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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指环也就是戒指,见面礼这规矩不知从何时起源,但徐佑却知道金戒指这种玩意在汉代就已经存在了。太平御览里引用后汉书说孙程等十九人立顺帝有功,各赐金钏指环。说明从那时起,已经将指环视为赏赐有功之臣的礼物,和古罗马一样,具有一定的文化象征。
郭勉以此相赠,其实正是为了酬功
一个不学无术的商贾,是不会有这等学识和巧妙的机心。
所谓长者赐,不敢辞,徐佑只能接了过来,上手沉重,应该是足金打造,指环外侧刻了两条奇怪的鱼形,鱼唇相对,鱼尾对接,线条明朗生动,雕工非同一般。
此时金子是最贵重的货币,更别说这种堪称艺术品的金子,价值远超价格,属于有价无市的收藏品。
雪泥惊鸿郭狗奴,出手果然不凡
“佑受之有愧”
郭勉挥了挥手,道“此次要不是你帮着阿娪,别说詹氏的家业,就是我这条老命也要坏在柳老贼的手里。这点小玩意不算什么,只是尚算精巧,给你做个玩物”
“阿娪”
郭勉目光一闪,见徐佑不似作伪,笑了笑,解释道“七郎有所不知,阿娪是文君的小字,她还在闺中的时候,我就认得了她,自那时起以小字呼之,累年日久,也就习惯了。”
“原来如此倒是我想的差了,以为这是郭公对宋女郎的爱称”徐佑猛然惊醒,郭勉这一问着实不易防备。他定是从宋神妃的口中知道自己与詹文君往来甚密,加上詹文君在他面前说了自己太多的好话,所以引得这位郭狗奴起了疑心。
跟男子的字号不同,女子的小字除非亲密的人,否则很少会被外人知晓。郭勉以詹文君的小字来进行试探是人之常情,任谁知道自家儿媳跟别的男子过往太密,都会勃然大怒,尤其他在詹文君身上寄托了太多厚望,绝不会允许她跟徐佑发生不可挽回的苟且之事。
徐佑暗呼侥幸,他跟詹文君虽然偶尔有些暧昧情愫,但两人相处时大都在商讨正事,焦头烂额之余,已经没有精力交流其他事宜。不然真不好说,詹文君会不会将小字告知。
宋神妃是郭府的歌姬,虽得宠爱,但身份低微,徐佑这般说话有转移话题,略作反击的用意,不过也不算冒犯。郭勉果然并不为怪,大笑道“神妃啊,我最喜她的股间雪,所以常称她做雪泥”
六朝时名士谈及风月,是雅事,别说股间,就是床底间,也常拿来取乐佐酒之用。徐佑也是一笑,道“听了郭公此言,今后不可再饮雪泥酒了可惜,可惜”
“哈哈哈,七郎,七郎”
徐佑来见郭勉之前,想了许多,也猜测了许多,可眼前的郭勉,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没有一点暴发户的气息和做派,言谈举止倒像是世族门阀才有的浑然天成。但再想想他那艘无比拉风的金旌船,还有在长河津口丝绸铺地,侍女如云的场面,反差之大,让人几乎要怀疑遇到了假郭勉。
这个世界没有分身术,郭勉当然不会有两个,那就剩下一个可能性土豪暴发户式的张扬跋扈,只是一个假象,是为了演给外人看的幌子。眼前的郭勉,气度内敛,沉稳如山,说话看似简单,却又处处暗含玄机。其实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一个能够背负江夏王的重任,在三吴之地,一手建立起船阁和泉井的人,岂会真的是粗鄙无文,贩粟逐利的商贾之徒
正如同暗夭,他有一张可以化作任何人的脸,郭勉没有这个本事,却能变成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
脸面只能瞒得过眼睛,可性格却可以瞒得过天下人。
比起暗夭,郭勉才是真正的可怕





寒门贵子 第十一章 逝将候秋水,息景偃旧崖
“听阿娪说七郎善虐谑,果不其然”
郭勉体胖,说了这会话,大冷的天,竟然出了一头的汗,轻轻拍了下手掌,一个体态窈窕,姿容甚美的婢女走了进来,拿着丝质的峨袍,左下角的衣面上绣着一只金丝银线的喜蛛。还有另一个婢女端着铜盆,盆底同样是金银双色的喜蛛,装着冷热适中的温水。
徐佑眯了眯眼睛,觉得这只喜蛛有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郭勉先用温水净了手脸,然后任由婢女解开了外衣,就这样当着徐佑的面,擦拭了身体后重新换了一套袍服。
虽说楚人风气大开,有朋友上门,当面换衣的不在少数,但那些好歹都是美男,郭勉这一身肥肉,看起来实在不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重新坐下,郭勉神清气爽,看起来舒服了许多,眼中带着几分玩味的神色,道“七郎可有想问我的事”
徐佑现在一头谜团,自然有许多事情想要知道,但郭勉不直言,却让他来问,如何被抓,又如何被放,其中牵扯何止千头万绪他要是问,顶多问上两三个问题,不可能事无巨细,追究个没完,那样就失了风度。可要是不问,就如同帮人打赢了一场赌局,却连赌注和胜负都不知晓,未免太憋屈了点。
徐佑自重生以来,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人,其中不乏城府森严的老狐狸,却不曾见过像郭勉这样难缠的对手。他很擅长利用身体上的优势,因为胖子的体态和笑容总会让人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放松警惕,一不留神,就可能吃了个暗亏。但这种看似狡诈的手段又拿捏的恰到好处,或许会让你感到棘手,感到难以应对,却不会真的因此而生气反目。
“郭公日后有什么打算”
不管前因如何,也不管结局如何,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是郭勉日后该如何自处。若是一切照旧,说明江夏王在这一波对抗中不落下风,若是有所变化,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分析因果。比起直白的问他如何被抓,又因何被放,既高明的多,也有趣的多。
郭勉登时笑了起来,高手过招如同弈棋,你来我往才见其中真趣。其实他也非是故意刁难,只是随性而至,考校一下徐佑,看看他的应对如何。要知道小处最易看出一个人的细节来,人有大智、小智和急智,徐佑能从沈氏的围杀中脱身,可见小智;能在扬州这等迷乱的时局中破出一条血路,可见大智;今日于问答之中又见急智,无疑让郭勉很满意。
对于人才,尤其跟太子有仇的人才,不管是江夏王,还是郭勉,都有兴趣深入的结交一番。
笑声渐消,郭勉斜斜靠在背后的玉枕上,目光似乎要穿透屋顶,投射到九霄之上。不知过了多久,眸子里浮上一丝难以名状的落寞。
“逝将候秋水,息景偃旧崖。我志谁与亮,赏心惟良知。陆绪的这首诗作,真是上品,极得我此时的心境。七郎,这扬州繁华地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徐佑浑身一震,他想了许多种结局,却怎么也没想到,郭勉放弃的,竟然是整个扬州
“郭公,你”
郭勉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案几,如肉山般的身躯站立起来,道“今日谈兴尽矣七郎,既然你叫我一声世叔,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有,定让你欢愉而归。”
“实在不敢当,我只是蝇附骥尾而致千里,略尽了绵薄之力。郭公方才赐我的指环,若是酬功已经足够了。”
徐佑临时改变了主意,郭勉的话中包含了太多信息,一时半会不能窥见全貌。不如先缓一缓,瞧瞧虚实再做决定。想来以郭勉的豪富,也不会真的就拿一个指环打发了自己
“富贵面前,能镇定若斯,徐氏之兴,指日可待”郭勉转身往内里走去,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去吧,阿娪在外面等你,心中不解之处,大可向她求证”
辞别郭勉出来,徐佑精神还是有点恍惚,山风吹来,冰冷刺骨,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近处宫灯点点,好似天上繁星,却是万棋带着几名侍女从角落里走了过来,道“郎君,夫人在等你”
再见詹文君,跟之前大有不同,不仅两人间隔开了青帘布幛,万棋也陪侍左右,须臾不得离开。徐佑没有问为什么,似乎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坐下后并不迟疑,径自说道“郭公可是要离开扬州”
“是”
詹文君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压抑的恼怒,道“不仅人要离开,郭氏在扬州的所有产业也要交由司隶府处置,不得私自留下一处田宅。”
徐佑悚然,敏锐察觉到此中的深意,道“那,船阁”
詹文君沉默了一会,道“船阁解散,所有船工放归原籍,包括奴籍,也出籍变作齐民,交由各郡县严加看管,并划拨田地和宅院以安稳度日。”
徐佑终于明白过来,太子针对郭勉,一来是要断了江夏王的财源,三吴之地,商贾辐辏,是筹钱的不二之选;二来,正是为了船阁
宋明以前,间谍系统并不算发达,重要性也常常被人们忽视。比如楚国,虽有司隶府,但那是皇帝的耳目,调用的是全天下的人力物力才打造出来的监察机构,不具备可复制性和参考价值。以太子之尊,手下也没有成型的间谍机构来为他刺听朝野动态,更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和超出时代的前瞻性认知。
可江夏王不同,或者说江夏王跟太子唯一的区别,不在于见识,而在于郭勉
十多年前,江夏王派郭勉前往扬州,目的只是为了聚敛钱财,并无其他的野心。但让所有人惊讶的是,郭勉不仅仅是商业上的奇才,他真正的本事和价值,其实是搞一些不可见人的秘密组织。
十余年间,郭勉殚精竭虑,尽展才华,一方面将生意做到了楚国二十二个州,“凡有楚语,皆见郭船”,可谓货通天下,富甲一方,成为江夏王最稳固也最得力的财源;另一方面,以超凡的嗅觉和组织能力,暗中建立起了船阁。
船阁对外宣称,只是普通的商业机构,为了打探各地粮米丝帛的物价行情。郭勉做的就是低买高卖的生意,所以起初并不引人注目。也正因此,船阁能够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慢慢发展壮大,终至如今这般难以遏制的地步。
太子必定是在跟江夏王的明争暗斗中吃了不少亏,这才发现船阁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故而定计用谋,让扬州刺史柳权勾结天师道,想要从郭勉下手,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当然了,要是能顺带再攀扯一下江夏王,那就再好不过。
他们显然已经接近成功,但徐佑的出现打乱了一切。白蛇显圣后挖出的数十具白骨,直接拖累了天师道扬州治和杜静之的名声,引得皇帝有了插手的时机和借口。孟行春奉旨东来,既是为了处置天师道,也很有可能是为了调和太子与江夏王的内斗。
“家财归于主上,倒也没什么。钱财身外物,没了可以再赚,这都无关要紧。可船阁倒了,家舅在扬州十年心血,毁于一旦太子是龙子,江夏王也是龙子,主上这次未免太偏向了一点”
细听詹文君说起缘由,徐佑的推测果然不错。孟行春此来,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解决太子和江夏王之争。他在吴县时去见过郭勉,当然不会直接说是皇帝的旨意,但大家都明白其中的含义。然后通过宋神妃,将消息传递给十书,再由十书禀告江夏王。江夏王权衡利弊,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忍痛放弃了扬州这个据点和数之不尽的钱财,以及曾给他多次立下过大功的船阁。
“也不算偏向,江夏王没有犯大错,却受此重罚,可想而知,太子一方的结果,只会更重,不会更轻。”
徐佑由衷的佩服,道“若论帝王心术,主上真是无可能及者。太子交接重臣,通好天师道,与兄弟阋于墙内,主上先罚江夏王,等处罚太子时,足以让他无话可说。”
还有更深一层,徐佑没有明言,安子道借此良机,同时敲打太子和江夏王,说明这位在位四十多年的皇帝,开始对身后事不放心,太子是储君,江夏王手握重兵,消弱了两人,是为了日后朝中的局势平衡,也是为了君臣间,能够留下一分平安过度的余地。
“郭公既然平安,已属万幸,其他的不必介怀。想来要不了几日,孟行春将会在扬州掀起一场大风雨,我们拭目以待就是了”
“嗯”
房间内突然变得寂静起来,两人都没有做声,隔着青帘布幛,看不到对方的容颜,可却似乎能够在有形无形之间听到彼此的心跳。
先是慢,然后急,最后交汇在一起,复归平淡
“你也要离开扬州吗”
“嗯”
“去哪里”
“金陵”




寒门贵子 第十二章 人间乐事唯有此
“金陵不去荆州吗”
江夏王坐镇荆州,北拒元魏,西抗姚凉,龙盘虎踞,屏藩江东,郭勉忝为心腹,既被逐离扬州,自要回到荆州去。
詹文君低声道“家舅多年在外,回荆州也无用武之地,况且江夏王府中派系林立,与其回去被排挤,不如在金陵另起炉灶。”
徐佑默然片刻,轻笑道“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比起荆襄等地军寇横行,战火纷扰,金陵,确实是一个好去处”
他站起身,双手交叠,作揖行礼,道“愿夫人此去万里鹏程,春风得意”说罢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毫不留恋。行至门口突然听到布幛后面响起詹文君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也带着几分黯然,道“微之”
自从相识以来,不管人前还是人后,詹文君一直以郎君称之,不曾逾矩,今日眼看分别在即,竟然一时情动,称起了徐佑的字。
徐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道“夫人有何吩咐”
似乎感受到徐佑的冷淡,詹文君犹豫了一会,语气也趋于平静,道“我与微之相逢于危难之时,承蒙援手,得脱困境,此恩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来金陵一晤,自当”
“夫人言重了”
徐佑长身玉立,翩翩如千丈松,微微一笑,打断了詹文君的话,道“当其时也,合则两利。我从夫人处受惠实多,谈不上什么恩情。此去金陵,关山路远,只怕再见无期,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言尽于此,缘尽于此
万棋不懂男女间的情爱,不知道徐佑为何突然变得这般的决绝,满脸茫然无措,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落外,才猛然惊醒,望着青帘布幛,道“夫人,要不要我追徐郎君回来”
“由他去吧”
四个侍女从内室中出来,撤去了遮挡在房内的布幛,詹文君眼眸中略带着一丝的悲伤,淡淡的道“如何,阿姊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内室中还有一人,赫然是一身白衣的宋神妃
“自古男儿多薄幸,妹妹今日算是见识了吧”宋神妃走到近前,俏脸含笑,柔声道“徐佑之前对你怎样,你心知肚明,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至少也是曲意逢迎,大有讨好之意。可方才听到郞主失势,在钱塘已经不可能再给他庇护和助力,立刻冷脸相向,毫不留恋。这等人固然有些许才干,也懂得怎样讨女郎的欢心,但人品低劣,切不可托付终身。”
詹文君容颜清冽,目光如水,低首道“阿姊说这般话作甚么,可是以为我是水性杨花的不成”
宋神妃摇头道“女子再嫁,是平常事,如何说的这么难听阿礼既然去了,不能真的误了你的终身。我听郞主的意思,似乎有意在金陵为你寻一富贵人家,不是皇室子孙,也会是门阀名士,到时候锦衣玉食,琴瑟和谐,岂不比跟了徐佑一介齐民要快活的多”
三国志的后妃列传里记载,魏蜀吴三国的皇帝都娶过寡妇,上犹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再到南北朝,思想解放启蒙,社会风气大开,比如宋主刘裕的女儿嫁过两次,北魏北齐北周的公主都寡居不久另嫁别夫。所以说从宗室名门,到闾里百姓,女子再嫁,非但不以为耻,反倒稀松平常,大受欢迎,跟后世理学大盛后的概况不可同日而语。
詹文君漠然道“家舅想的谬了,我既无倾城之貌,也无扫眉之才,筚门圭窬,蓬户瓮牖,岂能入得皇孙名士的眼中此去金陵,为郭氏寻得立足之根,不管千难万险,我自当殚精竭虑,死而后已,至于其他,再也休提”
这番话掷地有声,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宋神妃眸光流波,似笑非笑,挽住詹文君的手,在她脸蛋上游弋不去,道“其实以妹妹的姿色,就是陆半鱼、袁青杞也大可一比,谁家的郎君能得妹妹青睐,都是三生修来的缘分。只是世间男子多是有眼无珠的蠢物,不懂得欣赏天地间至美的灵秀”
宋神妃如同画师用工笔一笔一划描刻而来的精致容颜几乎要贴到詹文君的脸颊,美人如玉,冰机胜雪,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不知怎的,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袁青杞莹心炫目,陆半鱼香外生香,”詹文君眉心微微皱起,轻轻抽出了玉手,道“都是江东数一数二的女郎,也只有阿姊这样的美人,才能跟二女相提并论,才是天下人最喜欢的样子。我生来丑陋,性子也倔,懒得去讨男子的欢心,若老天真的要我独守清净,未必不能这样过了此生。”
“傻话女子一生若无男子作为依靠,年轻时还好,有父兄为荫,有钱财傍身,若是不忌人言,寻几个面首也是平常,逍遥自在,何乐不为可到了年老色衰,无可依仗的时候,孤老病死,身边连个说话的知心人都没有,又是何等的凄凉”
宋神妃款款而言,似在开导詹文君,又似在诉说自己的内心,道“所以嫁一个良人,实乃我们女子的头等大事,误不得,也犹豫不得。阿姊是过来人,且听我一句劝,等到了金陵,真遇到心仪的郎君”
詹文君缓缓起身,凝视着门外的虚空夜月,道“我说了,此生不二嫁阿姊苦心,文君心领了,不过今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否则,莫怪我不给阿姊脸面”
说罢拂袖而去,万棋冷冷的望了宋神妃一眼,紧跟在身后去了。宋神妃噗嗤一笑,秀手掩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转身去见郭勉。
郭勉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赤身露体的躺在床榻上闭目沉睡,不过奇怪的是下身还穿着一条及膝的丝绢裈裤。两个清丽婢女仅披着薄纱,toni若隐若现,跪在床尾,为他揉搓着脚心和小腿的肌肤。
所谓裈裤,也就是男子贴身穿的内裤,跟开裆的绔裤不同,裈裤是一种合裆的衣物,让人们不必再承受风吹裤裆凉飕飕的尴尬感。颜师古曾说“合裆谓之裈,最亲身者也”,有长度及膝,也有长至脚踝的,是汉代在开裆裤之后的文明进步的体现。
婢女们看到宋神妃进来,正要起身行礼,宋神妃轻嘘一声,挥了挥手,让两女悄然退下,然后曼解罗衣,褪去裙裾,一袭白袜包裹着的玲珑玉体呈现在空气当中,前后凹凸有致,上下起伏蜿蜒,胸前嫣红如豆,股间肥腻赛雪,真是我见犹怜,迷倒众生。
她分开修长的玉腿,笑盈盈的骑在郭勉腰腹,青葱玉指伸入裈裤中抹捻十数下,感觉到了反应,娇笑一声,将裤子脱到膝下,再用手下探轻扶,秀颈猛的扬起,从喉咙中发出细若管弦的低吟,红唇紧紧咬住,黑如瀑的长发披散肩后,映射着雪白的肌肤,迸射出耀眼刺目的光芒。
芙蓉帐暖,被翻红浪,
人间多少乐事,哪及床笫之万一
退到门外的婢女听到里面的动静,忍不住小脸绯红,心如鹿撞。她们正当妙龄,虽然听的次数多了,可每次听到宋神妃的嘶哑哀鸣,都会不由自主的春心萌动,欲念横流。
说来也怪,郭府这么多美貌婢女,燕肥环瘦,应有尽有,郭勉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常常会对当值服侍的婢女动手动脚。可有一点,不管怎么挑逗蹂躏,却不曾真的临幸过任何一人。大家都说郭勉惧内,唯恐宋神妃知晓,故而有贼心却没贼胆,私下里传为笑谈。
后来有个婢女叫桃夭,甚得郭勉喜爱,也多次脱衣侍寝,因为没有真正的鱼水交融,自也不能从卑微的婢女变作高人一等的侍妾,心中愤懑难平,常有怨言说宋神妃妒忌众女,独擅专宠。一夜等郭勉入睡,竟仗着郞主宠溺,主动以身相就,是夜有婢女听到房内的桃夭一声大叫,状及惊恐,后来就被宋神妃命人剜掉了眼睛,拔去了舌头,当众杖毙在院子里,抛了尸体到荒山喂了野狗。
从那以后,再也无人敢拿自个的身体谋求进身之阶,一个个紧守本分,郭勉要动手动脚,就由得他动手动脚,却丝毫不敢动了别样的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宋神妃大汗淋漓的伏在郭勉身上,杏眼迷离,双颊如桃花绽放,一动也不想动。郭勉轻轻抚摸着她的玉背,道“阿娪跟徐佑之间,到底如何”
“郞主放心,文君纵然对徐佑有些许好感,也只是因为此子智多近妖,加上危难之时,对詹氏郭氏有援手之恩,所以才暗生感激,并非牵扯到了男女情事。今日得知郞主失意扬州,徐佑更是对文君冷眼相待,这些许好感,过了今夜,只怕也要烟消云散。”
郭勉点点头,道“阿娪心性坚毅,轻易不会动情,可一旦动了情,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拉不回来。幸好,徐佑困在钱塘,我们即将定居金陵,千里之遥,就是有情愫,慢慢的也就淡了”
他顿了顿,道“徐七郎不是池中物,此次我能够脱险,多亏他在钱塘运筹帷幄,不过酬谢功劳,钱财可也,想要以阿娪作谢,却是万万不可的”
宋神妃没有做声。
“雪泥,明日一早,你去见徐佑,将府中埋在山中的三万两白银赠与他。”郭勉在宋神妃的雪股上重重一拍,道“反正这笔银子不可能运回荆州,司隶府那群黄耳犬鼻子灵敏的很,与其便宜了皇帝,不如送给徐佑,权当结一份善缘”
宋神妃挪动了下螓首,趴在郭勉的身上,舒舒服服的换了个姿势,慵懒的道“孟行春要在扬州常驻,明玉山中这笔藏银,就算给了徐佑,他又如何瞒过黄耳犬的耳目,挖出来为己所用”
郭勉哈哈大笑,道“那就要瞧他的本事了坐拥宝山,却不能肆意挥霍,想必徐七郎也头疼的很呢”




寒门贵子 第十三章 醉不成欢惨将别
第二日一早,徐佑刚刚起床用过膳,宋神妃登门拜访,两人见过礼,分宾主坐下,徐佑笑道“女郎孤身赴吴县,周旋虎狼之间,终于大功告成救出郭公,实在可敬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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