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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特务眼看着说话间从城门出去了几个人,上前给了董知瑜一脚,“妈的!不要妨碍老子公务!再闹给你关进去!”
董知瑜往后蹭了蹭,站起身来,抱着竹筐往城门外跑去,边跑边喊:“菜还给我啊!”
也不知跑了多远,跑到了一处街角,一粒小石子打在了她的棉裤上,董知瑜朝石子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瞅了瞅四周,便闪进了一处废弃的门面铺房中。
不知是跑得还是紧张得,她贴着墙,大口大口喘着气。
“总算等到你了,”徐根宝低声说道,“顾首长派我来接你,我已经在城门这儿等你两天了。”
“顾首长?”董知瑜弯下腰,缓了缓气息,“顾叔?他来了?”
“对,在奉塘县等我们,碧青和孩子也在那里。”
董知瑜点点头,“你们都安全就好。”
徐根宝看了看她,“怀……怀参谋呢?”
董知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想到这一路上会再碰到这些同志,本以为这一去王家村,可以先将怀瑾安置好,再找机会与组织接上头,向他们解释清楚。
“老徐,”董知瑜站起身,“我暂时不能跟你回奉塘县,今晚我们随老李过江后,你先过去,我要去办别的事情。”
徐根宝为难了起来,他将头上那顶脏兮兮的帽子摘下,掸了掸,又酝酿了一番,“我一个人回去,就不晓得怎么跟顾长官交代哦,他给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安全带回去。”
董知瑜听着这话,顾剑昌说把“她”安全带回去,没有提及怀瑾,字里行间透露着只要她一个人回去的意思,他定是不赞成自己在这个关头铤而走险策反怀瑾的,她明白,自己的这一举措鲜有人能够理解。
她惨淡地笑了笑,“没事,顾叔不会怪你,他知道我的脾气。”
徐根宝蹲下身子,叹了口气,“董小姐,”他还习惯这么称呼她,“三天前你就能跟我们一起走的,现在你跟我过去,也就没事了,怀参谋是他们的人,你留她在那边,她也不会有事吧……明明可以平平安安的,干么事非要把你自己搞得这么危险?我和小周现在没别的想头,只要你平安就行。”
董知瑜只觉眼睛涩涩的,视线也渐渐模糊,是啊,自己现在也没有别的想头,只要能见到平平安安的怀瑾……离王家村之约还剩一天,如果怀瑾那边一切顺利,明天就能见到她了,在这个时刻,什么都不能阻止自己去见她。
“老徐,”她的声音轻轻的,眼中的潮水已退,“十一年前开始做这份工作时,我就没有保命的念头,每多活一天,就像额外多赚了一天。大概我是一只蝙蝠,黑夜是我的归宿。”
“董小姐……”徐根宝压着一星哽咽,“你看你把我一个大男人都要弄哭了,你……”
“这是我们最不应该哭的时候,你看,”她看向废屋外的朝阳,“太阳都出来了。”
九点一刻,缪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太太,请。”副队长毕恭毕敬地说道。
“怎么磨蹭到现在?!”缪虎压不住一腔躁火。
“哎呀,你发什么火嘛,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起床,我要梳洗,要服侍小山吃早饭,还要准备这些毛线!”说着,缪太太拉开了手里硕大的一只布袋,“一大早让我带毛线来干什么啊?”
“你坐在这儿,”缪虎坐回了椅子上,一手迫不及待地放在播放键上,“我给你放一段录音,你照着录音上说的开始织。”
“啊?”缪太太感到莫名其妙,他知道缪虎平时干着很多奇奇怪怪的工作,可自己还是头一遭卷入这稀奇的事情中。
“别啊了,你照做就是。”
缪虎按下播音键,里面传来董知瑜的声音:拿杂色的毛线先起四针锁针,然后从最后一个锁针开始挑针,挑五针作为下针……
“慢点慢点!”缪太太直摆手。
缪虎将录音倒回,又给她播放了一遍。
花花绿绿的毛线在缪太太手中上下舞动着,毛线上的一圈绒毛交织着一束透进房间的阳光,缪虎盯着那交织出的光晕,额上渗出汗来。
“你看,我织双手套,别人偏偏要说我织的是袜子,可我自己清楚这是双手套,我不怕。”——录音机里传出怀瑾的声音。
缪太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女人真好玩,手套织得像袜子。”
缪虎的脸僵了,一双习惯了眯起的眼睛此时深深陷在缪太太手中的毛线上,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它们是陷在了某种恐惧中。
缪太太瞅了他一眼,吓得没再说话。
“第八行减两针,右上两针并一针……”
……
缪太太又摆起了手,这回她彻底放弃了。
“怎么了?”阴森森的三个字从缪虎口中发出。
“哎哟,织不了织不了,一开始还像个样子,你看,”缪太太将手中起好的框架举给他看,“后面就完全乱套了,这别说手套袜子了,连块巴掌大的布都织不出来。”
“你确定?要不要倒回去再听听?”
“不用不用,”缪太太将手直摆,“完全没章法了,这得七、八根织针一起上才行啊。这两女的还能聊这么起劲,真邪门了!”
副队长小心翼翼地抬眼瞥着缪虎,到了这时候,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队里谁懂摩斯码??给我带过来!!”缪虎几乎在吼了。





破谍 第 247 章
二月九日上午十点半。
距离怀瑾成功登上反方向列车四小时四十五分钟。
距离傅秋生动身前往机场两小时三十分钟。
距离董知瑜与徐根宝顺利走出城门两小时。
距离缪虎意识到怀、董二人在电话中使用了摩尔斯代码四十分钟。
距离行动队破译出代码,零分钟。
副队长用五分钟找到了书记员,书记员用二十分钟反复倾听电话录音并将运用暗码的部分破译出来,再用十分钟仔细核对,此时,一份完整的电话记录放在了缪虎的办公桌上。
副队长看着缪虎,却见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捉摸不定,愤怒、惊讶、狐疑、兴奋……应有尽有。
过了好一会儿,缪虎将手中的记录本重重掷于桌上,手刚抬起,又泄愤似地在桌面上决然一扫,一时间台灯、纸张、大大小小的杂物全部飞了出去,“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副队长和书记员连连后退两步,低着头,不敢作声。
缪虎的两条胳膊不知往哪里放了,他转身看着那面陪他度过数日的、越画越复杂的纸板,两只手最终还是掐在了腰上。他恨急了,也疑惑急了,恨对方的狡猾,恨自己的蠢,为什么没有早些意识到摩斯代码这档子事?而当他看到两人对话中分明表露出的怀瑾并非赤空党这一消息时,他不知该如何判断了。
这是一出计中计吗?她俩知道对话会被破译,所以故意这么说?
如果是这样,明天就不可能在王家村抓到她们。
如果对话都是真的,怀瑾既然不是赤空党,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和董知瑜勾结在一起?
他在纸板前伫立许久,这才转过身,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那本记录,短短几分钟,他的举手投足都迟缓笨拙起来,像个垂蕤的老人。
不对,这不可能是什么计中计。发现被跟踪后,任何受过训练的特工都知道,最好的逃脱方法是不让对方知道自己发现其跟踪,然后伺机逃出对方视线,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启用暗语,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发现。任何实施跟踪的人也知道,一旦对方发现被跟踪,他的任何行动都失去了价值,继续跟踪也完全没有意义,唯一应该采取的措施就是,抓捕。
所以她俩不会蠢到一连两天故意透露其发现,等他缪虎去抓。
捡了记录本,他将全身重量都扔给了座椅,皱着眉头重新研究起对话来。
暗语的开始,她俩各自发现了自己被跟踪监视。
随即,董知瑜将同党送出了城。
怀瑾这时便开始让她走,注意,这里怀瑾只是让她走,自己并没有要走。
紧接着董知瑜便坚持让她一起走,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怀瑾开始让步,先是让董知瑜先走,自己随后去找她,后面变成了要来玄武送她走,到最后决定去王家村与之会合。
可不可以理解为怀瑾原本确实不是赤空党的间谍,只是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变节了?
缪虎是不能接受怀瑾不是赤空党这个事实的,眼下所有人都忙着撤退,忙着安顿家人和财产,而他缪虎逆流而上,把家都搬到了办公室来,为的就是置怀瑾于死地。
可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挖出几年前壹陆零失败的真相?为了功勋?为了自己的直觉?都有吧。
他抬起眼眉,对副队长招了招手,书记员识相地退了出去。
“给我安排最精锐的组员,潜进王家村。”
下午四时,傅秋生走出机场前已经乔装改扮,混进游府西路,董宅附近。
身后的尾巴是早在渝陪时就甩掉的,缪虎大概想不到傅秋生此时已到了玄武,而傅秋生也没有想到,此时的缪虎已先自己破译出了怀瑾的行踪,他已无暇顾及傅秋生在哪里。
一路上并未像预计的那样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分布在街道上,傅秋生有些纳闷,等走近些才发现,整个宅子已经被查封了。
他着实一惊,董知瑜是否已被抓捕?他一路往前走,走到路头的徐记杂货铺,依稀记得铺子的老板娘,傅秋生走了进去,打了二两烧酒。
“小董家啊是出事啦?”他拿玄武话问道。
老板娘瞅了瞅他,像是有些眼熟,便叹了口气,“哪晓得呢?我们都不敢问。”
“没的太平哦……”傅秋生摇了摇头,“那小姑娘呢?”
“那不晓得,那些人进去时里面就没人了。”
原来她已经走了,傅秋生踏出杂货铺,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怀瑾坚持要往玄武来,他本以为董知瑜会在这里等她,可转念一想,她俩应该是约在了别处,这更符合情理,在这样的关头,两人都不转移而见面,无疑是给敌人一锅端的机会。
如此一来自己也省去了一搏。原本他的计划是到达玄武后先将董知瑜送走,再去毛士人那里举一保一,举的是董知瑜,保的是怀瑾。根据怀瑾提供的信息,缪虎那边的调查已然让董知瑜成了一枚死棋,活不过来了。而对于怀瑾,他自有一套说辞。
晚八点,风尘仆仆的傅秋生踏进了瞻园边一处隐蔽的茶楼。自从毛士人答应在这里见他,他就知道,挽回怀瑾是有希望的。会面的地点在茶楼深处一间更为隐蔽的包厢内,傅秋生刚入隔间,两个侍卫便要来搜身,只听里面轻咳一声,毛士人本人走了出来,“搜什么搜?我这大老远来的客人!”
傅秋生知道他做戏,若真不用搜自己,早就交代给侍卫了。便赶紧将手.枪卸下,又举起双手,“应该的,应该的,为了局座安全,谁都不能搞例外。”
该客套的客套了,该搜的搜了,傅秋生随之走进里间,毛士人坐了下来,傅秋生却只肯站着。
“怎么了老傅?急急地要来见我,赶了一天飞机,坐下来喝口茶吧。”
傅秋生却只摇了摇头,“属下不敢,局座肯面见属下,属下已经感激涕零,还怎敢在局座面前入座品茶?”
毛士人摆了摆手,“也不绕弯子了,说吧,什么事?”
“局座,这件事关乎段老板生前功德,属下不敢怠慢,只能亲自来报。”傅秋生说着低下了头。
那边毛士人已经了然,白天听说青统司行动队的缪虎将一户宅院查封了,理由是宅院的主人是赤空党,而此人却跟他玄统司有着不可割舍的联系。深查得知,宅院是抗战胜利后怀瑾赎回的,而主人则是当初段雨农的老部下董知瑜。
这两人却不是别人,竟是当初段雨农深埋的一条“歌阙线”的主角,而这条线上还有一个人,便是傅秋生。
毛士人赶紧打听渝陪那边怀瑾的情况,得知其昨晚请了假,人已不知去处,为此他已悄悄派人在渝陪附近地区的水路、陆路以及机场寻找,却查不到任何记录,要么她没有使用任何公共的交通方式,要么她用了不同的身份出行。
而傅秋生在这个关头突然请求紧急面见,他想,应该是与这件事有关。
“段老板?”毛士人叹了口气,“我们玄统司是段老板一手创办的,现在他人虽已归西,我们有责任保护他本人及玄统司的荣誉。到底是什么事?能跟段老板有关?”
“局座……”傅秋生面露惭愧,“不知您是否记得日伪时期的‘歌阙线’……?”
毛士人“呵呵”一笑,“记得。”
傅秋生心下讶异,看毛士人的反应,似乎他心里是有数的。
“局座,‘歌阙线’乃是昔日段老板的心血,抗战胜利后也为他所津津乐道,是我玄统司谍战史上的丰功伟绩之一。”
“没错。”毛士人回答简洁,他很想听听傅秋生究竟想说什么。
“可今日凌晨属下知晓了一件骇人的事体……昔日我的并肩战友——‘歌阙线’上的‘歌’,董知瑜——竟是……竟是**的间谍。”
空气一时凝固,真空似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半晌,毛士人开了口:“怀瑾呢?”
“这也是属下要和局座当面说明的事情,怀瑾是清白的。”
“那她为什么也跑了?”
傅秋生明白了,毛士人早自己一步知晓了这些情况,也对自己此行所为何事了如指掌。
“局座,怀瑾昨天夜里把一切都告诉了属下,若您还相信属下……”
毛士人示意他坐下,“愿闻其详。”
“怀瑾是过年时知晓董知瑜的真实身份的,两周前,董知瑜去渝陪找怀瑾一道儿过年,当时属下还约她俩喝酒来着。当年我们三人潜伏敌后,直到抗战胜利,所以可以说是过命之交,她俩更是亲如姐妹。昨夜我才知道,董知瑜看我们近些时候战事失利,便趁过年的机会对怀瑾实施策反。”
“策反成功了吧?”毛士人淡淡说道。
“绝对没有,非但没有成功,怀瑾还一直在尽力想将她争取回来。”
“知道了对方是赤空党,没有立即实施抓捕,没有上报,光这一条,就已经构成了通共。”
“局座,一方面怀瑾和董知瑜这些年来感情确实深厚,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另一方面,怀瑾也想先稳住董知瑜,借此调查出其一同潜伏在党国的上下线成员。”
“调查出了吗?”
“调查出了,董知瑜代号‘彼岸’,她是他们那个交通站的领导,总务处的周碧青是她的下线,董知瑜直接与安平联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些人全都跑了。”
“局座,要不是青统司的缪虎捣乱,她们不会跑的。”
“哦?你们连缪虎的行动都知道?”
“是我发现有人跟踪怀瑾,就去查了,发现是缪虎,但我一直不知道缪虎在查什么。”
毛士人呷了口茶,“现在你知道了。”
“是,局座……”傅秋生顿了顿,“其实早在四一年,怀瑾就疑心过一次,因为那年夏天汪政府抓了两个赤空党,那两人当时正为华北战场的赤空军采购军火,随后怀瑾发现董知瑜与一个美国军火商秘密勾结,还转给了他一大笔钱,当时怀瑾十分疑心,便做了深入调查,最后发现董知瑜和那个军火商是通过香港的银行户头洗钱,那次怀疑就搁置了。”
毛士人摇了摇头,“早就听闻怀瑾智谋过人,这么多年了,居然没发现身边有个赤空党?”
“一来对方也足够狡猾,二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了……不瞒局座,属下到现在都不愿相信董知瑜来自敌营……”
“老傅,说了这么多,我需要你告诉我,怀瑾究竟去了哪里。”毛士人站起身来。




破谍 第 248 章
怀瑾究竟去了哪里?傅秋生恭敬而庄重地站着,他知道毛士人终究会问出这个问题。
客船沿着江一路南下,天也渐渐擦黑,汽笛声氤氲在傍晚的薄雾中,怀瑾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走出码头,她要赶晚上九点的火车继续这段山高水长的征程。
这里有着和江南一样湿冷的冬,她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手腕上挎着只钱袋,里面装着她最后的一点家当:一些钱、两件贴身的干净小衣物、一支牙刷、一小瓶面霜。
码头外人力车夫们满怀希望地读着每个走出来的人:他看上去是否在赶时间?他看上去是否殷实?她会不会有人来接?……
怀瑾走着走着却收住了脚,车夫紧张地看着她的脸,她的一个决定将要决定他是否可以在午夜前收工,是否可以给小儿子买上一块他心心念念的麦芽糖。
她给了车夫一个抱歉的苦笑,转身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很多很多年她都没有再去考虑金钱了,今晚她的全部家当却都在腕上这么一只小小的袋子里,她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街上,走走也好,她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来得及,走过去正好暖暖脚。
路边飘来一阵香气,那味道她再熟悉不过,胃也随之一搅,这才想起这一天都没吃东西。
异乡的街头听人用陌生的口音叫卖糖炒栗子,她打开钱袋,“我……一两可以吗?”
她将小小的一纸包栗子攥在手里,手又插进口袋里。街边煤油灯折射出空气中的水雾,可能要下冬雨了,她深吸一口气,落入肺中,一阵凛冽。
今晚的火车站出乎意料地热闹,一列列整装待发的国军士兵将由这里中转,往北行进。
月台前,候车的战士们齐齐地站着,为首的小将起了个头,大家便齐声高歌起来: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怀瑾下意识地立定站正,却又赶紧低下头。雨丝飘下,战士们在雨中奋力歌唱,一曲终了,怀瑾坐了下来,腰间传来一阵暖,她将手伸进口袋,是那包栗子,拈出一只来,细细剥了壳,放入口中,仍是香甜。
玄武城瞻园旁的小巷中也飘着糖炒栗子的香气,和这香气一同飘着的,是茶楼里隐约可闻的咿咿呀呀的戏词,包厢里却安静得很,这就到了傅秋生此次进谏最为关键的时刻了。
“局座,怀瑾去了哪里,属下尚且回答不出来,此行玄武,属下定要将她找到。不过,她对属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怀瑾过去、现在、将来,都不曾也不会背叛党国,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她的忠奸,她想留予历史评说。”
毛士人站起身,在窗边踱了两步,摇了摇头,“我等不到它留予历史评说,就算我能等,青统司也等不及。”
“局座……”傅秋生将声音放低,“她是伤了心……”
“伤心?革命的路上谁又能一直风调雨顺称心如意?你觉得我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又有多容易?”
“是,局座,过去的事且不论,将来……上次局座跟属下说的事情,属下给她透露了,但她不愿意离开为之奋斗的故土,她不想去南岛……属下想,这是她此次离开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谁又想离开??你我想吗??委座想吗??”毛士人平复了一下心绪,“老傅,那个董知瑜我可以下定论,她一开始就潜伏进了咱们玄统司,至于怀瑾,她当年不过是被派往汪伪潜伏时临时编进了玄统司……眼下陈老可刚走不久……”他又沉吟片刻,“青统司不过是想看我们的笑话,赫赫有名的‘歌阙’线竟都是**的卧底!我偏不让他们笑!现在的时局……”
毛士人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眼下玄武已经乱成一片,继续和赤空打?不敢了,要和谈,和谈就偏偏要蒋经纬下野,蒋经纬年前就回了溪口,现在的玄武由代理总统坐镇,上头已经乱成了这样,他又该和谁去讨说法呢?
“现在的时局这么乱,我们就不要再添乱了,你先着手去找,人找到了先送到南岛去。”
凌晨四点多,江面上黑黢黢的一片,几艘渔船已经点上了煤油灯,准备出江了。
老李最后检查了一下董知瑜和徐根宝,确定他俩的打扮都是中规中矩的渔人了,这才敲了敲手上的烟杆,“可别再回来了,经我老李手送过去的,可都安全了。”
他这话针对的是徐根宝,傍晚见他又带着个姑娘折回,着实一惊,记得前几天刚把他一家三口送出去的。
“唉……”徐根宝应着。
江边连着水岸的区域覆着层薄薄的冰,渔民们站在船头,挥着铁镐破冰。
“划出这几丈就没事了,水深的地方不结冰,”老李边挥着铁镐边说道,“也就靠岸这一片冻住了。”
徐根宝也捡起一只铁镐帮他砸着冰面。
还有两天月就圆了,江面上的夜空异常空灵壮美,董知瑜抬头看着,等月圆了,人也团圆了吗?
再过两天,就可以和她一起吃元宵了,再过两天……董知瑜还没想好和她去哪里生活,等碰了面一起商议吧,只是不知颠沛中还能吃上元宵不,可就算吃不上又怎样呢?
她在舱棚边的一只木凳上坐下,时间过得真快,八年前她们在城隍庙相认,可这八年过得战战兢兢,始终是心照不宣,泥泞淤塞,等到这次团圆时,一切可就豁然开朗了,哪怕吃不上元宵,就仰头看看月亮,也是美的。
等船驶到江对岸,东边的天际已经现出鱼肚白了。
“可别再回来了!”老李还是不忘叮咛。
“李叔,你就一直留在这里吗?”董知瑜问。
“我留在这里啊,我要把同志们都安全送到对岸,我这辈子也就值了。”老李这么说着,心里一乐,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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