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尽管曾荣想不通皇上为何前后反复如此之大,可皇命难违,她不能不遵从。
回到药典局,曾荣见崔元华在,向她转述了皇上的旨意,崔元华深深看了曾荣一眼,并未问缘由,直接命杜鹃把药方和余下的药包一并找齐。
晚饭后,常德子来了,曾荣把东西交予他,待常德子出门后,曾荣忽地想起一事,忙端起一个小瓷罐追了出去,“常公公请留步。”
常德子站住了。
“这罐里是崔姑姑做的花瓣蜜饯,是给二皇子用的,之前带给他的吃完了,这是我答应他的,我不想他失望。”曾荣把瓷罐送到对方面前。
常德子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接过。
曾荣屈膝向对方行了个礼,“有劳了,公公若觉不妥,可先问过皇上再行决定。”
“你莫怪皇上,皇上也是为你们好。”常德子看出曾荣似有不平之意,劝道。
“公公错了,下官不敢。下官深沐皇恩,尚未回报之一二,岂敢怪罪皇上?”曾荣躬身回道。
常德子看着曾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摇摇头,转身走了。
“今日无事,早些回去歇着吧。”崔元华走到了曾荣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常德子的背影说道。
曾荣抬头看了看仍大亮着的天色,回道:“姑姑有事可早些走,我留下来看看书或整理病案,回去也是无事可做,倒不如留在这学点东西。”
“你想学什么?我看过你写的病案,很好。”崔元华问。
这几日见曾荣如此用心地翻阅那套《百草集》,崔元华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之前她带过好几个下属,有上进的,也有不上进的,但从没有遇到曾荣这样的,才刚十三岁的年龄,如此自律自强不说,偏还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最神奇的是,才来药典局几天,就把整个后宫搅动起来了,太后和皇上不必说,就连皇贵妃今儿也打听起她来,还点明明日份的紫苏叶务必让曾荣送过去,且叮嘱她此事不可太过刻意。
崔元华明白皇贵妃是对曾荣上心了,其结果只有两个,拉拢为己用,反之,打压。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崔元华对曾荣多少也了解些,想拉拢为己用似乎不太可能,这孩子性子急起来连皇上都敢怼,怎么可能愿意甘为人下?
“回姑姑,还是那套《百草集》吧,姑姑也晓得,我志不在此,多年后,若能出宫,我总得养活自己,那会年纪大了,绣娘肯定是做不了,若能做个大夫,不但与己有益,又能造福他人,岂不两全?”曾荣说完抿嘴一笑。
“这话我也就听听,到时只怕你想走也未必肯放,你见过谁刚来就能得到皇上的赏赐?”崔元华笑着摇头,明显当玩话听了。
“可也没人刚一来就让皇上罚跪的吧?”
联想到方才的险些又被罚跪,曾荣对皇上委实发憷了,这人做事太过诡异,一点也不按常理,喜怒又太过无常,说翻脸就翻脸。
“德行,你就知足吧。”多余的话崔元华没有说,带着杜鹃去乾宁宫了,坤宁宫的法事要结束了,皇后该回来了,御医们也该聚齐了给十皇子诊脉看病了。
这件事一直是她在跟进,是靠近王皇后的最好时机,她不想假手曾荣。
回到上房的曾荣,搬出了那套《百草集》细细研读起来,她着重留意的是活血通经的草药,想知道这些草药的药性如何,有何不良作用,药典局或药圃里可有这些草药,等等。
半个时辰后,曾荣见崔元华她们尚未回来,放下这本《百草集》,她又翻看起案桌上的病案来,这几册病案是二年前的,崔元华刚整理好的,给曾荣当作模本用的。
曾荣大致浏览了两册,里面大多是些伤风、咳嗽或头疼脑热之类的记载,再不济就是积食、胃胀等,倒是也有一个太后的病案,是关于胸痹之症的,治疗方法是药物为主,针灸为辅,给太后施针的依旧是那位曾林,曾荣是第一次知晓曾太医的名字。
这位曾林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没想到他的针灸之术竟然是太医署里最强的,曾荣若是能拜他为师就好了。
可惜,这事难度太大,曾荣也只是想想而已,先不说曾林肯不肯收她为徒,退一步说,即便对方答应了,曾荣也不敢,她怕惊动皇后和皇贵妃等人,以她们的阅历,还能看不出曾荣学这个是为谁?
长叹一口气后,曾荣合上手中的簿子,正打算离开时,崔元华带着杜鹃回来了。
据说,王皇后累瘫倒了,她和朱恒不一样,朱恒只跪了开场仪式,可王皇后却足足跪了三个多时辰,也就是说,刨去用膳和如厕的时间,其余时间她一直跪着。
好在无嗔大师说了,第一天和最后一天必须如此,中间几日可以找人代跪。
还有,朱慎的情形似有好转,说是午休时很安静,不吵不闹,晚膳也进了不少,这会能陪着大人说话了,卢太医说,孩子的眼睛明显清明了许多。
曾荣有心想问问可有朱恒的消息,话到嘴边仍是咽回去了。
庆荣华 第二百五十二章、人缘好
这天晚上,回到住处的曾荣把朱恒的那只荷包给补绣好了,因想着找机会还回去,她把这荷包放进了自己袖袋里。
翌日,曾荣照常早起,本想照常去药典局,走到一半时忽想起来,今日不必再往慈宁宫送药了,去早了只怕会打扰到小刘和小李子两人。
于是,略纠结了一会,曾荣又往回走,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阿梅在自己房前和郑姣说着话。
“阿梅?你怎么会在这里?”曾荣忙跑过去。
“我来找你,敲了一会门没动静,郑掌事出来了。”阿梅解释道。
曾荣谢过郑姣,把阿梅拉进自己屋子。
果然,是朱恒打发阿梅来的,进了屋,阿梅拉着曾荣上下摸了又摸,又问她哪里不舒服。
曾荣这才知晓,原来皇上找这么个理由,说她不舒服了,怕把病气过给朱恒,朱恒担心她,故一大早命阿梅来探视她。
“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有点小恙,可能是昨日在城墙上吃进了点风。对了,二殿下呢,他如何?”曾荣只能配合,承认自己病了。
因为实情对朱恒的身子恢复没有丁点好处,也不利于他们父子关系的修复。
“可我看你也没病啊,这不好好的么?”阿梅说完又摸了摸曾荣的前额。
“好了,阿梅姐,你只需这么告诉二殿下就好,记住了,就说我没什么大毛病,是皇上说二殿下身子弱,怕我把病气过给他。”曾荣叮嘱道。
“该不是皇上说了什么?还是说皇上不准你接近二殿下?”阿梅总算聪明了一次。
“阿梅姐,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话多,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阿梅点点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欢喜有点,失落也有。
曾荣见她垂着头,似是有点沮丧,遂拍了拍她肩膀,“好了,我没事的。倒是你,这些日子多关心他些,皇上昨儿在坤宁宫待半天回来就犯了头痛症,皇后也累瘫倒了,二殿下呢?”
据阿梅说,昨日的开场仪式也不短,朱恒足足跪了近一个时辰,也哭了快一个时辰,期间一直是江南江北两人扶着他,仪式结束后再把他抱回轮椅上,彼时,他也瘫倒了。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他以一种极强的自制力坚持下来,回到慈宁宫,迷迷瞪瞪把药喝了,连晚膳都未进便倒下了。
这也是今日一早他打发阿梅来的缘故,昨晚上他并不清楚那药是别人送来的,是今儿一早太后来告诉他的。
“阿荣,你能不能去看看他?”阿梅弱弱地问道。
“不能,皇上把话说这么明白,我若是不遵,这后果你可想过?好了,没什么事,你快些回去,别让外人发现你来过这,也别对外人说,郑掌事那我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你若是真为我和二殿下好,就一定照我说的做。”曾荣正色说道。
阿梅在慈宁宫待了好几个月,怎么可能不懂这些?故曾荣一说完,她脸上有了羞愧之色,有心想要向曾荣解释几句,可满腹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到底还是生分了。
“阿梅姐,你放心,我还是那个阿荣。”曾荣上前给了阿梅一个拥抱。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也还是那个阿梅。”阿梅回了曾荣一个拥抱,在心里加了一句话,“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送走阿梅,曾荣拿起一本书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往药典局走去。
巳时刚过,太医署来人送信,说是十皇子该问诊了,崔元华带了杜鹃去,留曾荣看家。
曾荣整理了会病案,看早膳时间到了,崔元华和杜鹃尚未回来,起身去膳房取了她们三人的份例菜,回来后却发现自己桌上摆着一个食盒。
问过小刘,说是慈宁宫送来的,曾荣打开一看,里面有两道菜一道汤,汤是鸡汤,特别清亮,一看就是隔水蒸的,菜是一道清蒸鱼一道火腿豆腐,都很素淡,适合病人食用,因而,曾荣怀疑这食盒是朱恒打发人送来的。
正对着食盒发呆时,杜鹃也拎了个食盒进来,说是皇上送她的。
“瞧瞧,我昨儿说什么了?”崔元华笑着打趣道。
话音刚落,她看见了案桌上的两个食盒,其中一个打开了,里面的菜肴绝不是他们日常的份例菜。
“还是我们阿荣人缘好,这又是谁送来的?”
“慈宁宫,姑姑,杜鹃姐,我们一起用吧。”曾荣打开了另一个食盒,端出了她们三个的份例菜。
另一边,杜鹃也打开了她带来的食盒,里面只有一道粥品,鸡汤海味粥。
曾荣再次愣神了。
昨儿她提了这鸡汤海味粥,今儿皇上就命人煮上了,且还特地给她送来一碗,什么意思?想让她比较一下谁的手艺好?还是想昭示他的皇恩浩荡?
“皇上有说什么吗?”曾荣问崔元华。
“有,就问你在做什么。阿荣,饭后,你理应前去谢恩。”崔元华提点她道。
“那慈宁宫呢?我也得去?”曾荣犹疑了。
崔元华见此没再吱声,她只是提点,该怎么做还得曾荣自己拿主意,再则,若论关系远近,曾荣比她近多了。
一事饭毕,曾荣掂掇了快一炷香时间才决定去乾宁宫谢恩,谁知她刚拎起食盒,崔元华喊住了她,交给她一个篮子,让她和杜鹃先去药圃采半篮子紫苏叶给皇贵妃送去。
“今日日头大,我怕晒,就不出去了,阿荣辛苦一下,到了瑶华宫,你把东西送进去,别让杜鹃进去了,皇贵妃不喜人多。”
曾荣听了虽不太愿意,可也没法驳斥,毕竟从乾宁宫那边的小道穿到瑶华宫比从药典局要近一些。
两人很快摘了半篮子紫苏嫩叶,先去的乾宁宫,杜鹃没进去,拎着篮子在外面等着。
曾荣也没见到皇上,常德子说皇上在见外臣,曾荣把食盒给他,请他转达自己的谢意,说自己还需去一趟瑶华宫送东西。
庆荣华 第二百五十三章、要命题
从乾宁宫出来,杜鹃领着曾荣穿巷道往瑶华宫走去,路上,曾荣问了些杜鹃对这位皇贵妃的了解。
不知是因惧怕交浅言深抑或是真接触不多不了解,杜鹃基本是一问三不知,不是摇头就是抿嘴一笑。
“传闻呢?有关她的传闻应该有不少吧?”曾荣不死心,又问道。
“传闻我也没听到什么,崔姑姑从不在背后议论这些,你若真想打听什么,不如去问崔姑姑吧,崔姑姑在宫里年头长,接触的人也多。”杜鹃再次摇头。
“罢了,我也就随口问问,可不敢找崔姑姑触这霉头,之前在尚工局时,两位姑姑听到我们私下议论后宫主子们都会训斥我们,还罚我们背宫规呢。”曾荣笑着把话圆回来。
尔后,曾荣主动把话题转移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从药典局苗圃里栽种的食用玫瑰到太医署苗圃里的红花等药材,又从慈宁宫里的兰花和玉簪花,再到瑶华宫里满墙的蔷薇和错季盛开的百合,曾荣挨个点评了一番,说最喜欢的还是自己院子里的食用玫瑰,能看又能吃,顺带着,曾荣把崔元华的手艺也给夸了夸。
说话间,两人站在了瑶华宫外,杜鹃把篮子给了曾荣。
曾荣接过篮子,有心想叫她一起进去,可崔元华发话了,杜鹃不可能不听,方才这一路的试探,曾荣见识过对方的谨小慎微,凡是容易引起争议和麻烦的问题一律不接话,故而曾荣也就没有自讨无趣。
曾荣进去时,皇贵妃正和一位十七八岁的妃嫔打扮模样的女子说话,两人均坐在炕上,皇贵妃坐在正位,那位妃嫔侧着以半边身子坐在炕沿上,低眉垂眸的,只看见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和一个雪白的侧脸。
听到曾荣自报家门,对方半歪着头转过来看着曾荣,曾荣大大方方地回视对方,竟有些挪不开眼,那一瞬间,曾荣先想到的是,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柳眉弯弯,秋瞳剪剪,脸如白玉,颜若朝华,一颦一笑,无不娇柔可亲,就连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也似带了几分让人沉醉的风情。
皇贵妃见曾荣有点看傻了,忍不住扑哧一笑,“如何?没见过美人?”
“回皇贵妃,下官出自乡野,确实孤陋寡闻见识有限,还请这位娘娘莫要责怪下官唐突。”曾荣躬身回道。
最后一句话是对这位妃嫔说的,换来对方浅浅一笑,如波光潋滟。
“哦,比起本宫如何?”童瑶戏谑道。
这可是一道要命题,曾荣略一思索,回道:“回皇贵妃,各有各的好。”
“那你说说,究竟怎么个好法?”童瑶追问。
“回皇贵妃,一个年轻,一个成熟,年轻的青涩,娇柔、含羞,成熟的从容,淡定,雅致,还请两位主子原谅下官的才疏学浅,找不到更多的溢美之词来描绘你们的好。”
“有点意思,青涩、娇柔、含羞,从容,淡定、雅致,果然有趣,难怪皇上会对你另眼相待。”童瑶点点头,笑道。
这话听起来似是夸赞,却令曾荣后脊梁陡生一股凉意,忙躬身回道:“启禀娘娘,下官愚笨,皇上惩罚下官也是应该的,下官一定谨记皇上和皇贵妃的教诲。”
“罢了,本宫可没什么好教诲你的,瞧你吓成这样。来,认识一下,这位是虞美人,姓虞,刚进宫封的美人,想必你还未见过,本宫也是见她生的柔弱,怕她想家什么的,故时常叫她过来开导开导。对了,本宫听闻你聪敏好学,才高八斗,巧了,我们这位虞美人也是个学富五车的,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不如你来陪她说说话,本宫惭愧,只是个粗人,略识得几个字,比不得你们。”皇贵妃笑道。
“启禀皇贵妃娘娘,这话可真折煞下官,下官出自乡野粗鄙之家,有幸借住在书院认得几个字,连书尚未读过几本,于学问一道,入门尚不及,不敢玷污了才高八斗四个字,不瞒娘娘说,亏得这屋子里没有地缝,否则,下官真要钻地缝了。”曾荣战战兢兢地回道。
说实在的,她真没看懂对方如此捧杀她究竟想做什么,谁不清楚她来自农村,就算有幸读过几本书,可跟才高八斗是绝对挨不到边的,更别说,琴棋一道,以她这一世的身份连摸都没机会摸。
“你来自农村?”虞美人开口说了曾荣进门后的第一句话,语气略微有些惊讶,同时又是有点不喜。
见此,曾荣方有点明白皇贵妃想做什么了,可明白过后,她更看不懂对方的套路了,有必要用她一个最低等的女官来刺激这位刚入宫的新宠么?
“回娘娘,是的,下官旧年刚进的京,十月份进的尚工局做绣娘,进内侍监不足十天,之前一直在乡下老家,为温饱挣扎。”曾荣索性把自己放低些。
谁知皇贵妃听了这话笑道:“虞妹妹莫要被曾掌事哄骗了去,别看曾掌事来自农村,手巧着呢,皇后有一件凤穿牡丹的常服,太后寿诞的寿字服均出自这位曾掌事之手,就连皇上脚下穿的鞋子也是这位曾掌事之前绣的。还有,上次皇上被鱼刺卡住了,连御医都没办法,也是钦点的曾掌事帮着夹出来的。说到这事,本宫也是好奇,你说你第一天上工,皇上怎么就知晓你会夹鱼刺,偏偏就钦点了你,莫非你们之前在慈宁宫见过?”
曾荣一听吓得忙躬身回道:“启禀皇贵妃,下官确实在慈宁宫门外见过皇上一次,那次皇贵妃和皇后娘娘也在场,再之后见面就是下官第一次上工,赶上皇上被鱼刺卡住,下官所言绝对属实,至于皇上因何钦点下官,下官也很惶惑,下官当时也蒙了,以致于皇上一生气,误以为下官不尽职,罚下官跪了两个时辰。”
曾荣话音一落,门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说是皇上驾到,皇贵妃、虞美人两人一听,忙下炕想迎出去,没走两步,皇上大步进来了。
庆荣华 第二百五十四章、老乡
朱旭甫一落座,皇贵妃亦已行礼毕,笑道:“皇上来的正好,我们这正有人喊冤呢。”
“喊冤?谁?”朱旭的目光落在了曾荣身上。
“可不就是曾掌事,这孩子气性怪大的,还记挂着皇上上次罚她跪呢。要依臣妾说,这事也不赖人曾掌事,就赖皇上,曾掌事明明有功,皇上不赏也就罢了,还罚人家,小姑娘家第一次上工,能不吓坏了?”皇贵妃说完,还特地摸了摸曾荣的头以示亲近。
曾荣这会是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这时的她恨死了自己,好好的提什么罚跪?
可那会她也是为了给虞美人祛疑,哪知皇上偏偏赶过来了,只怕那话早已听了去,她若再辩,皇上不定有什么话等着呢。
果然,皇贵妃说完后,皇上斜睨着曾荣,不冷不热地问道:“是吗?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回皇上,下官不敢,是下官愚笨,理应受罚。”
“好一个‘理应受罚’,既如此,外头跪着去。”朱旭缓缓说道。
曾荣一听傻眼了,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的,上午刚打发人给她送粥来,这会二话没说又要罚她跪?
“皇上,这可真是臣妾的不是了,曾掌事好心好意地给臣妾送东西来,臣妾留她说几句话,皇上一来又要罚她跪,岂不是臣妾的错?以后曾掌事还敢进臣妾这瑶华宫?”皇贵妃屈膝向皇上行了个礼求情。
“回皇上,回皇贵妃,是下官的错,下官这就去外头跪着。”曾荣哪敢承这么大的情,忙屈膝行了个礼,连头都没敢抬就出去了,依旧跪在了上次的花圃前。
朱旭见曾荣出去了,这才转向虞美人,问她这几日可好,是否想家,在宫里习惯否。
虞美人一一回答了。
“我说有什么事情给忘了呢。这会听虞妹妹说想家,我才想起来,虞妹妹家和曾掌事老家离得不远,都说你们老家出才子,没想到连才女也出,妹妹算一个,曾掌事也算一个,以后妹妹想家了,莫若叫曾掌事过去陪妹妹说说话,听点家乡口音,聊解思乡之情。”皇贵妃一边说一边冲虞美人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开口向皇上求情。
虞美人垂着头,似有不愿,片刻后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水波荡漾,“回皇贵妃娘娘,不知曾掌事老家是哪里?虞冰方才听她说话,并没有家乡口音,虞冰以为她是京城人氏呢。”
“只记得大体也是来自江南西路,方才她说了,旧年才上京的,不可能不会家乡话,不如我们把她叫进来,你们两个用家乡话对对?”皇贵妃说完冲皇上嫣然一笑。
虞冰见皇贵妃再次为曾荣求情,只得也盈盈看向皇上,虽不曾开口求情,但眸中水波宛转,似乎皇上再不答应,那水波就该变成水珠滚出来了。
“罢了,罢了,朕怕了你们两个。”说完,朱旭对着门口高喊了一声“常德子。”
曾荣被常德子叫起来已猜到准是皇贵妃又为她求情了,这一明一暗的拉着踩着,曾荣真是被她搞烦了。
可再烦她也只能忍着,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是后悔也没有退路了。
再次回到屋子里,曾荣没敢抬头,低头垂眸,老老实实地等着挨训。
“曾掌事,本宫仿佛记得你老家是江南西路的,具体什么地方?”皇贵妃见皇上不开口,只得自己问道。
“回皇贵妃,安州府的。”
“安州?我是洪州的。”虞美人小小地惊喜了一下。
“是吧?本宫果然没有记错,你们两个的家乡果真是出才子之地,这下你们两个可以用乡音对话了。”皇贵妃瞥了皇上一眼,笑道。
“我们那边隔一个村子可能方言就不一样,不知下官说的娘娘能否听懂?”这话曾荣是用方言说出来的。
虞美人微微蹙了蹙眉,用官话说道:“第一句没听懂,第二句听懂了。”
曾荣一听,也用官话把那两句话重复了一遍,换来了皇上的一声冷哼,曾荣摸不准对方的脾气品性,干脆又闭嘴了。
“曾掌事,这紫苏是你摘来的?不知你老家那边紫苏有几种吃法?”皇贵妃见皇上似又不喜了,换了个话题。
“回皇贵妃,下官在老家没有见过紫苏。”曾荣回道。
“没见过?不会吧,虞妹妹跟本宫说想吃一道菜,紫红色的,炒好后汤会变成红色,本宫问了好几个人,都道是紫苏,本宫也把这紫苏给虞妹妹看过,她说模样很像,但吃起来口感很不一样,本宫还以为是橘生淮北为枳了呢,原来不是一个东西。”
“回皇贵妃娘娘,虞娘娘说的菜叫苋菜,京城这边应该是没有,下官来的这些时日尚未见过。”
曾荣说完思索起来,尽管她没有吃过紫苏,尽管紫苏叶子的确和苋菜很相似,但二者的味道截然不同,她不相信虞美人没有闻不出来,只是她为何不挑破曾荣就不得而知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