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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又从一家出来,见徐佑心情沉重,左彣低声劝道“要不先回府吧,天色也不早了”
徐佑没有说话,只是迈开脚步,坚定的继续往前走去,仿佛不知疲倦般的来到门外挂着碎头纸的下一家,他又一次重复之前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先正冠,再抚衣,然后轻轻的敲了下大门
不管屯长也好,什长也吧,或者是最低层的伍卒,徐佑的态度永远这般的肃穆,似乎在他的眼中,这些卑微如蝼蚁的人跟那些高高在上的门阀子弟,一般无二
左彣站在街道中央,夕阳挂在西天,洒出的金光恰巧照亮了徐佑的半边身影,不知为何,他从心底深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既让人心安,又让人激昂。左彣脸上神色变幻,从困惑到感动,从感动到沉思再到坚定不移,突然露出几分爽朗的笑意,对身旁的秋分道“像徐郎君这样的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
秋分抿嘴轻笑,眼眸流出柔柔的清亮,轻声道“因为小郎,他只有一个啊”
如此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徐佑将战死的三十多人的家里全都走了一遍 ,无一遗漏。等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左彣送徐佑到了袁府门口,徐佑叮嘱道“明日我会让冯桐送一百万钱到里坊去,你在那边候着,做好交接。但凡这次战死的人,每户领三万钱做治丧和赡养之用。等我到钱塘安顿下来,以后每年都会送钱过来,绝不会让他们缺衣少食,受饥寒之苦。”
交代完正事,徐佑顿了一顿,转过头望着左彣,正色道“风虎,我和你虽然相识日短,但也算性情相投,此地一别,再见不知何期。男儿丈夫,多余的话不说了,唯愿他日道左相逢,依然不忘今日朋友之情,于心足矣”
左彣虎目泛红,同样望着徐佑,然后缓缓跪下,道“郎君,若是不嫌我武功低微,为人粗鄙,请允许我随侍左右,共赴钱塘”
徐佑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微一用力,却如铁柱一般纹丝不动,知道他下定了决心,欣喜的道“能有风虎这样的豪杰为伴,实属我的幸事。只是你可要想好,我虽然已不是义兴徐氏的子弟,可身上却背负着徐氏的血海深仇。到了钱塘,一介齐民,无依无靠,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必然千难万难,甚至有性命之忧。你要是现在反悔,我仍旧当你是朋友,绝无一点轻视之意”
左彣垂首道“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就算待在晋陵,也不过浑噩虚度而已。直到遇到郎君,听从教诲,才恍惚中懂了一点道理,有了些许志向。我知郎君不是池中物,将来定能扶摇青云,以我的微末资质,其实是高攀了的,但只要郎君不介意,愿以性命甘附骥尾,虽死无憾”
“好好好”徐佑长声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做个伴,先去钱塘看一看,这个世道能不能容得下我的雄心,和你的壮志”
“诺”
左彣抱拳俯首,慨然应道
两人不过是齐民的身份,处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但这一刻彼此交心,共图将来,一谈一笑中展现出冲天的气概,让尚不通世事的秋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万丈豪情,不由握紧了双手,竟连身子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金鳞不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谁知今日之齐民,不能驰骋天下
徐佑扶着左彣起身,道“既然成了自家人,第一件事要记得,从今往后,轻易不许下跪”
左彣也同当初的秋分一样,不太明白徐佑为什么要郑重其事的交代这样的命令,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又道“郎君,那明日一早,我在哪里候着”
“去码头吧只是里坊那边”
“不碍事,可以把此事托付给邓滔,他是百将,在部曲中很有声望,加之不爱财,应该可以信任”,
“也好,反正等下我还要见邓滔,正好把这件事交给他办”
回到袁府,冯桐候在雅筑,也不知等了多久,一看到徐佑立刻埋怨道“怎么才回来,明日就要启程,许多事情得跟郎君商议”
徐佑先净了手脸,坐在胡床上,由着秋分揉按肩头,一天的疲惫潮水般涌了上来,连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要不是毅力足够,这会恐怕就要昏昏睡去。
这个身子,真的太弱了啊
“管事来的正好,我也有事跟你商议”徐佑暗暗掐了一下大腿,提起精神,扬眉笑道“倒是你,什么事这么急”
冯桐面带不豫,道“不急能行吗郎主前后总计赏了二百五十万钱,到底是要包下一整艘中舨运送呢,还是要跟其他船客一起乘坐大艑”
这时节有专门运输货物的运舫,也可以少量载客,像冯桐说的中舨和大艑都是运舫的一种。徐佑问道“中舨和大艑有什么区别”
“中舨扁而浅,船速较快,载物虽然不多,但也能装的下几百万钱。只是一旦风大浪急,容易翻沉。”
“不要这个”开玩笑,去了钱塘全得指望这点钱谋身立足,要是翻了找谁哭去可没有第二个袁青杞能退婚退来这么多钱了,徐佑斜了冯桐一眼,这个老家伙不是想故意在运输船的问题上坑我吧,道“大艑呢”
“大艑船身坚固,一次可载七千余斛,只是行船太慢,并且一般情况下,船主不载满舱室,是不会起锚的”
徐佑在心里飞快的换算了一下,七千多斛,也将近八九百吨重,问道“一百五十万钱,重有几何”
“大概一百多钧吧郎君问这些做什么”
汉以来三十斤为一钧,也就是三千多斤,才三吨重人家大艑的船主当然不愿意只做你一笔生意,况且一百多万钱不是小数目,没有一定的底气和实力,也未必什么船都敢接。徐佑头痛起来,在没有银行和纸币的年代,运输也是一个大难题,正苦恼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冯桐嘴角似乎有几分得意,心中一动,站起身来,道“既然此事这么为难,我还是去找袁公吧,请他帮忙出个主意”
冯桐皱眉道“袁公这个时候正在用膳,最烦别人打扰。”
“无妨,我去去就回。”
徐佑也是这时才想到,袁阶既然让他明天离开晋陵,不会一点安排都没有,几吨重的钱币,不是说装兜里就能带走的,仓促之间去哪找合适的运舫所以故意试一试冯桐,料想以他的那点城府,三下五除二就全供出来了
“别”冯桐颇感无奈,每次想整治一下徐佑,可最后的结果都是自己吃瘪,也不知道是不是命里犯冲,慌忙拦住他,不情不愿的道“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解决,明天正好有一艘经常跟府里有生意往来的大艑要运一批绢帛去钱塘,可以顺路把这二百五十万钱带过去。只是郎主有交代,你不能跟大艑同行,得再找别的船坐”
徐佑似笑非笑的看着冯桐,直到他干咳一声,尴尬的道“郎君”
离别在即,此去钱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转,就是冯桐这张惹人厌恶的脸,这时候看起来也有一点点的可爱,徐佑自然不会让他过分难堪,道“那是自然,一百五十万啊,人和钱分开走,更安全一点”要不是已经有了暗度陈仓之计,此去钱塘必会波折不断,人和钱分开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话说回来,幸好这是袁氏担保的船,否则以他对这笔钱的看重程度,要是不在上面跟着,还真的有点不放心。
冯桐这会才发现问题,奇道“应该是二百五十万钱才对,郎君莫非忘记那卷戏海亭记”
“这正是我要跟冯管事商议的事,”徐佑热情的挽住他的手,道“明天等我离开之后,请你把一百万钱送给邓滔,让他帮我办点小事哎,袁公不是让你引他来见我吗,怎么这会还看不到人”
冯桐没好气道“早来过了,等不及又走了”
“那麻烦冯管事再跑一趟,就说我在雅筑恭候,请邓百将务必再来一趟”
冯桐很不开心的去了,徐佑又躺回榻上,望着秋分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道“明日就要走了,你怎么不问一问我跟袁家女郎的婚事如何了”
秋分低垂着头,好一会才道“婢子不问,是因为婢子知道,郎君不管做什么,都有郎君的道理。”
徐佑招招手,让她走到近前,握着她的小手,柔软的掌心一片冰凉,道“你都知道了”
“昨夜听那个凶巴巴的女娘说什么退婚书都已经写了当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到了今日又听郎君要立刻启程去钱塘,还忙着抚恤那些那些在船上战死的人,我才想明白,郎君其实早就决定要和袁家女郎退亲,是不是”
徐佑抬起头,天花上用细腻优雅的笔法雕刻着线条唯美的图案,随时随地都在彰显着陈郡袁氏的底蕴和清华,但这种底蕴和清华是袁氏一族用了数百年、十数代人的鲜血和智慧才孕育出来的,因此才会经久不衰,为世人所敬重。
如果自己为了攀附显贵,厚着脸皮强认下这门亲事,得到的也不过是别人的蔑视和羞辱,终其一生,休想抬起头来
大丈夫何患无妻
更何况,男儿的权势,不在闺房内,
而在天地之间





寒门贵子 第三十九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郎,邓百将来了”
徐佑慢慢坐起身,双手交互搓热,捂了数秒眼睛,再睁开时疲色稍减,然后嘟囔了一句“劳碌命”,在秋分轻柔体贴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已经恢复了白天的神采奕然。
到了外间,邓滔刚要行礼,被徐佑抬手阻止,笑道“都是老朋友了,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坐吧”
邓滔闻言一笑,却还是坚持拱手作揖,等徐佑入座,方才坐到扶手椅上。只是他身形高大,看上去仍然像是一座铁塔,让人侧目不已。
“再过一会就是宵禁了,我长话短说,之所以请百将过来,一来是想在离开前叙叙旧,二来嘛,还想请百将帮个忙”
邓滔神色不变,道“郎君请说”
第二天一早,徐佑先去拜别袁阶,袁阶很诚心实意的勉励了一些话,并祝他一路顺风。说话时眼中眉角始终难掩忧色,徐佑本不欲节外生枝,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袁公何事如此忧虑”
袁阶叹了口气,道“被你看出来了其实告诉七郎也无妨,衡阳王要去徐州赴任,途径晋陵,准备来府中小住几日。”
“衡阳王他不是封地在湘州吗,怎么要到徐州去”
徐佑承接以前的记忆,知道楚国皇帝安子道生有二十一子,除过早夭、病死或战死的之外,还有十三子。最年长的就是太子安休明,年二十九岁,最小的山阳王安休渊才不过六岁。而衡阳王安休远是安子道第十子,今年应该是二十岁,少好文籍,姿质端妍,生母杨妃在宫中甚得圣宠。
“难怪七郎不知,这还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袁阶双手负后,走到门口,声音沉重又无奈,道“衡阳王子凭母贵,颇得主上欢心,前年才刚刚加封了五千户食邑,眼下又受重用,敕令迁任右将军、徐州刺史,都督徐州诸军事,十五日前已经带着侍从自金陵动身。昨晚突然接到他的名帖,说心中对儒学经义有所疑问,想要找我来求答解惑。”
楚国定鼎之后,大封藩王,倚为国之屏障,但凡十五岁以上成年皇子,尽给实封实权,领兵的也不在少数,并且不忌讳跟大臣往来私交。所以众多藩王外镇军府,内结重臣,势焰滔天,对太子构成了不小的威胁。但安休远应该属于皇子中的一朵奇葩,他的母妃杨氏,因为得到安子道万千宠爱,硬生生的把太子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当朝皇后给气死了。有了这笔糊涂账,安休远非但不跟太子离心离德,反倒因为担心将来太子登基后算旧账,竟能放下皇子的尊严,鞍前马后,倾意奉承,生生的与太子交好起来。
除此之外,安休远才名也不错,在金陵时常跟侍中顾卓、中书郎袁灿等有诗文往来,但要说仅仅为一点经义的疑问就要特地行帖来拜访袁阶,却又显得不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袁阶一个五品太守,在袁氏算不上最重要的人物,有什么出奇之处,会让安休远宁可改道也要来拜访的
徐佑心中起疑,但脸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道“袁公不愧是儒学大宗,连十殿下都要前来求教,这难道不该是好事吗。何至于忧心忡忡“
袁阶眼中浮现几分讥嘲,道“朝中大儒何其多也,哪里轮到袁某来给殿下授业顾卓、袁灿,谁不是学贯古今,博学多识我可虑者,只怕其”
“醉翁之意不在酒”徐佑脱口而出。
“醉翁之意,不在酒”袁阶终于露出今天第一次笑容,道“七郎总有妙语不错,我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是那样,可就是一件天大的难事了”
徐佑猛然想起一件关于安休远的传闻,眉头皱了起来,望着袁阶的侧脸,道“是不是为了三娘”
袁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一层,沉默片刻,喟叹道“是啊,我袁氏世代清虚,一无天下之珍奇,二无世间之瑰宝,又有什么东西能被殿下看中也无非有一女,色容尚可,略有才名我也不瞒七郎,在你提亲之前,十殿下也曾私底下婉转说起过此事,不过被我拒绝了”
徐佑自重生以来,偶尔也会想起这个问题,他其实一直不明白袁阶为什么会同意这门亲事。因为无论从那个方面看,他和袁青杞都很不般配,唯一可以拿出来的只有家世,但江东多少名门望族,又不是徐氏一家独大,要想从中挑选一个无论人品才学都胜过他的并不是难事。
可此时想想,被安休远看上的女人,一般的世家未必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娶进门,也只有义兴徐氏这样的本地豪族,兵强马壮,根深蒂固,哪里会怕他一个小小的藩王加上能娶到袁氏的大才女,也算门楣有光,这才有了袁徐两家一拍即合,定下了这门被闲人们议论好久的姻亲
“哈,原来我还是沾了十殿下的光”
袁阶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摇头道“七郎也不必妄自菲薄,比起这位殿下,你已经算是三娘最称心如意的夫婿了。只是造化使然,徒呼奈何”
徐佑见袁阶的言谈中对安休远大为不耻,莫非那则传闻是真忍不住低声问道“十殿下跟海盐公主之事”
袁阶悠忽转身,正视徐佑,眼神中透射出极为严厉的光芒,道“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七郎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许由闻禅而恶其声,洗耳颍水,巢父仍责其污了犊口,可见贤达连名利之事都不能听,何况是听这样的秽言况且此事牵扯到了内府,君子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论语里关于慎言的教诲,你都忘了吗”
徐佑顿时头大,跟儒宗的人交往最怕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惹来一大通子乎者也,尤其儒家的圣人也多,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让你连还嘴都还不过。袁阶提到的许由和巢父都是上古时代的隐士,尧听说许由的大名,找到他后,说要把天下禅让于他。许由拔腿就跑,赶紧到颍水边洗耳朵。正好他的好友巢父在遛牛,问他怎么了,许由把事情一说,巢父跟着也怒了,大骂许由不去下游洗耳朵,让脏水污染了自己的牛嘴。
这是前面的典故,而后面这一句出自子路第十三,意思是说君子对于他不知道的东西,一般都采取保留的态度。
袁阶是先警告,再劝告,引经据典,要不是徐佑真的在前世里读过几本书,光靠这一世的记忆,早听的晕晕沉沉,昏昏欲睡了
徐佑腹诽道,你要不是也听说过这个八卦,何至于我刚开了头,就这么大的反应子曰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袁老头你也真是够了啊
“袁公教训的是,我读书不精,没有领会圣人的道理,这句话却是不该问”
袁阶见他恭谨受教,大有孺子可教之赞,语重心长的道“不可与言,而与之言,此为失言你对我说这样的话已经错了,当初告诉你这件事的人,更是大错。你老实跟我说,到底从何处听来的这些话”
徐佑愣了下神,脑海里浮现一个许久不曾出现的人的影子,当初两人结伴同游,一文一武,却相得甚欢,也是他常居金陵,又常在东宫走动,才能听闻这等宫闱秘事。
可那一夜之后,他再没有出现过,想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而自己,也确实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在鲜血染就的仇恨面前,少年策马的那些时光,早就变得如斯黯然




寒门贵子 第四十章 有美相约
“闲谈中偶然听来的,佑知错了,今后绝不会再提起此事”徐佑自然不会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或许从今而后,也不会再提起这个人了。
袁阶没有再继续追问,目光又转向门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不过祸兮福所倚,殿下此来,正好赶上戏海亭的冬月雅集,他常以文人自诩,喜爱品鉴人物,眼力也确实有几分,必定会对七郎的书法大加赞赏”
言外之意,以安休远皇族的身份,又圣眷正隆,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极大的关注,一旦夸上两句,对袁阶的整个计划会产生莫大的推动作用。
徐佑低垂着头,心道袁阶此人真是不可小觑,安休远这一次公然拜会,很可能再向袁氏提亲,能在这样刺手的情况下,还不忘从中找到将利益最大化的方法,可谓老谋深算
至于安休远,他当然不知道徐佑跟袁青杞的婚约已经解除,但徐氏衰败如此,对他而言,曾经那个强大的江东豪族的威胁不复存在,哪怕袁氏恪守前约,不顾士族的脸面,非要将女儿嫁给一个庶人,他也有的是法子横刀夺爱。
所以,他此次拜访,有九成的可能性,是为了袁青杞而来
不过徐佑还能说什么,他的身份和立场都比较尴尬,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再者,袁阶背后站着的是整个袁氏,要是真的不同意嫁女,连皇帝亲自出马都不好使。现在的难题,无非是如何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让安休远死了这个心,想来以袁阶的城府,肯定会有恰当的应对之策
“袁公也莫多虑,等见到了殿下,探探他的口风,再随机应变就是”徐佑一揖到地,道“已经辰时三刻,冯管事安排了运舫,恐怕不欲久等,要是袁公没有别的吩咐,我这就告辞了”
袁阶上前扶他起身,眼神中似有不舍之意,道“去吧,江上风波大,一路小心”
徐佑拜别出门,暗呼厉害,以他两世为人之心性,竟然在刚才那一刻也被袁阶眼神中的情谊所打动,此公别的不提,单单这份收买人心的功力,实在太值得自己学习了。
秋分候在门口,看到徐佑忙迎了上来,道“冯管事先去了码头,说是要照看着将箱子运上船。他另安排了牛车在外面等着咱们”
徐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走出府门,再次回头望去,阀和阅的石柱立在两旁,彰显着高门的华贵和威严,一如他刚来时的模样。
千年风雨,多少帝王将相变成了一抔黄沙,唯有这些门阀,久经风雨而不衰,永远站在人间的顶端,掌控着权势、财富和生与死之间的红线
“走了“
徐佑和秋分乘坐着牛车,穿街巷出东门,直达城外的公共码头。一艘挂着双帆的大艑正在距离他们数十米远的私人码头装载货物,冯桐站在一旁,老鹰似的目光紧紧盯着袁府的下人往上面搬运钱箱,虽说已经不是袁府的钱了,可毕竟是从袁府的钱库里出去的,真要被人偷拿,也会让他感到肉痛
对袁氏忠心的不是没有,但忠心到这个地步,也是不服不行
徐佑微微一笑,并没有跟冯桐打招呼。这是事先商量好的,尽量避开嫌疑,连大艑的船主也只知道到了钱塘等候三日,自会有人拿着约定好的棨牌来取这些钱,其他的一无所知。
“左军候呢”秋分跪坐在蒲团上,伸着脖颈四处寻找,道“不知找好行船了吗“
徐佑他们要另外乘船,跟大艑分开赶赴钱塘,昨晚已经交代了左彣去找合适的船,他在晋陵多年,办点这种小事,不过举手之劳。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未落,左彣从人群中迎了上来,随身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包裹,装着换洗的衣服,和手中的那柄长剑
“郎君”
徐佑跳下牛车,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笑道“几时来的”
“卯时就过来了,按照郎君的吩咐,找了一艘普通轻舟,船家是父女二人,在这条水路上行船多年,都是身世清白的老船户。”
“你办事我放心,就他们了,船资记得要多给对了,有件事昨晚忘了告诉你”徐佑让左彣俯首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左彣面露讶色,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不知从何时起,徐佑已经在他心目建立了无往不利的信心,所以别说是做戏,就是真的死而复生,估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正说话间,突然从后面走过来一个青衣绫罗女子,衣着打扮跟那夜设计陷害徐佑的婢女一般无二,眉目如画,芊芊细腰,只是她看起来少了一分机灵狡黠,却多了三分婉约大方,面含微笑,对徐佑恭敬的施了一礼,道“徐郎君,我家女郎请你到风絮亭一叙”
风絮亭
徐佑望向左彣,左彣忙道“亭子离码头不远,就在沿着河道过去的那个堤坝上,因为两边种满了垂柳,一到风起,遍地飞絮,所以由郎主呃,由袁公亲自命名为风絮亭。”
他叫惯了郎主,乍一恢复自由身,却还是改不过来。不过当这一刻真的说出“袁公”两个字,只觉得浑身一松,仿佛放下了万钧大山,从里到外,说不出的自在
“左郎君好学识”女子美目如水,清澈明亮,加上款款柔声,让人一听就起好感,道“此亭因地势较高,可以远眺江流,所以晋陵人送别亲友时,大都会去风絮亭驻足遥望,以慰分离之苦”
又是送别,又是苦楚,莫非郎君只在晋陵小住了两日,就有谁家的女郎动了春心不成左彣微笑道“小娘才是好学识,不过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敢问如何称呼,来自何人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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