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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左彣奇道“我记得出门时郎君没说要去会李易凤啊”
“昨夜李易凤暗中潜入此地,不料被看门的老仆发现,导致无功而返。今天一早七郎又迫不及待的要出门去,他曾说过跟李易凤是当年在鹤鸣山上的旧识,如此眉来眼去,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徐佑笑道“希望别人没你这么招人烦”
“别人不知道你跟李易凤是故交,不会想到这方面去,倒是不必多虑哦,忘了告诉你们,我早间向百画打听了一下,却什么也没问出来,只知道那个老仆唤作奇伯,从她们搬进这所宅院时就已经住在这了,来历神秘的很呐。”
“不管他是什么人,至少不是我们的敌人。詹文君身后的势力越强大,对我们越有利。”徐佑将从李易凤处听来的情报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何濡,唯有略过为他治伤的部分不提,道“杜静之好大的手笔,以七块鹿脯就要吞下扬州七姓世族,既能成功完成今年的加额租米钱税,也不至于横征暴敛激起道民的不满和非议,更可中饱私囊,填满一己之私。孙冠将这样厉害的人物安在扬州治祭酒的宝座上,真是有识人之明。”
讽刺了杜静之一句,徐佑正色道“其翼,你说鹤鸣山突然加倍征收租米钱税,到底为了什么”
何濡跌坐在蒲团上,仰起头,闭目沉思,片刻之后,猛然睁开双眼,眸光倾泻如光华,倒映无上星辰,道“七郎,此事事关重大,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孙冠主掌天师道二十余年,向来标榜仁义,视道民如有子侄,还从未有过加征租米钱税的法谕,何况是这样大的数目,简直骇人听闻。”
徐佑点点头,道“事有反常必为妖,定是有什么突发之事,让孙冠自食其言,无奈为之。”
何濡坐直身子,以指尖蘸了茶水,在几案上写了两个字。
徐佑俯首,纵任奔逸的章草映入眼帘,忍不住喝了声彩“皇象笔意,其翼得之七分”
皇象是三国吴时的书法家,名声并不显于后世,许多人知道钟繇张芝王羲之张旭怀素,却未必知道皇象。此人官至侍中,善篆、隶、章草,时人谓之“书圣”,也是王羲之前,得到“书圣”称号的唯一一个牛人。他的章草被唐代的张怀瓘书断里评为神品,又犹以急就章为上。
何濡斜了他一眼,道“信手而作,毫无章法,谈何笔意七郎,书法乃小道,修身养心即可,莫要沉迷期间。”
“皇象章草,妙处正在信手二字。不过其翼若真的能悟出无章法的境界,于草书一道,将在皇象的章草之上,再进一步了”
说到这里,何濡也不由被徐佑带的跑偏了,道“章草之上难道皇象书还能突破不成”
“当然章草太重钩连,一笔一划,仍有规矩,实难以尽兴。譬如张芝的一笔书,在章草之上去了钩连的笔直笔势,改为蜿蜒曲折的走向,已经有了几分今草的格局。”
“今草”
今草虽起于张芝,但只是雏形,到了王羲之才真正奠定了整体风格。所以此时尚没有这样的论断出现,何濡悠然神思,不过很快抛之脑后,毅然道“我自南返以来,再没有一日临池,对书法一道,至此尽矣,不提也罢。”
书法向来不进则退,需要花费极大的心血和时间,像王羲之那样的天纵之才,也没有一日敢有懈怠。不过徐佑在前世带领团队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再怎么拼命,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张弛有度,身体、精神都好,才能提高工作效率。
“如你所说,书法是小道,修身养心可也,闲暇时挥毫弄墨,也是风雅事”
何濡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再跟徐佑纠结这些,屈指敲了敲桌面,茶水写就的两字正渐渐散去。
“金陵”
徐佑笑了笑,以手托颌,喃喃低语,若有所思,好一会才道“其翼的意思,莫非跟朝中有关”
何濡淡淡道“孙冠道门第一人,除了朝中大势,谁能逼他如此”
徐佑站起身,负手在房内走了几步,回头道“天师道想干什么”
“回答这个问题前,要先搞清楚天师道现在面对的形势”
“其翼请讲”
“道门自太平道黄巾之乱后,历来为官府不容,正一道虽同张鲁一起归顺曹操,但曹魏对道门采取的仍是严厉打压和苛刻限制的政令。到了曹魏末年,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天师道开始逐渐兴盛,并为安师愈定鼎江东立下了功劳,因此楚国成立后,安师愈对天师道大加扶持,利用它在黔首间的巨大影响力,宣扬归化,以诱掖人心。甚至连当今主上安子道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道字,天师道的实力之大,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何濡脸色转冷,眼中有讥嘲之意,道“安子道继位之后,起先还按安师愈的遗训,对天师道恩宠有加。不过这位主上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如何容得下王土之内有这样庞大的势力存在等收拾了安师愈给他留下的三位辅臣,又扫清了地方的反对之声,大权握于掌中,这十几年间,有意无意的扶持佛门,与道门争锋,比如黑衣宰相竺道融,号称以才学得幸于帝,于决政事,遂参权要,朝廷大事皆与议焉。四方赠赂相系,势倾一时。就算发出了如此鲜明的教派倾向,可开始的时候,还顾忌天师道的颜面,不敢太过偏心,持论尚且公正。可到了近年,已经肆无忌惮起来。最为紧要的是,数年前太极殿中佛道论衡,天师道败北,全国四十七处道观被判决改建寺庙,归于佛门,成为孙冠的奇耻大辱。若我所料不差,也是从那时起,孙冠终于对安子道彻底死心,想要不在他的手中将天师道毁于一旦,成为道门千古罪人,他必须另寻一条出路。”
徐佑眉心拧成了川字,道“出路”
“正是”何濡目光闪烁,道“他选的另一条路,就是太子”
徐佑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事关重大,没有证据,不敢妄下结论,道“说说理由”
“理由有三一,太子与安子道性格不合,对政见也多有分歧,且出生时无风却刮落了冠帽,被安子道视为不吉,因此对太子并不十分喜爱,只是迫于立长立嫡和朝中物议,才选他为太子。父子嫌隙,正给了孙冠离间之机;二,太子这些年来性格乖戾,多次惹恼了安子道,有传言说竺道融曾建议安子道废太子,引得太子在东宫大出厥词,对竺道融颇有攻讦辱骂之语,两人随之交恶。竺道融为佛门第一人,既不容于太子,说明佛门也不容于太子,孙冠何等样人,岂能不抓住这样的天赐良机太子对天师道而言,无异于奇货可居;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沈氏跟你们徐氏一样,世代信奉天师道,但论起两者的关系,却比徐氏紧密的多了,沈穆之可是孙冠的座上客。这次义兴之变,太子联合沈氏动手,背后未尝没有天师道的影子在。”
左彣疑道“徐氏和沈氏同样信奉天师道,孙冠为何厚此薄彼”
“非是厚此薄彼,而是徐氏跟太子不合,天下皆知。当年第三次北伐失败,太子上奏,要处斩领军的两位征北将军以谢天下,其中就有七郎的尊侯。安子道没有太子那么愚蠢,还知道此次北伐失利非臣下之罪,而是他太过仓促,不听规劝所致。驳了太子的奏议,不仅没有处罚两位将军,反倒赏赐有加。”
这也是太子跟徐氏恩怨的由来,徐佑没想到何濡竟然对这段往事这么清楚,微微叹了一口气。
“孙冠既然跟了太子,加上沈氏也跟徐氏有旧怨,自然要抛弃徐氏,无非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罢了。”
“这些都是妄测,没有真凭实据,还是要小心从事”徐佑心中其实已经认同了何濡的理由,摇摇头道“就算确实如此,又谈何容易”
安子道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人之一,若他铁了心要对付你,世间之大,却全都变成了绝路。
孙冠想要另寻出路,谈何容易
何濡冷凝了眉眼,道“正因不易,所以孙冠才需要如此惊人的钱财利字当头,走不通的路,也会变得通畅起来”





寒门贵子 第四十五章 有计才
听完了何濡的话,徐佑陷入了沉思当中。孙冠将天师道的未来压在太子身上,这是很有可能的事。若真是如此,他突然传谕天下,加征租米钱税,并且是这么大的数额,想来金陵城中,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不过徐佑坐困钱塘,耳目伸不出十里之外。就算金陵有了变故,等传到自己耳中,也已经是昨日黄花,于事无补了。
“明日我去会一会顾飞卿,他是顾氏的人,又任钱塘令,不管是官方还是私人的消息来源都比较灵通,应该会知道点内幕。”
何濡摇头道“那也未必,朝中若有大事,需等皇帝下诏、台府附议之后,才能通过驿马传达各州,再从州郡下发到各县,所费时日比民间的谣言流传还要多。至于顾氏,向来不以这方面见长,可能会比官方得到的消息早一点,但也早的有限。”
魏晋南北朝时还没有邸报制度,消息传播的途径十分匮乏,官方的也就是布告、露布、檄文和榜单,再就是用邮驿制度传送官文和诏令。而民间的消息传播还保留着浓郁的两汉色彩,多是通过童谣传唱和谣言流传这两种办法,既简单,又缺乏技术含量。
一直到了唐朝建立了进奏院,信息流通才有了极大的改观,不过进奏院相当于后世的驻京办,多是地方督府派到京城的眼线,受众狭窄且有较高的门槛要求。真正属于官报性质,面对整个士族阶级的传播媒介,要再往后推延数百年,到了宋朝时发行的邸报,才真正成熟起来。
“再者,你跟顾允的交情刚刚建立起来,犹如沙中城垒,弱不禁风,要是被他察觉你的用意,心中有了隔阂,对以后咱们的谋划不利”
何濡跟鲍熙的那次谈话,鲍熙发出明确警告,只要不牵扯到顾允,他会对何佑在钱塘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佑虽然不怕他,但也知道这位老朋友不是好对付的人,除非万不得已,或者别无他法,亦或利大于弊,才会考虑对将顾允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来。
目前来看,还不到时候
徐佑当然不知道这一点,但何濡的话也有道理,皱眉道“那,该当如何”
何濡眼睑低垂,道“若论消息灵通,谁人比得上商贾呢更何况是背后靠着江夏王的大贾”
“嗯”
徐佑讶道“你是说詹文君”
“正是”
徐佑犹豫道“要是郭勉尚在,找他打探倒也未尝不可。可现在这种情况,郭氏能够勉强维持不倒,已是万幸,怕是没法子关心别的事了”
“七郎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詹文君姿色一般,才学也一般,郭勉却要宁可得罪杜静之,也要同詹氏结亲呢”
“你是说”
“郭勉的儿子郭礼敦厚老实,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儿子。让他继承家业,或者说以郭勉的野心和暗中所做的谋划,一旦出了事,仅靠郭礼的智计,只能束手待毙。所以郭勉必然要为儿子挑选一个可以支撑起整个郭氏的儿媳。不管他因为什么发觉詹文君正是他想要的不二人选,但我想,以郭勉的眼光,定不会看错人”
“不错”
徐佑抚掌道“记得咱们初次登门,遇到假冒詹文君的宋神妃,刚通报姓名,千琴就说了我在晋陵假死之事。当时我还起疑,詹文君一个寡居新妇,怎么对天下大势了解的这般明白。现在想来,詹文君应该在郭勉的点拨和支持下,已经成为郭氏或明或暗的势力中的一名极其重要的人物,所以才能在郭勉被捕之后,还保持着整个家族正常的运转不受大的影响。”
“据传詹氏这些年之所以兴盛,詹珽不过是推出来的棋子,掩人耳目罢了,真正在幕后操控的是詹文君。以我观察,此言应该不虚,而郭勉看重詹文君的,也该是她颇有计才”
自汉至唐,度支盐铁漕运的主官常被称为计相,所以善理财者也被誉为有计才。
古代懂经济的人不是没有,但大多是通过无数次失败的经验里总结出来的小窍门,并没有受过系统的理论知识学习。最主要的是,就经济学而言,此时的中国,还处在朦胧时期,偶尔出现一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比如春秋之管仲,汉之桑弘羊,唐之刘宴,宋之王安石,明之张居正,但这样的人都是不世出的奇葩,不能以他们的学识来评价当下的平均水准。
所以可以想象,当郭勉发现年纪轻轻的詹文君竟然有计才的时候,会是多么的激动和兴奋,因此才不惜一切代价,要为儿子将她聘娶回郭府。
徐佑脑海里浮现詹文君英姿飒爽的容貌,像她这样的女子,在后世的时候要么当明星,要么当模特,怎么也会成为大众女神的人物,可在钱塘,却仅仅靠着计才被郭勉赏识。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得靠才华”
何濡没听清徐佑嘀咕的话,侧头问道“七郎说什么”
“呃,没事我这就去见詹文君”
下楼问了百画,知道詹文君还没有回来,踌躇一二,在厅中坐下静等。百画侍立一旁,明亮狡黠的眸子滴溜溜一转,道“郎君可是有要事找我家夫人如果找的急,我这就派人去禀告夫人,看她能不能提前回来。”
徐佑笑道“些许小事,不急”
说完又没了动静,百画望着他的脸,不知在琢磨什么,也不做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瞧着。
过了半响,徐佑微微一笑,道“看什么这样入神我的脸上长花了不成”
百画平时最爱嬉闹,但一般都是捉弄千琴多一些,很少有男子肯跟她如此说笑,立刻活泛了精神,娇俏的眉眼仿佛要乐出水来,道“郎君,听闻义兴徐氏的白虎劲至威至猛,我还以为修习的人都身高十余尺,铜铃大眼,通体如铁,钵盂般的拳头伸出来,比人的头颅都大可见了郎君才知道,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
徐佑为之绝倒,道“修行在于神,而不在于外。难道修习了白虎劲,就变成了老虎吗”
百画凑过来,小手伸出,好奇的捅了捅徐佑的胳膊,感觉到肌肉的柔软,并不是铁块,嘻嘻道“谁让名字听起来这么吓人呢不过郎君不一样,一点都不吓人。”
徐佑笑了笑,道“那可不一定,听其言观其行,还要察其心,以貌取人,是会吃亏的”
百画坚定的摇摇头,大眼睛眨啊眨,道“能说出这样的话,郎君肯定不会是坏人,我相信你”
我却不敢相信你啊
徐佑心中苦笑,别看百画童叟无欺的天真模样,可能被郭勉送给詹文君做贴身侍女,恐怕不会真的如此天真。
百画见徐佑不再搭腔,撅起嘴道“难道郎君不信我说的是真心话吗”
徐佑笑道“没有的事只不过我有事想找贵夫人询问,有点心神不宁。”
“究竟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徐佑想了想,告诉她也无妨,道“我有位朋友在金陵谋生,多年未见,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所以想问问贵夫人,在那边有没有门路,可以帮忙打听一下。”
“这个好办”百画拉着徐佑站起,就往旁边的侧门走去,道“各地的分支传递讯息都由千琴负责,找她一问便知”
徐佑身不由己的随她去了,只是没想到郭氏掌控情报的人,竟然是那个嘴巴尖酸的千琴。




寒门贵子 第四十六章 遥知东宫惊变起
穿过侧门,是一间跟厢房里布置一般无二的房舍,只是空无一人,百画走到靠北边的床榻里侧,伸手一摸,竟在墙上打开一道暗门。
徐佑放眼望去,暗门内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夹在前后两进房舍的正中间,黑幽幽的看不到尽头,不知通向何处。不知道的人,还当这两进房舍紧紧相靠,却不知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傻站着干嘛,走啊”
百画招手要徐佑跟着她进去,徐佑苦笑道“若是密室,我还是避嫌的好”
“没关系的,这里府内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为了僻静,却不是为了防人”
百画过来拉住徐佑的手正在这时,黑乎乎的暗道里走出一个人,却是千琴从里面出来,看到徐佑站在面前,顿时一惊,再看百画拉着徐佑的手,眉心涌起恼色,道“你做什么”
百画格格笑道“徐郎君有事问你,我就带他来了啊。”
“胡闹”千琴反手关上暗门,一言不发的往大堂走去。百画吐吐舌头,拉着徐佑跟在她的身后,道“阿姊,你去哪里,徐郎君他有个在金陵的朋友,多年杳无音讯”
话音未落,千琴猛的转过身,道“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郎主不知所踪,敌人虎视眈眈,夫人已经快要三日没有安歇一眼了,大家都在努力,你呢,整日的在做什么”
百画耸耸肩,丝毫不放在心里,道“我在为笑声大家鼓气呢”
千琴翻了个白眼,实在拿这个丫头没法子,掉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徐佑道“徐郎君,百画年幼无知,愛胡闹也就是了,你是江东知名的人物,何苦跟她一个小娘玩什么心计以后若是有事请去找夫人商量,我们只是卑下的侍女,不敢劳烦郎君下问。”
徐佑真是无妄之灾,笑道“多谢小娘指教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与百画是朋友之交,而朋友有相助之义,她想帮我的忙,我自会铭记,何须玩弄什么心计”
他淡淡的道“或许小娘从来没有过朋友,不懂得这点浅显的道理。放心吧,我不会怪你”
“你”
千琴气的柳眉倒竖,道“男儿丈夫,却跟我一个小女子逞口舌之利,多大点出息”
“身为女子,却又看女子不起,出息也真够大的”徐佑微微笑道“千琴,我教你一句话,巾帼不曾逊须眉,女子能顶半边天”
“说的好”
侧门处响起詹文君清亮俊朗的声音,徐佑转身看去,她一身白色水波纹的对襟襦裙,腰间系着以梅花为扣的黑革鞢带,淡黄色的锦缎裲裆穿在襦裙的外面,头发没有盘髻,如男子般梳拢在脑后,插上一根素色的发簪。修长的双腿没有像昨晚那样被戎服勾勒的惊心动魄,悄悄的隐藏在了裙裾之中,失了几分英姿,却多了三分秀美。
“女子能顶半边天徐郎君,我虽然见识不广,但随家舅也听闻了不少江东才俊的轶事,他们学问满腹,充栋盈车,无不是当今天下的栋梁。可我觉得,他们做不出郎君这样的诗句来。”
徐佑施礼道“夫人谬赞了,信口胡诌,不成文,不成韵,哪里算的上诗句呢”
詹文君在外面奔波一日,非但不显疲惫,反而精神抖擞,玉似的脸蛋清澈如刚刚从水中出来一般,没有丝毫的风尘。她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落在千琴身上,道“你因何事与徐朗君争执”
千琴禀告了始末,不过也没说百画的坏话,只是道“船阁是府中重地,等闲不让外人进出,我一时着急,说话失了礼数,请夫人责罚”
詹文君点了点头,道“徐郎君,这间密室本是为了紧要之时的防身之所。后来家舅出了事,我就把负责收集南北情报的船阁挪到了此间,曾有严令,不得任意出入。千琴并不是故意阻你,还望见谅”
徐佑忙道“言重我事先不知,故而冒失了些。夫人请放心,关于此地,我绝不会透露一字”
几人出了侧室,来到大厅,分宾主坐下。詹文君道“千琴,即是何郎君的朋友,那就传令金陵,仔细打探一下。不知这位朋友姓甚名谁,出身何处,从何营生”
徐佑道“不必了,多年未见的朋友,也不急在一时。不过我还有一事想麻烦夫人”
詹文君跪坐在蒲团上,双手交叠放在大腿处,襦裙的褶皱在青葱玉手的轻压下,汇聚成一个隐隐可见的倒三角的形状,腰身直挺,胸前的尖笋让人忍不住目光逡巡不去。
“请讲”
徐佑错开视线,虽然他多是欣赏的神色,但在这个时代难免被人误会下作,道“夫人既然在金陵城中设有人手,可否相告,近来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
詹文君并不多问,对千琴道“你来回话”
千琴凝眉沉思了片刻,道“并无大事”
徐佑默然不语,他对千琴的判断力,并不是十分的信任。因为这个小娘给人的感觉很不靠谱,实难听之不疑。
许是看出徐佑的疑虑,詹文君二话不说,道“你回船阁,再把近来的所有情报梳理一遍,别有任何遗漏”
千琴低下头,道“诺”然后飞快的剜了徐佑一眼,气恼的掉头去了。
“千琴是家舅亲手出来的人,精通分析和梳理情报,往往能从千头万绪、杂乱无章的无数讯息中找到最有价值的那一条,并且能将一些看似无关的讯息串起来,找到内里掩盖的真相。郭氏和詹氏的生意能做到今日的地步,全仰赖这些情报将各地的粮油丝帛纸墨等生民所需的必备之物的物价了然于心,如此,才能低买高卖,赚取差额和盈余。”
徐佑顿时对千琴刮目相看,詹文君没理由为她脸上贴金,说的话十足可信。
真是这样的话,千琴可是难得的高精尖的人才。因为会梳理情报的人很多,但对情报天生敏感的人,却少之又少。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有才华的人性格上有点缺陷,在徐佑看来都是可以忍耐的事。
他摸了摸下巴,考虑是不是以后将千琴挖过来为自己所用。可怜詹文君一副掏心掏肺,知无不言的精诚合作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徐佑正在打她手下的主意。
“对了,郎君要找二十名识字的人,已经都找齐了。就安排在明玉山内的隐宅里,那里人迹罕至,风景清幽,必定会让郎君喜欢。”
徐佑点点头,没有问詹文君这些人可靠吗,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也对不起郭勉的看重。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詹文君性子大方,颇似男儿,可长相又对徐佑充满了诱惑力,几句话说下来,有种前世里跟红颜知己谈天说地的惬意和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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