还有太后一关没过呢。
庆荣华 第二百六十二章、过关
果然,从后院出来回到前殿,门口的宫女把她拦住了,领到太后面前。
太后显然也是刚沐浴过,身上穿的也是一套杏黄色中衣,头发披散着,卸去了所有簪环,也卸去了白日里的威严,坐在炕上,身边只有一个陪侍的袁姑姑。
待曾荣行礼毕,太后瞥了眼曾荣拎来的食盒,没等对方发问,曾荣忙道:“启禀太后,二殿下沐浴前用了多半碗粥,一刻多钟后进药,进药后沐浴,下官出来前又进了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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