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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范长衣适才的判决不可谓不重,也给足了徐佑面子,但徐佑死不松口,又得到孙冠的首肯,判决被不留情面的驳回,他倒是坦然,并不因此患得患失,立刻顺着孙冠的意思给了徐佑更大的选择权。
用人之际,有要求,就满足,至于会不会秋后算账,那就要看徐佑的这种重要性能够持续多久。
不过,徐佑此时的战战兢兢和适可而止,让范长衣心中那一点点小小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
毕竟,为孝杀人,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更何况因此得罪韩长策,其实还有几分让人佩服的勇气。
殿内的明争暗斗暂时告一段落,孙冠对弟子们的各怀心思视若不见,温声道:“林通,你远来劳顿,今夜好好歇息,明日我派人送你去成都赴任。益州治诸多教务,可慢慢熟悉上手,当前紧要,还是那《大灌顶经》……”
这下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为了对付佛门,谁敢对这位新任益州治祭酒不敬,韩元忠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也有人觉得徐佑太过骄纵,敢这样要挟天师,日后一旦失宠,立刻就是被围攻分尸的结局,说不定比韩元忠还要凄惨。
徐佑当然明白这一点,但他要的只是佛道论衡期间别人的敬畏和奉承,从而狐假虎威的得到某些便利去打探道心玄微的消息。至于日后如何……日后林通都他妈的要消失了,管他们去死!
“是,弟子知道轻重!”
徐佑低垂着头,道:“天师,弟子今日将韩大祭酒得罪的狠了,若去了成都,人生地不熟,又无心腹部曲护卫,恐怕尚未找到对付《大灌顶经》的良策就一命呜呼……”
韩长策觉得快要被徐佑气炸了肚子,屁股刚刚沾住蒲团,就跟火烧一样再次跳了起来,道:“你,血口喷人!”
“当然,我相信韩大祭酒不会如此不智,可六天仍旧在逃,我在扬州时他们还多次刺杀宁祭酒,贼心不死,昭然若揭。若是得知今日这场冲突,会不会故意栽赃嫁祸,杀了我来污蔑韩大祭酒,也未可知!”
这番话合情合理,别说范长衣,就是阴长生和张长夜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六天麾下的风门无孔不入,谁也不敢说天师宫内就没有他们的耳目。以对方的狠毒手段,极有可能杀一人诬一人,让天师道发生内斗。况且人人皆知林通乃对付本无宗反击的不二法门,为了起到打击天师道的目的,六天很有可能把他列为了刺杀的目标。
这不是虚言恫吓!
就连韩长策也愣在当场,不敢再出言反对。
“不如暂时让弟子留在鹤鸣山,一来可以心无旁骛,思谋对策;二来也可避免给六天可趁之机;三来能够洗脱韩大祭酒的嫌疑,避免兄弟相残的悲剧。望天师恩准!”
偷经第二步:赖在鹤鸣山不走。否则话,去成都掘地三尺,待上十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去哪找灵宝五符经?
所以自韩元忠拦路伊始,得知他是韩长策的心腹,徐佑在刹那之间准备好了之后的计划,要以韩元忠的人头来造成彻底得罪韩长策的既成事实,然后以怕六天刺杀挑拨为由,说服孙冠赖在鹤鸣山。
只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计划实施的很成功!
孙冠连韩元忠都杀了,自然不会拒绝徐佑这种看似绝对合理的请求,道:“也好,益州治教务繁杂,你暂且不要去了,留在鹤鸣山,专心对付佛门!”





寒门贵子 第八十七章 大雪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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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殿,山风吹来森森的凉意,天色已暗,无数灯笼点亮了山间各处,给这绝巅云海的风景更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神秘,徐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林祭酒,没事吧?”班雨星关心的问道。
徐佑摇摇头,紧了紧衣襟,双手拢入袖中,顺势擦去手心的汗渍。他方才的一番举动实属弄险,要知道韩元忠可不是普通州治的灵官,而是鹤鸣山大祭酒直属的心腹,放出去至少可以出任某个中治的正治或者下治的祭酒。通俗点讲,鹤鸣山的各个灵官是天师道的后备储存干部,培养每个人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并不是小数目,就这样被他逼着孙冠当众杀掉,不仅影响恶劣,而且一着不慎,很可能祸及自身!
但徐佑别无选择!
要想名正言顺的留在鹤鸣山,这是最快捷也最不受人怀疑的办法,虽然出了点风头,竖了个敌人,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还有比这样摆明车马交朋友更简单明了的吗?
目前来看,范长衣是孙冠和诸大祭酒之间的缓冲地带,排在首位,权力最大,有点超然其他祭酒的味道。这人可以逢迎,可以利用,却不可得罪。
阴长生和张长夜跟韩长策不合,这种不合已经半公开化,双方都懒得遮掩和维持表面上的兄友弟恭。这两人可以走的近些,甚至要试探着得到他们的信任,必要时可以用主动出面打击韩长策的代价来换取他们的帮助和某些有用的信息。
至于卫长安,徐佑决定远离他!
“林祭酒,这边走,我带你去下榻的地方休息!”
班雨星领着徐佑走过迎仙桥,寥寥几点星辰挂在天际,云海中白玉桥两侧却漂浮着十数盏清冷幽明的光,徐佑伸手上去一摸,才发现是悬珠!
悬珠,也就是俗称的夜明珠,虽然后世认定夜明珠就是萤石,储量巨大,价值不高,但在古代这种夜间会发光的东西超出了人们的认知,所以价值连城。
安装在白玉桥上的这些石头比较碎小,应该没有大颗悬珠那么值钱,但也绝对算得上奢华无度。
孙冠,身为天师,却已经把盟威清约之教义抛却脑后,上行下效,可想而知,天师道里里外外已经腐烂成什么样子!
暂留鹤鸣山的这段时间,范长衣吩咐由班雨星负责徐佑的日常起居。接连三日,孙冠日日和徐佑见面,所谈涉及自张道陵创教以来的各类道藏经典,理论结合实践,给了他极大的启发和震慑。天师之所以为天师,自然有常人不能及的过人之处,但徐佑以两世为人的学识,领先了这个时代无数倍,偶尔有不同的见解,也让孙冠觉得振聋发聩,称之为金石良言。
这日傍晚,张长夜拜会阴长生,说起徐佑和天师相得甚欢,言语中露出艳羡之意。阴长生笑道:“师弟莫非还嫉妒那小儿不成?林通只是天师手里的剑,欲杀敌时要常常擦拭,可等敌人死尽,必然束之高阁。”
张长夜怅然道:“天师这几年闭关不出,要不是白贼闹事,道门垂危,他也未必肯出手管这些俗务。我怕要不了多久,天师羽化成仙,鹤鸣山就要换主人了……”
阴长生摇摇头,道:“不确定的事,何必胡思乱想?天师正当年,身子康健,就算羽化,也不是五年十年的事。范长衣现在得宠,五年后呢,十年后呢?谁是鹤鸣山的新主人,恐怕连天师都不敢确定!”
“范长衣善和稀泥,处事貌似公正,其实人人不服,天师岂能不知?若真的将天师之位传给范长衣,不出旬月,道门必乱。而那林通最为年少,短短一年从道民做到了益州治祭酒,前几日又当众杀了韩元忠以安抚林通,天师这般用心栽培,倍加赏识,你说,会不会……”
阴长生笑了起来,道:“你啊,林通道法入微,辩才通神,确实难能可贵,但有一缺点,却堵绝了他登上天师宝座的可能性。”
张长夜凑近寸许,道:“愿闻其详!”
“他不会武功,文弱书生怎能统率天师道百万之众?”
张长夜失笑道:“我还以为什么缺点……当今主上也不会武功,不照样御极海内,威临四方?像师兄你,多年前自废武功加入天师道,这些年白发朱提的威名更胜往昔,若由你接任天师,我肯定是赞同的。还有,道门历代天师,不会武功的也有四人之多。师兄,不是谁都能窥破武道至境,晋位大宗师。真要是万众服膺、道民归心,林通成为天师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妄想!”
“今时不同往日!”阴长生轻轻拂去袍袖上的灰尘,道:“佛道之间经过百年的彼此试探,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不会武功的天师给道门带来的危险远远大于他所能带来的利益。天师高瞻远瞩,肯定明白这一点,所以与其患得患失,不如潜心练功,将来接任天师者,必定是最接近大宗师的那个人!”
张长夜若有所思。
送张长夜离开,阴茗从里间走了出来,俊俏的脸蛋透着几分柔美,吃吃笑道:“张大祭酒整日夜的操心天师宫的那个座,也不瞧瞧自个什么样?哪怕鹤鸣山的人死绝了,怕也轮不到他呢!”
阴长生神色凝重,起身推开房门,望着山下的点点灯火,道:“张长夜可不是傻子,他如此忌惮林通,应该听到了什么风声……莫非天师真的有意扶持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吗?”
阴茗走到身后,轻轻为阴长生捏着肩膀,道:“先是突然冒出来的宁长意,接着是林通,后面还不知会有谁……师尊,会不会是天师对目前鹤鸣山几位大祭酒的明争暗斗感到厌倦,准备提拔新人来遏制你们这些老人……”
阴长生久久没有作声,叹道:“天师心如大海,我实在难以揣摩。宁长意骤然成了大祭酒,又外放掌管扬州治,听闻手下能人辈出,那宫商角徵羽五个婢女,无不是个中翘楚。而这林通更是青云直上,轻易就将益州治收入囊中,加上天师自领的阳平治,上三治里已经没有我们几个大祭酒插手的地方了。而最可怖的是,像宁长意和林通这样的人物,天师手里还不知藏着多少……”
阴茗的手慢慢往下,从腰间探向前面,顺着衣襟摸了进去,声音突然变得魅惑起来,低声道:“宁长意女流之辈,林通逞弄口舌之徒,若天师真的要靠这些人来制衡诸位大祭酒,别说张长夜不会束手就擒,韩长策更不会坐以待毙,就是范长衣怕是也要生了二心……”
阴长生红润如婴儿的脸上流露出舒爽的神情,一把拉过阴茗,将他按在窗楹上,撩起道袍,褪去亵衣,扶着腰就爬了上去。
两人同时发出低吟。
月光西移,徐佑站在窗口,身子藏在阴影里,眺望着笼罩在黑暗中的鹤鸣山。他只身入虎穴,除了孙冠的看重,几无可以依仗的东西,这几日日日和孙冠碰面,算是基本上得到了认可,接下来必须开始行动,去寻找《灵宝五符经》的下落。
可鹤鸣山如此之大,该从哪里入手呢?
接着七日,徐佑闭门不出,开始写《老子化胡经》第三卷,说是第三卷,其实将后世《老子升天经》的内容复制粘贴了过来,正好针对《大灌顶经》的内容进行反驳。
“班箓将!”
班雨星应声推门,道:“祭酒唤我?”
徐佑起身,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苦笑道:“文思枯竭,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你若是无事,可否陪我在山里走走?说起来入山这么久,还没见识过鹤鸣西南的仙姿!”
“只是今日小雨……”
“无妨,雨中观山景,才尽得其妙!”
班雨星已在鹤鸣山十年有余,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知之甚深,沿着住所盘旋往西去,时而上,时而下,对那亭、台、楼、阁、轩、榭、廊无不如数家珍。他说话风趣,当地的典故和风俗娓娓道来,颇为逗乐。徐佑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应付着,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山洞,停下脚步,指着问道:“听说鹤鸣山有二十四洞,这可是其中之一?”
班雨星笑道:“祭酒有所不知,那二十四洞玄妙无方,上应二十四节气,平时隐而不见,只有每逢一节,才会露出一洞!”
“哦?我听说那洞里灵气浓郁,在其中静心修炼道法,一日便是别处数年之功,未知真假?”
“此话或有夸大,但那二十四洞深不可测,或清凉,或闷热,或终日迷雾,或大雪纷飞,能入洞数日,静心养气,自有裨益!只是洞里也有凶险,凡入洞之人,只可行二十余丈就不能再走,否则的话,再也寻不到回头的路。”
班雨星提到二十四洞,神色似向往又似恐惧,道:“我私下听人说起,这洞既可通天阙,又可通幽府,是成仙,还是做鬼,要看个人的造化和气运,所以天师早有严令,若非奉法谕者,谁敢擅入,杀之勿论。”
“这么怪?那还是算了,我这身子连强壮些的孩童都打不过,进了这洞除死无他,小命要紧,远离为上!”徐佑打趣着自嘲道。
班雨星跟着徐佑这几日,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位祭酒,没什么架子,也不难伺候,说笑起来更是平易近人,道:“祭酒深得天师看重,若想入洞一观,可禀明天师,派人陪同入内就是了。再过几日就是大雪节气,洞口还不知开在何处,祭酒当早做些准备!”
徐佑点点头,他自然是算好大雪将至,这才选在今日和班雨星出来游山,如此方有借口和孙冠请求入洞一观。
他记得宁玄古的话,鹤鸣山最为神秘的地方,一为二十四洞,一为戒鬼井。戒鬼井传闻在天师宫内,除了孙冠,谁也不曾见过,那只有先从二十四洞着手。
大雪,大雪,
愿守得雪开见春来!




寒门贵子 第八十八章 洞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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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在二十四节气里不算很重要,当这天来临,降雪的概率大大增加。
大雪分三候,一候鹖鴠不鸣;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
鹖鴠也就是寒号鸟,因天气太冷,连寒号鸟都不再鸣叫,预示着一年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但盛极则衰,阳气已开始悄然萌动。
徐佑禀明孙冠,想在大雪洞现世时,入洞内一览二十四洞的神奇玄妙。这本是大祭酒才有的特权,但孙冠对徐佑有求必应,点头允诺。
徐佑不是第一个想要进洞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身在鹤鸣山,总会想要见识见识这传说中可以寻觅登仙之路的所在。
这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百余年来,天师道人杰辈出,却再也没人能够通过二十四洞成仙得道。
鹤鸣山的鹤鸣声,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徐佑本想让张长夜随同一道,顺便和这位大祭酒拉拉关系,可孙冠却特地指派了卫长安。卫长安掌管鹿堂,性子阴冷,沉默寡言,实在不是寻幽探胜的好同道,可孙冠发了话,徐佑不能拒绝。
十二月七日,天降大雪,一夜之间,鹤鸣山银装素裹,如美人白头。
早上推开房门,正在欣赏雪景,班雨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喜悦不已,道:“祭酒,大雪洞开启了!”
“哦,在何处?”
二十四洞每年开启的位置都不太一样,正因如此,才让所有人都深信不疑这是神仙留下的通天之路。
徐佑对此表示谨慎的怀疑,世间有无神仙,没人确认,也没人可以否认,结合他转世重生的经历,或许这二十四洞是通往另一个时空和维度的大门,至于究竟如何,还得亲身入内体验一番才知道真假!
跟随班雨星来到妙高峰南麓,绕着崎岖的山路走了半响,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口,高两丈,宽八尺,洞内黝黑不可见,唯有阵阵阴风从里面呼啸而出,将浓密的草丛吹的低伏成片。
卫长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头也不回,道:“林祭酒,入得洞中,务必紧跟我的脚步,不可行差踏错分毫。否则,或有大难临头!”
徐佑走到他身侧,道:“大难?会是什么?”
卫长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淡淡的道:“走吧!”
班雨星恭敬的站在洞外,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雪洞里,心里突然有些艳羡。多年来有传言说,但凡能够进入二十四洞,就有机缘得到仙人的垂怜,金丹、道经、法剑和符箓,无不是人间难觅的上上品,若得其一,道法精进千里,纵然不能白日飞升,至少也可延年益寿,比普通人要幸运百倍。
可惜,除了天师和大祭酒们,这么多年也只有徐佑一人可以踏足其中。这是命,求不得!
洞内光线极暗,只能看到身前三步之地,徐佑屏气凝神,跟在卫长安的身后。四周的山壁较为平滑,表面上有不规则的斑点和凸起,正是岷山山系典型的花岗岩,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起先洞里还比较宽敞,可容两人并肩直立而行,走了三十余步,洞身突然急剧的收缩变小,仿佛葫芦的中段,要弯腰躬行才能勉强通过。
徐佑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洞顶,感觉有点粘手的湿润,同时听到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刚要仔细打量,卫长安的声音传来,道:“这段甬道比较凶险,若是听到什么怪音,定心守意,不必理会!”
话音刚落,尖利刺耳的细碎阴风从周遭山壁的缝隙里突兀而来,仿佛千万厉鬼盘旋耳侧,正对着他猖狂大笑。
嘶哑、狰狞、凄厉,倾尽世间最恶毒的语言,也不能形容那恶心到极致的声音,徐佑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手脚被无形的束缚住了,一动不能动,如同赤身绑在幽府的铜柱上,任由滚油浇烫,刀斧碟锯,无形的恐惧弥漫而来,似乎要把他彻底吞噬。
定心!守意!
“幽篁独坐,万变犹定;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有相生,难易相成;内外无物,心净神明!”
“幽篁独坐,万变犹定;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有相生,难易相成;内外无物,心净神明!”
……
先是轻吟,然后低诵,再然后声音逐渐的朗然而清澈,风声仍在,刺骨冰寒,可那隐在虚无和暗处的鬼物却再也不见了踪迹。
徐佑闭着眼,五感六识陷入某种玄妙的境界,以道法驱魔音,定心守意,安然无恙的度过了这段狭窄又夺魂的甬道。再睁开眼时,卫长安已经点燃了山壁间的两盏长明灯,鲸鱼膏油的刺鼻味道散开来,眼前豁然开朗,他所处的环境就像葫芦的底部,穹顶圆形,三五人高,可容七八人并肩而行。
这里跟外面又有不同,似有人力开凿的痕迹,但更让人惊讶的是,面前有十七根巨大的石柱成不规则形排列,恰到好处的占据了去路,显得十分奇怪。
“大祭酒,这是?”
“这是石林!”
“二十四洞皆有么?”
卫长安摇摇头,道:“二十四洞各有不同,大雪洞里是石林,冬至洞里是剑阵,雨水洞里是冰泉,大暑洞里是火海……”
徐佑目力不及,指着石林后的一处,道:“那里是什么?好像是个可容人的壁龛……”
“那就是修行的地方,只要过了石林,就可以于那龛中潜修道法,机缘若至,自有仙人前来领路飞升!”
“哦,”徐佑再次打量四周,声音中难掩失望,道:“原来,这就是二十四洞!”
卫长安冷冰冰的脸上从来没有任何情绪,这次难得的露出一丝讥嘲,道:“修道贵在至诚,哪有通天捷径好走?真若是进了二十四洞就能长生不死,这鹤鸣山还有宁日吗?”
“大祭酒教诲的是!”徐佑笑着往前踏出了一步,道:“我想去壁龛瞧瞧……”
“别动!”
卫长安神色微变,闪电般出手将徐佑拉了回来。
仅仅三息,徐佑的脸,苍白如纸!
“你看到了什么?”
徐佑满头大汗,呆滞了半响,呢喃道:“雪,好大的雪……”




寒门贵子 第八十九章 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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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雪洞出来,徐佑卧床休息了三日,为他把脉开药方的是李长风的弟子,名为李易之,也是之前扬州治捉鬼灵官李易凤的师弟。
自宁玄古以无上玄功出手压制住那道朱雀劲,徐佑若不强行运功,或受到强大的气机牵引,体内再无任何异状,丹田和经脉跟常人无异,除非孙冠或李长风亲自出手,否则的话并不怕被人发现端倪。
李易之的医术连李易凤都比不上,自然不会给徐佑惹来麻烦,开了几服安神的药,叮嘱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班雨星坐在床边,担心的道:“祭酒没大碍吧?卫大祭酒扶你出来的时候,我都吓坏了……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佑苦笑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或许是阴气太重,我虚不胜寒,一时心悸,这里,”他指了指脑袋,“彻底不清醒了!”
天师宫。
孙冠站在宫后的悬崖边,欣赏冬季的第一场大雪,冰挂将苍松妆点的晶莹剔透,飞流直下的瀑布也仿佛凝固了时间,静止在山川河道之间。
这时的鹤鸣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天宫仙府!
卫长安距他三尺之地,正在汇报关于徐佑的事,道:“千眼窟对林通的作用有限,他口诵道经,安然钻了过去。只不过到了石林,弟子不察,让他擅走了一步,这才差点闹出祸事,还请师尊责罚!”
“李易之去看过了?”
“是,身体无恙,受了点惊吓,吃几服安神药就好!”
孙冠双手收拢袖中,锦缎峨袍,温和富态,身上浑没有一点位列当世三大宗师的气势,道:“林通不会武功,却依着精湛道法过了千眼窟,可知大道无形,殊途同归,并非只有武道可以到达天人至境。长策当年初入大雪洞,在千眼窟被摄去心神,狂躁无状,几近疯魔,与林通比,等而下之了!”
语涉韩长策,卫长安默然不语,他对其他几个大祭酒之间的明争暗斗心知肚明,却从不牵扯期间。孙冠能让他掌管鹿堂,要的就是他这份纯臣之心。
“好了,林通无恙就好,你这几日多去看望他……”孙冠转过身,微微笑道:“就是无事,闲来也可互相走动走动。”
卫长安施礼退下,踏上迎仙桥,在中段停下脚步,俯视着桥下的万丈云海,心里却浮上了一丝疑惑:师尊的意思,明显是让他和林通交好,这有违他一直以来置身事外的立场,也有违鹿堂不涉内斗的原则。莫非师尊察觉到了什么,要他结交林通以为后来依仗?可林通不过小小祭酒,在天师道毫无根基,哪怕辩才通神,可生死之际,书生百无一用,交好他,又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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