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她突然觉得,也许没有时间去等傅秋生揪出这个人了,她的瑜儿在玄武,危在旦夕,却迟迟不撤离,她是在等自己吗?
破谍 第 239 章
二月七日晚八点,缪虎办公室。
“繆队,既然已经确认了她的代号,也就确认了她的身份,我们可以实施抓捕了吗?”副队长问道。
“不,”缪虎摇头,“我要的,不是董知瑜一个人,我要她的整条线,尤其是怀瑾,所以,我们要耐住性子。况且,电讯处对发报指法的指认并不构成抓捕她的直接证据。”
副队长点点头,“我们的弟兄这几天日夜都在董宅周围轮班监视,她家的房客,周碧青一家,一直都没有出门,每天都看到他们院子里晾晒的小孩尿布,弟兄们也听到那个小孩的声音。董知瑜所在的银行开业较晚,她还没有上班,但每天出门买菜,偶尔也去一两趟药铺,弟兄们查过了,抓的是治疗小孩伤风感冒的药。”
“她在电话里跟怀瑾说过,那个小孩生病了,你这么说倒是符合……”缪虎眯起眼睛,“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她是赤空党,为什么她的生活痕迹里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甚至她和怀瑾的通话也都是些家长里短?”
“是不是刚过完年,她的小组还没有什么活动?”
“我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再观察两天吧,一定要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最多只有两天时间,再久,我恐怕夜长梦多了……”
晚九点,怀瑾家中。
她已收拾好简便行李,坐在话机旁,必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董知瑜。
她知道,电话里这种暗度陈仓的方式不能再用了,每天打电话一起打毛线,再蠢的敌人也要起疑心了,但是她只能再冒最后一次险,相隔千里,没有电台使用,没有人通风报信,所有的一切都在敌人监视、监听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去玄武,送你走。她对董知瑜说。
一起走,无需你投诚,一起去江北,乡下生活。对方回复。
怀瑾听到这句话,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她明白了,董知瑜放弃了对自己的策反,也放弃了她自己的将来,而她执着留在敌人的监视下,为的只是等自己,她怕将自己留给这个尚未露面的敌人,她想带上自己一起走。
可即便不加入敌人的阵营,自己这一走,和背叛又有什么区别?
十年的风风雨雨一幕一幕浮现在怀瑾眼前,十年前走出晦国士官学校,先辈遗像前的宣誓,近七年的地下工作,夜夜枕头下放着的枪,缅甸战场上随着一声炮响,那被高高抛起的身躯与灵魂……
若随她走了,这一切都将付之东流,此去经年,她怀瑾在党国的名册上将成为一个……
叛徒。
这事端来得太突然,这一步决定太大。
她尚不能答应随她一起去江北,可她可以确定的是,若董知瑜继续留在玄武,多一天则多一分危险。
无论如何,得让她先离开玄武。
三天后在江北王家村会合。董知瑜又发来信号。
我会与你会合。怀瑾回答。
她不想骗她的瑜儿,这三天时间,她要在路上好好考虑这个问题,而眼前,她只能答应与她会合,等碰到了面,兴许也有转机,她想。
放下电话,却传来一阵敲门声,怀瑾下意识摸到腰间的枪,门口传来傅秋生的声音:“阿瑾?”
她走过去打开门,傅秋生将自己打扮一新,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瓶红酒。
“让你久等了。”傅秋生说着,又从身后变出一枝红玫瑰来。
“进来吧。”怀瑾接过玫瑰,将他让进门。
“等得无聊了吧?”傅秋生嘴上问着,却挤眉弄眼地指了指屋子里面,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放心吧,没有监听设备,我每天都检查。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今天中午见你神色异样,晚上在家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看看你,也许……”傅秋生扫了眼屋内,明显的拾掇后的痕迹,沙发上有一只鼓鼓的包,“我的担心是对的,阿瑾,你在做什么?”
“我明天动身去玄武。”怀瑾知道,瞒不过傅秋生了。
“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有些事情,要过去办好,”怀瑾接过傅秋生手中的红酒,“你带了酒,正好给我践行。”
“为什么贸然做此决定?你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对吗?”
怀瑾摇摇头,“不知道。”
“阿瑾!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哪怕你是赤空党!”傅秋生说出这三个字,自己也吓了一跳,低下声音,“……哪怕你是赤空党,我也会救你。”
怀瑾倏地看向傅秋生,眼睛里揉进了一层未曾有过的情绪,委屈的情绪,她微启双唇,“我不是赤空党。”声音不大,却坚定。
傅秋生只觉心疼起来,他从未见过怀瑾这样的眼神,他的胸腔胀满了爱与怜,甚至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好好保护起这个女人,让她远离这些纷争,去过简单而安全的生活。
他想伸手抱一抱眼前的女人,可她的委屈与柔弱却只一闪而过,等自己反应过来,她已转过身,拿来两只酒杯,“临走时能和你喝一杯,也是极好的事。”
傅秋生打开瓶塞,给两只杯子斟上,可他还是不愿喝这所谓的“践行酒”。
“阿瑾,为什么要去玄武?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怀瑾径自和他碰了碰杯,一口饮下,“我知道,可我必须得去。”
“你和我之间,不必拐弯抹角,告诉我原因好吗?如果是在平时我不会逼问,可如今这件事关乎你的性命……”
怀瑾又将自己的酒杯斟上,她看着液面倒映的灯光,轻轻问道:“若要在清白和性命之间选一样,你选什么?”
“性命。留了性命还可以再证清白,选了清白,命是回不来的。”
怀瑾将眼神放空,“清白和爱情呢?”
傅秋生一时回答不出,将自己的酒喝干了,这才知道为什么回答不出,“什么样的爱情要和清白对立?”
怀瑾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该起疑了。
傅秋生端起杯和她碰了碰,“阿瑾,如果是在爱情和性命之间,我选爱情。”
怀瑾垂下眸,轻挑唇角,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好了,三杯酒,三个问题,现在你该告诉我,去玄武是为了什么。”
怀瑾摇了摇头,“你要是相信我,就别问。”
“不要这么固执好吗?!你需要帮助!”傅秋生极少在怀瑾面前发脾气,这算一次。
“我不想牵扯进更多的人。”怀瑾并不打算被他的情绪带偏。
“怀瑾,我傅秋生自始至终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局外人,对吗?你这样看我,可以!但你要去送死,起码让我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吧?这么多年了,我就连这点知情权都不能有吗?”
怀瑾摇摇头,“什么都知道的人,多累。”
傅秋生盯住她的眼睛,他放弃了正面攻破。他回想着这所有的事情,回想着刚才怀瑾的问题。
“‘清白’是指有人调查怀疑你这件事,与之对立的是性命,这一趟玄武之行,你也知道很危险,但为了清白,你愿意去冒险……‘爱情’又是什么?你我的世界里,若说跟这两个字挂上钩的,也只有……只有我对你的爱情……‘清白与爱情’……”
“老傅,”怀瑾打断他,“这不是猜灯谜,不要再逼问了好吗?”
“阿瑾,你知道那些人看到我拿着酒和花儿过来,也就意味着这戏我们要演好了,今晚我是不会走了,你别担心,我就在这客厅坐一夜也行,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去冒险而袖手旁观。”
墙上的钟敲响了,缪虎看了看手表,午夜了,他拨通一个电话,“喂?吵醒你了吧?”
“没有没有,繆队有什么吩咐?”
“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有事情跟你交代。”
十五分钟后,副队长已经在外头敲门了。
“繆队,您注意身体啊……”
缪虎对他一摆手,“你跟鹭城的弟兄说,拿着这张照片,告诉那个情报员,‘彼岸’已经被我们抓获并供出了他,看他怎么说。”
副队长愣了一愣,“老大,高,您真是高,那个**一听到‘彼岸’这个代号,一定会相信的。”
“另外,那对当初投了汪的赤空党夫妇,一直坚持不认识董知瑜和怀瑾吗?”
“是的,那对夫妇早就上了赤空党的黑名单,不会包庇他们的人,怀瑾他们是认得的,毕竟做过邻居,董知瑜他们确实不认识。”
“所以说,董知瑜当初购买军火,跟这两人不是一条线上的活动,也许只是他们的上级重新给另一条线布置的任务……而怀瑾密查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会不会是派系斗争,或者那时候怀瑾还信不过她?她俩的关系怎么样?”
缪虎摇了摇头,“不会是派系斗争,她俩?她俩比我跟我老婆还好!每天都要打个电话,逢年过节千里迢迢的还要走动,你说她俩有派系斗争?不可能。也许就像你说的,那年那个董知瑜还算新人,怀瑾还不太信任她?可她不怕这么去银行查,以后落下今天这样的把柄吗?”
“所以她才密查嘛。”
缪虎摇摇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是老牌特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副队长走后,他重新戴上耳机,她俩的电话录音,他已经听了不下五遍了。
破谍 第 240 章
董知瑜抱着膝坐在床头,她知道,怀瑾这会儿应该已经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发了。
她从未想过会在黎明到来之前与怀瑾远走高飞,然而眼下,自己已然暴露,再没有做地下工作的价值,自己的同志已经“回家”,而胜利,胜利终将属于人民。
为了说服怀瑾和自己一起走,为了不让她留在她的阵营承担所有可能的质疑、诽谤与冤屈,她愿意缺席那黎明到来、霞光万丈的一刻,缺席那片期许已久的盛世。
近十一年了,从三八年在震旦大学跟着柏存彦做地下工作以来,十一年的潜伏,十一年的黑夜,十一年的刀尖剑芒,她在最为危险的地方度过了最有意义的十一年,每送出一份情报,每救出一名同志,每摧毁敌人的一步行动……她知道自己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与角色,而将来呢?或许一年,或许两年,当光明终于来临,那个全新的韬国一定会生机勃勃,万象更新,可自己呢?自己却像一只习惯了暗夜的蝙蝠,在黑夜里耳听八方,在灿阳下却可能是一只最为普通的生灵。
这世界总有分工协作,也许,该放手了。
今晚她将老宅仔仔细细走了一遍,看了一遍,这是老董家的祖宅,也是怀瑾为她精心翻修的“婚宅”……她知道,怀瑾虽有办法甩开监视,可她一旦踏上东去的路程,快则两三小时,慢则一日,敌人终将发现,一旦敌人知道她玩了金蝉脱壳,必将迅速控制自己。所以,离开这里,也就是未来二十四小时内的事情,而再想回来,不知是何年月。
相反,如果自己这边过早撤离,则必然引起敌人的怀疑,敌人一旦怀疑并作出反应,怀瑾就很有可能走不掉。
而她相信,这两相牵制的局面,怀瑾也想得到。
这一场赌,赌的是运气,也是默契。
无论如何,后走的那个,一定会承担更大的风险,董知瑜决定,在怀瑾动身二十四小时后撤离,这是敌人判断怀瑾离开的最长时限,只要自己不动,敌人就不会贸然行动。
已经到了二月八日凌晨,傅秋生与怀瑾隔着半张桌子对峙着。
傅秋生布满红丝的眼中满是焦急与遗恨,怀瑾却对他微微一笑,“去沙发上睡会儿吧,我也要休息一下,明天还要赶路。”
傅秋生沉沉一叹,“你怎么走?眼下这状况,你真以为你走得掉吗?”
怀瑾靠向身后的椅背,这个问题她已经苦想了一晚上。
复杂就复杂在渝陪到玄武这段行程走出的时间差。如果瑜儿在玄武等自己,那么等敌人发现自己摆脱跟踪之时就是其出手之时,届时如果瑜儿没有离开,她便被困住了。
以她对董知瑜的了解,这就是最大的危险,董知瑜一定会尽最大可能地按兵不动,给自己争取时间,她不担心董知瑜撤离过快牵制住自己。
她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走一出最险的棋。
“只要我光明正大地走,就走得掉。”她轻轻吐出这些字。
“怎么说?”
“对方跟踪了我六天,为的是从我身上挖出他们想看到的东西,等我突然出行,他们会拭目以待,不但不会予以阻挠,还会保证我走得顺畅,前提是不要让他们怀疑我已发现被跟踪。”
怀瑾的计划只能对傅秋生说一半,藏着的那一半,会牵扯出这趟去玄武的目的来。她计划让敌人跟着自己,一路跟到鄂、皖交界处,届时董知瑜应该已经动身,再加上那边的消息传到跟踪自己的人这边还会有一定的延误,等那个时候,自己再找机会摆脱敌人,更改路线,化装往江北王家村赶。
傅秋生看着她,眼中所有的焦急和遗恨像渐渐退潮的海水,半晌,他的眼眸已变成一片荒芜的废滩。
像是身体里一副无形的支架被抽去了,他的骨头颓了,皮肉颓了,精神也颓了。
怀瑾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为哪般。
“小董是‘彼岸’。”傅秋生喃喃地说。
一丝惊异闪过怀瑾的眼眸,脑袋里“嗡”的一声骤响,“什么?”这一声轻轻的,被脑袋里的响声盖住了一半。
“董知瑜不但是我们的‘歌’,还是‘彼岸’。”傅秋生看着她,像在描述一件自己的遭遇。
也许这于他本就是一场遭遇。
怀瑾将他的话听清了,听得真真切切,便不再作声了。
“阿瑾,告诉我,你去玄武究竟要做什么。”
“我还走得掉吗?”怀瑾问。
“取决于你给我的答案。”
怀瑾明白了,傅秋生还未声张此事,而他今晚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也许是弄清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是荒谬的,但请你相信,我不是赤空党。”
“我相信。从我刚进门没多久时就相信了,你的那句‘我不是赤空党’……阿瑾,我从未在你的眼中看过那般的委屈和哀怜。”
怀瑾听了这话,只觉喉头一哽,垂下眸,再也说不出什么。
“之后我就一直在想,那么究竟谁是‘彼岸’。”傅秋生平静说道。
怀瑾心中又是一惊,原来傅秋生并未从任何人口中得知董知瑜的身份,而是这一夜的几个小时中生生猜出来的。
她的心静了,抬眸看着傅秋生,等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我是傍晚得到的情报,玄武那边查你的人是缪虎。”
听到这个名字,怀瑾脑中掠过一些过往的碎片,那是三年前,自己突然接到命令从他手中接过壹陆零行动,对于顾剑昌的出逃以及特派员最终的死亡,她知道缪虎是怀疑自己的,当年从刘妈的叙述中她也知道,缪虎是费了工夫查自己的,只是最终一无所获。
“老傅,我不相信缪虎会将他的这次行动搞到人尽皆知,你是怎样得到这个情报的?”
“坏就坏在他利用了电讯处处长,又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利用完了不晓得给一点对方想要的,”傅秋生笑了笑,对这种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早已习以为常,“电讯处长想分得一些成果,因为从他的分析结果来看,缪虎的调查对象就是他一直想要抓到的,彼岸。”
“所以你在玄武的眼线是从电讯处长那里下的手。”
“没错。缪虎查‘彼岸’,电讯处长查缪虎,”傅秋生不禁“哈哈”大笑,笑中带着苦涩,“阿瑾,如果我们的同志真的可以做到精诚团结,也许党国也不是今天的党国了。电讯处长查到,缪虎这几天前前后后会见了一些人,布置了一些行动,他找过中央银行的周副行长,查过那个叫‘马修’的洋人,找过四一年住在你家隔壁那对被汪伪抓获并反水的赤空党夫妇,另外还和鹭城那边他的人马有着密切的接触。”
怀瑾听着听着,突然神色大变,一张脸苍白如蜡。
傅秋生看着她,只道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相信他所提到的这些人和事都是致命的,虽然他仍不知道其中瓜葛,但他相信,怀瑾是知道的。
“阿瑾,当我听到缪虎是在追踪一个叫‘彼岸’的赤空党重要人物时,我以为我找到了真相,你就是‘彼岸’,不但因为我知道缪虎在查你,也因为你这些年的独来独往,与众人的隔阂。我自作聪明地想,这真是一个典型的潜伏者。但我错了,当你委屈却又平静地说你不是赤空党时,我的脑中突然蹦出一个人:小董。也因着我刚踏进这门你就告诉我你要去玄武,阿瑾,我说过,这些年你只跟小董走得近,与我虽好,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于是我猜想,这是否与小董有关,我更大胆地想,是否不止你一人被密查,是否远在玄武的董知瑜,也在缪虎的监视中,而也许那个‘彼岸’,那个让电讯处长牵肠挂肚从而走漏风声的人物,并不是你,而是董知瑜。”
怀瑾闭上眼睛,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饱和了,再也塞不进任何的信息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傅秋生的层层剥皮、步步紧逼,更是因着刚才的那组信息:中央银行、马修、赤空党夫妇……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是怎样发现董知瑜身份的,也意识到了缪虎的切入点在哪里……
是自己当初的行为,导致了董知瑜今天的暴露。
这才是她忽觉无法承受的原因。
“而你后面跟我说的,你要如何离开的方法,更加使我确定了这个猜测,”傅秋生并不知道怀瑾此时正承受着怎样的愧疚和绝望,继续说道,“你说你要光明正大地走,利用敌人想探得你的社会关系以及下一步行动的心理,确保自己能够安全离开渝陪,向玄武出发,你知道吗,阿瑾?你的这一步在我听来更像掩护与拖延,而不是为你自己的脱身,是,你可以利用敌方的这一心理暂时向东行进,可再往后呢?它必然有一个终点,要么你在玄武要办的事光明正大到可以不避讳敌人的耳目,要么你会在半路甩开敌人,可你的目的地是玄武,你知道,倘若你甩开敌人,也就是他们发现你知道自己被跟踪的时候,换句话说,也就是你被通缉的时候,到时你是很难再进玄武城的。阿瑾,不要为清白送命,更不要送了命却辱了自己的清白,我相信你,党国也会相信你。”
酒喝干了,化成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她从未觉得这样有愧过,愧于党国,愧于爱人,今夜之前,她精心布局、周密计划,为救爱人于水火而勇往直前,而这一刻,她却发现,也许将爱人送上断头台的是自己,辜负了党国信任的也是自己。
傅秋生哪里见过她这般模样,心疼了,一把将她抱住,“阿瑾,别怕,我对你的爱比清白比生命都重……”
怀瑾推开他,摇着头,眼泪却从未断过。
破谍 第 241 章
依旧是二月八日的凌晨,一点刚过,缪虎办公室的灯终于熄了。
不一会儿,缪虎走了出来,身形疲倦,手指还在不住地捏着印堂穴。楼下一个黑影闪了出来,缪虎飞速拔出枪来。
“繆队长!是我,是我……”叶铭添举起手,低声说道。
“……叶先生,”缪虎的语气中透着狐疑和不悦,“半夜三更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缪队长,我叶铭添现在是做人做不得,只有做鬼了,官家跟我要货我没有,东家跟我要船我也没有,我可就指着您这儿能抓一两个大赤空党,帮我将功抵过了!”
缪虎在黑暗中撇了撇嘴,“别着急,你看我这没日没夜的,可不就在忙这事嘛!我说叶老弟,要是能把怀瑾这样的人物揪出来,别说将功抵过,到时给你弄个一官半职的也不在话下啊!”急着摆脱叶铭添,缪虎信口开河起来。
叶铭添冷笑一声,“我叶某人现在不想那么远的好事儿,就只盼着您能抓着那两人,帮我把这条贱命讨回来!”
江北一百多公里地的奉塘县,周碧青看着熟睡的小君来,稍稍放心了些,这两天的颠沛流离苦了这孩子,今天傍晚时分才在这个县城安顿了下来,这里是解放区,他们一家三口脱离了危险。
今天夜里将有一位安平来的首长与他们会面,暂时还不知道此人是谁,什么身份,只知道他特意从安平赶来,了解“彼岸”小组的情况。
已是凌晨一点多,首长还没有赶到,徐根宝轻轻拍了拍周碧青的手背,“你先睡会儿吧,首长来了我叫你。”
话音刚落,空寂的夜色中传来两声犬吠,隐约有脚步声在外面响了起来,周碧青赶紧坐直了身子。
门被轻轻叩响了,白天接待他们的通讯员小邵在门口轻声问道:“徐同志、周同志,睡了吗?”
徐根宝将门打开,“邵同志,孩子睡了,我们都还醒着。”
小邵身后传来一把中年男声:“辛苦了,我们借一步说话吧,别吵着孩子。”
周碧青也已站在门口,门外黑漆漆的,只听小邵介绍说这是安平来的首长顾同志,大家握了手,互道了辛苦,便去了隔壁的一间房屋。
等煤油灯点亮了,周碧青这才看清首长的容貌,她睁大了眼睛,“您是那个……”
顾剑昌“呵呵”笑起来,“小周同志,当初我在沙塘巷开的汤包铺子,你可没少来光顾啊,只是直到我走,你也没能成为我们的同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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