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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谢过郎君”
“不必了你若是不安,可明日亲自到县衙里去问杜县尉。不过,我建议你先不要急,办案需要时间,反正一个两月都等了,再等等也无妨”
送走苏棠,徐佑拉着左彣、履霜、秋分一起喝茶,何濡去找冬至单独谈话,将风门的种种对她全盘托出,无一隐瞒。
做情报不比别的事,一定要让主管者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然后才能在浩瀚如海、杂乱无序的讯息中找到真正的情报
从侧室出来,冬至的脸蛋浮现异样的粉红色,那是心情过于激动所致。徐佑勉励了两句,道“第一件事,去打听白乌商李庆余,重点在他跟贺氏的关系,船队近三个月的踪迹,交往的朋友和性格喜好,不要怕花钱,去秋分那支取十万钱作你负责此事的花费。”
“诺”





寒门贵子 第三十二章 大德寺
很快,不需用刑,周英儿经过鲍熙开导,俯首招供。杜三省立即带人在西郊一处被雷击过的大槐树下挖到了藏起来的二十万钱。
用油纸裹了装进罐中,铺垫了干草,加上冬日少雨干燥,铜钱崭新如初铸,几乎看不到锈迹,连衰衣草编织的钱串子都好好的,提起来当当作响,听的人心花怒放。
显然,周英儿之前没有说谎,他准备的如此精细,确实做好了日后再私渡回来的准备。鸟飞返乡,狐死首丘,禽兽尚难离故土,何况是人呢
杜三省大手一挥,扣下了五万钱,拿出两万钱打赏给了手下的衙卒,其余的一分不少交到了县衙的钱库。他自认爱钱,可世间谁人不爱钱只要取之有道,献一份于上,分一份于下,再留一份给自己,不算亏了良心
顾允升堂审讯之后,听从鲍熙的意见,仅仅以诈取钱财论罪,判了周英儿十年监禁,杖八十下,罚没全部家财,妻、子连坐贬入奴籍。周英儿得到鲍熙的保证,但求留一条命在,要是将来运气好,遇大赦还能重见天日,倒也紧闭着口,没在公堂上将贺氏的事供出来。
至于苏棠,她虽是苦主,却因小利而无视国法,顾允念其妇人无知,受人蒙蔽,故而从轻处置,罚五千钱以儆效尤,当堂加以斥责后,发还被骗的三十五万钱,勒令西城的里正严加管束。
回到静苑,苏棠欲拿出五万钱当做酬谢,道“我也知道这点钱不及郎君恩德之万一,只是现在有心无力,容日后另作图报。”
徐佑婉拒,笑道“你我因为周英儿而相识,也算是一段难得的际遇,谈钱太俗,难不成吃了绣娘许多的糕点,也要给女郎算钱的么”
“是我失言郎君雅量高致,有古仁人之风,区区钱财,没得污了郎君的出尘性情。”
“都是俗世中人,哪里来的出尘性情,女郎过誉了”马屁这么技术活能够流传千年不衰,就在于不管真假,听到耳中都会觉得心旷神怡,徐佑沉吟一下,道“有句话可能交浅言深,不知,该讲不该讲“
“郎君请直言女弟洗耳恭听”苏棠的眸光充满了少女独有的热情,认真的盯着徐佑,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跳 。
“你孤身一人,持家不易,眼下又没有什么特别赚钱的营生,不如早些寻处宅子,再买些田地,也好为长久打算。”徐佑正色道“我这不是撵你走,只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苏棠眉角一挑,江南女子的温婉容颜竟流露出几分北国雪地的清冽和决绝,打断了徐佑的话,道“郎君教诲的是宅子、田地,然后是不是再寻一个男子嫁了从此就能高枕无忧,相夫教子,携手白头了吗”
徐佑叹了口气,跟女人讲道理无疑是自取其辱,何况交浅言深,他本不是多嘴的人,也没兴致和她辩论依附与独立精神的区别,双手举在胸前做投降状,道“女郎巾帼不让须眉,凡事自有计较,我收回刚才的话”
“我知郎君好意”
也许是徐佑的举动太过搞怪,苏棠突然收敛了锋芒,抿嘴盈盈一笑,屈身下拜,道“有劳郎君牵挂不过,我虽是女子,一无所长,可想要在钱塘安身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宅子,明日就让姊姊去找,耽搁不了几日。只是这样一走,想要再聆听郎君的教诲,恐怕难之又难了。”
苏棠住在静苑月余,和徐佑只见过两次面,没说几句话就差点吵起来,无论如何不敢再有所谓的教诲了,他站起身,拱了拱手,送客道“女郎珍重”
三日后,苏棠找好宅院搬了出去,让徐佑大跌眼镜的是,这所宅院竟然位于静苑的正对面。两家隔了宽宽的织锦溪,往西行三十余步,有座石桥横跨,可以让行人往来两侧。秋分履霜去串门后回来说,那是一所两进的宅子,跟静苑比小了三四倍,没有赏玩的园子,也没有假山石刻,更没有什么格局讲究的地方。好像是某位官宦人家养在这里的外室,年中的时候搬去吴县扶正,宅子就空置下来,由于要价比较高,一直没有卖出去。
“多少钱”
“听方阿姊说,要十万钱”
徐佑再不知道楚国的物价水平,也明白这个价格确实太高了一些,怪不得都挂了半年还在寻找接盘的人,谁要肯买,要么是傻瓜,要么是蠢蛋。
苏棠不像是又傻又蠢的人,徐佑十分诧异,道“她干嘛买这样的宅子”
履霜想笑又不敢笑,脸蛋憋的通红,支吾道“或许跟那日与小郎的话有关”
“什么”
徐佑几乎忘了跟苏棠说过的话,履霜瞧了瞧他的脸色,大着胆子,道“小郎说她不够仔细过日子,花钱似流水一般,却又不去置办田宅哦,还说让她早点嫁人”
徐佑叫屈道“天地可鉴,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让她省点钱用,买田宅好安身,这是有的可嫁人我管她嫁不嫁人这句话可是她自己说的,怎么安到我的头上来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郎又不是不知道”履霜柔声道“苏女郎心性高傲,连拜帖上都要自称女弟,可知是一股不服输不认命的性子,故意住到对面,恐怕是给小郎看的”
“给我看”徐佑哭笑不得,这可是好心没好报,他招谁惹谁了
“我估计是想让小郎亲眼看看,她苏棠不用嫁人,不用节俭,也可以过的很好”
“有志气”
徐佑夸了一句,就将这件事抛却脑后了,他需要在意的,是即将来钱塘县主持大德寺奠基大典的竺法言。
安子道之前颁布谕旨,将扬州七十三处道观改建佛寺,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准备和长途跋涉,佛门六家七宗派出的数十位高僧终于进驻扬州,根据事先分配好的数额和地点进行了蝗虫式的瓜分。几乎一夜之间,偌大的扬州,就从天师道一家独大,变成了佛道两教平分秋色的新局面。
而竺法言,是绰号黑衣宰相、本无宗宗主竺道融的亲传大弟子,在沙门中地位显赫,由他亲来钱塘,主持开建大德寺,表明了竺道融强势推动佛教在扬州发展的决心。
左彣和何濡从外面回来,天气冷的如同掉进了冰窟窿,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左彣内力深厚,面色还能保持红润,何濡的脸已经冻成了青色。
“这么冷快来烤火暖一暖”
房间修建的时候设有火墙取暖,但烧柴也是一个体力活,静苑缺少仆役,只能简单的用火盆烧炭,为了防止中毒,还要开一个小窗口通风,所以保暖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这鬼老天一日比一日冷,稻田里的雪积得有寸许厚,要是再不停下来,一旦倒伏,今年的收成就糟了”
左彣在袁氏是军职,但也没少跟庄园里的佃户打交道,农事略微知道一些。由于今年冬天来的早,秋稻比往年推迟了十五天左右,这会正是收获的时节,雪厚一分,收割的进度和成本就会成比例加大,蔓延到老百姓身上,可能造成大面积的恐慌和骚乱。
徐佑对农事所知不多,问道“冬雪来了两次了,稻田里几乎还有一半没收割完,这种情况常见吗”
“很少通常十月十五日左右,也就是下元节,水官度厄开始收割,到现在应该已经打稻扬簸,入瓮封存了。”
徐佑敏感起来,皱眉道“会出现饥荒吗”
左彣其实也是一知半解,犹豫道“应该不会吧一岁歉收影响不大,就算有少量饥民,官府也会平籴,绝不会出现大范围的饥荒”
徐佑看向何濡,他想了想,道“自三次北伐失败之后,安子道兵车勿用,民不外劳,役宽务简,氓庶繁息,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民间余粮栖亩,户不夜扃,可算是南北极盛,百年未有。正如风虎所说,一岁之饥,断不至有太大的影响。”
“那就好”徐佑不再考虑这个问题,道“见到竺法言了”
“那和尚在元阳靖庐外面立了莲台,盘踞万人之上,周边供奉弟子百余,真是想不看到也难”何濡语带嘲讽,眼中却满是笑意,道“竺道融简直想把孙冠活活气死,竟然挑了元阳靖庐来作大德寺的寺址,摆明了要狠狠的羞辱天师道一番哈,有趣,实在有趣”
“想笑就笑吧,别憋出病来”徐佑拿他没法子,毕竟佛道斗的越厉害,楚国的局势越动荡,道“竺法言都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都是佛门那一套蛊惑人心的痴语妄言,重点只有一句白蛇本为至圣,被贼道所杀,怨恨成妖,他以慈悲心,建大德寺,既为了镇妖除魔,也为了度化白蛇往生极乐”
徐佑微微一笑,神色清冷,淡淡的道“好说辞,也好霸道他法口一开,指谁为妖,连一条死蛇也成了妖”




寒门贵子 第三十三章 白发朱提
不管真假,由于白蛇显圣的缘故,钱塘乃至三吴的老百姓心中已经把元阳靖庐当作了老子修行的地方,是天师道的道门重地,根基所在。竺道融以斩妖除魔为口号,派大弟子竺法言在元阳靖庐之上建造大德寺,就是市井中的愚妇,西湖边的乞儿,也都知道远在鹤鸣山的孙冠孙天师恐怕要气的抓狂了
但是气归气,孙冠没有第二个选择,想反抗也不过自取其辱。安子道明诏天下,改扬州道观七十三处为佛寺,却没有指定具体改建哪些道观,操作起来就给了佛门很大的余地。竺道融或给孙冠留点薄面,或者步步紧逼,不给对手喘息之机,都由得他一心所念,独断专行
这也许是信任,但在何濡看来,又是安子道帝王心术的体现。现在扶持佛门,打压天师道,是为了朝野局势的平衡,可他也不想养虎为患,亲手再弄一个权势熏天的佛门出来,所以最得罪人的事都交给竺道融去做,自己则留下了一分余地,日后形势逆转,一个加恩,还不是让孙冠感恩戴德
威自上出,恩也要自上出,这就是所谓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都谁去捧场了”
“扬州长史胡谨、州府诸曹,钱塘县令顾允、县衙诸掾史,司隶府的孟行春,吴郡四姓来了朱、顾,还有几家次等士族的宗主。对了,都明玉也来了,至于围观的人,不计其数”
“哦”徐佑疑惑道“都明玉是谁”
竺法言是竺道融的代表,大德寺是此次道改佛的重头戏,扬州上下齐齐出动不足为奇。奇怪的是,都明玉是谁,值得何濡特地点出他的名姓。
“天师道扬州治的正治之一,也是时下最有可能接替杜静之的人”
徐佑一愣,继而恍然。元阳靖庐想要改建大德寺,也不是说改就改,必须得天师道的人来和佛门的人做个交接,然后才能名正言顺的进行改建事宜。
孙冠依然没得选,这是天师道必须表现出来的一种态度,表明对皇帝的诏令恭顺从命,心甘情愿,没有怨尤之意。
有时候,王权至上的年代,心怀怨尤这四个捕风捉影的字,甚至比很多载明律法的大罪都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左脸被抽肿了,右脸还得乖乖的送过去打脸,难为都明玉了
徐佑叹道“此人倒是能屈能伸,真可谓大丈夫”
何濡扑哧一笑,道“他全程黑着脸,少言寡语,估计心里不怎么高兴。”
“这是奇耻,如何高兴的起来多少年后别人当作谈资,前因后果可能都不记得了,但一定记得是谁将元阳靖庐送给了大德寺,洗之不尽啊”
徐佑想起后世那些不平等条约,签订的时候,谁也不想在上面签字,怕的就是遗臭万年。只有李鸿章身负家国之重,于艰难困境中挣扎求存,常常以裱糊匠自嘲,为了弥补清帝国这个破船的窟窿,签订了多少引人痛骂的条约,盖棺定论时却没有受到太大的苛责,历史评价尚算中肯,也是万幸。
都明玉或许想要效仿李鸿章,在这个时空里忍辱负重,支撑起摇摇欲坠的扬州治,但不知道有没有同样的幸运
“杜静之离开后,扬州治群龙无首,孙冠也没有立刻指任接替他的祭酒,所以这种事大家都是能避则避,都明玉能够在这种时候决然的站出来,说不定会受到孙冠的垂青和重用”
何濡跟徐佑的看法一致,板荡识忠臣,越是危难时节,越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担当和魄力。都明玉本来就是正治,杜静之去位,需要在两个正治之间选一个出来接任祭酒,如果他此次能够在交接时不卑不亢,保留住天师道最后一丝颜面,就算立了大功。
只是话虽如此,孙冠究竟如何想的,缺乏必要的情报,徐佑和何濡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对他们而言,由谁出任扬州治祭酒不是太要紧的事,真正需要分析的,是佛门在扬州的扩张所带来的影响和变化
正被徐佑和何濡讨论的都明玉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坦然受之,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仪式之后,他婉拒了胡谨和顾允到县衙一聚的邀请,带着众道人回转林屋山。行至半路,在一个偏僻的岸边登陆,骑着早备好的骏马疾驰三十里,来到一个仅仅只有十余户居民的偏僻小村落。
一个普通农夫打扮的男子迎了上来,牵过马缰,低声道“客人已经来了,在北边第三间房内等候”
都明玉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快步行至房前,屈指轻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而入。这是一间只有米见方的小储藏间,坛坛罐罐摆了一地,没有坐的地方,一人着青衣戎服,戴黑色幞头,背对着他,道“正治何苦来钱塘受气这样的事,让杨乙来做不是更好”
杨乙是另一名正治,素来跟都明玉不合,也瞅着祭酒的宝座垂涎三尺。其人在鹤鸣山有深厚的背景,都明玉没有十足的把握争过他,所以才会暗中前往富春县,寻求朱氏的帮助和合作
都明玉疾行数十里,气息没有丝毫紊乱,神态漠然,但也听得出话语里暗藏的对孙冠的不满,道“天师让我来,我敢不来么”
那人转过身,赫然是朱氏的朱聪,他摇摇头,惋惜道“要做扬州治的祭酒,今日就不能在钱塘露面大楚定鼎以来,天师道被封为国教,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被人瞧在眼里,正治的威严扫地,将来谁肯服你,又怎么可能统率扬州治”
都明玉收起情绪,淡淡的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世人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师会如何看我”
朱聪笑了笑,没有跟他争执,道“正治说的是”
都明玉走前了两步,直视着朱聪,道“朱郎君,我们约定的合作还有没有效”
“当然有效我连竺法言的莲台说法都没有听,偷偷潜至此地,难不成是为了看沿途的风景么”朱聪正色道“本来上次约好,下元节时我去吴县面见正治,后来州府下令,因故取消了水官度厄的庆典,正治也不再抛头露面,所以遗憾没有成行。这次瞒过司隶府的耳目,选在这里碰面,就是要跟正治仔细商议此事”
“那就好”都明玉的眼眸里透着一丝焦急,道“我需要朱氏的援手”
朱聪跟都明玉交锋数次,第一次感觉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不急不缓的笑道“你说”
都明玉来回踱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朱聪,让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道“天师派了阴大祭酒来扬州造访各大门阀,极可能问询下一任祭酒的人选,朱氏是吴郡四姓之首,各大家唯朱氏马首是瞻,若能为我说几句好话,想必天师也要认真考虑”
天师道能在楚国势大,连安子道都如鲠在喉,根本原因是它在蛊惑了万千蝼蚁百姓之后,又越过了高墙厚壁,蔓延到了许多世族门阀的血液里,无分彼此,一荣俱荣。世俗间的权力和宗教的神化结合之后,产生的化学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因此扬州治的祭酒,不单单属于天师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也要得到扬州各门阀的同意和支持,才能在如今这样四面楚歌的危局中维系住天师道的道统不灭
至于朱氏顾氏在白蛇案中起的作用,那只是针对杜静之的胡作非为,并不是针对天师道,孙冠再不智,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跟扬州的两大门阀起冲突,相反还要尽力安抚,以示通好之意。所以都明玉来找朱氏,是再聪明不过的选择了。
朱聪一惊,道“阴长生竟然来扬州了不可能,我怎么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都明玉冷冷道“阴大祭酒应该于五日前离开了鹤鸣山,仅仅带了两名随从,没有惊动任何人”
朱聪没有问都明玉是怎么知道的,他在天师道里要是没有点门路,也不可能在扬州这样的重镇担任正治多年。
“白发朱提”朱聪喃喃道“难道,孙天师要杀人了吗”
阴长生,在被孙冠收服之前,是纵横宁越之地的大盗,杀人盈野,剖人肝,吃人心,作恶无数。后来屠戮了天师道驻扎宁州的道观,阖观道人被剥皮抽筋,悬挂观门曝晒十日。终引得孙冠震怒,亲自出手,在宁越两州的千里大山里追杀了阴长生七天七夜,最终在宁州朱提郡围堵住他,约好只用三招,若不胜,就放他离开,若是胜了,要他放下贪嗔痴怨,凝神听三天道法,然后还可以饶其一命。
阴长生纵横天下,从无敌手,岂能怕了孙冠,当即答应下来。没想到三招之内,他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败的干脆利落。折服于孙冠的气度,阴长生甘愿听了三天道法,竟幡然悔悟,乌发皆白,然后自废武功,拜入道门,从此隐居鹤鸣山,号朱提道人,专心符药济世,普度众生。可声名非但不坠,这些年经过好事者的一再渲染,反倒更添威盛,人称白发朱提而不呼其名。
“阴大祭酒早已不谙武事,再也杀不得人了。”都明玉摇摇头,道“只是他跟张大祭酒交厚,而杨乙是张大祭酒的弟子”
阴长生位列鹤鸣山七大祭酒第三位,都明玉口中的张大祭酒名叫张长夜,在大祭酒中行四,两人前后脚入的道门,交情自然比别人深一些。
“原来如此”朱聪皱眉道“莫非孙天师已经打定了主意”
都明玉微微垂下眼睑,道“天师的心意,我不敢妄自揣度不过阴大祭酒向来公正,未必就喜欢杨乙,故而朱氏的意见就显得十分的重要。”
朱聪差点拍着胸脯给予保证,道“正治放心,扬州门阀,自朱氏始,皆愿推你为祭酒”
都明玉明显松了一口气,道“谢过郎君”
朱聪暗忖,都明玉平日何等的桀骜不驯,遇到切身相关的利益时还不是方寸大乱,心里顿时多了几分鄙夷。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真的想讽刺他两句。
“对了,来的路上没有泄露行迹吧”
朱聪自信满满,道“我换了三辆牛车才至此地,替身也安排了两个,绝无人跟的上。就是黄耳犬,也只能闻着味跑到西陵县去了。”
都明玉放下心来,又跟朱聪商议了具体的联络方式和后续配合的详细计划,眼见天色已晚,分手作别,各奔东西。
孟行春参加完县衙的聚会,回到住所,一名徒隶走上前,低声禀报道“据查,朱氏的朱聪,天师道的都明玉,两人在钱塘城北五十余里的赵村密会,所谈内容尚不知晓,要不要继续跟进”
孟行春微微一笑,道“都明玉想当扬州治的祭酒,朱氏想要继续扩张在扬州的势力,这些想法都很好,可他们也不想想,孙冠吃了这么大的亏,岂会再让人牵着鼻子走咱们瞧着就是了,嗯,把人撤下来,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诺”徒隶心中奇怪,本以为假佐会严令追查两人的行迹,没想到会撤的一干二净,连个监视的人都不留。不过奇怪归奇怪,打死他也不会问出口来。
“徐佑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自从住进了静苑,徐佑深居简出,几乎没露过面,连今日大德寺的热闹也没来看,见过最多的外人只有苏棠一个。”
“苏棠”孟行春想起来了,道“是那个姿容甚美的女郎”
“是”
孟行春笑道“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他顿了顿,在徒隶以为即将进行下一个议题的时候,突然听到声音,道“再加派三人去静苑四周,一定要搞清楚徐佑到底在做什么”
“呃”徒隶脑子差点没转过来,徐佑实在没什么可查的,可假佐偏偏还要加派人手,这是什么道理
“嗯”
孟行春抬起头,望了徒隶一眼。徒隶后背猛然渗出冷汗,急忙跪伏于地,大声道“诺”




寒门贵子 第三十四章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冬雪纷纷洒洒,时断时续,天气始终没有放晴。织锦溪两岸的垂柳如同枯木焕发生机,银装素裹,妆点的整条巷子都炫目起来。
左彣从外面回来,用掸子拂去积雪,脸色有些不豫,道“郎君,卧虎司的徒隶又多了几个,张扬的很,也不避讳,就在周边来回走动,时不时的找四邻打听静苑的情况。”
徐佑正在练字,这段时日他很少出门,打发时间将之前四处奔波落下的字体又捡起来。书法一道不进则退,他要安身立命,就不能荒废了一笔好字。
“黄耳犬闻异声而动,是不是你们谁撞翻了碗筷”这话透着调侃,却是有出处的。司隶府的卧虎司有次办案神速,嫌犯被抓时还在收拾细软准备跑路,苦着脸说你们这群黄耳犬怎么来的这么快,一个徒隶答道吾辈闻异声而动,你这老狗的囊中银钱一响,我们就知道了,被传为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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